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圣诞节的回忆-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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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克劳思庄园门前对外的道路尽头处还是不见阿弗萨斯重抵家门的踪影。
亲爱的圣母玛丽亚，求求您保佑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不会发生任何不幸或悲伤的事啊。我愿意倾尽我所有的一切，也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承受任何伤害……
等待了心情犹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酷刑那般难熬，每分每秒都像是度日如年，心中百转千回的都是各种不幸的状况和想法，脑海中浮现的也是一幕幕可能发生或即将发生的哀伤景象。
他过得好不好？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一个人面对……也许巨大的冲击、压力和指责，他一定很不好受、很痛苦吧？
还有，伊莉萨白……还好吗？没有想不开吧？不会有任何……
想到后来，我都会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只有让自己整日不断忙碌来冲淡内心不断扩大的不安。
十一天、十二天……
终于，在第十四天的时候，阿弗萨斯才在傍晚时分回到克劳思庄园！
法蒂玛来房间通知我的时候，说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并且交代不要任何人进去。
「他看起来还好吗？」我问法蒂玛。
「爵爷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喔，好，我知道了。」
我仍旧留在房间整理东西，没有去书房打扰他。晚餐的时候，我去到餐室，他也没有出现，我一个人草草吃了一些东西，没什么胃口。心里愈来愈感到焦虑、紧张，而且非常害怕。
我想……我心里不幸的预感应该……喔，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够接受，我一定能够接受，我可以承受得了，不管任何事情，我可以的，没关系……
我鼓起勇气，双拳紧握，双脚微微发颤地缓缓走到他的书房，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大口气，让心情和缓一些，才举起手轻轻敲了两下门。不等他回应，我便径自开门走了进去。
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抬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尽是满脸疲惫和落寞的神情，下巴的胡渣没有刮，看起来非常憔悴。
「里奥……」我走向他，轻声开口：「你……你还好吗？你晚餐还没吃，要不要我请谢尔德先生帮你端过来？」
等我站在他的椅子旁边，他才抬起头，眼神充满痛苦，他注视着我，沙哑地喊了一声：「罗莎蓓儿……」然后就紧紧抱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的胸前。
「罗莎蓓儿、罗莎蓓儿、罗莎蓓儿，我的玫瑰……」他语气激动又压抑地痛苦低喊，「我不能没有妳，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妳的日子……我宁愿活在地狱里也不要失去妳……」
我抬起手轻抚他的头发，从他的语气和这番话的意思，我大概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没关系，」我轻声告诉他，「没关系，你不会失去我。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的心也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我的鼻头开始发酸，眼眶也跟着溢满泪水。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语气激动又哽咽地说：「她……她从公爵府的顶楼往下跳，她竟然从顶楼往下跳……我不知道我带给她的伤害竟然有这么大！幸好她先掉到灌木丛，然后才落到地面，虽然捡回一命，可是……她现在已经无法走路了，永远都不能再走路，她已经半身不遂，终身都要坐在轮椅上了！」
他说完，再度紧抱着我，靠在我怀里开始低声啜泣起来。我的眼泪也不禁跟着滴落下来。
「没关系。」我轻抚他的头发，忍住哭泣的冲动，轻声安慰地说：「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会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不要太过责怪自己，你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现在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接下来你如何悉心去照顾伊莉萨白。」
「我的玫瑰……」他抬起头望着我，难过又懊悔地说：「我对不起妳，我对不起妳……如果我早知道这世间有妳，我连一眼也不会去看其它的女人。」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永远不会对不起我。」我用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水，「你的决定是对的，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这么爱你。你现在应该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照顾伊莉萨白，让她幸福快乐。」
说到这里，我终于克制不住哭了起来，任泪水潸然流下。
「罗莎蓓儿！」他抱住我，让我坐到他的腿上。我靠着他，脸颊埋在他的颈边低声哭泣。
他激动地紧紧抱住我，亲吻我的头发，一边流泪啜泣。「我的玫瑰，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妳……」
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转为轻声抽泣。他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捧起我的脸，开始用手帕轻轻帮我擦眼泪。我也拿出自己的手绢帮他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我们互相帮对方擤鼻涕。
我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耳朵贴着他的。他轻轻摇晃着我，轻抚我的背。
「我爱你，我的狮子，我会永远爱你。」过了很久，我才抬起头，伸出手轻抚他满是胡渣的脸。「因为我知道你非常善良、正直又有责任感，很容易心软，不忍心见到别人难过，会体贴别人、照顾别人，是个让人能够安心依靠的好男人。所以你必须要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我能够理解也认为那是你唯一应该要做的正确决定。」
停顿了一下，我忍住又要泛出眼眶的眼泪，继续说：「我说过了，你永远不会伤害我，永远不可能会对不起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更何况，你现在正要做的是你唯一应该去做的对的事情，我永远不会怪你，也不会认为你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不管我们有没有在一起，不管未来我们是否还会再见面，你留给我的只有最珍贵的爱，还有最美好的回忆而已。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已经很感激了。就算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也能因为这些美好回忆而过得很幸福。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你只需要好好照顾伊莉萨白，做你应该做的事。」
