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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越窑秘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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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处。”袁争阳问道。

方才不是他自己说这是明州慈溪县上林乡,怎么就忘了。陈欣便重复吉袁争阳的原话,告诉他身在何处。“你道你要去骆家窑场,作什么。”

“学手艺。”袁争阳答道,“莫不是姑娘救了我的命。”

“我见你晕迷于山间便将你带回。你嚷你肚饿便让你吃了些——”陈欣不知道给袁争阳吃的是什么,“食物。爹让我蒸了芋头,可来了一队官兵都抢了去。”不料袁争阳听后来了警觉。

“有官兵?”

“比抢盗更可怕。把东西都抢了去。”

袁争阳自语:“也是,大宋主行募兵制,对象多为灾荒饥民或以罪犯充军。”

陈欣想起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确实如此:“贼配军?”

“兵不似兵,贼不似贼,暗盗明抢,百姓苦不堪言。”袁争阳道,“宋朝表相繁荣,实质却早已溃败不堪,若干年之后国必灭人必亡。贪官污吏,乡绅土豪鱼肉百姓……国必灭……”袁争阳轻叹摇头,“苦的是百姓啊……”

想想也是,岂有不落之国。

袁争阳疑神问道:“我说多了言语,不怕杀你灭口?”

“国家灭亡是历史向前推进,没有一个国家可以避免。”

“想不到你小小姑娘家,才思不凡。”

陈欣没想自己哪里才思不凡,她只照实话说了,从古至今,不管一朝一国如何空前繁荣,到头来都会在历史的潮流中被湮没。量谁也无法阻止,只在这历史的洪流中,如今却有她小小分子的改变。

细看袁争阳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好生一个清俊少年郎。陈欣不是没见过长相漂亮的的男人,他眼中似藏有不可言说之语,眉间轻蹙,嘴唇轻抿。“呃,爹去山下买米,即刻便归。你若饿了——”陈欣转身去厨房,再到地上落了一个芋头,庆幸芋头有皮,脏了皮剥去乃可食用。

陈欣将芋头递与袁争阳,袁争阳将芋头剥头之后狼吞虎咽,将是饿之及了,一个芋头让他吃得香甜。食毕,袁争阳扯衣袖抹了嘴角:“你叫宁儿?”

陈欣点头。

不时,吴山回来,陈欣将家中发生之事告之,吴山骂了几句说那些个当兵的是土匪强盗,便去煮米。

吴山做了饭菜,这恐怕是陈欣见过的最寒酸的饭菜了。一桌上除了粗饭,原本的芋头被贼兵抢了去,下饭的只有一碗青菜。姑且称之为青菜,因为陈欣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菜。陈欣想山野人家不应该有野味吗,再想吴山不是个猎人,无野味可食。

肚子咕咕叫,先吃了再说。陈欣说袁争阳醒了,喊他一道来吃饭。三人围坐桌边,动筷食用。饭菜虽粗陋,但食也知味。陈欣想到了父母在世时,家中饭菜虽称不上山珍海味,但是妈妈精心烹制。就算父母过世之后,还有她哥哥在,再怎么样也比现在强上百倍。

只是她现在没有挑选的余地,她哥哥曾说过,你还在挑三挑四,证明你还不饿。陈欣现在饿了,对眼前粗茶淡饭也让她吃得风卷残云。吴山夹起菜往陈欣碗中送,“药煎好了吗?”

陈欣摇头:“尚无。爹,药苦。”

“良药苦口,一会儿去吃了。”吴山道,“爹去把药煎好,女儿喝了早去睡。”吴山又对袁争阳说道,“年轻人,寒舍简陋,你将就一晚,明个一早带你去骆家窑场,你是想学手艺,还是……”

袁争阳答:“学手艺。听闻上林乡盛产青瓷,其中又以骆家窑场名声最大,便想前来学些手艺日后也可养家糊口。”

“书生白嫩,不像学手艺之人。”吴山说了句,“那些官兵怕是来寻你的。”吴山不等袁争阳答话,起身坐到炉子边察看药罐。药罐四周被火烧得漆黑,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材味。

外头天黑,火光映亮吴山的脸:“女儿莫急,待爹煎了药女儿吃了,身子自然会好。女儿无事爹才觉对得起你娘。”陈欣见吴山说话的样子像在自言自语,心想这个吴山对宁儿娘应该是情深意重吧。恍然间如同见到了自己过世的父母,眼角不由湿润。

