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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不是慕容冲-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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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场胜败的结局于他于前秦于江山社稷而言着实太惨了些。苻坚无奈地苦笑道:“罢罢,说不过你。”他知道任臻近来对他倒是一反最初的冷嘲热讽防备算计,有时宽慰开解起来倒是一语中的,杨定虽好虽忠,却到底也没他那份眼力心智——同时听言观行,苻坚便也看出这任臻如今虽止拥关中,却同他昔年一般,已是意在天下了。

二人避了人群,席地而坐,正自说的投契,忽闻身后人声传来,便便齐齐噤声闻声看去,来的却是日里负责接纳他们的监工,也是氐人,名唤摩诃。此刻满面春风地绕到他们面前,掏出怀里一方油纸包递过去,眼中却是看着任臻:“上山的匠人们都是老行家了。没几个像你们这般傻卖力气的,一天干下来,只吃这么点定然顶不得饱。”任臻苻坚二人俱是一愣,想想摩诃毕竟是官府公差当不至对他二人有何谋害之心,便道了声谢接过,打开果然是四个白面烙饼,只有监工方才吃得的细粮。那摩诃不过二十来岁,平日素喜舞刀弄枪而不务正业,幸好家中殷实,亲友多有在天水官衙中为官做吏的,因此找了门道,让他得了石窟监工一职,除了常要值宿麦积山上倒也是份不坏的差事。摩诃虽涉世未深,但却也看得出这“兄弟俩”与寻常粗鄙苦力不大相同,那‘哥哥’人高马大,武力超群;‘弟弟长身玉立、顾盼生辉,更是合了他的胃口,加之山中无聊,便有意结交。

任臻则寻思着要借他打探城内消息,便也很肯对这开朗青年言辞敷衍,一来二去,三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在摩诃的照顾之下日子果然好过许多。呆不住一二日,任臻听闻天水城内因久缉逃犯不至,赏格已升至黄金百两,他挂心拓跋珪等人的境况,非得借摩诃公务回城之际潜入查探一二。苻坚本欲同行,任臻却劝住了:“得,你我并肩在城门口一站,脸上就写着‘抓我吧抓我吧我是通缉犯’,摩诃虽无甚心机,但难保不出什么岔子,你我分开行动,万一有事也能留有后路。”苻坚掌不住笑了,点头同意。但任臻一早随摩诃下山,黄昏时分还不见回,他不由地有些忐忑——任臻虽然机灵,但毕竟是重入虎穴,若正好被沮渠蒙逊等人撞见——心底越想越悔,早知道,该换一换才是,他虽负伤,但即便官兵围捕,全身而退应是不难——不成,那时候任臻还陷在麦积山上,还是危险。苻坚向来谋定后动杀伐决断,此刻却愈想愈纠结,后来实在坐不住了,他腾地起身朝洞口大步流星走去,与闷头往里走的任臻正撞了个正着。

任臻捂着脑袋瞪他:“知道你的头大而弥坚,也不用这么身体力行证明给我看吧。”

苻坚早已经习惯他一把鞭子一勺糖的说话方式,从充耳不闻到处之泰然,他拉住任臻问道:“怎去了整整一日?”

任臻一屁股坐下,倒了整整一碗茶咕嘟咕嘟牛饮完毕,才算解了这一路秋老虎的暑气。他一抹嘴:“摩诃那点公务确实用不了多久。剩下的时间都陪他在城里瞎逛——”

苻坚浓眉一拧,不知怎的就当真怒火中烧,当下嘲道:“原来逛街去了!你是忘了自个儿的的身份了还是觉得沮渠蒙逊就算抓到你也定会网开一面?!我原以为你——”

任臻忽然从腰间抽出一小包物事,在他眼前一晃,好整以暇地打断了他:“我去给你寻了上好的金疮药敷换——那日的箭伤只是草草包扎,我见你晚上背着我换下的绷带上总是脓血难止,这才急着进城给你买药。”他抬头望向苻坚,示意他宽衣坐下,自己起身接道,“况且我也不是纯粹瞎逛——我在几处大街上都偷偷留下虎贲营的联络暗号,只要拓跋珪他们见到了,定知我等安然无恙前来会合,也免得他们无头苍蝇似地着急上火。”

