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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琢玉成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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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那样清楚。那些云上的日子里,闻哥闲时教我读史,倦时搂我同眠,发呆时,就顶着脸上的两只乌龟任我蹂躏;芸师父,每日里不知疲倦的要我练桩提水,偷懒不从,她就一根鸡毛掸子打得人上窜下跳,直叫生不如死;瘦瘦的马四爷,每逢春暖花开,他就带我爬树上墙的逍遥,还时不时窜到各房顶上去掀瓦浇下一瓢冷水,惹得整个庄里后来人人都备起了长竹竿随时防备梁上的不速之客;胖胖的赵七叔,他一逮着机会,就领着我满山满地的逮兔子捉虫蛇,捉到就地分赃烤着拆吃下肚,弄得一年过后一片山林寂静,兔蛇无踪;矮矮的公孙九,他最喜欢使唤我捣药烧火煮药汁,终日就以补死他唯一的小药人为目标,没完没了的灌汁充填,灌得人后来每次看见颜色稍有怪异的汤汤水水,就直接一股脑的吐得一地稀里哗啦……
  虽然明知道,所有长夜庄的人都是早已不该存在的人——然而天涯沦落,不求独醒,依旧乐在其中。
  乐得忘了往昔,忘了将来。
  直到暄仁元年,也就是两年半前,常常外出的范师傅带回北邑边防一封文书,山庄灯火通明,亮了整整的三昼夜,闻哥做下了决定。云上苍龙究竟不是山中青蛟,他要重返京城,他要东山再起。
  好说歹说,只是他,死活不肯带我同行。
  当时我跪在大堂泪流满面、信誓旦旦说出口的话,我怎么能不记得?
  ……虽然无论怎样撒娇使泼,怎样死缠烂打,怎样水漫金山,他仍然把我敲昏了打包扔上马,丢在广平。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回忆中慢慢回来,喃喃念完,我转头看见范师傅眼中不加掩藏流露出的赞赏之色,微微一笑,“范师傅,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有你这句话就好……”
  范师傅收回目光,饮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当年珲王淙王,都是何等厉害的角色,逼宫自立,铲除异己——若不是朝中有周肃夫宫中有周兰妃联手把着弄倒了老三老五,这突然空出来的位子,哪里轮的着景元觉来坐?本来,老四他如今翅膀硬了要自毁墙脚,若能斗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乐见不过。却没想到那小子手段如此狠厉,私下放纵廉王家的老二几年,不声不响,一夜就抄了杠着干那帮人的家底……周肃夫,哼,他也真是老了!”
  我默默点头。
  他继续说,“如今景元觉得六千青麟卫控制京城,撤换防卫,已然掌控京畿防务,还弄出个建功营要挟群臣,左右朝议树立威信。这样下去,周肃夫不倒台便罢,若是将要倒台,他手上的兵符,却不能就这么落入景元觉手里……”
  我沉吟不语。
  神威军一直在景元觉手中,齐府掌十五万神策军,而周肃夫手中那个天下三分之兵符可节度十五万南方神行军——力量均衡,是朝局至今不乱的原因。
  感觉到身旁范师傅灼灼的目光,不禁轻轻开口。
  “……若得了这十五万人,闻哥就有了抗衡之力?”
  范师傅冷笑一声,双眼更焕然生辉:
  “岂止!”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长夜庄具体的事我一向并不知道。只是这关头,反而忽然想起一件旁事,“范师傅,你可知齐国公府与广平郡王府两家联姻的事?”
  “知道。”
  范师傅皱起眉头,顿了一顿,“笼络之举。不过齐家世代中立,不参皇家家事——若是景周相争,他们还有可能维君站在景元觉那里,若是殿下真要和景元觉一较长短,晾他们也不敢插手。”
  这么说便放下了些心。
  “范师傅,那联姻中间有些曲折,景元觉命我玉成此事。”
  “哦?”
  范师傅愣了愣,半晌才不屑的启口,“你怎么,尽分得这些差事?”
  我顿有几分惭愧。
  “呵……景元觉并不轻信于人吧。”
  “如此你就去办好这桩差事,取信于他。”他哼一声,又回到重点,“周肃夫疑心甚重,近几年他门人虽众,却一向避嫌避得紧,很少请人在家聚会,家宅内院更是防卫严密,尤其书斋,不是亲信根本接近不了……而且即使我们派的高手侥幸混进去了,几番探查下来,却仍旧一无所获……”
  我静静地听着,心道恐怕的确如此。我与周子贺走得近,他也从未提过上他家相聚,更别说引荐给周肃夫了。
  范师傅又顿了顿,冲我看过来,“你一向胆大心细,若交与你,有几分把握?”
