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丘 by 糖小川-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却笑笑地说,“我不想来占你便宜。”
“可是我想占你便宜。”
他睁大眼睛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索性道:“你这么贤惠,我简直要把你当媳妇看,哪有跟媳妇AA的道理?”
他哈哈大笑,“你少恶心人。”
他还是低头记账,跟小学生抄写生词一样的姿势,我挺烦人家跟我算这么细致的东西,觉得挺不爷们,挺琐碎的。
他小声嘀咕,“你倒不像本地人,我认识的本地人,都挺喜欢计较,我在这上头吃过亏,闹得很不愉快。”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你要跟我算这么细,那就别搭伙了。”
他妥协,不过事实上,他仍然经常逛菜场。我买菜基本去超市,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一堆回家,他会嫌这个老那个不新鲜,烦得多了,还是他去买。我以为大抵他这样的人,去逛菜场大约跟人为了一毛钱讨价还价,临走还非要搭一把葱,结果有一次约同事回宿舍吃火锅,跟他一起去菜场,他走到北边固定摊位上,不问价钱,直接捡菜。
“你是老主顾了吧?”
他莫名其妙,“你肯定不常逛菜场,这一片是农民自己带过来卖的,摊位几乎每天要换人。”
“哦,那这个菜肯定很新鲜,无公害。”
“也不是,有的农民喷洒杀虫剂根本不讲剂量,我就是……习惯了吧。”
孟波做的菜很地道,有时候他在宿舍看书,就用电饭锅炖汤,一边看书一边看汤,香味飘到整层楼里。后来隔壁屋的也要搭伙,晚饭变成四个人吃,吃了一个月,孟波婉言谢绝了,说是没那么多精力整四个人的菜。
我说你看着很喜欢做菜,为什么不愿意他们搭伙。
“我不喜欢他们两个。”
“为什么?”
“大滨明明有女朋友了,还在医院里勾搭小护士,我觉得不地道。还有常伟成,他天天巴着系里的导师拍马屁,人又没什么真本事。”
“可是孟波,别人的生活那是别人的事,你也管不着。”
“我知道,不过我管得着自己不跟他们做朋友。”
“你有精神洁癖。”
他耸耸肩膀,“你喜欢和他们做朋友?”
“不喜欢,不过也范不着跟他们划清界限。”
他收拾完桌子,把垃圾打包,然后道:“林泽丰,我觉得跟你做朋友就挺好的,你这人实在。”
“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好?”
“也不是。”
我翘起二郎腿,“哦,那我有什么缺点,洗耳恭听。”
他噗嗤笑出声来,“人谁没缺点,我也有缺点,我小心眼,嫉妒心强,不过臭味相投的人才能做朋友吧。我觉得跟你能够做得上朋友。”
我缠了他半天,他也不肯说出我身上有什么缺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道:“我觉得你这个人貌似热情,其实对人挺冷漠的,别人好或者歹,你根本不介意。”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我有这毛病,不过说起来,我的确没什么知心的朋友,高中里我就挺独的,学习成绩遥遥领先,总觉得同龄人愚蠢幼稚不可救药,不过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就是跟女孩子们谈崩了分手,也不会觉得多难过。我也渴望有一段惊天动地的恋爱,可是那个值得我要死要活的姑娘,也许她根本还没有出生。
不过这也没什么,现代社会,谁有那个功夫为恋爱伤神?孟波失恋以后,那个叫小梅的女孩子还来过宿舍几趟,为着论文和资料之类的,要他帮忙,我也真是佩服人家的厚脸皮,孟波却奉行分手了还是朋友的原则,照样帮人家翻译外国医学杂志,到图书馆去查资料。
他说他是小气的人,所以他的大度只因为他爱的不够深。
那与冷漠无关,他从来不是个冷漠的人。
日子如水般流过,我们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对彼此更加了解。
孟波喜欢听音乐,除了自己常常拨弄吉他,他还到网上下载MP3,他喜欢的音乐类型比较杂,但是说起来,又很单一,那就是清一色的电影配乐,基本上只有音乐没有人声的那种,或者顶多是一些哼唱。他说那些音乐给人更多联想,后面都有一段故事,有时候一部平庸的电影可能被音乐拯救,而伟大的电影即使有乏善可陈的配乐,你也总能听出一些味道来。
他也喜欢看电影,校园网上总不缺各类片子,动作片他看,文艺片他也看,不挑不装B。我没见他看过毛片,有时候存着猥琐的心思问他要不要一起看,我硬盘里有,他却摇摇头。
“少装纯。”
“没意思,我不喜欢这个。”
“是男人哪有不喜欢的?”
