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误倾城-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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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婢女为我梳头发时,决战走过来了,他斜斜的靠着一旁的墙壁,正对着我,一面看一面施令:“松一些。”
那婢女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我约莫着,是绑的松了不少。依照我自己的习惯,多半是将头发绑的十分紧了才舒服,否则,松松垮垮,总觉得难受。以往,决战见我梳妆时,总是在一旁指手画脚:“你干脆将自己捆起来——鬓发松了才好看,你绑的那样紧做什么?”
那个时候,我哪里肯听他的。我们两人争执起来,解决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动手。解决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败。闹到最后,都是他干脆将我按在梳妆台前,熟练的替我挽发。
这一点上,决战是很遭我嘲笑的。一个大男人,整日腥风血雨打打杀杀,回了房里却要为一个女子梳头发,这叫人听了,可不羞死他?
现在,他发了令,我也只能听着、照做而已。
直到我被收拾妥当了,也始终怀着心事,没有在梳妆镜里好好打量自己一眼。山庄里少不了是一场大宴,我被决战囚禁在房里的事,多半也早已被人知道,到时候,我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师兄弟们?
更何况,他们,多半也知道,决战与司徒慕才是一对,我的身份,便是十分见不得人的。现在出去,见了司徒慕,我可该如何是好?
虽然从来不曾设想,可,他当真是另一个女子得男人。我顶多,只是他泄恨用的。
这个身份,当真低贱而尴尬。
我心事重重的,出房门时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衣裙,被绊了一脚,决战动作快,扶住我,我当即一愣。
此刻周围张灯结彩亮如白昼,我与他身着同色衣袍,朱红的衣衫,朱红的灯笼——
当真如同成亲。
我摇摇头,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的妄念。
“困的不行了?”决战的声音低沉,听来十分悦耳。
“哦,”我应一声,“吹了风,清醒多了。”
“那怎么还跌跌撞撞的?”他一面向前走,一面面无表情的问。
我支吾了两声,没回答。
决战补充:“不用惦记你的病,你不会如愿的。”
我赶忙问:“那边是能治好了?”
说完就后悔,说漏了嘴——决战已经低头看我:“你果然在盼着病死?”
考虑到这是除夕,我该叫他过的舒畅一些,就违心的说:“天地良心,我没有那个意思。相比病死,我还是更愿意被你折磨死。”
他站住了,转过身对着我,一张脸半是怒意半是不耐烦:“我十分没有耐心。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都不要吐,不准跟人和人说话,不准抬脸看旁人,听清楚了?”
我咬着嘴点点头。
打从方才我绊了那一脚开始,决战拉着我的手就没松开,当下,我就是这么被他半扯着往前走。我也不好太嚣张,毕竟这位的功夫挺不错。
半路上,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吞吞吐吐的问:“我们这样不大好吧?”
“怎么?”
“女子的心思,你兴许不大懂……”我原本想说:但若叫司徒慕看到我们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我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还是离着他远一些才好。
总靠得他近了,只会叫自己陷得更深,也只会叫自己变得更可笑。
可是思索再三,若是我对决战摊牌,告诉他我知道了司徒慕和他的关系,告诉他我知道了自己被利用的事,又有什么好处呢?
周誓中和哥哥都在他手里。
环顾一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山庄,我决定让自己再一次粉饰太平,维持住着来之不易的欢乐和谐。
于是,我说:“窃以为,我还是不要去的好……”
决战没有回话,如同没听到。我在这边挣,他却抓的更紧。他不放,我也不停。决战终于没耐心了:“闭嘴,别挣扎,听话。”
他这副语气,已经完全与昔日时吩咐侍卫执行任务的情形一样。
我于是更紧的闭了闭嘴。
我们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走到大宴上。除夕夜少不了得大闹。设宴都是在外面院子里,山庄里的人,连主带客,浩浩荡荡一大片,当真热闹。
我们一到,周围就静下来。在众人的眼光里,决战原本抓着我的手,不着痕迹的松开,行走间便跟我扯开了一小段距离。
我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明白,他身旁,没有我的位置。
下章预告:
决战没有看我,也没有说我的身份,只把话题扯开:“听闻李公子少年俊杰,此次不能来山庄,真是遗憾。”
落座之后,我先张望四周。司徒慕怎么还没来?若是她来了,我该怎么办?
