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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比蒙王朝(vip完结)-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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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面积不广,所以一入门,便是北莽皇宫正殿北辰殿。石制建筑,内部的照明是一大问题,走入覆盖着皑皑白雪如同矮山丘般的北辰殿,高耸的石制廊柱上雕刻着风格粗犷的怪物,手中捧着巨大的灯盘,里面燃烧着散发出些微腥膻气味的明亮火苗,那是在极北大洋里猎取的海豹熬出的灯油,十分明亮。
  没有太和大殿金碧辉煌的瑰丽,再明亮的火光,也只能照亮本色暗淡的石头,没有三十三级镶金嵌银铺着红毯的丹陛,只有九级宽广锋利半米高的巨大台阶,顶上的宝座上也没有金玉装饰,只铺着一张罕见的纯白虎皮,端坐着北莽的至高王者冰帝。
  明亮的光头上,纹着青色的野兽纹路,连通他额头那独特的白色鳞片。大隆以兽人居多而包容各族,西凤以禽人为主视异族为奴,而人民稀少的北莽,大多是自古就生活在极北之地能够适应严寒的种族,严寒就是从出生开始的第一重考验,所以北莽是个强者为尊的国度,能够繁衍的种族都会受到尊重。而在北莽众多种族中,有着其他地域很难见到的鳞人,他们兽型为蛇属,雄性额头不是兽角不是翎毛而是鳞片。如今北莽的皇族,就是鳞人。
  光头和青色纹身,白色的妖异鳞片,围在脖颈的雪白皮裘,深黑色的水貂大衣,幽暗的大殿巨石的房屋,和大隆雄性迥然不同的粗犷长相,这一切让北地之王冰帝显露出一种诡异的哥特气质,但是却难以掩盖他头顶皮肤的松弛,眼角皱纹的细密,这位在北莽风雪中骄傲站立了几十年的男人,已经可以算出距离人生终点还有几年。
  而三皇帐羽纱织,将要嫁给的就是这位北莽冰帝。
  所谓特使,羽歌夜自然是需要做足全套:“大隆使臣羽歌夜,觐见北莽冰帝陛下。”他伸出右臂,在左肩伤口下面重重锤了一拳,发出沉闷的声音。
  “大将军王身负重伤,可以不必虚礼。”冰帝嗓音低哑沉稳,底气却不足,在羽歌夜逞强的按照北莽礼节行礼之后,才说出免礼之辞,并非刻意刁难,而是要看看羽歌夜是否有宁肯伤口开裂也要全了礼数的气度,他满意开口,“北莽大隆交好两百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以如此庞大的使节团拜访北莽,大将军王少年有为,堪称英雄。”
  “冰帝过奖。”羽歌夜面无表情,比北莽的寒风还要冷酷,“两国刀兵,有害无益,能以亲和,两国之幸也。”他呈上国书,和亲事宜已经尽在国书之中,他这个特使不过是走个过场,纯以身份添彩。
  “大隆多美人,观大将军王身边美人,可见一斑,寡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冰帝哈哈大笑。羽歌夜却依然面无表情:“歌夜身受重伤,不堪劳累,还请陛下见谅。”
  “大将军王辛苦,既有重伤,便先回驿馆歇息吧。”冰帝大度挥手,羽歌夜便转身,高大石柱两侧站立的北莽大汉,都用凶厉眼光看着他们,猛然齐齐震动手中的长枪枪柄,巨大的震动声在大殿中回响,羽歌夜却步履平稳,恍若未闻。
  “大隆有此枭雄,北莽危矣。”冰帝目送羽歌夜的影子消失在大殿门口,所有贪婪饥色表情消失不见,只剩阴郁和思忖。
  “千古难逢的机会,就这般错失!”黄豹林这等宠辱不惊的人物,走出北辰殿,回望覆盖着白雪的灰色石墙,都忍不住满面唏嘘。
  “互围王城,边境交锋,若是真拼个鱼死网破,只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于国无益。”羽歌夜来到北莽王城之后,仿佛就被冻住了所有志气,只剩下冷漠表情。
  黄豹林四下看了眼,终于愤愤不平的压低声音道:“若非先帝忽然驾崩,以北莽三万人,断然拿不下云京,我们六千儿郎,就算葬身冰原,也要打下这北极巨蟒啊!”