“我就不喜欢。”
我讨了个没趣,觉得他就是装,恶作剧地把音量开到很大,结果他溜出宿舍去图书馆了。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幼稚很无聊,渐渐也与这低级趣味彻底脱离干系了。
有时候躺在床上,贱兮兮地想问问他跟女人到什么程度了,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自己想想都很没意思,满脑子只这些东西,而他喜欢跟我讨论的是冷兵器时代的医疗条件,或者去九寨沟旅行的住宿问题。
他一直想去九寨沟,因为听说随着旅游团越来越兴盛,那里的天然美景正一点点失去往日的色彩。
“以后就见不着了,三峡就没了,多可惜。”
他是个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去旅行过,却一直梦想着去旅行的游客。
他最常买的杂志是国家地理,期数不全,拿着杂志他会摇头,“政治性越来越强,几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我拿过来翻着彩图,不明白他所说的政治性强有何依据。
我曾经试图证明他是个古怪古板的人,但是他温和亲切,和大多数同僚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即使他不喜欢一个人,也总能很礼貌地拒绝,不让对方下不来台。
我恶毒地想,谁也做不到八面玲珑,他就是个虚伪的凤凰男。
然后这个凤凰男在我胃痛的时候泡蒙脱石散,在我感冒的时候泡板蓝根,半夜把发烧的我背去医院,当我在冬夜里冻得手脚冰凉时,他睡到我的被窝里,把我的脚抱起来搁到他怀里捂着。
我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图的,就是连实验室里清洗试管都是他做得多,而每次做实验的兔子带回来红烧或者炖汤,都少不了我的份。
“干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然后哑着重感冒的嗓子问他。
“住一个屋的,当然互相帮衬着点,我也是顺便对你好一点,就跟我顺便把你那一份饭菜一起做了一样,反正我自己也要吃的,食堂又贵又难吃。再说了,你硬要付菜金,我还占便宜了。”
“就那点小便宜,你也瞧得上?”
“我也没更大的便宜好占了!”他呵呵笑着,末了又说:“你跟别人不一样,有的人心肠坏,占了小便宜就想占更大的便宜,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自己也没有思考过,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结果他却给我总结了,盖棺定论了。躺在床上喝着他端给我的汤,我咂着嘴大声吼:“孟波,你要是我媳妇就好了。”
“你要是我媳妇,我会对你更好。”
最后我只好在自惭形秽中,做出一个选择。
要么变本加厉地烂和猥琐,来嘲笑他的假清高,要么跟他一样做一个温和亲切的人,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我选择了后者,谢天谢地。
第五章:所谓爱情
那个时候我们宿舍左边的隔壁是大滨和常伟成,一个花心大萝卜,一个爱拍领导马屁,不过作为点头之交,也没有多讨厌,闲暇的时候还可以约了一起去踢个球,喝个酒什么的。在我们宿舍右边的隔壁是两个极品,一个北方人,一个是南方人,他们似乎总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血统高人一等,自己的家乡山清水秀而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候还要破口大骂直至大打出手。
孟波是那种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从来不参与其中,不知道有一次怎么回事,那两人吵到我们宿舍里来,非要我这个本地人给评评理。
当时我正在电脑跟前打游戏,挺不耐烦他们两个,孟波在卫生间洗头发,头上包着毛巾一边擦一边走出来,突然就很不客气地嘲讽道:“嗯,你们的家乡好,也不见你们回去,赖在这个地方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的住单身宿舍!”
