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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野公主-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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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欧阳雨轩有点心不在焉,“若是有一天妳发现我是个坏人……”

“我就亲手杀了你。”她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手掌在他的脸前比划了一个吓唬他的手势。

欧阳雨轩笑了,但是笑得有点不自然。

“会挤马奶吗?”他说着,拉起她走向远处的一个马圈,“这个时节的马奶如蜜糖,味道很不错。”

“我挤过羊奶,应该是差不多的方法吧。”

赵蝶衣的回答让他微微诧异。“是小时候做过?”

“当然,回宫之后谁还敢让公主干粗活?”

他心疼地按了按她的手。“即使妳以后不是公主了,我也不会让妳去干粗活。”

这话听来如此动人心魄,好似一句相许一生的承诺。

她怔了一下,看着他,眼波忽然变得幽远。“以前我以为我明白娘为什么要抛下我的亲生父亲,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回到皇宫──因为她不甘心从锦衣玉食的王妃,变成操持柴米油盐的村妇,但是现在,我却又不能理解她了。”

“为什么?”

“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却看得出来她和我亲爹是真心相爱,我的亲爹亲自将她护送回皇宫,只为了她能活得舒服快乐,可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即使吃穿再好又能怎样,他们还不是一个个抑郁而终?如果换作我是她,现在让我选一次,我宁可和喜欢的人吃粗茶淡饭,放马牧羊。”

“妳说的是真心话?”欧阳雨轩握紧她的手,“但是一个人的习性如果养成了习惯,只怕很难改。”

“你不信我?”她晶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坚定,没有任何的动摇。

然而他却好像是欲言又止,望着她,迟疑了一下,微笑着摇摇头,“不,不是不信任妳,只是……不大敢相信老天的安排。”

“什么意思?”

“妳会知道的。”

他拉着她继续向前走,但她却发觉他的手掌冰凉,有冷汗正从他的掌心泌出。

她认识欧阳雨轩到现在,从没见他为什么事情如此忧心忡忡过,他到底怎么了?

本以为在得罪了那位看起来很凶的东辽国王之后,自己很快就会被召见,但是赵蝶衣等了一天,也不见东辽国王派人来。

欧阳雨轩见她等得如此焦躁不安,劝解又不奏效,只好自己去看看情况。

赵蝶衣心头一动,表面上笑咪咪地催他快去,心中却暗暗拿定主意,要亲自去探寻他身上所笼罩的那层疑云。

但是欧阳雨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要瞒过他的耳目实在是不太容易,她不敢跟得太近,因此很快便跟丢了。

“这一招还真的是糟糕透顶啊。”她暗暗骂自己愚蠢,“又不是京城神捕,还以为我的这双腿能追上他那双闪电脚吗?”

正在她唠唠叨叨地训斥自己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这人影好熟悉,让她微微陷入深思之后,立刻醒悟。这不是艳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该在远处的那座小渔村啊。

艳娘是从一顶帐篷中走出来的,她等艳娘走后,悄悄地靠近了帐篷,正好有一组巡逻兵走过去,奇怪的是,那些巡逻兵只是对她笑笑,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她心中更是起疑,反而放慢了脚步,不想被人看出她要走进帐蓬的意思,等其他人一走远,她立刻如狸猫般轻巧地闪身进入帐内。

这间帐蓬并没有什么稀奇,里面有一张几案,几个柜箱和一张东辽人的软床。乍看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艳娘却出入这里,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她走到几案旁,看到上头摆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欧阳雨轩亲启”的字样。难道艳娘是来送信的?那她为何不与欧阳雨轩碰面呢?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声传来,她情急之下随手打开了身边的一个衣箱,还好里面的衣服不多,她就跳了进去,将箱盖又盖起来。

箱盖上镶嵌着的一对铜扣眼儿成为地唯一可以向外观察的途径,看到奇Qisuu。сom书那并肩走进的两个人,她登时愣住了。

竟然是欧阳雨轩和东辽王子!

他们两个不但并肩走进来,还有说有笑的,看得出关系十分好,但因为都是说东辽语,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也就恰在此时,艳娘又出现在帐门口,叫了声,“少主。”

少主?她在叫谁?赵蝶衣暗自吃惊。

但不用想太久,她便知道答案,因为欧阳雨轩已经开口了,“还有事?”

