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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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自己接下来的计策要是能顺利实施的话,张居正和冯保之间就绝对不会有现在如此的无间,本来张居正就是抱着利用冯保的心思,我如此做也只是揭露了他的真面目。
李太后对我提出的计策很满意,就是万历小皇帝也很满意,我不知道这个小皇帝是不是真的能弄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谁又能相信这天下真的是有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来管理呢,只要李太后明白了就行。
李太后,或者是叫她李彩凤,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我不知道是因为在后宫多年勾心斗角的结果呢,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是看得出,她是一个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什么也敢做的女人,这让我想起了后世清朝的孝庄太后。却也让我有了一点警觉的心思,自己千万不要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第六十二章 阴谋(4)
这几天来,高拱心情还算不错,因为眼看着自己的夙敌冯保就要被自己赶走了。只是听说宫中好像是出了点事情,今天和昨天早朝皇上都没有出朝,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是事情了。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听说,最为可恨的是,因为冯保的原因,宫中的太监对自己派去打问消息的人爱理不理的,不过身为首辅这么多年,抛开孟冲不说自己在宫中还是有几个”耳目”的。对宫中有小太监刺杀皇上的事情,高拱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宫中却没有宣扬,自己也不便去宫中探个虚实,心中忐忑不安,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不过看冯保是嚣张不了多少日子了,出了这么一桩子的事情,宫中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参奏冯保办事不力,让皇上受到了惊吓,要是论罪名的话,就算是轻的也要被逐出宫中。这次倒要看这个阉人如何应付,高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张居正却很可恼,不仅在朝会上对自己参奏冯保的事情丝毫不表态,甚至是这几天都称病在家,对自己避而不见,看样子这个张叔大还是和阉人交好啊!
今天是二月十九,本来按照惯例,每逢三六九就该是例朝的日子,所以高拱早早的就起身了,在小妾的侍候下穿上了官服,精神抖索的上了轿子去往紫禁城。
每次例朝的时候,皇帝在皇极门的金台御幄中升座,京师中凡四品以上官员都要来,等鸣鞭后,分文东武西,鱼贯入门行叩头礼,然后都登上台阶沿着回廊分班站好,按不同的部门奏事。
至于那些级别较低的官员则只能候于午门之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就站在那里向着背面静静的等候着皇上的旨意。
御门决事本是常朝旧制,可是今天的例朝气氛和往日却大不相同。这都是因为前几天紫禁宫中内外大事接连发生,先是市面上大肆的出售《女鉴》,紧接着就是三位言官敲响登闻鼓参奏冯保,到现在高拱一系的官员都对冯保进行弹劾,而且有些门路的人也多多少少的知道前天早上皇上被刺之事。
皇上遇刺无啻于平地一声雷,给本来还算平静的京师平添了十分紧张。京城各衙门大小官员胥吏,少说也有大几千人,没有谁不让这件事撩拨得心神不宁。因此,东方刚泛鱼肚白时,就有不少官员已来到午门外。寅时一到,只听得三通鼓响,午门立时打开。禁军旗校早已手执戈矛先行护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耀眼自是不容逼视,鼓声刚停,两匹披红挂绿的朝象被御马监的内侍牵出午门,在门洞两边站好,各把长鼻伸出挽搭成桥。此时禁钟响起,够级别的显官大僚肃衣列队从象鼻桥下进了午门,不够级别的则留在原地看个眼热。礼部官员清点例朝官员人数之后,手持黄册名簿报了进去。不一会儿,传旨太监便来到皇极门外的台阶上,尖着嗓子喊道:
“有旨——召内阁、五府、六部众皆至——”
一听这旨意,在场官员都知道皇上要在京的所有官员一个不拉全部到场。这种情形,只有皇上要宣布重大事情时才会发生。众官员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议论一片。
高拱作为百官之首,早朝位置在金台御幄旁边——与皇上只有咫尺之隔。此刻只见御幄空空,撑张五把巨大金伞,以及四柄大团扇护卫丹陛的锦衣力士也还没有进来,高拱便有些忐忑不安。