脑子里正乱成一团,我听到决战在那边对一位年纪挺大的男子说话:“这位便是李夫人吧?初次见面,小辈不识,失礼了。”
这男子在武林中也该是数得上的人物,或是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因为决战是很少对人这样客套的。在我的记忆里,决战几乎不会主动对人说话,以往家中大宴来了宾客,都是安准和五师兄迎着,决战布置人马和守卫,宴会热闹起来,人群涌动,决战总是神出鬼没地在我周围晃。
那人年纪长,辈分自然也不低,对着决战却恭恭敬敬的:“主上严重了,拙荆多年不出家门,主上日理万机,又怎会相识呢。”
那女子雍容气度,年纪虽大,风华不减,她平和笑着,对决战微微低头行礼:“见过主上。”
接着,跟决战说话的人将眼光投注在我身上,客气地笑着,也问了一句:“主上身边这位,莫不就是——”
以往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不大见外人,在江湖上闯荡的是决战。若是大宴或者聚会,许多人都只认识他而不知道我,遇见了,决战就主动对我说:青衣,快给长辈行礼。
他从不肯说我是他师妹,只会喊我的名字。每回听了,我心里都默默高兴。决战在重要的场合重要介绍我,显得格外亲密,如同我是他的妻子。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僵住了。
他压根也没有介绍我的意思。
决战没有看我,也没有说我的身份,只把话题扯开:“听闻李公子少年俊杰,此次不能来山庄,真是遗憾。”
那对夫妇原本笑盈盈地望着我——毕竟我是他带着的女子,旁人兴许以为我的身份如何重要,只等决战介绍完了,就对我行礼问好,谁知道决战直接把我忽略,这夫妇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李夫人望着我的目光也变得很有些奇怪,那男子随即顺着决战的话接下去:“犬子多年功夫未有长进,带到主上面前岂不失礼——倒是小女,今日钻研武学成痴,”他接着,把身后的年轻女子领到决战面前,低声道:“这便是名震江湖的战门主上,快行礼。”
我犹在尴尬之中,那位小姐又一直低着头,她说话轻声细语,自始至终,我都没能看到她的长相。
他们互相说笑了几句,都是些武学的事,我也听不懂,只能在一旁干巴巴地撑着架子。
我安静地坐在决战身边,能看清楚整个大宴。英雄豪杰们带着自己的家眷互相问好,家眷们也亲人地谈笑。
一言不发的坐在这里当摆设的,也便只有我了。
自始至终,上前问好行礼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江湖中人,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见决战自始至终不提我,也便都默契地不提。
我已经尴尬的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能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来坐着。周围的女眷说笑之间,不时地将眼光投到我这里——那眼光让我觉得羞耻。
我知道他们是如何猜测我。
江湖中人,少不了风流的年轻男子,在外养了青楼女人,偶尔带出来,对着外人,不介绍什么身份,旁人便自然意会。先前我山庄大宴遇见过这样的事,问好前爹爹低声嘱托我:“休要给那女子喊夫人,她没有名分。”
我至今还记得爹爹的语气。他对我娘亲痴情,当然不会像别的男人,在众人面前公然的炫耀自己的风流,见了青楼女子,爹爹也是相当厌弃的。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道这种地步。
决战哪里是带我来吃年夜饭,他只是为了当着整个武林的面羞辱我。
我几乎就要坐不住,心头被一只手抓得生疼。
不管私下里怎么对我,那好歹,我不用面对旁人的眼光。侮辱也好,折磨也好,我受着就受着了。谁叫他握着哥哥和周誓中的命。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其中还有我的师兄们——做了十几年的顾家小姐,现在成了附属他人的禁脔,叫我怎么抬起脸来?
