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又白作者:顾游-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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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小心别死，你死了，有人会怪罪我。”乔！雨脸色苍白，却依然笑著。
纪唯来不及多说什麽，在猎神的人马将船轰掉之前，他跳进船舱，齐野的气垫船飞一般开出去。
耳边轰炸声隆隆，子弹割裂空气的声响近在耳边，船舱内的人只能压低身体，尽量躲避流弹。
湖岸有埋伏，火力最为集中，他们绕著湖开了一圈，寻找著突破口。
远远的，乔！雨看到岸上有个熟悉的人影在向他招手。
是楚莫辞。
乔！雨早就清楚自己与楚莫辞不可能有结果，可是过了这麽多年，只要见到他，乔！雨依然心跳的厉害。
打开几乎被打烂的舱门，楚莫辞将手放在舱门顶，护著乔！雨出舱。
“怎麽不在船上等？”乔！雨冷冷道，他的动作并不如往常流利，甚至在运动的过程中流下了冷汗。
楚莫辞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把，摸到了一手的鲜血，他有些惊愕。
──他从没见过乔！雨受过伤流过血，他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强大到永远不会受伤。
“你怎麽样？”楚莫辞迟疑著问他，他不清楚乔！雨伤到了什麽程度。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乔！雨轻描淡写的说，似乎是不满楚莫辞的触碰，推开对方，挺直著脊背在前清扫著障碍。
楚莫辞注意到他脚下的血液似乎多的不同寻常，血液是新鲜的，散发著令人不适的腥甜。楚莫辞讨厌血味，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闻。但他的鼻子，可以轻易判断静脉血与动脉血的味道。
他抓住乔！雨，翻出随身的匕首划开乔！雨的衬衣，血液喷涌如泉。
楚莫辞呆在原地，眼盯著血泉出神。
乔！雨笑了笑：“你在担心我吗？”
以为楚莫辞会像平常那样摇头，而他却徒劳的用力按住乔！雨的伤口，神情有些茫然，“血是热的。”
乔！雨咬住苍白的唇，尽力把突然的剧痛引起的呻吟咽在肚子里，听到他的自语，不禁笑道，“怎麽？你以为是冷的吗？”
潘凌拉开楚莫辞，看了看乔！雨的伤口，以他医生的身份下了判断：“发生了最坏的状况，降主动脉被打伤了，他活不了多久了。”
“你不是医生吗？”沈默片刻，楚莫辞突然大喊，“你救他啊！”
“医生不是上帝。”潘凌冷冷的告诉他，顿了顿，“如果及时救助，他或许还有救，但以他的情况，绝对等不到我们离开这座岛，所以，他没救。”
“潘冰可不可以？”齐野拉过唐傲，“我跟他的命都是潘冰救的，他或许有办法。”
潘凌摇头：“他现在最需要是医疗设备与时间，你们的船上有设备吗？”
齐野定住。
乔！雨微微一笑，後退几步站定，神情淡然：“这座岛上一定有医疗设备，我还有利用价值，猎神的人抓住我会救治我，呆在这里我或许能活下来。所以，我决定留下，你们先走吧。”
“乔哥，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纪唯最先做出反应，随即代替他冲在最前方。
“乔帮主，你保重。”齐野很快跟上了纪唯。
“後会无期。”潘凌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面向楚莫辞，“你不快点走吗？”
楚莫辞淡淡道：“你走吧，我不走。”
“莫辞？”乔！雨笑容里有了些不确定的味道，“为什麽不走？你不去帮纪唯来救我吗？”
“我相信纪唯一个人就可以。”
潘凌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跑向了海岸。
乔！雨从没有过的慌张，他推搡著楚莫辞：“我不需要你留下来，你快走！”
楚莫辞固执的站在原地，按下乔！雨的手，脱下外套，用力裹紧他的腰部，这样可以暂时缓血液的喷涌。
乔！雨痛的全身一软，因为失血而有些脱力，身体无力的靠著楚莫辞，头搭在他肩上，双手推拒著他，“你快走啊，我没力气了，你快走……”
“你闭嘴！”楚莫辞竟然发了火，冲他乱吼，“我要怎麽样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别总是擅作决定，我最讨厌你这一点！”
“我也没办法啊，我天生就招人讨厌，真奇怪你为什麽到现在还会黏著我。”
“说过了不要管我的事，你闭嘴！”
乔！雨静下来。
半晌，楚莫辞感到他在轻声的笑，身体也随著笑声在他肩上起伏。
“你真傻……莫辞……”乔！雨笑著，呼唤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你怎麽了？要死了吗？”楚莫辞摇晃著他，试图将他摇醒。
乔！雨没有睁开眼睛，双臂拢起来，将楚莫辞圈在怀里。
