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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孤芳不自赏-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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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色,大小分毫不差。
    门内有案几,几上一把千金难求的古琴,旁边放着一个玛瑙缸子,里面放满了五彩的小鹅卵石,骤眼
    看上,差点以为是满缸子宝石。
    屋内熏着香,暖意丝丝,却一点也不闷。
    窗台上的花瓶里,斜插若一支新鲜剪下的白梅,盛开的花朵旁,点缀着几颗绒绒的小花苞。
    一切完美得令人心寒。
    仿彿娉婷已在这里住了许久,另一种更令人心寒的揣测是,仿彿娉婷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何侠一早进宫去了,剩下两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熟悉新环境。
    娉婷就在后院,她的脸上,已没有了初六当夜,月过中天时悲痛欲绝的凄然。
    代替的,是朦胧的悠然
    ,仿彿雾笼罩着山,让人瞅见一片沉甸甸的绿意,却摸不着它的轮廓。
    这般古怪的悠然,让醉菊不敢太靠近她。
    静静隔着走廊上的木栏,凝视着她的背影。
    她的背影仍很直,挺挺的,醉菊知道里面的肝肠已经寸断了,却不明白她为何还能站得那般直。
    醉菊轻叹。
    她明白不过来的,除了白娉婷自己,又有谁能明白过来呢?
    醉菊再三地叹。离得这么近,看得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心。
    隔着廊,醉菊叹得几乎又要忍不住眼泪,她谨慎地举手,抹着眼角。娉婷却在这时忽然转过头来,急
    切地朝醉菊招了招手。
    醉菊简直愣住了。
    自从娉婷倒了药汁,伏地大哭后,就变成了一个魂魄似的,不然就像个木偶,再不然,就是高深莫测
    地不发一言,眸子也没有焦距,醉菊一路来,还没有见过娉婷这般有生气的动作。
    虽只是招招手,也叫人一阵狂喜。
    醉菊急急拐过走廊,赶到娉婷身边:“白姑娘,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还是想吃东西?”
    娉婷摇了摇头,警觉地环视左右,见不到外人,才低声道:“在踢我呢。”
    苍白的脸,逸出一丝几乎
    微不可见的温柔笑意。
    在多日的悲伧绝望后,这是醉菊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笑。
    “这么快就有动静?”醉菊蹙眉道:“姑娘一定是弄错了,才多大啊,这个月数还未能踢呢。”
    “不会错。”娉婷咬着唇:“明明动了一下。”那极微小的表情,在刹那间,让醉菊电光火石般,忆
    起曾在楚北捷怀里无理取闹的秀丽佳人。
    回忆不期而至。
    在那个绝望的夜晚后,第一次不带着悲哀回来造访。
    隐居别院中,散在空气中的梅香,埋在土里的素香半韵。红蔷常常不知跑到哪去,亲卫们守在各处,
    见面点头寒暄两句,漠然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心肠却很好,也是个细心温柔的人。
    厨房的大娘们每日送饭菜过来,亲切地叨叨上两句,知道今天的饭白姑娘吃得香,拿着食盒满足地离
    去。
    楚北捷的身影在哪里,白娉婷的心就在哪里。她弹琴,他静立一旁,抬头低首时,眸光一旦碰上,便
    仿彿甜得再也分不开。
    白雪为背景,如画般美。
    此刻回想,醉菊才发现隐居别院中的那段日子,何等珍贵。
    纤细的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醉菊才回过神:“哦……姑娘……”
    “我不能留在这里。”娉婷轻轻的声音里,带着早已下好的决心。
    这个孩子,绝不能让何侠知道。
    但现在两人被囚禁在这,娉婷的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何侠怎么可能不察觉?
