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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劈棺 陈小菜-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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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轻尘却只是宽容的笑道:“臣弟遵旨,皇兄还有什么吩咐?”

  文帝推开药碗,低声道:“少阳给你们下药,是想最后一搏,让你和淑华夫人犯下淫乱宫闱的大罪,却不想他把敏之也牵涉了进来……也难怪,他是为他母亲恨上了敏之……”

  檀轻尘笑得颇堪玩味:“我不会怪他,他想借着这个机会,一是除掉我,二来让淑华夫人蒙污,算韬也就不能继承大统,万幸未铸成大错。”

  文帝眼神有些散乱,却是全然的心疼:“敏之……十四弟,你是不是喜欢他?”

  急道:“你不可以……他,他是……”

  檀轻尘淡淡打断道:“他是五皇姐的孩子,也是慕容氏的余孽。”

  搁下药碗,笑了笑:“该叫我十四舅父。”

  文帝惊怒之极:“你……你明知道,你还如此对他?”

  檀轻尘轻叹道:“我拜少阳贤侄所赐,中了春药,不这样对他,难道这样对皇兄的妃子?”

  文帝挣扎着抬起手,却把药碗打翻,呯的一声摔碎在地上,颤声道:“你……作孽!无耻!”

  檀轻尘丝毫不恼,凝视着他,缓缓道:“婷婷绿盖可怜人,分花处怎销魂,皇兄忘记了?皇兄不知天上有佛神,臣弟却知皇兄心中自有一点赤砂痕。”

  文帝活像被人一鞭子抽在了脸上,身子像墙上脱了轴的画卷,立刻瘫软下来,嘴唇哆嗦着,眼神已是垂死的哀伤空茫。

  檀轻尘温言道:“大哥,你我都是存了一样的心思,只不过你是对五皇姐,我却是对贺敏之,你应该最懂得我才是。情到深处,又怎会有顾忌?”

  俯身捡起药碗碎片,道:“大哥,你不如我。你只敢自私的躲着,送五皇姐远嫁;要她时却说着不知佛神……”

  抬起眼眸,一览无余的坚定坦荡:“我檀轻尘,却是知而不惧这漫天佛神。”

  文帝恍惚问道:“为什么?”

  “大哥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他?”

  檀轻尘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像风刀霜剑的世情中开出了一朵温情脉脉的花。

  “缘起譬如恒河聚沫,大苦蕴集,情之所钟,却正在我辈。”

  “月下初见,他就听懂了我的琴音,一见便是知音倾心,在他面前,我无需有分毫遮掩,说不出的轻松自在。但也从没有人像他那样,看着是柔的,剔透见底的,越琢磨却越是硬朗越是深,叫人抓不到摸不透放不开。”

  “这么多年,我吃过的最好的饭菜,就是他做的香菇竹笋炖鸡、青椒炒鸡蛋、河虾炒青菜、咸菜豆瓣汤……大哥,你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我被少阳下狱折磨,他为了我抱病奔波。他还为我落过泪……”

  捂着心口,无比珍惜:“那滴眼泪我藏在了心里,烫得我这些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一个隐忍偷生整日图谋的十四王。”

  声音里多了几分不确定的急切:“大哥,其实敏之对我也不一样,我是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人,也是最明白他的人,虽然他现在不承认,心里有个聂十三,不过……日子还长,对不对?他终会跟我在一起。”

  良久不闻回应,文帝已是呼吸断续,晕了过去。

  是夜,文帝崩,三皇子傅算韬继位,年号“建平”。

  檀轻尘摄政,皇后、淑华夫人殉。

  为淑华夫人装敛的宫人均被灭口。

  檀轻尘又怎会容忍淑华干政,外戚乱权?

  与虎谋皮,淑华夫人必死。

  贺敏之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的静夜。

  身处自己家中床上。

  檀轻尘丝缎般的黑发铺在床边,一只残缺的右手搁在贺敏之胸前。

  檀轻尘的脖颈有些修长,弧度亦十分优美,隐现在发丝下,被月色镀上一层霜清雪洁。

  贺敏之慢慢抬起手,五指成钩,直取檀轻尘喉管。

  这一抓出奇的巧妙精准,有意无意笼罩了将台、人迎两处致命大穴。

  这一下虽无内力,若是抓实了,却也足够让檀轻尘晕眩受制。

  檀轻尘微叹了口气,一指点中他手掌太渊穴。

  贺敏之手腕无力垂落。

  檀轻尘直起身:“这招毒得很,谁教你的?慕容之恪还是聂十三?”