“徐婆婆托人从京城捎来了要紧的信给少主,刚才属下没有找到少主,就放在王子的几案上了。”

“哦。”

欧阳雨轩拿起那封信,刚要拆开,艳娘又说:“王妃请你过去一下。”

“娘又有什么事?”

他的这一句低语实在是很轻,轻得就如他唇边微微泛起的那一丝笑意,但是听在赵蝶衣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惊雷之后又一声霹雳!

艳娘是欧阳雨轩的属下,而欧阳雨轩的母亲其实是……

她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晕眩得已经无法思考,只呆呆地看着东辽王子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和他说着什么话,而他却是摆摆手,很无奈似的走到帐篷外。

柜箱中,赵蝶衣屏住气息得几乎快要窒息了,她一直隐约觉得欧阳雨轩是有秘密隐瞒着自己的,但是却不知道这秘密到底有多大。

他是江湖人,他是天雀国中享誉四海的人物,绝不可能和东辽人有任何的牵扯和瓜葛啊?

她拚命地为自己的这个设想寻找否定的依据,但是越想思绪越乱,以前那些零乱的疑点就越是涌现在脑海──

欧阳雨轩突然出现,一反常理地顺利带她出宫;他与身分特殊的徐婆婆的交情甚密;与东辽贵族及平民如此相熟;说得一口流利的东辽语;还有王妃干娘提及他时那略显暧昧的口气……

她的脑袋彷佛要炸裂了似的,所有的疑云都层层迭加在一起,追逼着她,压迫得她不能呼吸。

再在这箱子中待下去,她真的会窒息而死吧?她幽幽地想,也许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想这些头疼欲裂的事情,也不用去面对这些疑云背后的答案。

但……不!她赵蝶衣从来不是任由命运摆布的懦夫,不管真相如何,都不能抹杀掉她活下去的动力。

她猛地推开头上的箱盖,她的突然出现让还在屋内的东辽王子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刀,但是当他发现从箱子里走出来的竟然是赵蝶衣之后,他的吃惊转为大笑,放在腰间的手也松开了。

赵蝶衣听到他的笑声心头更痛,好像被人羞辱了似的,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去,而身后的东辽王子还在用那奇奇怪怪的语言喊叫着,像是要她站住,或是要对她解释什么。

她凭着记忆,在偌大的帐群中找到了那顶紫色的顶帐。

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一步步逼近帐篷的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极为刺心的一阵笑声,那熟悉的笑声一是来自欧阳雨轩,二是来自她的那位王妃干娘。

而守在门口的依旧是昨夜引领她来到这里的两位东辽侍女,看到她走近,那两位侍女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其中一个跑进帐子去,另一个迎着她走来,像是要阻拦她。

赵蝶衣的面如清霜,低声一喝,“让开!”那侍女被她的寒威所慑,不由得侧开身。

当她走到帐口的时候,欧阳雨轩已经神色紧张地跑了出来。

他果然心中有鬼!她冷冷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蝶衣,妳……”他似乎想岔开话题,或是做出以往那个轻松的表情,但是在她如此严峻的态度之前,他的从容潇洒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其实,她还不曾听到什么决定性的话来证实自己的种种清测,但是由他的古怪表现已足以印证了她的猜忌。

她咬紧牙关,决定赌一把。

“里面的人,是你的母亲?”虽然是问句,但她用了很肯定的语气说出,让欧阳雨轩不由得为之一怔。

“妳怎么……”他的话出口半句,又咽了回去。

“我怎么会知道的,是吗?不是有句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她的心头好像被一把刀狠狠地翻搅。

“你娘就是东辽国王的妃?”她再次抛出一个新问题,而第一个问题已不再需要答案。

欧阳雨轩想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往常只要他伸出手,总能抓到她,但是这一次他的手却落空了──

“东辽王子是你的兄弟?”她恨恨地抛出第三个问题。

这一回,他只得启动双唇,艰涩而愧疚地点了下头,“是的,我们是同父异母。”

“你们的外表如此不同,却不得不让我赞叹你们的骨肉之情是如此之深!”赵蝶衣脱口而出的全是尖锐刻薄的话,“哥哥要成亲,弟弟代为入宫勾引嫂子,你是来验证我是否有做东辽王子妃的资格呢?还是怕你的兄长和我成亲,辱没了他这位东辽英雄?”