  羽歌夜回头看了他一眼,黄豹林满腔热血都被这一眼看得凝在脸上:“黄将军慎言。”
  羽歌夜又走了几步,站在北莽高耸天门边,看着千顷冰原浩荡大河,怅然开口:“父皇骤然驾崩,大隆必然大乱,皇兄为社稷安稳,也断不能擅动刀兵,他也有他的苦衷。”
  黄豹林皱起眉头,忍不住凑近一步,握紧了拳头,迟疑地慢慢说道:“四殿下,新皇登基,两国和亲,您深入北莽的功劳,可就……”
  “黄将军曾说,记着我的恩情。”羽歌夜回身,笑容温和却坚毅,“歌夜请黄将军记着这句话,来日踏平北莽,就在此地,与将军痛饮庆功酒。”
  黄豹林看着羽歌夜单薄身影被悬崖上突起的大风吹得衣衫猎猎,才惊觉这个看似年轻荏弱的男人,每一步走得都是那么坚实稳定,他毫不怀疑,纵然今日空手走下北莽皇宫,来日,这个男人也能策马凌云,将这北地最高巅峰,踩在脚下。
  大隆的送亲队伍,终于在三万北莽铁骑的护送下,来到了北莽王城。
  “若是我在北莽,你绝对没命回去。”灵感大王看到羽歌夜的第一眼,就冷冷开口。
  “若是我在云京,你现在就是死尸。”羽歌夜说话更毒,抬眼毫不畏惧看着比他高了两头的莽红袖。
  “红袖。”朔长绝轻声开口,压下了满面怒容的灵感大王,款款走到羽歌夜面前,“大将军王文才武略,当真可惜。”
  “朔国师智慧无双,当真可惜。”羽歌夜寸步不让,从两人之间擦肩而过。
  “真是个讨人厌的小鬼。”灵感大王厌恶地啐道。
  朔长绝却看着羽歌夜的背影,露出深思的表情:“小鬼是不可能一万人马就打到王城的,小鬼更不可能面对如此变故,还能面不改色,此人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当真可怕。”
  “龙游浅水,虎落囚笼,回到大隆,我就不信永乐皇帝还肯放他出来。”莽红袖却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莽撞,伸手拦住朔长绝的胳膊,“无关人等,随他去耍,走啦走啦。”
  羽歌夜来到最为华丽的车马前,攀上车辕轻轻撩起帘子。手中捧着玉如意的羽纱织,看到帘子突然掀开,浑身一抖。
  当年还是只小豹子欢快跑来跑去的羽纱织,如今才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少年样貌,看到出现熟悉的人,纱织紧紧握着手中的玉如意,颤抖不敢开口。
  羽歌夜和纱织见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当年天真烂漫,喜欢用兽型在皇宫里跑来跑去的纱织,和现在容貌清俊的少年很难联系到一起。纱织对于眼前曾去往锦官城三年,回宫之后只出现寥寥几面就搬出宫去的哥哥,也并不能感到亲近。以至于此时这么惶恐惧怕,也不敢向自己的血亲表达。
  “北莽冰帝,已有七十岁,看他样貌,估计没几年好活了。”羽歌夜就站在车门口,掀开车帘,“北莽习俗,父萨子继,若是冰帝驾崩,你会成为他某个儿子的萨尔。”
  羽纱织呆愣愣看着羽歌夜,不知所措。
  “北莽看似民风彪悍,每年半年都在寒冬,足不出户,便以床第为乐,尤以皇族为甚,天下顶级媚药情药,淫。猥玩具,都出自北莽。”这句出口,羽纱织的脸,终于流露出恐惧,他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含着眼泪。
  “两国和亲,婚姻便是和平之盟约,你若悔婚,逃逸,自尽,便是两国交战之由,入了北莽王宫,你便没有回头的路。”羽歌夜最后重重一击,羽纱织颤抖着嘴唇,绝望的看着他。
  他慢慢膝行到羽纱织面前,羽纱织养在宫中,知书识礼,纵然心怀恐惧,也知道自己当不起兄长膝行而来,连忙起身避让。
  羽歌夜却不容抗拒的抓住他的手,把玉如意扔到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片月牙也似的匕首,把匕首放到羽纱织的手里:“哥哥无能,以和亲媚北莽。这把匕首名叫细月,若是你坚持不下去,就刎颈自尽吧。”
  羽纱织颤抖着扔下匕首,低头轻声说道:“纱织虽为兽人,身似飘萍,也知道为国为民的道理,身为大隆皇帐,我义不容辞。”
  羽歌夜把他的胳膊抬起,把匕首藏在他的袖子里,把玉如意放在他的手中,慢慢合拢纱织的双手:“那便活下去,撑下去,有生之年,哥哥一定接你回家。”
  羽纱织抬起头来,终于再忍不住,抱着羽歌夜的脖颈,嚎啕大哭。
  “惊闻大将军王伤重,陛下有旨,和亲使团一到,便请大将军王回京。”一直在旁边候着的使臣,正是希族族长希岩禾。
  羽歌夜回头看了他一眼,希岩禾虽无感动言辞,却亲自将羽歌夜送到王城城门。
