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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梦上海-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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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兴的妈妈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神气样子;听着邻居们的热情祝贺,以及对儿子的一片赞扬,她心中真像是喝了蜜似的。

邻居和孩子们陆续离去了,家兴进了屋,脱下了披在肩上的大衣,姐姐接了过去。

家兴先给妈妈鞠了个躬,说:“姆妈,家兴这几年没有在你身旁好好照顾你,儿子不孝------”

“家兴,说这些做啥,平安回来了就好。”

“姆妈,你身体------”

“我身体有三位医生的------”

“家兴,姆妈身体亏了有三个家庭医生的精心照料。”姐姐给家兴挂好大衣转过身对家兴说。

“姐姐,这三年来家里的重担都由你挑着,弟弟真不知怎样的感谢姐姐!”

“家兴,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到外面革命去了,姐姐在家多挑些担子,也是应该的。”

正说着,锦绣来了。锦绣一进门,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妈妈、姐姐拜了年。

此时,家兴也立即站起身,面对锦绣,看着锦绣。这两人只是相互微微地笑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这锦绣现在留着长发,头顶上扎着一根粉红色宽宽的缎带。她两颊白里透红,微微一笑,那对深深的酒窝更为迷人且醉人。她把身上的呢大衣脱了下来,往床上一放,显露出一件淡红色的织锦缎丝棉对襟紧身棉袄。她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胸部好像又隆起了不少,人也长得更加丰满、结实了;真是更加楚楚动人,胜过古代传说中的美人、仙女;她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在端详面前的家兴,像是在对家兴说:三年了,已经三年了,我是多么深深地想着您、爱着您,我一直在耐心地等着您。

家兴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一时也好像有千言万语。两人现在有很多很多的话要相互倾诉!但是,当着妈妈和姐姐的面,不知道这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还是姐姐懂得两个年轻人的心思,就说:“看你们两人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姆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弄饭吧。让这两个人-----”说着就拉着妈妈出了门,还随手把门给带上了,母女俩就到厨房去了。

在房间里,锦绣一头就扑进了家兴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了家兴,热泪漱漱地涌了出来,家兴也热吻着锦绣-----

快十点钟了,君兰和爱芬也到了。两人一到,就到厨房里给妈妈和姐姐拜了年。拜完年,君兰就问姐姐说:“姐姐,家兴大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姐姐答着话,走出了厨房。

“锦绣呢?”爱芬接着也问道。

“也来了。”姐姐又答着话,三人一起走出厨房,来到家兴的房间门口。

“这两个人呢?”爱芬又问。

“在房间里。”姐姐呶呶嘴,用手指着家兴的房间。君兰想伸手去敲门,喊开门,爱芬给拦住了,她右手伸出两个指头,放近嘴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君兰会意地笑了,拉着爱芬一起又进了厨房。

大概是听到门外的声音了,家兴的房门启开了,锦绣大声地喊道:“爱芬、君兰,是你们来了吧。家兴回来了,快过来。”君兰、爱芬闻声立即走出厨房,到了家兴房间里。

此时,离家兴同君兰在朝鲜昭阳江边分别又已经一年多了。今天两人在新年、并且是在家中相见,自然是感慨万千。两人都能在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上活着回来,实属福大命大。回想起在朝鲜前线那段危险时光,他两人虽然没有直接在第一线冲锋陷阵,但美国人在朝鲜打的是一场立体战争,后方同样是危机四伏,美国人的飞机,随时随地都可能来袭击。有多少志愿军战士牺牲在敌人的飞机和大炮的炸弹、炮弹之下,两年来,他们俩也曾多次从死神手中逃脱性命。家兴数数有五、六次,君兰也有三、四次。如今两人还能活着,身体没有残缺,还能健康地相见,真是今生的大幸!