  难得他夸我,但盗取兵符……这等大事我却哪有把握,于是坦诚摇头。
  “此事关系重大……”
  “也罢,忽然提出来,是仓促了些。”
  范师傅并不失望,在怀内掏出两张薄纸来,递给我,“这个你且小心收着,等我们有了进一步的情报,再从权计议。”
  我接过打开来看了,一张是周府地图。另一张是画着虎踞龙蟠的图纸,上方是五爪双龙抢一颗明珠,下方一只白虎低伏拱珠。
  我想起神策军的军旗图锦,指着那只虎道,“这虎莫不是神策军?双龙行东西,为南北两军制符?”
  “不错,”范师傅点头赞道,“覃三分之兵符少有人真正见过,你倒有眼光。”
  我又看一遍记在心里,折起图锦还递给范师傅,“我记住了,这图您留着吧。”
  “嗯。”
  范师傅收起图锦,放入怀内还要说什么,却看着我神色间有了几分迟疑,最后方才开口,“当年那事……你父母之事,殿下一直是上了心的……”
  一瞬紧了呼吸。
  范师傅抿了抿唇,目光顺下,看着自己的胸前,压沉了声音,“殿下一直是上了心的。只是事情毕竟过去许久,你也知道,当年知情人本就不多,如今再探,必然更是难找……饶是这几年着力花的功夫下来,至今也只勉强寻得一个知道此事的宫人……”
  按着桌子,我霍的一下站起来。
  “还望范师傅相告,这个知情宫人是谁?”
  “——你先不要急,现在也只是刚有联系!”
  他站起身按着我坐下,却又缓慢撇开眼去,“本想找人再探,等确认后再告诉你,又知道你等了这么多年,心急……无论如何,你先再安心等几天,消息确认无误之后,我定会立刻通知你。”
  他的话合情合理,声音温和透着关怀。我僵在那里,却只觉心中惨淡——他还是防着我。
  慢慢回来坐下,想了一会,淡淡的开口,已是就事论事。“我奉齐鹏玲珑郡主婚事,以后怕是要与礼部周子贺频繁接触,若范师傅能有兵符具体的消息,我当相机行事。”
  “如此甚好。”
  范师傅有意无意的看我一眼,摸起胡子。
  再坐一会,说了几句今晨朝议的事,大体上范师傅也都知道,并无新鲜。
  过得半柱香事已全部聊完,我起身告辞,范师傅侧过头去,不见他的神色,“芸娘要我带话给你,天冷,小心着凉。着凉了……咳,打屁股。”
  这话说的……想起芸师父威逼严肃的范师傅带话时的嘴脸,一直绷紧的脸,也不禁有了丝笑意。
  暗冷的密室,终究带了些暖意。
  “我记下了,不敢着凉。范师傅保重,后会有期。”
  原路返回,别过那一双佳人。出羽衣楼重见了头上光明,再看京城繁华,人头攒动,眼花缭乱的热闹……竟恍恍然,一时如同隔世。
  小六已被我打发回去,路不远,不想叫车马,自己往回走吹吹冷风,倒还清醒些。
  融在来往的人流中,走过一条鼓楼长街,心中渐渐开朗。
  回首来路,沉甸甸的一串脚印,清晰的刻在那里,无法改变,无法磨灭。即使是如今,脱胎换骨了,每走一步,飘飘摇摇,也都是踏在与过去重叠的影子上,浓淡相交,深浅不一……便常彷徨,常怔仲,常惶恐缓一口气,就要不堪其重。
  然而未来,却总在前方。
  ……于是往矣。
  待远远看到我府门前两只摇晃的灯笼时,心情倒已平静如初。过街入门,和门房打了招呼,看看天色嘱咐他点灯,刚要跨进门去,却听得身后一声呼唤。
  那声音我一时不敢确认,于是僵立在那里,没敢回头。
  然后我又听见了一遍,清楚,分明。
  小,鹊,鸟。
  眉头急速皱起来……普天之下,只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这样不给面子、屡教不改的喊我。
  忽略门房大爷抽搐的嘴角,回头顺着声音,不敢相信的寻去——果然在对街的某个角落,看见了那个不知死活的损友。

  知音难寻
  
  待远远看到我府门前两只摇晃的灯笼时,心情倒已平静如初。过街入门,和门房打了招呼,看看天色嘱咐他点灯,刚要跨进门去,却听得身后一声呼唤。
  那声音我一时不敢确认,于是僵立在那里,没敢回头。
  然后我又听见了一遍,清楚,分明。
  小,鹊,鸟。
  眉头急速皱起来……普天之下,只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这样不给面子、屡教不改的喊我。
  忽略门房大爷抽搐的嘴角,回头顺着声音,不敢相信的寻去——果然在对街的某个角落,看见了那个不知死活的损友。
  一时僵在原地。
  眼看着那人从对街施然而来,待到了面前,我伸出一只手指着结巴,“张,张之庭,你,你怎么在这里?”