吵架的两个人顿时气短,灰溜溜地告辞。
“火气不小。”我的队伍全灭,在副本门口等人,穷极无聊。
孟波坐在椅子上,头低下去,几乎要夹到两个膝盖间,在那里狠狠地擦着头发,看那架势头发都要被他揪下来似的。
“他们两个也就是闲的,各自找个女人成了家,估计就消停了。”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果然找到了女朋友,可惜矛盾因此而升级,因为外面的钟点房于我们这些刚刚工作的人来说着实不便宜,一次两次的还行,次次去就勉强了。后来他们就厚着脸皮带到宿舍来过性生活,为着一三五二四六的分配不公吵得更加凶狠。
孟波在宿舍里看不进书,对我说道:“怎么我们两个没有女朋友,他们那样的却有女孩子高兴到这种地方来凑合?”
“思春了啊,孟兄!”我乐不可支。
孟波没理睬我的嘲弄,躺在床上把手枕到了脑袋后面,颇为神往道:“如果有个女孩子高兴给我洗衣服,那多美?”
“那简单,我明天给你去买个洗衣机,一千块的就是全自动,比你找个女朋友划算多了。女孩子可比洗衣机麻烦,她们花你的钱觉得天经地义,随时随地要你哄着,要懂得花言巧语,懂得猜透她们的心思。她们说要跟你分手,其实就是指望你求着巴着,你要真跟她们分,她们可以在背后说你三年的坏话,保证你在她的社交圈里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对象。”
孟波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并非都是你说的这一种,难道你以前的女朋友是这样的?”
我不置可否,“总之为了洗衣服,你失去的东西太多,没准一个月在她身上的花销就超过一千,不如买一台洗衣机。真要碰到个好的,我一定自己留着了,还有你小子的份?”
他“嗤嗤”地笑,“八字还没一撇就在那里想着跟我争风吃醋。”
关于女朋友的话题到此为止,我并非情圣,也无法给他太多建议,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单身着也挺自由自在,如果遇到好女孩当然可以谈一谈,如果没有也不要紧,顺其自然。谁知道几个月后的一天,我看见他在实验室外面的走廊上和一个女孩子说话,那姑娘并非多漂亮,剪着的短发,白T恤牛仔细,身材干瘪,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身材矮小的小男孩。
看见我走过来,孟波眼睛一亮,走向前介绍起来:“你来啦!我们刚刚还说起你,这个是徐华晋,她是附属医院那边的,现在消化内科实习。这个就是林泽丰,我室友。”
徐华晋冲我点点头,笑得很客气,我看见他们站在一起那调调,一下就猜出来他们的关系。不知道怎么一瞬间有点不舒服,想着我跟孟波这样朝夕相处,每天晚上在一个锅里吃饭,他有了女朋友竟然都不跟我通个气,难不成还真以为我会抢他的女朋友?就那样一个竹竿似的身材,跟找个男的有什么两样?亏他也看得上,简直饥不择食了。
他们装模作样地请我中午一起去吃饭,我一下子想等会儿我请客肯定不爽,孟波请客说不定他还不想请,万一那个女孩子不上道,说他们两个算一起,我单独一份,那就更不好看了。
我找个由头就去做事情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站在走廊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的话,我找水喝的当口探头一瞧,冲外面道:“孟波,上礼拜老板让做的记录在那里了,我要拿样本作个对比。”
“就在靠墙那排柜子下的第二格抽屉。”
我回去找了一下,东西就在抽屉里,不知道怎么的,不假思索地就放到右手边另一个抽屉里,拿书压住,然后不耐烦地喊,“找不着。”
他“哦”了一声,这才跟徐华晋道别,然后颠颠地跑进来,“怎么会,我不是就放那里的?”
“没有。”
他连着开了好几个抽屉才算找着,在我的数落声中非常不好意思的道歉,“老了,脑子不好使了。”
“我看你是谈恋爱谈昏头了。”
他没有否认,低头一笑。
我状似亲昵地用胳膊去搡他,“谈了多久了,也不让我参考参考。”
“没多久,才认识一个多月,不过她人挺好的。”
“哦,愿意给你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