在当年的朝鲜战场上,如果两个战友多时未见,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伙计,你还活着,没有死。

今天,两人本来也想说这么一句玩话,但想到毕竟是大年初一,中国人的传统,还是要找些吉利的话来说。

君兰于是先开口说:“家兴大哥,让我看看,你更加神气了!锦绣,我说大哥肯定会弄个营长、团长当当。现在只有二十三岁,就当了团政治处主任。再过几年-----”

“君兰,我不要他当什么大官------”锦绣说出了她的真心话。

“对,你只要大哥永远爱你,服从你的命令、听从你的指挥,跟着你走------”君兰却替她说了没说出口的话。

“当然是这样,君兰,你也给我听着,假如你们兄弟俩对我们这两个姐妹存有一点坏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俩。要知道,我们两人也是经过战争的考验,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也当过解放军、志愿军,不是好欺侮的------”爱芬接过锦绣的话笑着说。

这四个患难兄弟姐妹,大年初一见面,不是拜年、祝福,而是谈笑风生,妙语连篇。大家谈笑了一阵之后,就言归正传,相互之间叙述起各自的经历。当然,主要还是听家兴说这三年的风雨人生,传奇经历。三人听得津津有味,连连拍手叫绝!正说得起劲时,姐夫起床了,小外甥也睡醒起来了,一同来到家兴房里。大家给姐夫拜过年,小外甥给舅舅、舅妈拜过年。彼此交流别离后的一些情况后,姐夫带着小外甥也到厨房去了。又留下家兴这几个人继续交谈。

“大哥,你的假期有几天?”君兰问。

“一个星期。”

“时间很紧,怎样安排?”爱芬问。

“我提个活动计划,怎么样?”锦绣想了一会就说。

“好,你说说看。”爱芬应道。

“我看,这样好不好?今天在这里吃好中饭,下午到我家,在我家吃晚饭。明天初二上午,到君兰家拜年,下午到东亚饭店,给爱芬爸爸、妈妈拜年,而且程大哥、赵、周夫妇也都在。初三下午,一同去恒大小学余心愉老师家里拜年。初四、初五大家自由活动。初六再到这里集中一天,初七我们要送家兴归队了。大家看是不是可行?”

“我看可以,我晚上回去叫我爸爸、妈妈作些准备,欢迎英雄归来!”君兰先表了态。

“我看很好,两个女婿要见见两个丈母娘。丈母娘看女婿,一定会越看越有趣。我回去告诉我爸爸,明天晚上在东亚饭店设宴招待!”爱芬接着说道。

“我看这个安排很周到,我一切听你们三位的。”家兴听了三个人的安排后说。

“这个安排不错,但是要向家兴的妈妈和姐姐报告一下,听听她俩的意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安排。”君兰提出建议。

正说着,姐姐叫开饭了。大家七手八脚拉好桌子、板凳,摆好碗筷,端上酒菜,不约不请正好一桌子八个人。大家坐下来又是碰杯,又是祝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妈妈给每个人又发了压岁钱。快吃完饭时,君兰向妈妈和姐姐、姐夫说了刚才他们四人商量的、家兴这一个礼拜活动的安排。妈妈、姐姐、姐夫听后,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妥当,也同意按这个计划办理。

四个人吃好中饭,休息了片刻,就往锦绣家赶,在路上买了些水果、糕点、桂圆,核桃、黑枣等,大包、小包提了一大串。

锦绣的爸爸、妈妈、外婆也估计到家兴他们下午要来,所以吃好中饭,都没有休息,就在一楼客厅里边聊边等着。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二点不到,四个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家兴、君兰、爱芬一进门,都非常亲热地向锦绣的妈妈、爸爸、外婆一个个拜年,然后才坐下。

家兴以往都是喊:锦绣姆妈。今天他把锦绣两字去掉了,而是直接叫“姆妈。”而且是叫得那么地亲切,柔和,一口一个“姆妈”。丈母娘的心就是铁打的也会被溶化了。

再说,此一时不是彼一时,上海解放有三年,这锦绣的妈妈、人民教师的思想,到底也产生了不小的变化,她已经不再固守原来谷家决不接纳“白衣”女婿的思想阵地。

几个年轻人的到来,使这家里顿时显得生机盎然,呈现出一片喜庆气氛,使一家人非常开心。特别是外婆,一见家兴神气的样子,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外婆拉着女儿说:“锦绣姆妈、我的女儿啊,你看看这家兴多么神气,军人打扮更显得英俊、威武,我是越看越要看!你呢?”

“老外婆,你看中的外孙女婿肯定差不了。家兴,你请坐,请坐!”锦绣的妈妈今天是春风得意,笑容满面,而且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非常真挚,连锦绣的爸爸也感到意外。他们两人结婚二十几年来,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她有这等灿烂的笑容!

