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与陈映容拉扯了好一阵,才能安稳的回到书桌前,盘算起很多事。
照理说,这个世界罕有惊才绝艳之辈,少了三李两杜苏辛也就少了很多乐趣,他大可抄抄唱唱,混一世潇洒。
此番作为,难度也不是很大,只需应时应景的写上几首,还不是声名鹊起,风头无两。
也不用再困于陈宅府院,受她折磨了。虽然,沈默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
那李太白是李白,也不是。
沈默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清,他三五步跑去床头从枕下取来诗稿,来回筛选了数遍,百般不愿毁去大半。
你说他一个寻死之人,还写这般多诗文作甚。
沈默则认为是自己的报复心在作祟,假如能够如愿以偿的身死人灭,届时那陈映容收捡遗物之际,见了浩瀚如宇、精妙绝伦登峰造极的文采,岂不是悔恨当初?表情不知道该有多精彩!
让你不给我饭吃!
沈默的报复心几乎快要喷出来了。
然而他又不愿承认,自己不想死了,想活下去。
他凭着记忆写下诗文,想证明自己与这里的人不同,自己不属于这里。
诸多荒谬的行径中流露着数不尽的无助,怪诞的想法里涌现出看不透的病态,时时刻刻处于自相矛盾状态的沈默,推开纸窗深吸一口。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第12章 太白听了想打人()
年节总是会让人觉得短暂。
从初二开始陆陆续续的有陌生人登门造访,也让宅子里充满了生气。
绫罗绸缎、彩箱装饰种种,肩挑背扛的仆人们迎来送往热闹极了。沈默站在远处的角落里瞅上几眼,偶尔会有访客跟他打声招呼,他也会热情的回复,不至于让人觉得受到了冷落。
最近几日,陈映容常在深夜敲门,不咸不淡的说几句闲话就走,沈默弄不清她的想法,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初七,传说女蜗娘娘化生万物,在捏出了鸡狗猪牛马等牲畜之后,于第七日抟捏黄土造人。
今城墙之上,苏知州登高召百姓,贺新春庆人日。
高声道:“日色晴明温暖则安泰,值风雨阴寒,气象惨烈,思预防以摄生。今晴则国少疾,国泰民安矣”
天气晴好,并不意味着人事和悦。
自从那迪功郎的门人来访以后,陈映容便一直寡言少语,更是面露愁容,这一切沈默都看在眼里。
今番城下听话,得见传闻中的苏知州一面,他小声道:“娘子,素闻知州老爷官声甚好,若是受了委屈,不妨与他老人家说说?”秀眉紧蹙,美人思虑的画面固然看好,可她总归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不闻不问终究是于心不忍。
愁容惨淡,寥寥一笑,苍白的面容下,她已经习惯了隐忍,习惯了退让,再痛再伤也不会出声,委屈的时候不过是把唇抿得再紧一些。
陈映容半晌后才说:“知州老爷管不了。”
“不试试吗?”
“不用试。”
简短的谈话也让沈默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约是背地里小鬼难缠的麻烦事,上不了台面。
他特意跟人打听过迪功郎其人,姓西门,名珂,字元庆,承蒙祖上荫福,袭从九品迪功。
为人行侠仗义、急公好义、义薄云天都不沾边,往日行事全然是一副二世祖的做派,屡有欺男霸女之事,告进了府衙大多又不了了之,生壮其凶名正盛,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陈映容做着青楼生意,便难免要与这类人物打些交道。
按常理来说,她的背后总归会有一二靠山的,以股份、贡钱的形式送予对方,换来和气生财。
沈默曾小心地打探过她背后之人,却让她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映容,金陵第一才子古逸叶能不能帮你?”
“嗯?沈郎认得古公子?”
“不认得。”
“哦。”
见她的神情由喜转哀,紧抿的双唇勾勒出弯弯的弧线。
霎时间双拳紧握,一股极为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充满他的胸膛。
“我认得天完第一才子,映容你也认得!”