「我不能没有妳……我不能失去妳，我的玫瑰。」他不舍又心疼地看着我，目光哀伤，低声地说：「我没有办法过着没有妳的日子，我无法想象未来没有妳我要怎么过下去……」然后眼眶又开始泛红。
「你没有失去我，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就算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我的心也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紧紧抱住我，让我的脸颊贴着他的，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隔日清晨，我请珍妮和法蒂玛帮我整理行李，这次……我真的要永远离开克劳思庄园了。永远，就是再也不能够回来的意思，就是永别了的意思，就是从此我要一个人孤独地撑着活下去了的意思……
我决定明天一大早就离开，回到巴黎。现在我也只能回去那里了，除了巴黎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
我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要哭，要哭也要留到离开这里之后再哭。我要坚强，就像那时候面对妈妈死亡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撑过来了，这次的别离也不算什么，我还是可以一个人好好过下去的！
「小姐……这真是太不公平了！」珍妮哭红了双眼，「您一定要明天就走吗？不能再多留一些日子吗？」她边说边擦眼泪，「噢，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啊，小姐。妳跟爵爷明明那么相爱，却没有办法在一起，伊莉萨白小姐干嘛一定要……喔……干嘛要想不开吗？她也可以高高兴兴去嫁给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啊，何必一定非要嫁给爵爷不可呢？我们大家原本还高高兴兴要迎接您当我们的女主人，开心地为您准备婚礼，可是……现在……我们对于筹办婚礼的这些事情都做得无精打采，一点儿心情也没有了……」
「珍妮。」我感动地看着珍妮，眼眶也泛红地说：「谢谢你们大家这么支持我、爱护我，我很感激，也会很想念你们。可是……以后伊莉萨白就会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她的身体不太好，行动也不方便，很需要你们大家好好照顾他、帮助她。请你们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敌视她，她没有任何不对，错的都是我，是我介入她和爵爷之间，现在只是回复原来应该有的结果而已。请你们一定要好好待她，尽力服侍她，就像对待我那样的好，好吗？这样我才不会感到对她有更多的亏歉，我对不起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姐……」珍妮低声哽咽地说：「妳这么善良……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噢，……」
「小姐，」法蒂玛则亲切地向我表示：「爵爷要我陪您一起过去，帮您安顿好在那里的生活。不过就算他没有要求我，我也会陪您一起去。我要确定您的生活一切都安定、适应了，我才能放心。」
我感激地向法蒂玛道谢，有她陪我去巴黎，我也安心许多。因为很多生活上的事情我都还一窍不通，例如到那里之后，我要如何去银行办理开户、使用支票、领钱，也要请一个伴护陪我一起住在巴黎，一个单身女子怎么能够独自居住……这些一大堆的生活琐事；以前……都是阿弗萨斯帮我处理，我不需要担心，可是从今以后我都得自己来了。
「小姐，」谢尔德先生则关心对我说：「您至少留下来过完圣诞节再离开啊，不考虑再多留一阵子吗？等天气暖和一点再走。」
我摇摇头，感谢他的好意和关心。迟早都要离开，还不如早一点离开，多留在这里一天只会让我更留恋这里，只会增加更多伤心的机会而已。
「谢尔德先生，阿芙丽儿邀请我去她们家过圣诞节，所以您不用替我担心，今年的圣诞节我还是会过得很开心。」
「小姐，您要记得常常回来看我们啊！」他蹙起眉，温暖地叮嘱。
我露出感激的笑容，没有答话。停顿了一会儿，我才说：「谢尔德先生，请您好好……照顾爵爷，不要让他喝太多酒，抽太多雪茄，他的支气管不好，冬天的时候更容易不舒服，请您要提醒他多穿衣服，在脖子上围上围巾。还有那种我请法蒂玛调配的药草茶对治疗咳嗽很有帮助，天气冷的时候，您要记得泡给爵爷喝。另外……」
我说完之后，谢尔德先生面露不忍之意，语气亲切告诉我：「是的，小姐，您说的这些我都会注意。您到巴黎之后也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我扬起笑容，「谢尔德先生，您也要好好保重。」
我也去了厨房、花园、马厩跟每一个人道别，每个人都依依不舍地要我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未来我还会不会再和他们大家见面，他们对我的温暖和关怀，我都会永远感激在心里，不会忘记。
我把房间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全数打包，衣服、私人用品、我收到的所有圣诞礼物等等，我都要全部一起带走，不留一丝我曾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既然不再回来了，我不希望留下任何东西徒增其它人的感伤或痛苦。不过，我留下阿弗萨斯送给我的蓝宝石戒子，请珍妮在我离开之后再交还给他。
听谢尔德先生说，阿弗萨斯今天一整天也都待在书房里面，我没有再去找他，连三餐也都让珍妮端来房间给我。
我不敢再跟他见面了，既然要分开了，就从现在开始彻底一点，不要再让彼此的心有更多留恋的机会。我知道再多跟他见一次面，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掉泪，只会让他更加为我担心，我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了。他其实比我还要痛苦、还要自责，不过……我也已经不能够再为他做什么了。
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人都要开始习惯没有对方陪伴的日子了……
晚上，等到珍妮帮我整理完毕离开之后，我换好睡衣坐在床边，静静环视这个我住了将近三年多的房间。梳妆台、柜子、写字桌、浴室和更衣室里面都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搬到门厅，等到明日一早放到马车上。
想当初一看到这间美丽的粉红色寝室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走进了童话中某位公主住的梦幻世界呢。在这个房间里，我从一开始的陌生、害怕，对庄园里的一切感到格格不入；到之后的与每一个人相处融洽，在这里编织我对未来的梦想，和珍妮一起玩家家酒，带着不舍又开心的心情前往巴黎念书；然后，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里，我和阿弗萨斯所相处的每一夜……所有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们都会成为我最宝贵的美好回忆。
明天，我就真的要离开了！
虽然如此，我到现在还是感到很不真实。彷佛这一切从一开始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所以我也该离开了。我不是公主，当然不可能永远住在公主的房间里，也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有如城堡般梦幻又美丽的克劳思庄园。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现在只是让一切都回复原状而已……
永别了，我亲爱的克劳思庄园。永别了，我亲爱的所有家人。永别了，我所有在这里曾经有过的欢笑、泪水、爱恋和梦想。
永别了，我的狮子……
可是他已经不是我的了。然而其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