这几天他都是在兴奋和焦灼中度过的。文、雒遵、陆树德三道折子送进宫中之后,皇上那边却没有任何一点消息反馈出来。
虽然对宫中皇上被刺的事情知道一点,可是也仅限于此,因为在登闻鼓响过后,这紫禁城大内的守门禁军本就比平日多了一倍,出入门禁盘查极严。除了极少数几个与冯保过从甚密的牙牌大档可以自由进出之外,一般的人是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更何况又出了皇上被刺这码子事情,守门的禁军更是严厉,所以高拱对宫中针对自己的阴谋是一无所知,还在为自己能将冯保赶出宫中的事情高兴呢。
可是在高拱心中也不尽是高兴,昨天才知道前天早上皇上被刺的事情,听人的意思,皇上是在例朝后回宫的时候被人行刺的。因为这件事情,心绪不宁的高拱一夜未曾合眼。而今天的早朝,皇上又迟迟不肯御座,这里头究竟有何名堂?尽管高拱自信发动言官弹劾冯保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但因得不到准确消息,高拱似觉心中有些岔气。
他挪步到东檐柱前——这里是大九卿例朝序立之地。只见成国公朱希孝、户部尚书张本直、兵部尚书杨博、刑部尚书刘自强、工部尚书朱衡、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这些京师一等衙门的堂官都已依次站好,看见高拱过来,纷纷作揖相见。
这帮子九卿里头,除了朱希孝是世袭勋戚另当别论,开科进士荐拔官员里头就杨博与葛守礼两人的资历最高,两人同是山西人,且都是不阿附权臣的德高望重之士。高拱走过来,首先便与他们寒暄几句,然而令高拱不快的是,二人多是拐弯抹角的规劝他,不要和冯保其意气之争。
可是高拱却对杨博一番抢白,弄得场面颇为尴尬,高拱的话夹枪带棒,扫得杨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看就要爆发争论,葛守礼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葛守礼向来说话泼辣,且又光明磊落,不要说大臣之间,就是隆庆皇帝在世时,每次廷议,只要有葛守礼参加,也显得比平日谨慎得多。
“首辅把博老的意思理解错了,《表记》云,‘事君,远而谏,则谄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这些个道理,哪个读书人不懂?首辅啊,不是我老葛说你,不要听到人家咳嗽一声,你就喘粗气。是非曲直,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你要在幼主登极之初,力图总摄纲纪开创善治,这满朝文武,除开少数几个心术不正之徒,还有谁能不拥护!”
高拱本来满脸的不高兴,自吃了他这一顿明是批评暗是褒奖的”抢白”,心情反而一下子转好了。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铁青的脸颊上又慢慢上了一点红润。他正欲与葛守礼搭讪几句,却一眼瞥见张居正从台阶上走了进来。高拱一愣,马上离开东檐回到御幄旁站定,张居正强打精神与九卿们打过揖后,也来到高拱身边站下。
“叔大,你的病好点了吗?”高拱问道。
“泻是止住了,只是两腿还软得像棉花,”张居正显得痛苦的回答,”本说还休息两天,可是天才麻麻亮,就一连三道快马催我早朝,不得不来啊。”
高拱感觉到张居正的病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严重,看他故意装出的有气无力的样子,心里头便不高兴,悻悻然说道:”听说你患病在家疗养,实际上却也没闲着,一天到晚家中访客不断,听说你前天还蒙皇上召见,去了趟宫里。”
高拱的这副态度,早已在张居正意料之中,他并不想在御幄之旁与首辅闹意气,只压低声音淡然答道:”人既病了,自然会有个三朋四友登门看望,这又有何奇怪的?前天是皇上说有学问上的东西要问,咱作臣子的,就算是病在床上,皇上召见,也要怕起来啊。”
“是啊!叔大你说的是啊,坐臣子的就是要为朝廷为皇上誓死效力啊。”高拱也感慨良多的说道。
“叔大,你说这次言官弹劾冯保的事情,结果会怎么样啊?”高拱看着张居正问道。
“这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待会皇上升座了,怎么就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张居正含糊的说道。
高拱一听张居正这种藏头露尾的话,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与自己和衷共济,心里头也就更加有气。于是负气说道:”待会儿皇上升座之后,如果问及昨日程文、雒遵、陆树德三人上折子的事,我将慷慨陈词,以正理正法为言。”
说到这里,高拱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只是我要说的话恐怕有些逆耳,如果违忤了圣意,其责任由我一人担当,你放心,绝不会有只言片语牵连到你。”
“元辅不必多此一虑,皇上虽然年幼,但聪明睿智,是非曲直,必能判断明白。”张居正为了平息高拱的怒气,强打着笑脸说道。
“但愿如此。”
高拱刚刚答话,忽听得殿门前“叭、叭、叭”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
