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1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欢闻言,脑子嗡地一声便炸开了,这等高品质的锦缎,成本竟然只比原品高出两成,一旦入市,将给市场带来多大的冲击?
老百姓虽然未必能看出锦缎的好坏,但是光看这色泽,在心中便已经可以分出高下之别了。
黄欢又问道:“可会褪色?”
谢轩笑道:“保存得法,应当不成问题,便是裁剪为衣,时常水洗,一两年内,应当也不至褪色。”
黄欢拱手道:“敢问谢公,此项专利,是否出售?”
谢轩笑道:“我既将彩锦带至广陵,自然便是要出售的。”
黄欢闻言,顿时大喜,拱手道:“如蒙不弃,我黄家愿拿下此项专利。”
这便是黄家的底气,根本就不去问谢轩专利的价格,只要你卖,我便有实力拿下。自古以来,富商巨贾富可敌国,绝不是说说而已。
不想,谢轩却摇头道:“此专利虽卖,却不是卖于黄公一人,而是江南、江淮地区所有布绢商人。诸公高义,为攘助本官治理江淮恶钱,宁愿自身蒙受巨损,我心实痛。又安可让诸公平白遭损,一番辛劳,尽付流水?”
众人闻言皆是嘴脸一抽,对于谢轩的不要脸,又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除却已经表态的吴郡黄家之外,莫说是别人了,便是金陵沈家都没有出声附和,又哪来的诸人宁愿遭受巨损,也要相助他治理江淮恶钱?
不过众人心中虽然是腹诽不已,却也清晰地知道了谢轩的意思。
想要在彩锦甚至以后的一些事情上,共沾利益而不被排除在外,就必须在治理江淮恶钱一事上,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
这又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又是威逼利诱,最关键的是,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们通通都抵抗不了。
黄欢心中一声长叹,这自然不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结果,但是从整个江淮和江南地区来考虑,他又非常理解谢轩为什么会这样做。
最关键的是,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让金陵沈氏独占鳌头,以工艺流程和工匠水准来说,他依然是此项专利最大的赢家。
而反观沈家的前任家主沈规,面色却如同死灰,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原本,这将是沈家崛起的第二次良机,却在他的主导之下,白白从身边滑走。
在此次的江淮恶钱之事上,金陵沈家非但没有及时向谢轩上禀,反而利用其权禀的掩护,大肆收购恶钱,推高物价,从中盈利,即使是在张九龄到达江淮之后,亦不知收敛。
他如何能不明白这是谢轩对他金陵沈氏的敲打,也更加明白了所谓的富商巨贾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有多么脆弱。
既然已经走上了官商这一条路,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依附于朝中的大树。更何况,谢轩还是一棵参天巨木?
沈规明白,很多事情,是该有决断的时候了。
第128章 凤鸣江淮 三()
这时,谢轩看向堂下的一中年汉子开口道:“刘公,我闻江淮、江南耕地,一岁产出,不足北方半数,此为实情否?”
身为江淮地区有数的大粮商,刘墉突然被谢轩点名,心中既有忐忑不安,却又隐隐生出了一丝期待。
实际上,刘墉的心理变化,也代表了在场的绝大多数商贾。事到如今,他们当然知道谢轩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治理江淮恶钱。
但是,其所采用的方式,却是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言商竟然远远多于施威。食盐和布绢的处置结果,从长远来看,盐、布商人的收益将远远大于他们的损失。
这不得不让在场的这些商贾,心中生出别样的心思来,也想在这大堂之内分得一杯羹。
刘墉略一沉思就拱手道:“谢公所言不差,事实上,这还是顾及颜面的说法。江淮、江南地区的农田耕种还是火耕水耨的易田制,农田的出产量极低。春耕前,农户放火烧荒,而后播种,出苗后,直接放水养苗。产量低自不用说,更是不能轮作,往往是种一年停一年,甚至有些地方要停上三五载。而北方却采用育苗、移栽的方法进行种植,土地可以持续耕种,又种植有冬麦,土地从一年一熟变成一年两熟,土地出产自然远远高出南方。”
谢轩点头道:“南方自然条件,地理气候远胜北方,刘公可曾想过何以会造成今日之局面?”