  贺敏之也不惊诧,冷冷道:“我大哥。”

  檀轻尘“嗯”了一声,笑道:“为什么要杀我?下药一事已经水落石出,是太子一手所为。我也是被他所害,再说要不是我,你就和淑华夫人犯下淫乱宫闱的不赦之罪了。”

  贺敏之脸色刷的惨白,声音却冷静,直视檀轻尘:“你根本没有中那些药,一直神志清醒。”

  “太子做出这等下作勾当,只怕是你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出谋划策。”

  “太子以此事作最后一搏,你却是借此事给他最后一击,顺手要我。”

  神情漠然:“檀轻尘,我高估你了。”

  “我只想问你,苏缺……”

  檀轻尘凝视他,低声打断道:“那晚我要你,只是因为……盼得太久等得太苦,敏之,我以后绝不会再算计你。”

  贺敏之点头,追问道:“那好,苏缺是不是你的人?”

  问完只觉得紧张恐惧,透不过气,再不敢看檀轻尘,生怕看到他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嗜血微笑,紧紧攥着手,清冷的月光映衬之下,肌肤近乎透明,额角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檀轻尘笑着将他的手放到掌心,一根根手指慢慢展开抚摩,贺敏之毫不抗拒,只垂着眼睛。

  第三十四章

  檀轻尘笑着将他的手放到掌心,一根根手指慢慢展开抚摩,贺敏之毫不抗拒,只垂着眼睛。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太子身边的谋士杀手多半是我府中所出。”

  “蝶楼,是为我所控。”

  “聂十三有个朋友,医神程逊,也陪着他去了少林,前几天我着人攻击药庐,伤了他夫人,将他支走。”

  “苏缺陪聂十三去少林,是要挑起他与少林死战,趁机取他性命。”

  贺敏之浑身一震,抬起眼,尽是毫不掩饰的怨毒憎恨。

  突然掀开薄被,起身下地,光着脚便往外走。

  檀轻尘心中微怒,身形闪动,已堵住门口,淡淡道:“去哪里?”

  贺敏之不看他,异常平静,道:“去少林,聂十三若死了,我替他收尸。”

  “你以为我会放你去?”

  “你砍了我的腿,我也会爬着去。檀轻尘,咱们不妨试试。”

  檀轻尘看着他清浅的眸子里冷冷的疯狂之色,黯然道:“是我操之过急落了下乘。杀了聂十三,岂不是让你一世恨我,再无转寰余地?”

  “我檀轻尘,岂能效仿那些下三滥的强盗做派?苏缺一事,是我一时心乱失策,所幸未铸成大错。”

  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立即被打落,苦笑一声,柔声道:“聂十三伤重,却未死。我也不会增派蝶楼的人再去杀他。你放心罢。”

  又道:“皇兄三天前崩了,太子废为寿王。我已让傅算韬下诏擢你为大理寺少卿。”

  贺敏之怔住,半晌,低声问道:“皇上崩了?”

  文帝素来待自己亲厚,私下里只有舅甥之情,全无帝王架子。即便自己翻了檀轻尘的案子,他也只是暗自生了几个月的气,却不忍苛责于己,更别说平日种种关心爱护,那次自己毒发生病,竟半夜亲自探访。虽不能相认,自己对他也是暗藏孺慕之思。想到这些,心中忍不住酸楚难过。

  檀轻尘轻轻一笑,道:“佛家视生为苦,死本是必不可免之事,莫要难过。”

  说罢打开门,临行前回头道:“穿上鞋罢,虽是夏天,光着脚站在砖地上却容易着凉。”

  贺敏之关上院门,只觉得浑身仍是酸痛不堪,满心屈辱愤恨却是无从发泄,恨得咬破了唇,满嘴血腥气。

  以往对檀轻尘的相惜之意、身世之怜、才华之敬、亲人之爱已彻底消逝,只剩强烈的恨意惧意。

  到井台边打上一桶水,脱了衣服,只见胸腹腰胯处尽是未褪的青紫痕迹,斑斑点点,凄惨且暧昧。左胸下方被咬伤,已结成血痂,伤口甚深,伤疤脱落想必也会留有两排齿痕,贺敏之想了想,到屋里翻出一把短匕,把伤口深深割开,再看不出噬咬的印迹,疼得浑身发抖,看着鲜血流下,却咬牙微笑了。

