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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士子风流-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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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成为举人,将来做老爷,也享受享受这封建社会的腐化生活。

片刻功夫便到了考院,杭州乃是乡试的考点,这一次院试,也是集中各县的生员到这里来考,因此这考场的规模也是极大。

徐谦打发走了那书童,独自提着考蓝上前,这一次考试却是比起之前要严格得多,考生排队入场,进去之后还需要专门的搜检夹抄,更有一队队的官兵维护次序,很有几分肃杀之气,把这考试的严肃统统显露了出来。

在检查过没有夹带之后,还需要在一处棚子等候,由官差领着到考棚,棚子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有人认出了徐谦,忍不住道:“这位是徐生员?”徐谦的名声已经传遍浙江,虽然有人讨厌,却也开始有人亲近了,有不少人纷纷来行礼,这便是名人的好处,徐谦心里飘飘然的,团团对他们作揖。

只是这快感还未持续多久,突然人群中有人道:“杨公子到了……”

这一声呐喊宛如惊雷,徐谦身边的人犹如洪水一般朝着另一个方向纷纷涌过去。

徐谦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骂:“读书人真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群见风使舵之辈。”他想了想,随即心里又狠狠地补充一句:“除了我之外。”

第八十章:君子笃于亲

杨公子已是到了,涌上来的人潮很快将他包围,他带着含蓄的笑,一一回礼,随即道:“诸兄抬爱,愧不敢当。”

他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竟也看到了徐谦,便在众人拥簇下上前,作揖道:“久闻徐兄大名。”

徐谦对这种所谓的‘才子’最是看不顺眼,才子嘛,应当像他这样有谱儿的才是,哪有夹起尾巴装孙子的,他心里酸溜溜地骂了一句:“伪君子。”口里却是问他:“你怎知道我是徐谦?”

杨公子莞尔一笑,道:“杭州像徐兄这样年纪的生员并不多见,杨某在学里又认得不少故旧,今日见徐兄面生,因此才大胆妄测。”

徐谦想勉强挤出笑来,结果挤不出,忍不住自暴自弃地想:“罢罢罢,装模作样反正也装不过这姓杨的,那索性还是摆出自己的本色才好。”于是板着脸道:“果然不愧是杭州才子,你的诗词,我也看过,写得不错。”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暗藏着讥讽,二人是同辈,又都是生员,这杨佟之按理说还比徐谦年长一些,徐谦却是一副长辈的样子品评杨佟之的诗词,未免带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可徐谦也有狂的本钱,二人在谢府斗诗词,却是徐谦更胜一筹,虽然也有人认为杨佟之的更好,可是认可徐谦诗词的人更多,这一点是谁也不可否认的。

杨公子微微一笑,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斗志,仍是微笑,道:“诗词毕竟是小道,读书人偶尔涉及拿来游戏也就是了。经义八股才是立身的根本,徐兄的府试文章,我也有幸一睹……”杨佟之值得玩味的继续道:“似乎也还不错。”

被人回敬回来,尤其是杨佟之那一副别有深意的不错二字,分明是向徐谦说,你的底子,我已经摸透了,诗词不如你,可是文章你却不如我。

对于这杨佟之,徐谦不再等闲视之了,他反倒压下心里的不快,终于挤出笑来,道:“既如此,那你我就以院试为棋局,手谈一局罢。”

杨公子道:“求之不得,久闻徐兄乃是谢学士高足,正要讨教。”

他故意把谢迁搬了出来,顿时让徐谦压力甚大,若是考砸了,这不是说恩师不如他的老师吴先生?这姓杨的,莫非不但踩自己的场子,还想踩一踩自己恩师的场子?此人什么来路?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也绝不能示弱,输人不输阵,能不能赢是一回事,赢不赢是能力问题,示弱就是态度问题了。他语气平淡地道:“吴先生的高足,我也早就想领教。”

正说着,那些来考的生员正要鼓噪,却听到一队差人过来,纷纷道:“速去领号……”

众人于是各自散去。

徐谦坐入考棚,定下心来想一想,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方才话说得太满,以至于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自己对院试是有把握,一等禀生想必拿下不成问题,可是要名列第一,却还有难度。那杨佟之看过自己的文章,所以料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虽说前些天临时抱了佛脚,可是这胜算只怕连三成都没有,若是到时被这姓杨的骑在头上,这脸皮往哪里搁?

