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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劈棺 陈小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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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八,小雪。

  清晨,东方刚有些朦胧发白,傅临意亲自到大理寺,府中八名亲信下人抬棺而行。

  出大理寺时,杨陆已沐浴熏香完毕,面容尚有些憔悴,眼眶微红,袍服整齐,躬身拱手送棺。

  傅临意神色哀重,躬身还礼。

  出大理寺,一路西行,自靖丰西城门前往墓地。

  傅临意的神情已不似出殡,倒似送瘟神,撑着伞,毛皮靴子踩着路面的积雪,强自撑出几分悲痛的神情,却压不住一脸的轻松惬意。

  要到西城门时,天光仍是黯淡阴翳,苍古石墙暗青色的砖块上,星星点点不均匀的积着薄雪亮霜,远远的只见漫天细雪下,城门口立着一个颀长峻伟的人影,郁郁寂寥,怀袖收容。

  傅临意心里咯噔一下,用袖子里的生姜使劲擦了擦眼皮,顶着两轮艳压桃花的眼框,继续前行到城门。

  檀轻尘一身苍蓝袍子,未带束发金冠,挥手令落棺。

  神色宁和却让人感觉惊心动魄。

  檀轻尘推开棺盖,贺敏之静静躺在棺椁里,裹着件银狐裘,长睫低垂,容色如生。

  檀轻尘俯下身,凝望良久,轻轻一叹:“敏之,你骗我。”

  骤然出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傅临意大惊失色,忙道:“他已死了!你别糟蹋他的尸身!”

  扑上来却被檀轻尘一把推开。

  掐着咽喉,慢慢收紧,触感细腻而冰冷,感觉不到血脉跳动,肌肤却富有弹性。

  “聂十三前阵子去过医神药庐,程逊配不出黄泉三重雪,却给他一颗服下后与寒毒发作死状一样的药丸。是不是?”

  “我已去纳福街你家中仔细看过,什么都在,那些金叶子金锭子雪花银子却尽数不见,十来个人费了一天功夫,只在床底下寻出两枚铜钱!”

  “想是你认罪前安排好,都托付给十一哥了吧?”

  “你舍不得这些,却舍得弃我一颗真心而去。”

  傅临意袖中生姜滚落雪地,听了这番话更是脸色惨白,却见檀轻尘已大笑着松开手指。

  檀轻尘俯在贺敏之耳边,低低的说道:“敏之,你要走,我便吓唬你一下……”

  在他晶莹如玉的耳垂上重重咬一口,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碧玉瓶,瓶身犹自带着体温,静静看了看,执起他的左手,掰开手指,把玉瓶放在他的掌心,又让他手指握起。

  双手握着他的拳头,辗转抚摸,只不忍放手,一时亲吻,一时又用力包裹住,用力之大,几乎可以听到骨节咔咔声响。

  无限留恋,不忍放手,不知过了多久,发梢眉睫均凝上雪花融化的水珠。

  然情到深处,必有余情,终于放开,却忍不住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上温热的一吻:“敏之,好好去罢……”

  说罢转身踏雪而去。

  傅临意不禁怔怔喊道:“十四弟……”

  檀轻尘再不回头,只淡淡道:“今日百官大朝,政务繁多,我就不送敏之了,十一哥替我就是。”

  檀轻尘的背影衬着天边那一片曙光,一步步孤寂,却是一步步的高不可攀,睥睨天下。

  傅临意眼中突然涌出热意,忙道:“起棺走吧。”

  到城西坟场,墓穴早已掘完,一行人把棺材放置好。

  尚未填土,傅临意却道:“行了,这雪越下越大了,你们先回去,我再陪会儿敏之。”

  八人转身欲行,傅临意又道:“回去有人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一人道:“咱们已把贺大人安葬妥当。”

  傅临意点头,看他们走远,似自言自语,道:“这八条性命留着也不碍事,十四弟已经放开。”

  说罢,自行走了。

  待走出数里,却又回头遥遥看了一眼。

  聂十三从远处树上飞身一纵,轻飘飘御风而行,速度恍若流星赶月,飘落棺旁,长剑出鞘,棺盖“嚓”的一声轻响,已被劈开落到一旁。

  贺敏之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摇晃,却是满面笑容,喊道:“十三!”