再说这家兴也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电工,更不是当年洗洗碗、涮涮盆、看看门、打打杂的小boy;经过部队三年的锻炼,现在已经是管着几千号人的团职干部。尽管在长辈面前,家兴仍然是比较谦虚、温柔,但是说话的语气、神色、姿态,已经是相当的老练、稳重、谨慎。

其实,在同家兴的谈话中,锦绣的爸爸已经感受到家兴身上发生的变化,认为这个年轻人身上,已经具备了一个领导者内在的气质和外在的表现。对这家兴可不能小看,将来肯定前程无量。

锦绣妈妈今天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高兴,不仅认为家兴是她的好学生、而且是个好女婿,并接纳了这个“乘龙快婿”。使锦绣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家兴的担忧也消除了。

一个下午,他们谈了很多,吃晚饭时谈得更加热络、和谐、亲切。吃过晚饭,君兰、爱芳先走了。家兴和锦绣两人在爸爸的书房、亭子间里关起门来又谈到十点多,实在不忍心分开。然而,锦绣又不得不送家兴回家,来来回回地送了好几个来回,直至凌晨三点,家兴等锦绣关上房门后,才独自回到家里。

年初二上午,三人按计划都集中到了君兰家。家兴的出现,使这七十弄里沸腾了起来。这里原来居住的人们没有什么大的变动,绝大多数人还都认识家兴。听说现在家兴是一位解放军的团级干部,而且还到朝鲜打过仗,大家认为这也是七十弄里人们的光荣!

君兰的爸爸、妈妈看到家兴,也是一个劲地夸。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现在大学毕业,又在大学里当上了老师,还有了也是大学生的妻子、而且是一个医生,两人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是已经订婚。所以老两口确实感到心满意足。

这两对未婚青年吃好中饭,已是下午两点来钟,就赶到了西藏中路东亚饭店三楼的303号房间。爱芬的爸爸还在客轮上当他的船长,这艘客轮是年三十夜开到上海,停泊在十六铺码头,初四开回重庆。这次爱芬的妈妈,报务员赵爱纯和他的妻子、周医生,也一同来了上海,都住在东亚饭店。大家见面后,都非常高兴,相互拜过年后,就聊起了家常。

丈母娘见到女婿自然非常高兴,君兰也是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叫得非常亲热。大家特别是对家兴更是赞许不已。尤其是水手程玉成,见到家兴现在已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且还当上了解放军的一名团级干部,真是打心底里为家兴高兴。

当年在船上,程大哥对家兴是百般照顾;周医生、许爱芬当时在朝天门又确实救了他一命。对这些大恩大德,家兴始终牢记在心。

家兴对大家又是鞠躬,又是敬礼的,说了不少感恩的话语。随即,家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万元的人民币钞票交到了程玉成手中。并且诚恳地说:“程大哥,这钱请你收下。”

“给我钱,为什么?”

“当年在船上你给我的那一万元钱,我说好是借的,今天我十倍奉还。”

“李家兴,你这是想不认我这个当年的程大哥!那可以,我全数收下。”

“不,不,决不是这样。”

“那是为什么?”

“因为凡是我李家兴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要兑现的,决不食言。”

“好样的,真是我的好兄弟!不过这一次你就破个例吧,我们今后的情谊还长着哩!否则我们兄弟之情就到此为止!”家兴一看程玉成说的是那么真切,所以就没有坚持下去,只得将十万元钱收了回去。但是在场的人们,特别是爱芬的爸爸、锦绣,见了这一幕,更加赞许这两人之间的深情厚意!

晚上,爱芬的爸爸在东亚饭店大餐厅摆了两桌,算是给四位年轻的志愿军战士接风、洗尘。还请了他在上海的一些朋友,同事,酒宴既丰盛,又热闹。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尽兴而散。

初三下午,这四人又一同来到余心愉老师家里拜年,也带了不少礼品。余老师现在是恒大小学的副校长,他家住在鲁班路上的一所公寓房子里。

“这位是李家兴、这位是沈君兰,对吗?你是谷锦绣,你前年还到学校里来过,这一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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