犹豫了好大一阵子,我打算找个理由离开。挡下,我与决战的坐席之间隔着一步远,我就要站起身来,走到他那边去说话,不想一旁的婢女按住了我,她的手劲大,该是习过武的。
她在我耳边提醒:“请您莫要过去。”
我说:“我身子不舒坦,想跟你们主上说一声,提起离开。”
她还是按着我:“请您不要靠过去。”
说完,她到了决战那边,俯身恭恭敬敬地说话,决战摆了摆手,那婢女过来,对我道:“主上说,他已经对您说过了。”
我愣了一愣,才明白过决战的意思来。方才路上,他说,闭嘴,别挣扎,听话。
那便是,不许我走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血红的衣袖,小了一声。
决战当真心思细密,连婢女都嘱咐好了,不准我靠近他。
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默默地做了许久,等到谈笑的人们都寒暄完了,大宴开始,酒菜端上来。此刻,我明明身在其中,却仿佛与眼前的人们隔了千万里远。既没有人对我说话,旁人的谈笑我也不能插嘴。那个婢女一直紧紧坐在我身侧,仿佛随时预备着我作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我吃不下饭了,只盼着能醉了,不必这样难受,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以往,我是从不碰酒的,又辣又苦。现在不管是辣还是苦,能叫我忘了周围的事就行。
酒坛子空了,就有人送一坛满的过来。开始时,负责温酒的婢女还很有耐心,很殷勤地给我温酒,后来兴许是我喝得太多了,她也不管了。一大口凉酒下去,先是韩彻心扉,接着就又着火似的热。
也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有个婢女从后面绕过来,在我耳边传话:“四公子说,您需得喝药,碰酒是不行的。”
我迷迷瞪瞪的,婢女的脸都看不清,听了她的话,我就点点头,没出声。
她走回去,对四师兄复命去了。我照旧喝我的。
在这一杯接一杯里,与决战之间的事,慢慢地都浮上来。往日他宠我爱我可谓天下无双,现在呢?
人觉着当下的日子苦,难以忍受,多半是因为,过往太好了。尝过了甜头,再来吃苦,苦就会变得更苦。
喝到后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醉是醒。周围的人,我已经全然看不清晰,脑子里也混乱一片,什么都不能想。
可是,我仍旧牢牢记得决战的话,不能说话,不能挣扎。
四师兄几次叫人来给我传话,叫我不要喝了。我只是应着,也不听。反正这样的大宴,他也不能亲自跑过来夺我的酒盏。
我乐得逍遥。
冬日原本很冷,我却越发暖和,简直如同着火。
就这样,我从大宴开始,喝道大宴结束。中间无论是歌舞还是弹琴,我统统没有听——我总共也没有去看旁人。
客人陆陆续续离开了,自家师兄们也开始走。人走得差不多了,四师兄火急火燎地跑到我这里,喊我一声:“染染?”
我仰头,见四师兄今夜的样子比往常要英俊亲切许多,就亲密地应道:“四哥。”
他转头,怒气冲冲地责备我身旁的婢女:“你怎么让她空着肚子喝凉酒?不知道温酒吗?”
女婢女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认罪。
四师兄又对着另一个婢女发火:“你眼睁睁地看她灌上几坛子酒,就不知道劝劝?”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高兴地紧,就拉着四师兄的手,说:“没有旁人的事,是我自己喝的。”
决战正走过来。
四师兄的眉深深皱着:“你染了病,这样冷的夜里在外面冻一夜就够厉害了,还灌上这些酒。这是伤身的东西,你怎么这样不知轻重。”
我停不住笑,只是说话时舌头有些发直:“我不冷。喝了酒,好了许多。”
决战站在一旁,问:“怎么了?”
四师兄没有回答他,只伸出手来扶我:“你还能站起来吗?”
我抓着他的手,想起身,膝盖一软,措不及防地跌了一下,磕在矮几上,一片乒乒乓乓。
四师兄俯身望着我:“磕到哪里了?”
我揉了揉膝盖,嘟囔道:“没事儿。”
三师兄送走了人,也过来了,对着我道:“你灌了几坛子酒?疯了是不是?”
今夜,我看着身边的所有人都格外好,叫我十分愿意亲近。我也对着三师兄笑:“没人看见,我自己偷着喝的。”
他不跟我争,只对四师兄说:“你回去给她再诊一遍,吹了冷风,灌了凉酒,身子多半又要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