这一席话说的苻坚面有讪色,只得乖乖地让任臻扯开衣襟上药——任臻性子虽痞,但聪明缜密,自知轻重,原不用他关心则乱。他想了一瞬,忽然又道:“你去买金疮药,摩诃不曾起疑?”任臻一耸肩:“我没那么不小心,就是让他亲去帮我买的。”说罢扬手在苻坚面前挥了挥,“我告诉他我的手掌被石头砺破了皮,他就紧张兮兮地亲自去找了最好的金疮药。”苻坚这才看见任臻白皙的手掌心里已经血肉模糊——要知道任臻前辈子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到了此处习武之后虽身强体健多了,但也从来没做过苦力,如今几日俱是在做这粗重活计,掌心早被磨出血泡,他为了不让摩诃怀疑还故意加重伤处,看着自是可怖。

苻坚顺势握住那手细看——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纤长白皙,连指尖都泛着几近透明的粉,这样玉雕也似的一双手本不该有任何伤痕——从前没有,以后更不该有。苻坚心中莫名一抽,随即惊觉自己竟又将这双手的主人想成了慕容冲!任臻哪知他心中所想,轻咳一声抽出手来,又粗声催促道:“快点上药!”

苻坚一直沉默,任他在后翻田犁地一般地大力动作,仿佛已经察觉不出痛来,任臻忙地鼻尖冒汗,最终才松了口气:“可算好了!”尤怕包扎地不够厚实仔细,又伸手在他健硕的宽肩上来回抚摸以确定还会不会再磨到伤口,苻坚忽然挺身而起,匆匆地道:“我的伤本就没事儿了,你何必如此多事图惹麻烦?”任臻怔了一下,不由隐隐生出几分火气来——他何曾为谁这般上过心,这苻大头还嫌弃?!刚欲反唇相讥,忽听所居的窑洞外由远及近地传来摩诃的声音:“壬至,我寻思着你手上伤口光外敷还不够,特地找了些草药来给你内服——”

任臻立即操起桌上苻坚的外袍往他身上一丢,自己转身迎出去拦住摩诃,满面含笑地道:“多谢挂念。”摩诃果然献宝似地拎着小捆药草进来,见到刚刚整好衣服的苻坚倒是一愣,直觉地道:“付大哥也在?”

苻坚一挑眉:这也是他的住处,不在这窑洞里,他是要让他出去餐风宿露?面上却淡淡地笑着应了,亲自上来翻了翻那些药草,果然都是对症的,便道:“有心了。”说罢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开。摩诃有些莫名:“付大哥怎么了?”

任臻磨着牙哼了一声:“别理他——大头症又犯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慕容永完结篇 了?~~任臻这不是还在用壬至这化名行走江湖吗~额 也不排除是因为他懒… …

59第五十八章 上

第五十八掌

苻坚与任臻藏身于麦积山不过权宜之计;恐官府追捕对摩诃自然是以化名告知。任臻直觉地将当年慕容永只身入长安时所用的假名信手拈来;便也成了“壬至”。耳中听着摩诃嘘寒问暖不住口地唤着“壬至”,不由心中一动;想起远在长安的慕容永来。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必是运筹帷幄忙地无暇□了罢?他明知道他最重视的便是慕容氏手中的权柄,偏又设计他亲自下令撤换慕容恒父子,不得已改封杨定为帅接手北面战事,只怕慕容永心中早已气苦了他。来日回到长安,又不知对面相逢,会是何光景。

这样;也好。

任臻微微叹了口气;这边厢摩诃已经巴巴地将药煎好端上来;一面惋惜似地直盯着任臻的手:“可万万不可留下疤啊。”任臻莫名其妙地回过神来,完全不觉得留疤有啥好“万万不可的”;莫说是手,便是慕容冲这小白脸上留下一道两道的疤痕他也全不在乎。耳中听摩诃又道:“壬至,你不是陇西人氏吧?我们氐人都粗,生不出你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

任臻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药,心里恨不得给慕容冲这张招蜂引蝶的小白脸上划上几道,他就不信若顶着他原本那张男人味十足的面皮,还能引来这么多瞎了眼的狂蜂浪蝶!他粗声道:“男儿丈夫要细皮嫩肉做甚?!又不能多几分气力多吃几顿饱饭多讨几个婆娘!”