“圣——旨——到——”
传旨太监的嗓子经过专门训练,这三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传到午门之外。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前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近千名文武官员哗啦啦一齐跪下,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场面,顿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阳光恰好也在此时升了起来,皇极门门楼上覆盖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片耀眼光芒。跪着的众位官员头也不敢抬,只听得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走上了金台前的丹墀,接着听到有人说道:
“万岁爷今儿个不早朝了,命奴才前来传旨。”
跪在跟前的高拱抬头一看,认出说话的是皇极殿主管太监王蓁。高拱便狐疑地问:
“王公公,皇上为何不御朝?”
王蓁睨了高拱一眼,一脸冰霜地说:“高先生休得多言,皇上的事儿,做奴才少过问,奴才这就宣旨。”
按规矩早朝宣旨,接旨的人应该是内阁首辅。因此高拱习惯地朝前膝行一步,说道:
“臣高拱率文武百官接旨。”
王蓁左瞧瞧,右瞧瞧,像在故意卖什么关子似的,突然一咬牙,憋足了劲喊道:
“请张老先生接旨。”
高拱一听这话,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得转头去看张居正。张居正这时也正好抬起头来看他,四目相对,都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惊诧。王蓁看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阴笑,抬手指了指张居正,又大声喊了一句:
“张老先生,快上前接旨。”
这一回不单是高拱,两厢檐的九卿以及言官都听得真切,莫不纷纷抬起头来。高拱是首辅,接旨的理当是他,为何要绕过他让次辅接旨?大家都心下疑惑,又不敢言声,只是互相以眼睛询问。这当儿,只见高拱满脸臊红把身子朝后挪,而张居正膝行向前,口中说道:
“臣张居正接旨。”
王蓁看了看张居正,双手把那黄绫卷轴圣旨展开,一板一眼朗声读道:
“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
说与内阁、五府、六部等衙门官员,大行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在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受遗嘱。说:‘东宫年幼,要你们辅佐。’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通不许皇帝主专。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著回籍闲住,不许停留。你每大臣受国家厚恩,当思竭忠报主,如何只阿附权臣,蔑视幼主,姑且不究。今后都要洗心涤虑,用心办事。如再有这等的,处以典刑。钦此。”
王蓁读完圣旨,便走下丹墀把那黄绫卷轴递到张居正手中。只这一个动作,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明白,高拱顷刻之间已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巅峰上遽然跌落,而张居正则取而代之。这一变化来得太突然,以至所有官员都惊慌失措不知所从。完成差事的王蓁已飘然回宫,可是皇极门内外,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高拱趴在地上,脑子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呢,本来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有的自己怎么会败了呢,他真的懵了,他好像是失去了知觉。
锦衣卫缇骑兵就上前把跪在地上的高拱从地上架起来,这个时候,高拱才霍然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这场宫府争斗中已经是彻底的失败了。这对高拱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事情虽然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官场中就是这个样子,前一刻你身居高位,下一刻你可能就身陷囹圄。
在缇骑兵的扶持下,高拱走下了御道。眼看着就要走出午门了,高拱却愤然的挣脱开缇骑兵的挟持,反身望着重檐飞角的皇极门以及红墙碧瓦的层层宫禁,他整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