他心里吁了口气,却又咬了咬牙,又恢复了信心,他的骨子里总是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不就是比吗?那就比好了,就算输了,大不了还有恩师陪自己丢人就是。

想到这里,他心里好过了一些,于是排除掉心中杂念,静静地坐在凳上。

正在这时,一个官员在诸多差役的拥簇下恰好巡过考场,身后还跟着不少学官之流,有学官是认得徐谦的,低声向这位大人说了句什么,这脸色古板,身材枯瘦的官员霎时便侧目朝徐谦看过来。

这目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人给徐谦的印象不像是学官,倒像是个深谙刑名之道的提刑官,他的目光精厉非常,仿佛能一眼洞悉自己的内心。

稍稍打量徐谦之后,官员负着手过来,几个学官陪同,其中一个道:“徐生员,这位是本省提学桂大人,快来见礼罢。”

徐谦只得站起,隔着书板子对桂萼行礼道:“学生徐谦,见过大人。”

桂萼的眼眸中没有看出丝毫感情色彩,眼睛在徐谦的考蓝里扫视了一下,并不去看徐谦,也没有带着太多的尊重,漫不经心地道:“你便是谢学士的门生?本官上任,早已听说过你的许多事了。”

徐谦心里对这桂萼没有太多好感,只是规规矩矩地答道:“让大人见笑。”

桂萼的目光又落在徐谦的身上,这一次比此前更加严厉,道:“你既然知道会被人见笑,又为何屡次三番闹出这许多事来?读书人不好好用心读书,成日招惹是非,去效仿那什么才子做派,这成何体统?什么杭州才子、江南才子,你看看有几个能齐家济世的?你此前的试卷,本官看过,太过轻浮,既是侥幸让你做了案首,不过这一次,却要仔细了。本官虽敬你恩师谢学士,就更该对你更严厉一些,这一次你若是还是那般轻浮,便是一等、二等的禀生和增生都不给你。”

说罢,带着一众噤若寒蝉的学官扬长而去。

徐谦却是被这桂萼的一顿痛斥真真吓住了,他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就算不能拿到第一,至少也该拿到禀生的,禀生才是真秀才,朝廷认证,国家发放钱粮供养。至于那二等的增生,则差了一些,若是连一等二等都不给,让他混个附学生员,那么他不但脸要丢大,就是将来乡试也未必能有名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院试虽然对考生们重要,可毕竟是小考,小考不糊名,而且成绩都由主考官员做主,人家说一是一,说二便是二,他说要给你小鞋,你能奈何?

“姓桂的,莫非是和恩师有仇?又或者是想攀附内阁,所以才故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徐谦此时的信心不禁动摇起来。

可是随即他又摇摇头,继续想:“不会,凭着我的记忆,这个人应当不是内阁的人,他这一次出来做学官确实有图谋,却绝不会是攀附内阁,苦也,苦也,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让人看不透?莫非是油盐不进?”

他一时拿捏不定主意,最后索性淡然了,他娘的,真想给我穿小鞋,那就来穿吧,你若是太狠,大不了我到时也效仿那伙子人大叫不公去。

“铛铛……锣声响起。”便听到小吏高呼:“肃静,肃静,院试乃朝廷抡才大典,应考者……”

随即便是举牌出题了,很快便有系着红腰带的胥吏举着牌子往徐谦的考棚前走过,那黝黑的牌子上用朱笔字写着偌大的试题“君子笃于亲”五个大字。

“君子笃于亲?”这个题目,似乎也不难。

徐谦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桂萼一向严于律人,怎么会出这么个容易的题目?