    “姑娘,王爷一定会很快来救你的。”
    话刚出口,醉菊已经后悔了。
    娉婷的表情,像冬日河流上结得薄薄的冰层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仿彿瞬间全要裂开了。
    她别过脸,就势在后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低着头,让醉菊看不清她的脸色,半日才幽幽道:“醉
    菊,求你一事……“
    醉菊深悔自己嘴快,忙低声道:“醉菊错了,以后再不向姑娘提那个人。”
    娉婷这才抬头瞅她,许久,向醉菊缓缓伸出她的手。
    醉菊一把握了,跪了下来,仰头道:“姑娘什么部不必说了,醉菊明白的。”
    两只白皙纤弱的掌握在一起,越握越紧。
    雪纷飞,花坠泪。
    越怕伤心,越被人伤心。
    镇北王府中古琴已毁,曾被大掌暖暖抚摸的青丝今日再无余温。
    你仍是天地心志强弩宝刀,我已非雪月魂魄红颜纤手。
    过了中天的月,将入骨相思,碾成飞灰。
    “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什么是锥心之痛。”
    已知道了。
    痛过一次,便知道了。
    痛得并非全无结果,至少腹中多了一条小小生命。这单薄身躯内,心碎了一颗,仍有一颗。
    那一颗心虽小,也许还尚未成形,但已跳得如此剧烈,没人能遏制它的生机。
    “不管怎样,先要保住孩子。”醉菊轻声道:“姑娘路上颠簸,又忧郁伤心,现在一定要放开心怀,
    好好吃饭睡觉。我要叫他们弄些补胎的药汤才行。“
    “万万不可。”娉婷反对道:“何侠也精通医理,只要知道你弄这些东西,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前最紧要的,是想法子逃出去。“
    醉菊眼睛一亮:“姑娘已经想到法子了?”
    娉婷蹙着眉,轻轻摇头:“何侠不是寻常人物,要从他这里下手,实在不容易……”
    “那……”
    “一定要想到办法。”娉婷眸光转逸,焦点忽然定在手边的石桌上。
    石桌的边缘,刻着三个小小的篆体字——“驸马府”。
    驸马府,云常驸马。
    何侠在云常的军权,皆来自于这驸马二字。
    娉婷细细瞅那三个篆体字,紧蹙的眉缓缓松开,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那云常公主,是怎样
    的一个人……“
    云常的公主,听说闺名‘耀天’。
    灿若春花,端庄美丽。
    昔日年纪还小,与少爷一道读书,偶尔先生有事外出,便想尽法子出去串门。
    去的若是何肃王子府,
    常会遇上各位王族子弟谈笑闲聊。偶尔说起云常王族的风流韵事,便是两字评价——可怜。
    听说那云常王宫内,不但美人数目是四国王宫中最少的,就连大王和王后也不能随意亲热。
    偌大王宫,唯一可以同寝的地方,是王后的私人宫殿。
    一旦出了那小小蜜窝,再亲昵也要正襟危坐,分处两旁。
    “可怜可怜,怪不得云常大王膝下只有一女。”
    “这样抑着,能有一个就算不错了。”
    这一众刚刚懂点人事的贵族子弟们言词无忌,啧啧感叹,想到自己身在风俗开放的归乐,郎情妾意,
    只要水到几可渠成,大叫侥幸。
    “公主也是命苦。我们归乐,公主出嫁都住在驸马府里,夫妻天天腻在一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云
    常就不同,公主出嫁,却仍要住在王宫,只有要行那风花雪月的事时,才通知附马,说好哪一夜过去。“
    “哈!那一个月几次,不全都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只看公主的马车来了几次就行。”
    娉婷站在少爷身后,听他们肆无忌惮,早羞不可抑,拉着阳凤,自行到院子里找株翠绿的垂柳,选了
    大石坐下,聊女儿家的心事。
    前事不可追,回首看去,物是人非。
    娉婷无奈,只能看眼前。当初谈笑着云常王族可怜的少爷,已是这云常驸马府的主人。
    只是这来自归乐的驸马,和深在宫中的耀天公主,到底夫妻恩义如何?
    领兵至边境,再潜行人东林,兵围隐居别院,带着战利品返来,如此算来,何侠已经离开公主多日。
    夫妻小别,远胜新婚。
    相思否?
    若是那人,离了一天再回来,便也像隔了一世未见似的,豪取强夺,教人整夜不得安生,求饶了还要
    连连索吻。
    那人……
    心猛地一疼,像带倒钩的箭早嵌了进去,如今被人不留神扯了一下。娉婷蓦然惊觉,用指甲暗中狠掐
    嫩得出水的肌肤。
    不要想。
    不许想。
    再也不想!
    深深呼吸,将思绪逼着迫着,转回那“驸马府”三宇上。
    何侠取得军权并没多久,要牢固自己的地位,一定要哄好娇妻。这位已经在归乐的宫廷政治中失去家
    园,吃够苦头的小敬安王,不会不明白公主的支持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何侠会使尽浑身招数,让公主殿下俯首称臣。
    回到都城,精神爽利的第一晚,不是最应该用在柔情蜜意上,垂幔床榻处吗?