  聂十三大笑。

  深冬的空气清冷微甜,苍茫雪光中,这个墓穴棺旁成了世间最温暖的角落。

  贺敏之伸出手掌,玉瓶剔透的在他掌中莹然流转,里面一粒朱红的药丸发出生机勃勃的光芒。

  第四十五章

  建平三年冬, 凉州大将颜牧叛出军中,勾结朗羯部落首领李魏突袭凉州,十日内夺下宁国北塞第一城,往深州进军。

  檀轻尘不出靖丰而胸有成竹,大势尽在掌握。

  先极具魄力的启用少年名将谢重行,以九王傅落风为辅,调遣二十万骑兵,自深州出,直击北线;再令西州侯商青广率军十万取道辽龙河,深入草原,借各部落各自为政之际,迂回击破,使得朗羯于北线腹背受敌。

  朗羯李魏、颜牧的骑兵虽势如闪电,在遭遇战中所向披靡,却被宁国大军首尾互击迫得往来数千里、疲于奔命,谢重行更是耐性惊人,以逸待劳,朗羯骑兵至,则避其锋,去则乘其弊,不攻城、不遏路,只等商青广取了开羯城,大军四合,大破朗羯,一举夺回凉州,攻下燕支关,深入云朔。

  一战之下,尽歼朗羯部落五万骑兵精锐,夺牛羊数十万头。

  此战数百年后草原尚流传悲歌:失我云朔山,使我六畜不得安,失我燕支关,使我妇女无欢颜。

  颜牧单人独骑,身负箭伤,凭借天生的战场嗅觉在乱军中逃出。

  黄昏时却在五鹰峡下,被一支数十人的宁国骑兵小队寻到围住。

  颜牧箭伤甚重,失血过多,再不能战。

  突然山峡上一条人影飞下,直落颜牧马上,自后搂定他,一声低喝,纵马直入乱石从中。

  追兵只见他二人一马在乱石从中东一转西一折,眨眼间竟消失在渐深的暮色中。

  忙随后跟入,笔直往前,谁知东奔西走,南冲北突,却越转越乱,始终还是在这乱石中兜圈子,众人大骇,便有人惊呼鬼打墙。

  颜牧重伤之下,神智不失,出了乱石阵,扭头一看,不由得笑道:“原来是你。”

  似放下心来,在马背上就昏昏睡去。

  聂十三策马奔到一个岩洞前,见贺敏之已在洞口等候,笑道:“不辱使命。”

  抓着颜牧腰间束带,便把他提下马来。

  贺敏之忙扶好颜牧,让聂十三把他背进洞去,一边冷笑道:“有我布好的乱石阵,便是头猪也能把他救回来,有什么不辱使命的。”

  聂十三知他紧张难过,也不动怒,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定会走五鹰峡这条道?”

  “五鹰峡易守难攻,到前面更是山谷狭窄,只容一人通过,追兵难至……再说他是我大哥,那么多年,都是他教我兵法打仗,我怎会不知他?”

  聂十三帮着安置好颜牧,起出箭头,替他包扎好伤口,想了想,却又点上他的昏睡穴,才上马折回乱石阵。

  阵中士兵早已叫苦不迭。内有聪明的只想等待夜星闪亮时,跟随星辰走出这些怪石中,却偏遇到一个起风寒夜,白毛风只刮得人面无知觉,冻饿欲死。

  正苦挨着,也不知能不能活过这夜,只听马蹄声响,一黑衣少年倏然出现,瞳似点漆眉如墨画,看身形正是先前救走颜牧之人,众人不由心中恐惧。

  却听他朗声道:“随我来。”

  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已走出阵中。

  众人惊疑不定,那少年冷冷道:“今日之事,诸位就当不曾发生过,方能保住性命。”

  说罢飞身而起,落入阵中,掌中长剑划出一道厉芒,乱石阵中大石俱碎裂,扬起漫天石粉。

  这一剑出神入化,竟有开天辟地之威。

  众人直看得心中惊骇欲绝,见他如此气势,又想着此行无功而返,便是报到军中,也无功赏,忙纷纷应允了,迅速离去。

  洞中甚是温暖,地上铺着厚厚的狼皮,更笼着一堆火,聂十三随手用一块巨石堵着洞口,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道:“苦了那些士兵。”