刘墉沉思一会开口道:“一者,人口也,南方人少,不像北方有充足的劳力;二者,水利匮乏,南方水塘遍地,河川密布,又是潮湿多雨,很容易就会形成水涝;三者,传播不力,事实上早在晋朝衣冠南渡之时,移栽之法就已经被北人带至了南方,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得到推广和普及。”
谢轩闻言点头道:“刘公金玉之言也,南方气候宜人,地理优越,本该为我大唐粮仓,却衰落至厮,思之实令人心痛。我欲在江淮、江南地区,大兴水利,推广种植技术,陈太守以为如何?”
陈贯拱手道:“从长远来说,这自然是惠及万民之事,只不过以江淮、江南如今的形势,倘若再大兴土木,只怕。。。”
陈贯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所要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清晰了。在现阶段物价高扬,人心惶惶之时,若是再大兴土木之事,很容易会引发民变。
谢轩笑道:“陈太守多虑了。此事本不急于一时,至少也要等到江淮恶钱消弥,农闲之后。”
陈贯皱眉道:“在整个江淮、江南地区修筑水利非为小事,所废民役不知几何,自古徭轻则民安,徭重则民怨,此举。。。”
谢轩笑道:“若是民众自愿修筑又如何?”
陈贯闻言,下意识地就要说不可能,不过却猛然意识到,此处虽然仍是广陵太守府,但是坐在主座上的已经不是他了,连忙改口道:“敢问总管,计将安出。”
谢轩笑道:“若是以工代赋,以工代赈又如何?”
在这个时代,这绝对又是两个新名词,虽然以工代赈自汉之后,便多多少少都有体现,但是真正得到大规模地运用,却是宋以后的事情了。
果然陈贯拱手道:“敢问总管,此为何意?”
谢轩笑道:“简单来说,若在平年或是丰年,农闲时农户修筑水利,则可以工时折抵赋税,超出者可另领钱粮;若在灾年,农户之中,有劳力者,则必须参加修筑水利,方可领取赈灾钱粮。”
陈贯闻言,顿时就惊呆了。
谢轩所说的以工代赈,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以工代赋就太特么超出他的常识了。
自古以来,徭役都是强制性且无偿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可以折抵赋税,超出之后,还要给农户发工钱的。
陈贯拱手道:“总管此策,确是奇绝,只不过赋税乃国家之大事,社稷之根基,不可轻易动摇,只怕朝廷绝不会答应。”
谢轩笑道:“我自有办法保证江淮赋税只涨不跌,不然陈太守以为我带上稷下书院的这些个专利来淮做甚,难道只是为平定区区江淮恶钱吗?”
众人闻言顿时皆是心中一凝,谢轩此话分明是表达出了两个意思。
其一,江淮恶钱不会是癣疥之疾,举手可灭。关于这一点,谢轩至今的表现,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
其二,谢轩在江淮、江南地区将有大动作,且多半与商业有关。
紧接着,众人就听到谢轩开口道:“江淮、江南之地,气候宜人,水土优越,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又深居我大唐内地,远离战火侵扰,为国家计,早应以此地为根基,将经济重心转移,大力发展农桑,繁荣经济商贸。两江兴,则国兴,两江盛,则国盛,此绝非虚恫之言。以两江之利,一遇灾荒,尚且需国家救济,三吴、淮南更是频生动乱,此诸公之罪也!”