不仅是宁儿,就连袁争阳也是呆坐不语似在沉思些什么事。

火光中吴山的老脸,浓密的胡子和弯曲的背,手中一把开了几道口子的破蒲扇,啪嗒啪嗒轻轻摇动。

可怜主下父母心,没有哪个子女不是爹娘的心头肉。陈欣端着碗筷坐到门槛上看吴山煎药。她想家了,想自己的父母,想哥哥,甚至想同事。可她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回去。如果来是机缘巧合,那么回去呢,巧合何时又会在出现。

吴山将药罐中的汤汁倒入碗中,棕褐色的液体冒出热气和重重的药材味。“女儿,喝药。”吴山略有颤巍的手将碗递到陈欣面前。“爹替你吹吹。”吹了几下之后陈欣接过碗,仍感到有些烫手。

吴山拿起药罐走到院前小路,将罐中药渣倾倒于小路中间。

地上黑糊糊的药渣冒出剩余的白色热气。陈欣低头再看碗中的药汤,放到嘴边又吹了吹,汤面上起层层的波纹,将她的脸部倒影折得皱成一团。待药汤凉了些,陈欣一股脑儿将药汤都喝了,才咋舌说苦。心想吴宁儿虽不生在大富人家,但有这么一个疼她的爹也是幸事。

袁争阳不语一声静坐桌边,眼中可见全是坐于门槛上的吴宁儿。炉中的火渐渐熄灭,屋内油灯光线暗淡。

吴山将吴宁儿的床让与袁争阳睡,让宁儿睡自个的床,他则打了地铺。

身子一沾床,陈欣又感到了晕沉,才闭眼睛,竟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她看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中她看了自己的哥哥脚匆匆朝自己迎面而来。陈欣欣喜若狂挥舞双臂迎了上去。

哥,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哥。陈欣在她哥哥面前停下脚步,可她哥哥像是没看到她似的径直朝前走去。

哥哥怎么会没看到我呢?陈欣快步追上,这回她伸开双臂拦住对方去路。哥,我在这里,你没看到我吗?

男人视而不见,依旧朝前走去,直到他穿过陈欣的身体。陈欣于他只是空气。哥,等等我,哥,你要去哪里。

陈欣竟然听到有人答她的话,我要去医院,欣欣出事了,欣欣在医院。陈欣听出那是哥哥的声音。她再次冲到那人面前,哥,我在这里啊,哥。可那人跳上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不管她喊声再大声都无济于事。

这是梦,陈欣想,这一定是梦,不然哥哥不会对她视而不见。没了父母,只剩下哥哥是最疼她的人。这一定梦……

与她一墙之隔的袁争阳同样无心睡眠。




ˇ贤侄ˇ 最新更新:20131123 12:00:00


陈欣醒得很早,她把这理解成时差。起来时外边天色一片灰白,像是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让她不由自主想出去看看上林湖。轻轻拉开门栓顿感一股夜晚仍尚未退去的凉意,丝丝渗入身体中。

陈欣抱了抱双臂,一步步朝湖边走去。眼前烟波浩淼的湖面,四面是高耸挺拔的山林。湖水被群山怀抱于中,湖岸曲折多姿。湖边众多群山中,陈欣知道南面有座高山叫栲栳山,这么看宋朝的上林湖和现代的上林湖仍没发生多少改变,至少这清波荡漾的湖水仍能让人心神向望。

湖山拍打湖岸,水浅的地方堆积了很多破碎的瓷器碎片,这些都是在烧制过程中失败的成品,被拿到此处销毁。陈欣蹲捡起一片,此时的人绝不会想到,千年之后这里将会变成一个景点供人参观。

“吴宁儿。”

陈欣听到有人喊吴宁儿的名字,她回过头,却见袁争阳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湖深不可测,小心。”

“谢谢。”陈欣先道了谢,寻思他应该是怕自己是在寻短见。“今日你会随宁儿爹去骆家窑场吧。”

“是。”袁争阳答道,“学一门手艺亦好。”

说起学手艺,陈欣越看他越不像是个能吃苦的手艺人,一身细皮嫩肉,倒更像是个读书人。手艺人地位在高也没有比当官的来得好。陈欣发觉袁争阳的手——“呃,手……”两人的手仍握于一起。袁争阳见后忙松手。

“你跟宁儿出来?”

“我见你开门出去,心想一个姑娘家大清早出去所谓何事,便跟了来。”袁争阳道,“我能为你们家作什么,你救了我的命。我见水缸过半,我去担些水来。”

陈欣说不用,看他的胳膊怕是他干不动体力活。“你是客,我会去担水。”陈欣往家走,袁争阳跟于她身后,两人走进院中,发觉家中有客来访。陈欣第一个想到的会不会是骆韦康带人来捉什么狐狸精吧,心想这下可糟了。

陈欣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冲进屋内,可见屋内几人气氛缓和并不异常之处:“爹?”