然则这摩诃也不知怎的从此便对他上了心,时常有事没事便过来寻他说话,连平日份内的活计都给减免了许多,任臻再佯作无知便不像了,但又不好翻脸,且凭心而论,他对这心无城府的大号孩童倒是不甚讨厌——他现在最怵的反倒是沮渠蒙逊这般看着野腔无调嬉笑怒骂实则一肚子坏水的腹黑少年。

但真当摩诃一脸认真蹲在他面前要与他互为契兄弟之时,任臻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他深吸口气:“你要同我上契?”摩诃严肃地一点头:“你放心,我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总能照顾你温饱无虞,这粗重活计你便再也不用做了。”

任臻摸着面皮一点头:“恩哼,你的意思是要做我的契兄?”见对方忙不迭点头,他便问了摩诃的生辰,而后道:“我是己未年生的,你是癸亥年——整整小了我五岁,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么做我的干哥哥?”摩诃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已经二十八岁了——慕容冲本就生地白皙俊秀,年少之时自面若好女雌雄莫辩,多年征战后姿容依旧不改,独添了几分阴鸷狂暴之气,待到任臻重生,便又渐次化去他眉宇间的刻毒戾气,看着更显年轻了。他吞了口口水,转折地甚是艰难:“年岁。。。年岁也并非大问题——”

任臻一皱眉,被他那委曲求全的表情弄地几乎啼笑皆非了:“摩诃,你从何可知我是需仰人鼻息受人照顾的没用货色?”摩诃见任臻目中不耐愈甚,已彻底没了平日对他的好声气,心里一急,乍着胆子忽然握住任臻的手,面红耳赤地剖白道:“我自然知你非无用庸人,但我,我——”任臻本欲抽回手来,再刮肚搜肠好生组织组织语言将这有眼无珠的迷途羔羊身心内外皆彻底洗礼一番,忽而眼角余光瞥见洞口那一角藏着的熟悉身影,心思一转,便又强忍了不发作,偏着头看他,嘴里道:“我平日素敬英雄豪杰,你若真有大本事大出息,再来同我说这些。”摩诃只当任臻尚给了他一线生机,情急之下攥着那手就紧贴了过去:“我定会为你努力,你不喜我做这没出息的监工我我立刻去从军打战——得了军功要什么出息没有?只要你一句话——”

“小心!”苻坚在洞口已徘徊许久,内里情景自然窥地真切,此刻便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边厢任臻眼见避不开他的熊抱,只得出手如电,施展小擒拿身法扣住摩诃手腕脉门一拖一带,已重重地将他这彪形大汉掀翻在地。苻坚大步流星地迈进来,关切地扶起摔地眼冒金星的摩诃,无奈道:“不是提醒你要小心了吗?”

任臻:“。。。。。。”

摩诃生性粗枝大叶无甚机心,此刻也不觉得被苻坚撞破了尴尬,昏头昏脑地爬起身,反不住口地向那“付大哥”道谢,任臻在旁看地心中无名火起,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故意道:“我信你是真心实意,只是迟了一步,我,我如今万难答应——”

苻坚一听任臻含羞带怯的语气就浑身寒毛直竖,一回头果见任臻含情脉脉地瞪着他继续大放厥词:“怪就怪你这‘付大哥’捷足先登~”

话一出口,那俩人全都一愣,摩诃这回反射弧出奇地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反应过来了,他见鬼似地伸指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指个不停,显然是被吓到了:“你,你们,你们们?!不像啊!”

任臻低下头,搅手指,轻轻柔柔地道:“不像就对了~无私才见有私呢,你不懂~付大哥喜欢低调,我当然是听他的啦~要不我怎么会愿意孤身跟着他到这荒山野岭里受苦?你再看看我和他的长相——我俩会像‘兄弟’么?看头的尺寸就不可能是一个娘生的。。。”

苻坚打断他:“摩诃已经走了。”

任臻抬头,一咂舌道:“还没演完他怎就泪奔退场了!”

苻坚无奈道:“你也太胡说八道了,要让他死心也不必用这样荒诞的借口——何况我们只要还在山中都还须他的掩护。。。”任臻闻言,不知怎的,胸中闷闷地更加不爽了——他能躲着看好戏还不让他拿他当个挡箭牌么和他凑一对儿是有多荒诞多可笑?!他是个忍不下气受不得激的性子,当下抓起苻坚的手腕往自己胸口一贴,冷笑着道:“却也不能算胡说八道罢!你和这副躯体就没有颠凤倒凰过?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喜欢的紧!喜欢到一起纳了他姐姐,三个人大被同床,当真风流快活!”任臻话未说完,忽然面颊一痛,另一掌又挟着风声反向袭来,清脆声响过后,他才反应过来——竟是苻坚左右开弓,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静静地盯着苻坚,整张脸涨红地都似要滴出血来,不知是气是疼。

苻坚亦是有些愕然,他收回手,颦眉垂目,沉痛地道:“你不该说这个。。。任臻。。。这是我这辈子最悔的错。”他那时太年轻太自负太狂傲,看上了就去追,且定要到手,而不管对方如何,结果如何——天下都将是他的,何况区区一个亡国皇子?!最终,他为此赔上了整个前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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