众商贾直接就将谢轩的最后一句话给无视了,果然是不出他们的所料,谢轩确是要在两江有大动作。
事实上,谢轩也并非是要诓骗这些商人。从后世的经验来看,江南、江淮地区的确是有它的优越性,隋炀帝在倾尽一朝之力,开凿京杭大运河之后,就更是将这种优越性放大了无数倍。
即便是抛却自然条件和扬州在京杭大运河中的枢纽作用,只是考虑地缘,两江地区也远比其他地区更加有优势。
从大唐的疆域来看,在航海技术还不成熟的前提下,战火如果烧到了两江地区,基本上全国已经沦陷。
也就是说,两江地区是大唐最没有可能遭遇兵祸的地方,这无疑是给经济发展提供了最稳定的生存空间。
这样的一处地方,从国家发展的战略来看,自然是应该将之放到经济发展的重心上来,而两江地区独特的资源禀赋,也完全可以做到在特殊时期,以两江之地,供养全国。
这时,谢轩又开口道:“发展两江,首倡经济;发展经济,当兴商业;商业兴败,自与人口数量,民众是否富足相关。倘若两江地区,百姓手无余钱,甚至流离失所,尔等货物又要卖于何处?自古为商者,当有远见卓识,能知人所不知,见人所不见,舍近利而图远谋,损小失而得大利。江淮恶钱,乃扰乱市场之根本,推高物价之恶源,长此以往,两江市场必定崩溃,届时钱不值钱,货不当货,损失最大的又是何人?公等鼠目寸光,为他人驱使,犹自欢欣鼓舞,若非为江淮百姓,本官实羞于与尔等为伍,亦不愿拯尔等于危崖之前。”
谢轩对着众人这一通痛骂,但是却让众人皆是低头沉思起来。事实上,此次江淮恶钱爆发地如此诡异,又有人以五换一,置换官钱,他们早都已经察觉到了幕后有人在操控一切。
只不过其中的巨大利益,让他们无暇再去顾及许多。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如今好钱与恶钱的兑换比例,即便是有一日禁绝,他们私自熔铸成好钱之后,依然是稳赚不赔。
但是,谢轩的这一番话,却将他们警醒了,那幕后之人,有如此的财力,就绝不可能是傻子,这样做,必然是有着他的目的。如若有一天,真的出现谢轩所说的那种情况,真的是悔之晚矣。
这时,谢轩又开口道:“刘公,倘若在两江之地推广种植技术,大兴水利,公以为以两江土地,农田出产较之北方如何?”
刘墉拱手道:“或可超出。”
谢轩又道:“两江地区若成鱼米之乡,本官放开米粮市场,只加调控,不加干预,官仓亦交于市场,公可有利可图?”
刘墉自然是明白此话的意思,拱手道:“这是自然!”
谢轩道:“若是再令农户与刘公签订文书,以合理的价格专卖与刘公,又如何?”
刘墉闻言,双目顿时精华一闪:“不知在下需要做些什么?”
谢轩道:“此事可容后再议。”
刘墉拱手道:“谢公之言,确令在下汗颜,刘某虽不才,亦愿与诸公共同抵制江淮恶钱。”
谢轩点头道:“刘公高义,实乃江淮百姓之福。”
接下来,谢轩一一点名两江地区,各行各业的翘楚,皆是以言迫之,以利诱之,一直忙到申时,这才将众多商贾一举收服。
众人散去之后,谢轩回到后堂,自书案前拿起一封书信,递给张悦:“带上几名好手,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到了京师,直接去拜谒杨国忠,让他领你入宫,亲手交到皇帝手中。”
张悦道:“若是杨国忠要看呢?”
谢轩道:“自然是先给他看,看完之后,若无异议,再交给皇帝。”
张悦皱眉道:“此事若是被他人得知,难免会遭人口舌,郎君。。。”
谢轩道:“如今张相生死未卜,我在朝中除杨国忠外,再无他人可依,此乃攸关两江数百万生民的大事,绝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梗。”
张悦顿时肃容道:“若是杨国忠果有异议呢?”
谢轩道:“应当不会,杨国忠此人极有自知自明,又懂趋利避害,两江之事是一个烫手山芋,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胡乱置喙。”
张悦闻言,拱手道:“属下这就去挑选人手,广陵风云诡谲,暗潮汹涌,郎君还需一切小心。”
谢轩点头道:“有吴老和不羁在,当无大碍,你速去速回,一路小心。”
张悦抱拳躬身一拜,不再说话,两步便退出了后堂。
这时,一旁的裴娇儿撅嘴道:“为何只提吴前辈和风不羁那个小鬼,不提我?你这是看不起我?”
谢轩笑道:“总是将你当作自家妹子,忘却了。”
裴娇儿又问道:“你方才说,事关江淮数百万生民,你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谢轩道:“自然是今日堂上所议之事。”
裴娇儿吃惊道:“你会未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