“妳想错了……”欧阳雨轩柔声说:“蝶衣,其实我大哥并非是要娶妳之人,他只是奉父王之命……代我求亲。”

赵蝶衣顿时呆住了。原来一切谎言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结局?

“那,你呢?你入宫到底是为什么?”她听到自己愤怒的吶喊,她强力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流泪,但是眼眶的酸涩感却已不受她的控制。

他的目光越温柔,她就越觉得自己在被人可怜。她堂堂蝶衣公主,何时竟成了如此荒谬大笑话的主角?

拚命要逃避的人,其实竟然就在自己身边?他一路行来,对她百般嘲讽、戏谑、逗弄,原来都并非出自一个江湖侠客对皇家公主的嘲弄,而是因为他已深知彼此即将要面对的关系是夫妻,而非陌路人?

所以他才如此大胆地将她带出宫,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她的父皇都不会降罪。

所以他会无所顾忌地与她调笑,做任何亲密的举动,因为他早已知道,她必然会是他的掌中物。

这样强烈的怒意夹杂着说不清的恨意,在瞬间冲上了她的头顶,让她看不到欧阳雨轩那双充满歉意的眸子,更听不进去他到底在解释着什么。

赵蝶衣奋力推开他,拔腿冲向另一个方向,她知道他会追赶,于是用尽自己最后的冷静,大声说:“不要追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她拚命地跑,两腿的酸痛感在不断地增加,但是她却不知疲倦。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因为她不知道全天下哪里才不会有谎言、哪里才会有她的生存之地?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生存在贫困的山村中,和那些衣衫破旧的孩子们永远打打闹闹。

少年时,她以为自己会做永远的公主,高高在上,支配着众人的悲喜,奋力得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出了皇宫,认识了欧阳雨轩之后,她幻想会与他携手江湖,做一对流浪的神仙眷侣……

原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一场梦而已。

原来……真相是令人如此不堪。

脚下一滑,她摔倒在地,虽然草地柔软,却依然摔痛了她的身,摔碎了她的心,摔出她酝酿已久又不肯流出的泪水。

不应该哭啊,赵蝶衣!她在心中这样警告自己。如果哭了,就代表她已经变得软弱,那她还要怎样去面对其他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

“赵姑娘。”有人在她身边蹲下,递给她一方手帕。

她转过满是泪痕的脸,透过眼前的水雾,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是艳娘。

“不必妳来假惺惺地献殷勤!”她已经将全天下的人都当作自己的敌人,而艳娘显然是敌人中的敌人,“去妳的少主那里邀功吧!”她冷笑着,“妳为他做了不少事吧?在我们之间妳又起了什么作用?我虽然猜不出,却已明白妳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妳不该如此辜负少主的苦心。”艳娘并没有一丝一毫要向她求得原谅的愧疚之色,她的态度郑重而严肃,“少主是老主的第二个儿子,他母亲是天雀人,但在东辽来说,这样的身份是会受到歧视的,虽然他也是王子,但同样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

赵蝶衣的脸缓缓抬起,凝视着艳娘。

“所以少主很小就出宫了,他不顾王妃的阻拦,四处漂泊,誓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番天来,妳看他身上何曾有过骄奢之气?”

赵蝶衣震了一下,眼前彷佛看到年幼的欧阳雨轩,披着蓑衣,或是穿着棉服,奔走在四季变化的山水之中,从小到大,苦乐能与谁人说……

“老主一直对少主心怀歉疚,所以才会擅自作主,要给少主定下一门亲事。为了弥补少主,老主希望为少主找一位门当户对、可以让少主扬眉吐气的妻子,所以,他想到了殷勤与东辽联系,虽然日落黄昏,但声名还在的天雀国。”

赵蝶衣冷笑道:“所以我就成了你们东辽国王送给他的礼物了?”

“少主是反对这件事的,所以才会飞身赶至天雀国皇宫,企图阻拦,而老主也知道少主必会反对,所以派我一路尾随保护。”

“而被骗的其实只有我一人。”她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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