  来时万人卷北莽,去时携辱余仓皇。近七千将士背着战死沙场的同袍骨灰,列队在冰原上走过,豪情壮志,都变成了颓丧。
  “天下兴亡匹夫怒,身披戎装伐胡虏,刀枪为乐血为酒,共饮十方做人屠……”羽歌夜和全军将士闻声惊愕回头,只看到三皇帐羽纱织手中持着一片红绫,站在城门口,用力挥舞着代表征战军旗的红绫,高声唱着大隆镇灵歌。三皇帐的姆妈斑斓院希烟凌,也是军伍出身,曾在剑门关服役,后来居住深宫成为六院君,竟有心教纱织唱会这首镇灵歌,可见虽然被紫禁奢靡迷住了眼,却不曾熄灭心中热血。
  七千将士本来虽哀不伤,此刻却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低沉的歌唱变成苍凉的风,在北莽冰原上卷动。
  “天下兴亡匹夫怒,身披戎装伐胡虏,刀枪为乐血为酒,共饮十方做人屠。风雪不灭钢铁志,沙尘不掩壮士心。四关雄立戍西南,必将铁马踏冰冠……”
  作者有话要说:星盘四局·驱蟒吞龙结束,即将开始星盘五局·龙困浅滩,看到名字,大家应该就能猜到内容了。。。


☆、96真假遗诏

  来时万里征尘;归时一路烽烟;走过瑞雪苔原;走过青格尔草原;走过天湖之畔,羽歌夜一路向着大隆,向着云京。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翻转天地?”唐星眸弃白象而不用;骑在军马背上,和羽歌夜并肩而行。
  羽歌夜回手拍拍马背上的朱红木匣,淡然到近乎认命:“我没有选择。”
  “如果我是修意,我会希望你得脱樊笼;纵马天地。”唐星眸宛转开口;羽歌夜却看着他:“如果你是我呢?”
  唐星眸长叹一声,良久才幽幽问道:“景帝再劣,终究是你父亲,永乐皇帝,却未必只是你哥哥。”
  羽歌夜淡漠微笑,转到其他话题:“雷池大祭司没有和你动手?”
  “这次互围王城,两国交战,生死之战一触即发,却没人敢于轻动,我倒是闲得很。”唐星眸慵懒地伸懒腰,“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我就不劝你了,你好自为之。”
  穿过西南四关,羽歌夜还是第一次经由边关诸镇穿过朔州来到云京,这座险些遭北莽荼毒的城市,如今安然无恙,不足半月的包围,因为没有实际战争的发生,并没让云京城的人感到什么危险,歌舞升平很快就出现在这座城市,没人知道为了此刻的和平,曾有一万将士在北莽征战千里,沐血浴刀。
  云京城下,锦官城之行,些微功劳,景帝和凤君共迎羽歌夜。这一次先征西凤再征北莽,却看不到那两个人的身影。
  而当年仪仗辉煌,如今,却是双人双骑,孤影而来。
  云京城外,停着一辆车驾,红木车厢,车辕无华,唯独拉车的两匹骏马,通体如墨,眉间一点雪白,看着非常神俊。羽歌夜却示意虞药师先进城去,自己则下马,牵着走到了车驾前。其中一匹马看到羽歌夜,兴奋的踏动蹄子,冲着羽歌夜嘶鸣,磨磨蹭蹭十分亲密。羽歌夜也亲密的拍着它的脖颈。
  羽良夜掀开车帘,走下车来,静静看着羽歌夜,眼睛在羽歌夜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渐渐红了眼眶。
  羽歌夜伸手摸着眉间雪的鬃毛:“是你从玉门关带回来的?”
  “你骑着狮鹫深入洛蒙,它就被送回了京城,养在我那里。”羽良夜也拍着骏马的身体,和羽歌夜不过一马身的距离。
  “我?哥哥如今身份不同了,该自称朕了。”羽歌夜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眉间雪的鬃毛,羽良夜声音有些沉:“朕?那皇弟见我为何不拜?”
  “臣弟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羽歌夜一撩长袍,从容跪下,羽良夜呼吸一滞,偏头看着眉间雪,涩声道:“你过去,从不曾拜我。”
  “你过去,也不会割了母君的头发来威胁我。”羽歌夜笔直跪着,抬头看他,眉眼间都是冷然。
  羽良夜握紧拳头,凝眸看着羽歌夜,眼睛中也泛出冷意来:“若是我不这么做,你可会孤身进京?”
  “孤身与否,有什么区别?”羽歌夜依然笔直跪着,似拜,却倨傲。
  羽良夜看他如此姿态,气息有些不稳,沉怒道:“龙椅上坐的是谁的区别。”
  “龙椅上坐的是谁,又有什么区别?”羽歌夜还是从容开口,这样步步紧逼的问题,却让羽良夜眼睛发暗,欺近一步,手指捏着羽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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