    娉婷沉思良久,转头看向醉菊:“何侠今日一早出门,是进宫见公主吗?”
    “他沐浴过后,悉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应该是去见公王。”醉菊想了想:“当然要急着去见,公主
    说什么也是云常的主人嘛。“
    见娉婷露出思索神情,眸子流露出计定的颜色,却似乎又遇到想不通的难题,秀气的眉忽然皱起来,
    醉菊试探着问:“姑娘是不是想到法子了?和云常那位公主有关系?”
    娉婷显然遇到难题,慢慢将头摇了两下,盯着醉菊,又是一番沉默,才启唇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药
    方,可以暂时改变我的脉息,不让何侠为我把脉时知道真相?一夜就好。“
    她本身就精通药理,知道此事真的不易。
    这药方要有效,而不能伤害腹中胎儿,而且在囚禁当中,醉菊要什么药材都要通过驸马府的人,何侠
    怎会不起疑心?
    醉菊道:“姑娘考我的医术吗?这样的药方,别说我,就是我师父也是没有的。”
    娉婷也没抱多大希望,脸色黯然,低声道:“这是最疏忽不得的关键,没有想好这步,我们不能轻举
    妄动。“
    醉菊的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药方是绝没有的,但我也没说别无他法呀。给我七根银
    针,保管今夜之内,何侠摸不到姑娘腕上的胎脉。“
    “针灸?”娉婷眼中咋喜。
    东林神医霍雨楠的拿手绝技,正是针灸。
    “不过,这也只能一次,用多了,毕竟对胎儿不好。”醉菊实话实说:“而且针灸之后,脉搏无法像
    平常一样平稳,会稍呈紊乱。“
    “这更好了!”娉婷轻轻一掌,击在石桌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有了三分从前的光彩,压低声音道
    :“我正要让何侠以为我病了。”
    “但是银针……”
    “银针还不容易?何侠吩咐,驸马府中人要待我如主母。”娉婷的视线,悠悠转向小池对面一直探头
    探脑的两名侍女:“叫她们拿,敢不给吗?”
    孤芳不自赏4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09…11…18 10:47:42 本章字数:8459
    雪刚停住的时候,何侠回到了驸马府。
    昨天深夜才到,今日却起个大早,进宫见了公主,又为了东林事被众将军困在议事厅里商讨战事,纵
    使铁打似的身子,也略有了些倦意。
    他这位驸马眼中的驸马府,金碧辉煌,却总少了点人气。今日从宫中策马归家,却对它多了一分亲近
    ,也多了一分不愿面对的怯意。
    这亲近和怯意,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娉婷在的地方,总会染上和娉婷眸中一样的颜色,回响着和娉婷呼吸一样的频率。
    她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渗进别人的每一口呼吸,牵着别人的心,而白己却永远是一副懒懒洋洋,毫不
    自知的模样。
    只有何侠是例外。
    十五年相伴相随,何侠自问也能渗进娉婷的呼吸,牵着娉婷的心,他脸色有不对,身上不舒服,兴致
    不好,都会引起娉婷的注意。那双聪慧的眸子轻轻转上两圈,便能猜出他的心事,于是逛园子也好、弹琴
    也好、说笑话也好,体贴地为他排解。
    有时劝了满心不痛快的他拿起剑,舞一套敬安剑法,娉婷也一边换了袖子特别宽大的裙子来,伴着他
    的剑,跳一曲缓慢轻柔的“九天”。
    灵犀相通,堪怜身边一朵解语花。
    天下间的男人,没有几人能有这般福气。
    这是属于何侠的福气,曾经。
    当娉婷的目光移向他处时,何侠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得到娉婷的关注,是如此宝贵的满足。
    原来珍贵的不是琴声低唱,动人的舞,魅人的笑,而是那一分安心的感觉。
    原来天生的福气,也天生注定有失去的一天。
    这些曾经属于他的福气,难道注定统统都要给了楚北捷?那个敌国的王爷;那个设下计策假装败退,
    挑拨得何肃向敬安王府动手的镇北王;那个留下离魂宝剑,从此让娉婷怅然若失的男人。
    踏上台阶的脚步有些迟缓。
    眼前的门槛真高,这是他驸马府的门槛,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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