  指前的鼻头发出“哼”的一声,张大公子长身玉立,低头蹙眉,看着他鼻尖前晃动着的我那一根底气不足的手指,嘴角牵起一道浮浅的弧度却又立刻瞪着眼睛打住,只冷着脸抿起两道薄唇发问,“苏小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见势不妙,我嘿嘿干笑两声,放下不礼貌的手指缩回宽大的袖笼中。
  “能,能。”
  他再哼一声。然后上下看看我的府第大门,口中发出啧啧之声,就像是他乡遇见了暴发故知的小人,眼里掩不住的“艳羡”、“讨好”、“巴结”……演示完这一系列高难度、与他一贯形象完全不符的眼神,末了,他偏着头指着头上匾额,“苏小鹊,你高升得道,升官发财了,不请故人进学士府坐坐?”
  “哦,请,请!”
  我忙招呼上他也没闲着的双手,拉了人就往里拖着走,心里默哀,只求这位口无遮拦的仁兄不要在出来看热闹的下人前再一口一个小鹊鸟、苏小鹊,我的脸皮再厚再粗糙,也耐不住狂轰滥打啊。
  到了客厅还没请坐奉茶,张大公子甩开我手,就开始一顿数落,“苏大人,说好入京探亲访友年前回广平,却突然在京城做起四品京官来,连封信都没有,若不是敝人偶然从广平郡王那里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大人是否,真就从此音讯全无了?”
  “我那个……”
  “苏大人忙啊。”他唬着脸道,“重任在肩,忙里不得片刻偷闲,偶有联系疏懒,本是人之常情,之庭不敢置喙。只是不知,苏大人有没有听过那北边老地方民间的一句话,叫做‘当了京官,忘了乡党’?”
  ……
  好一张伶牙俐齿。偏偏我心中有愧,姿态不免自然放低,不但不敢反驳,还把语调放缓放柔,笑容放大放讨好,“之庭……你就别笑话我了,啊?我怎么是那样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就是,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其实……说起来还就是上次王府夜宴,你不知道,那位廉王四公子,他……”
  想来就无比冤屈,这些日子时光流转,事情何尝曾在我的掌控之内?
  “他……我……唉,说来话长……”
  “听说了。”
  乐卿公子点点头,慢慢松了脸,望着我半天,最后动了动嘴角,“跟你开玩笑罢了,急什么。不经逗。”
  “……”
  咧开嘴,傻笑着一通泄气。笨啊……自己都觉得自己滑稽。这是谁?张之庭啊。乐卿公子,出了名的冷面热心,孤高不羁,若是与人真急起来,早就拂袖而去老死不相往来,何必屈尊,亲来言语相讥?
  知道上当了,也追究不得。灰溜溜的认倒霉,只能抚胸暗自自我安慰这当上的不冤——谁叫人吓人吓死人,冷面雷公吓人,能吓活死人。
  两相释怀,浅浅对笑。
  拉了他坐下唤人奉茶,得空上下打量,才觉得这人到了京城,也不再做以前那种或黑或青的乌鸦打扮了。好一身翠色团锦厚袍,紫玉锦带,衣衫领口上还缀有着一圈银狐绒,头发用一个朱玉环高高束起,分明一身京城贵公子的打扮——
  这怎么看……我都觉得,怎么不知道谁是谁冒认的乡党。
  这下更觉得当上的冤。
  等下人奉茶毕退下,我敲着桌子开始盘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来的?”
  张之庭闻声放下茶盏,一本正经的托起腮。
  “说过了,思友心切。”
  我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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