“嗯?”陈映容满脸疑惑的侧身回望,牵起他的手只觉得火热,再扶向额头又有些滚烫。
以为他风寒未祛,说些胡话。
“沈郎,莫说痴话,我天完哪里有甚第一才子。熟话说,文无第一”
“他就是第一。”
“沈郎,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咱们便回家吧。”
“好!咱们回家,给你看看他的诗稿。”
初九这天夜里,李太白第二次从正门进了陈宅,迎接他的美酒佳肴远超年饭规格。几壶酒下肚,陈映容也将李太白的身世套了个精光。
面前的李太白与后世所熟知的诗仙的人生轨迹大致相同,略微有些小幅度的跑偏,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乃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旁听的沈默难免有些异样神色,眼见陈映容娇笑频频,每每为那姓李的斟酒,二人相谈甚欢,大有通宵达旦之势沈默便为自己的荒唐举动后悔不迭。
这李不黑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陈映容两次提及诗文一事,生让他以酒代替,蒙混了过去。
活脱脱的一个酒徒嘛!
沈默当即打算起身离去,怎奈腿肚子不听使唤,许久也站不起来,他只好孤伶伶、冷清清的喝着闷酒。
是夜至深,偏院内。
“李不黑,跟你商量个事。”
“何事?”
“元宵节当天,秦淮河上有个诗会,挺出名的。到时候估计知州老爷,通判大官都会去,你去出个名,咋样?包你日日夜夜泡进酒坛子,美美的。”
“怎出名?”
“你看啊。”沈默从一沓诗稿里拿出三张给他,“慢慢看不着急。”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沈默送我情。”
李太白饮酒的动作停住了,另一只拿着诗稿的手在颤抖,他的目光陷进了纸张,愈发不能自已,猛然间将酒杯丢开,换来酒壶倾斜入胃。
过了良久,他才喟然叹道:“如此精妙之句,可谓是福至心灵,妙手已经不够形容了。”
“嗯嗯。”沈默倒是不怎么在意,诗仙的诗文还用多说,自然是一等一的神品,便追说道:“李不黑,等你去了那诗会,随意吟唱一首,还不是满堂喝彩,名动金陵?若是你连吟三首,必将青云直上,扶摇九万里也!你看可好啊?”
沈默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偷偷的将赠汪伦改成了赠沈默,他日李太白名扬天下之时,我沈默怎么着也能沾着点光,至少能替陈映容挡了那些腌臜
他的动机其实很单纯,既满足了李太白嗜酒如命的喜好,又能替陈映容解决眼下麻烦,一举多得的好事,怎能错过。
至于说抄了诗仙的诗嘛
你李白自己跟自己生气去吧,跟我沈默干系不是很大。
这是他昨晚就想通了的关键,一直用着催眠、暗示等方法,免了心中愧疚。
眼下只等李太白答应,此事便成了大半,可谓是皆大欢喜。
“不好!”
“嗯?”沈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望着对方一脸决绝的神情,激动道:“怎的不好?”
李太白放下手中酒壶,正色道:“非李某所作,自不该擅用!”
“嘶”此番境况,沈默也有所预料,急忙道:“太白兄夜夜在我房中饮酒,这一句:床前明月光”
“孤帆远影碧空尽”
“飞流直下三千尺”
“你看看,十几首。你自己不记得了,我可是替你记下了。”沈默说的是煞有其事,一连拿出十余张诗稿,落款处皆是醒目的“太白”二字。
“这”太白也有些懵了,眼前十余张诗稿上的诗文,句句都是能流传后世的名典。
“别这啊,那啊的了。你自己的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者说,你往日可曾听过?想来也是没的吧?此等绝句但凡能作出一首,早就名扬四海了,还轮的着我俩商量?”沈默见他的神情有所缓和,谄笑道:“太白兄,你是不是真有病啊?自己写的诗都不认,莫非是身怀命案,唯恐败露?”
“绝无此事!”
“嗯,沈某必然是相信太白兄的。”
“李某是说,某没写过!”
“你当真不认?”
“不认!”
“好!我沈默明日就把你的诗拿去晚晴楼,那里的娘子精通音律,必会谱写成曲,到时天下传唱,再看你李太白认也不认!”