他开始琢磨破题,骤然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亮。

“君子笃于亲……我的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他的眉梢顿时扬起,竟是露出了狂喜之色,可是随即,他又沉默了,其实这个时候,只是在瞬间的功夫,他心里已经有了破题的底稿,可是手抓着笔想要下时,却不由犹豫了一下。

若是写下去会不会惹来麻烦?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桂萼方才的冷酷嘴脸,还有杨佟之的挑衅,徐谦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终于落墨下笔。

第八十一章:考得有点过火了

一旦下了笔,文思便如泉涌一般来,随即徐谦落笔破题,曰:君子于仁厚先天下,而应之者神矣。

居上位之人在身后的仁德走在天下人的前面,响应他的效果是不可思议的。

破题并无新意,与徐谦一向剑走偏锋的风格大是迥异,他下笔的时候,心情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可是当破题之后,一切顾虑都压在了心底。

反正已经破釜沉舟,索性就搏一把罢。

他的眼睛看着没有新意的破题,带着几分嘲讽之色。

上位者,什么是上位者?上位者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君子,可以是官员,甚至可以是……

这句话,揭示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既然是君子,是上位者,就必须在道德上面给天下人表率,所谓教化,无非就是树立表率让人学习罢了,说是上位者其身不正,就不要怪小人们效仿了。

他很快就破了题,紧接着按照自己这几日的感悟,继续写下去,他有时会停顿一下,似乎在考虑把自己要说的话插在哪里合适,放在承题不好,那里太过显眼,太过显露痕迹,可要放在收结,又未免啰嗦。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在第三股的开头写道:“则尝观其所甚笃焉。天子必有父,诸侯必有兄,展宏孝治而展亲,固非日与国人明秩叙……”

写到这里的时候,徐谦感觉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嗓子都要冒出来,他深深吸口气,不得不静下来。

这段文字的意思是,我曾经观察君子所重视的,是天子一定要有父亲,诸侯一定要有兄弟,提倡弘扬孝友之治与重视亲族的情分……

这一句特意把天子有父直言不讳地道了出来,而且结合上文,整个文章的核心思想在于,要想教化治理天下,首先就要上位者与身作则,上位者莫过于天子和诸侯,那么天子和诸侯就必定要做出表率作用,何谓表率,百善孝为先也,如若不然,则上行下效,很快就要天下崩乱了。

写下了这一段,徐谦冷静了一些,继续开始起第四股,之后的文章大多是围绕着这个中心进行排句,倒是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如今自有了名师指点,对于文章的把握已经越来越轻松,所以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一个时辰功夫之后,文章便作成了。

随后他也不急,又掀开一张白纸,将文章重新抄录了一份,书上自己的姓名、籍贯、身份,又重新浏览了一遍,便开始答其他的考题了。

院试考的是五场,不过还是老样子,最重要的还是八股,只要八股文过得去,其余的不出大的差错,往往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与之相反,那么其他的试题你便是答得再好,只怕也与功名无缘了。

经历了连续三场考试,徐谦已经经验丰富,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老油条的行列了,在考棚里该吃的时候便吃,该睡的时候便睡,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富家公子,所以这点苦倒也不觉得什么,他的试题早已做完,已经开始有人交卷了,其实小考提前交卷多少会有一些好处,因为提前交卷的人往往考官都会当场来看,若是兴致高昂,或许还会与考生说几句话,只要能博得考官的好感,这印象分可不低。

只是这一次徐谦显然没有提前交卷的兴趣,无动于衷地在考棚中安坐,一直等到梆子声响起,差役过来收卷子,他才长出一口气,提着考蓝出去。

从考场中出来的人表情各异,徐谦此时心乱如麻,也不愿和别人多说什么,偶尔有不识趣的人来问他考得如何,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了一句:“生死有命而已,等放榜再说。”

他这淡漠的态度让人以为这一次他考得不好,想到此前徐谦和杨佟之之间的赌局,许多人便忍不住议论开了。一开始还是有相当部分的人相信徐谦这一次能脱颖而出,力压杨佟之一头,可是现在,持这样想法的人却是少了许多。

杨佟之似乎考得不错,被人前呼后拥地出来,被人问及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没有看到徐谦,眼眸中不禁掠过了一丝失落,众人催问得紧,他才道:“末学虽是不才,却也不敢有辱门楣。”

这一句话看上去谦虚得体,可是仔细一琢磨,却是带着一股子傲气。

徐谦自然不晓得那杨佟之放出来的话,更不知道满个杭州城已经津津乐道地叙说着他和杨佟之之间的高下斗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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