楚莫辞感觉眼睛有些心酸，他突然想到十年前，乔！雨找到离家出走的他，那时他站在他面前，寂寂的望著他，眼睛里装了漫天繁星，他们像现在这样靠在一起。
可是，此时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於从前了。
如果当时他不出国，如果当时他能勇敢跟他走──
造化弄人。
枪声渐渐接近，越来越响。
救命与夺命，也许只在一瞬间。
楚莫辞忽然紧紧抱住面前的身体，紧紧的。“别离开我……”
他哭了：“！雨哥……”
※※※
轰隆──
齐野的耳朵几乎被震聋，在被纪唯扑入海中之前，他明白他的新娘船爆炸了，热浪冲天，浓烟滚滚，他以为自己会死在燃烧的绚烂之中。
那是他眼中最後的影像，很快他张开眼，纪唯在他的身边，在喊他的名字。
“怎麽回事？唐傲呢？潘冰呢？”
纪唯回答：“船体被安装了炸弹，爆炸了。”
“这个我知道，”齐野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看到唐傲与潘冰？”
纪唯的声音有些悲伤：“没有，但是他们在驾驶室开船，爆炸发生後，这片海域再也没有声音了。”
齐野笑著：“我们找不到他们，说不定他们也找不到我们，已经上岸了，这里距离海岸不远了吧？”
“恩，不远。”纪唯答应道，声音振奋起来，“我们完全可以游过去，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齐野的心情也好起来，他抬起头，望了望四周，有些茫然：“天怎麽这麽黑，没有星星，没法分辨方向，这可麻烦了。”
“我看的到，你跟著我就好。”纪唯转身向前。
齐野还是觉得黑，伸手不见五指，风浪大的恐怖。
齐野完全只能靠听觉分辨纪唯的方向，他察觉纪唯划水的声音在不经意中渐渐慢下去。
“纪唯？你怎麽样？受伤了吗？我看不到你。”齐野的手伸出去茫然的摸索著。
纪唯回头，吃惊的望著齐野的茫然，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齐野敏感的感觉到了，抓住他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上：“怎麽了？到底要不要摸我？”
“摸！”纪唯笑著揪揪齐野的脸，“我没事，你要跟上我，我知道方向。”
“你怎麽分辨方向？”海水很冷，体温下降的速度非常快，齐野感觉自己快冻僵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纪唯回答：“直觉。”
“真像你的作风。”齐野笑笑，跟上纪唯。
齐野分不清自己在海面上游了多长时间，眼前始终漆黑一片，这让他怀疑天明是否还会到来。
四肢已经僵硬的完全失去了知觉，齐野机械的滑动著四肢，终於感觉难以支撑──
“我好冷。”陈述句，仿佛说出来便可以不冷。
纪唯停止前进，等待齐野靠近，抓著齐野的双手贴在自己额头上：“热点了吗？”
齐野摇头。
“不如我们做爱？”纪唯提议。
齐野笑了一下，摇摇头，“不好──你在发烧？”
“就当我发烧吧，我也觉得还是在床上做比较舒服。”
齐野摸到了纪唯的後腰，那里受伤的皮肤被海水泡过之後肿胀著，用力一按，纪唯猛的缩起了身体。
纪唯苦著脸皱眉：“你轻一点，想谋杀亲夫啊。”
齐野静下来，忽然道：“纪唯，你应该发现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吧？”
纪唯僵了一下，随即用力抱他：“你放心向前走，我给你看路。”
齐野笑笑：“那我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在冬夜的海上漂流，真不是件美好的事情，两个小时之後，齐野已经精疲力竭，而纪唯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再坚持一下，天亮了太阳出来就会好。”
“天快亮了吗？”
“很快。”
海大的令人恐惧，齐野咒骂著，暗暗发誓今生再也不踏进海中一步。
“天快亮了吗？”齐野忍不住又问，他已经不想思考其他的问题，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让纪唯确认他的存在。
“很快──”纪唯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看到海岸了，有人在岸边放烟花。”
“他们在庆祝什麽？”
“也许是某位先知的生日，或是新年。”
“那真是太好了──还没到吗？”
“很快──”
不知道多久，也许有一个世纪。
纪唯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划水的力度只能勉强维持不会沈下去。
齐野明白他已经快到极限，便停下动作，伸手捞过纪唯，蒙昧混沌的海雾中，失去焦距的眼睛很认真的看著对方：“纪唯，我爱你。”
“我也爱你。”
纪唯伏在齐野怀中，将搭在他腰间的双手收紧，慢慢笑出声来。
他明白，他的爱情开花了。
──完结──
作家的话：
前半部分写於2009年10月，後半部分写於2011年12月，卡文卡两年，我快写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