“沈默!你!”
李太白忽然间发现,自己是说不过沈默的,他只好用了些拳脚,发发脾气。
第13章 输得起()
太白听了想打人。
沈默的小身板哪里能经得住诗仙大驾,一拳捶飞他落去门边,晚饭吐了一地。
也得亏沈默当时心情不好,只顾得喝闷酒,眼下生吃一拳,自然是要全数归还。
“哼!”太白跳窗前只留下一阵冷哼。
打了人就跑,姓李的实在是不讲道理。
沈默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坐在凳子上缓过了好一阵才算妥当。
面前罗列的诗稿散成一桌,沈默有气无力的将它们收拾好。
笼统归握,算来算去总是少了两张。
片刻后,一抹计谋得逞的小骄傲映在脸上。
对君子嘛,是可欺之以方的
天完隆兴十一年,正月十五,犹言望日。
天边的红霞正在被夜色所蚕食,地面上的光亮反照直上,映世间如白昼,灯火辉煌。
长街上花灯如织,从夫子庙到乌衣巷的临街摊卖吆喝不绝,吸引了数不清的客人为之驻足。
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双瞳银作齿。
单人舞小狮,双人舞大狮,后一条长约五丈的长龙摆尾,浩浩荡荡的游过长街,一路而来喝彩声从未断绝。
街头架起了七尺高台,以歌舞、曲艺、杂技表演作为开场,经城内班子包办。
待到戌时,盛大的诗会与灯会同时召开,平时不常出门的小娘子,久坐苦读的小郎官涌上街头,涌进闹市人群。
喧嚣也由岸边转入了河内,途中各商铺买卖临街派发小礼品、装饰、试用,正是拉拢客人的最好时机。
这一夜的热闹是平日里比不了的,凡是文人相聚,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比斗的意味夹杂在其中。而今番上元佳节,更多的是相聚的气氛,相互交流的书卷之气,人们也乐于见到自己崇拜的偶像,那些闻名遐迩的才子佳人。
四方城门之上挂满了条幅,星月楼、百花阁、昌运茂等各家名店,纷纷恭贺佳节,至于祝词来说,总体而言是有些老旧的。
譬如另一条,城南水中月的横条,上书:
良宵不忍过,佳节难抗饿。
水中月通宵达旦,饿了莫来,我家没座!
不少人看见了这条逗趣的横幅,搀着身边人:“等诗会完了,咱们便去水中月,倒要看看他家是有座没座。”
“沈郎便是中了圈套。”
“有何妨,愿为之尔。”
“嗯嗯。”
沈默昨夜苦等了太白许久,本打算商议些琐碎细节,为那惊人之举添火加柴,使其流传更广,更具传奇色彩。不想过了子夜也没等到来人,只好独自睡去。
一连数天没见着太白人影,沈默心里着实没底,奈何时辰不等人,悄悄的来到了戌时二刻,惊鸿一瞥,又是谁人。
“映容,前面那一男一女是谁啊,身后怎是一堆人跟着。”
陈映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仅一眼便道:“相公何必这般,妾倒是觉着,那古逸叶比不上相公,更比不上太白。”
“呃——”前半句听得还很舒服,这后半句嘛他自知相貌上比不了太白,但也没差了多少,轻咳一声:“映容,你的手好凉。”
在不知不觉中二人牵起了手,彷如寻常夫妻相偎成行,水到渠成般自然。
今日特意来陪他过节,生意上的事情暂时要放一放了,他说今夜会有惊喜,也让自己猜测了许久,终究没能猜透。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便让陈映容对今夜更为期待。
秀柔的月光倒映在秦淮河上,静静的听着雨露风霜
时人重家庭、重邻里、重亲友。
与寻常节日的三五人结伴又有所不同,今夜动辄七八,甚至十余人的小队伍比比皆是。
饶是金陵城宽约百步的大道,如今也是拥堵不堪,过不去人了。
朱雀桥上两个独活于世的可怜人相互对视一眼,男子却是扔下娘子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