  一桶水淋下时,不禁想到寒冬时节,聂十三半夜悄悄起身在院中浇凉水,当时自己听到这“哗啦”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冬夜的寒冷中都透出丝丝缕缕不绝的深情甜意。

  贺敏之顺着井沿慢慢蹲下,抱着肩,月光下缩成一团孤孤单单的黑影,终于压抑不住,埋头于胳膊处,微微颤抖,却哭不出声。

  发肤间残留着与聂十三耳鬓厮磨细微触动的记忆,不思量,已是点滴不能忘。

  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都可以不要。

  这些天文帝驾崩举国大丧,更兼新皇登基万事繁杂,檀轻尘一手操办,顺滑流畅井井有条,精力充沛之极,手腕更是圆融高妙,不着痕迹的抹去了几分往日谦谦君子的做派,温和收敛里平添了威仪决断。

  朝野俱敬服。

  贺敏之只守在家里等聂十三。

  傅临意似乎知道了些内情,时常过来闲扯聊天,贺敏之却懒得说话,常捧着一卷书呆着,却半天也不见翻一页。

  傅临意看他无心吃饭,便责怪刘婶做得不好,每天从府里带着饭菜过来。

  见傅临意如此用心费神,贺敏之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去找方开谢?尽在我这里耗着。”

  傅临意垂头丧气道:“她不想见我。”

  贺敏之冷冷道:“太子废了,再配不上方开谢。檀轻尘权倾天下,让他为你做主,娶了方开谢不就是了。”

  傅临意摇头:“我喜欢方开谢,自然望她一生快活安乐,若是用权势强逼着她嫁给我,她会不开心,那我还有什么脸说喜欢她?平白玷污了这个爱字。”

  贺敏之听了,眼神暖些,微笑道:“你果然和檀轻尘不同。”

  正说着话,只听门外有动静,贺敏之立即从椅上一跃而起,膝盖呯的撞上桌腿,也不觉痛,眼睛发亮,笑道:“十三回来了!”

  跑出去打开门一瞧,聂十三一身黑衣,正含笑站在门外。

  聂十三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回来了。”

  也不进门,道:“没有拿到菩提生灭丸。”

  贺敏之笑着佯怒道:“去他的菩提生灭丸,老王的药铺子里菩提丸五文钱一粒,生灭丸更便宜了,三文钱两粒,买齐了可不就是菩提生灭丸了?”

  聂十三大笑,刚待说话,人却已倒了下来。

  贺敏之看着聂十三倒下,只觉得阳光刺得眼前一片空白,咬破舌尖,强迫着自己清醒,咬着牙扶起他,摇摇晃晃便往屋里走。

  傅临意赶紧过来,帮着把聂十三架到床上。

  贺敏之竭力冷静,声音却是掩不住的颤抖破碎:“帮我找个太医过来……他一定伤得很重。”

  傅临意答应了,亲自出门去请太医。

  聂十三脸色惨白犹如死人,呼吸微弱,几不可觉,却是一脸平静安详。

  傅临意带着路人鼎纵马匆匆赶到,正哈哧哈哧的大喘气,猛一眼见贺敏之脸色只比聂十三更难看,忍不住走过去把他拉开,道:“别妨碍了路太医,咱们站开些。”

  贺敏之抬眼看他,眼睛里没有泪,却看得人直想落泪。

  傅临意红着眼圈,勉强笑道:“聂十三这小子身体好得跟头野兽一样,又是一身的武功,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将养个几天,又能骑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贺敏之摇头,轻声断然道:“十三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不会在我面前倒下……”

  琉璃似的眼珠蒙上一层死灰色,喃喃道:“是我太贪心,不想那么快就死,妄想跟他一起,陪着他长命百岁,其实我是早就该死的人了,多活一天都是偷来的……老天看不过眼了……要把他抢走……那年救了他我就该放他走……”

  傅临意见他神志模糊略有狂态,心中惊骇,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贺敏之陡然安静,怔怔的抚着脸,似清醒了些。

  傅临意低声喝道:“这小子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报丧招魂了?”

  指着了无生气的聂十三:“他现在这样,你要是只管胡说八道,难不成叫我来伺候一个半死的,一个半疯的?”

  贺敏之眼神渐渐清澈宁定,迅速恢复冷静坚强。

  只是这份坚强却是春日湖面上的一层薄冰般易碎。

  路人鼎诊罢,过来回禀道:“十一王爷、贺大人,聂大人伤势严重,经脉脏腑皆受重创,伤后大概是急着赶回,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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