“女儿,爹刚想去寻你,家中便来了客人。小女宁儿。宁儿,见过骆窑主。”

“宁儿见过骆窑主。”陈欣想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吧,这位骆窑主坐于凳上看不出身高,人长生壮实,下巴上有黑黑的胡子,穿着要比吴山好上很多。此人脸偏圆,红润的鼻子相对偏大,嘴唇厚实说话时会露出大门牙。此时的骆善明一脸讨好地笑:“宁儿是个大姑娘了。”

陈欣不喜欢骆善明一脸虚伪相,说起来此人就是骆韦康他爹,这父子两长得,至少目前还不像。如果骆韦康将来也长成这样,陈欣摇头,还是别想了。

“这位是……”骆善明知道吴家只有吴山与吴宁儿二人,吴宁儿身后之人又是何方人物。骆善明从出生便在这上林乡,乡里何人他一清二楚,这位少年眼生,定是外乡人。少年郎虽衣裳一般,细观之下气宇不凡,不似一般乡野村夫之子。

“吴家外侄子,从苏州过此地想到窑场学门手艺。家侄从小体弱多病,故身体孱弱,貌似读书人,实仍乡间粗人。”

陈欣没发觉这吴山说起谎来像是真话了,吴山对袁争阳了解多少?怎么说成是他外乡的家侄。可吴山是何用意,为何说袁争阳是自家亲戚。

“外侄,这位是骆窑主。”

袁争阳听闻他便是骆家窑主,连忙拜会:“小侄拜见骆窑主。望骆窑主能让小侄在窑场学些手艺。”

骆善明伪笑道:“好说好说,一切好说。只是这个……”骆善明推了推桌上的物什,陈欣这才注意到桌上放了翠绿的小碟子。一见此碟,吴山神色一片凝重。“吴老大,小犬言此物仍是吴家之物,小犬拿了去,今日我特意归还。”

骆善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昨个朝廷官员徐大人突然造访,说是为寻民间上等瓷品为太后所用,骆家上下无一物能入他眼。徐嗣州对这只海棠小碟产生了兴趣,欲寻出处,若能找到制此瓷器之人更好。

骆韦康言此物从吴家所得,徐嗣州便有意往会会吴山。骆善明便借口说天色已晚便留了徐嗣州宿夜。实际却想赶紧在徐嗣州之前先见见吴山。今个骆善明起连早膳也不曾食用便急急赶到吴家。

骆善明对吴山多少了解些,吴山本是外乡人,娶了上林乡马家之女为妻,至此落脚上林乡。

要说此人也会些制瓷手艺,骆窑缺人手时此人曾来做过一段时间。不过之后便不肯再制瓷。要说他制的瓷器,骆善明也曾见识过,手艺一般,并不出众之处。骆善明有自个打算,徐嗣州是为寻瓷而来,如能寻到制瓷之人,岂肯放走。

先且不论这只海棠小碟是否真出自他手……骆善明目光落在那只海棠小碟上。桌上的海棠小碟釉色均匀,胎质细薄,色泽饱满,此仍青瓷中上品。其色泽和光泽相比玉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骆善明之所以赶在天色蒙亮之际便独自寻到吴老大家,是想让吴老大承认这只瓷碟出自他手,骆善明想以此制住徐嗣州,换来银两。要说这骆善明胆子够大,心眼也是奸诈,就连朝廷的银两也想挖入自己囊中。

吴山直言:“此物并非出自我手。”吴山说话时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站在一边的陈欣突然觉得骆善明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心中自有他的小九九。陈欣不喜欢骆善明,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骆善明改变方向:“宁儿姑娘,你可认得此物。我家康儿说是从你处得来。”

陈欣怔了片刻,问她之前在吴宁儿身上发生的事,她是一问三不知。不但不知以前之事,更不知该如何回答,答是答否?几人目光都集中于吴宁儿一人身上,到是袁争阳不作声响暗中观察。

陈欣伸手拿碟不想吴山声呵斥:“不是自家之物,放下。”吓得陈欣立马松了手,小碟从她手中毫无征兆落往地面,就在骆善明倒吸一口冷气时,袁争阳伸手稳当接住小碟重新置于桌上。

“小心。”

陈欣突然感到一屋子人中,唯有袁争阳气场最为强大。他话语不多,性情也不十分热情,只这“小心”二字便让人顿觉他的镇静与强大。

袁争阳道:“依我之见,宁儿是未曾见过此不便回话。”

骆善明咬了咬牙,继续装笑道:“吴老大,宁儿姑娘年纪也不少了,可有说媒的登门。若是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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