  贺敏之低声道:“幸亏今夜无星,若是他们想靠星月指路,只怕消耗更多,精疲力竭,早已死在阵中。”

  拉着聂十三的手,道:“十三,你救人而不伤人性命,我很喜欢。十一年前我领兵救过大哥一次,那次害死了很多人,这些年想起来,一直都很后悔……”

  又叹道:“咱们此生是再无缺憾,但世人苦难深重,不知何时才能享有太平。我大哥打这场仗是为了复国大业,置草原各族于苦难中,自然不对。檀轻尘打这场仗,一半是为了自己的雄心霸业,一半却也是为了宁国,可宁国人是人,那朗羯人便不是人?燕亦人便不是人?”

  聂十三见他神情激动,轻轻抱过他的身子,道:“自然都是人,众生本就一般无二。”

  “你大哥和檀师兄,都是过不了权势贪欲这一关。”

  “莫说他们了,便是当今武林,之所以有风波纷争也是为了权势贪欲四字。开始习武就想着当掌门,当了掌门就想着一统江湖当盟主,当了盟主也许就会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大概就想长生不老、得道成仙。”

  笑了笑:“人生百年,不过弹指而过,贵在率性适意,无愧于心就是,又何必如此?”

  贺敏之听得心怀畅快,忍不住亲了聂十三的脸颊。

  聂十三立即吻回去,两人一通嬉笑打闹,最终聂十三把贺敏之按倒在狼皮褥子上,见他肤光皎皎,双目如水,虽是见惯了的风流,却每次都新鲜无比,定力全无,呼吸一滞,俯首下去,两人唇齿交接,肆意品尝对方美好的滋味。

  聂十三在情事方面素来霸道,手指扯开贺敏之的皮袍里衣,直接触摸那柔韧细致的肌肤。

  贺敏之拼命抵住,却在他的进攻下,声音断续含糊:“住手……我大哥……”

  聂十三低声道:“我点了他的昏睡穴,再说他伤着呢。”

  贺敏之大怒,抬脚踹他,却被他压住,更借机分开双腿。

  贺敏之忙重复强调:“我大哥在旁边,你也能做出这种禽兽事情?”

  聂十三双手不停,随口道:“咱们家院子里养着一池金鱼,上次还不是在池子旁做下这等禽兽事情?那时你怎么不说?”

  贺敏之怒道:“金鱼和我大哥,能一样吗?”

  聂十三笑道:“蝼蚁皇帝、金鱼慕容,都是众生,没什么分别……”

  说罢以口相就,堵住贺敏之的嘴,吻得温暖而绵密。

  一只手把他双手扣在上方,一只手则探入袍子里轻轻划过细腻敏感的大腿内侧,贺敏之忍不住微微颤抖,聂十三火热的唇舌沿着他线条清爽纤细的颈子一路往下,不疾不徐,慢慢挑逗,两人相处数年,对互相的身体早已了如指掌,聂十三刻意探索,每一寸能取悦他的地方都不放过,不一时贺敏之便彻底宣告投降,脸上浮现出又是痛苦又是愉悦的绝艳表情。

  聂十三正待攻城略地,只听颜牧冷哼一声,道:“慕容之悯,你当真是没出息!”

  见贺敏之吓得怔住了,冷笑道:“你不去娶妻生子延续我燕亦血脉原也没什么,跟这小子混在一起也算是不拘世俗率性而为,可你却不该被他压在身下!你难道就不会反压他?”

  聂十三嘴角抽搐了一下,起身坐好。

  贺敏之直起身子,魂飞魄散之余,问道:“大哥什么时候醒来的?”

  颜牧目光冷锐如刀,毫不避讳,直视他裸露在外的胸口:“你们还穿着衣服的时候。”

  聂十三身形微动,挡住贺敏之,蹙眉道:“你就一直在旁偷看?”

  颜牧眯着眼睛打量他,嘿嘿冷笑道:“废话!难不成还要我亲自下场替你压住他?他可是我的亲兄弟。”

  聂十三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颜牧却笑道:“聂十三,那年你下手真够狠的,竟废掉了我一身内力。不过你今日既救了我,恩怨一笔勾消罢。”

  聂十三道:“不是我救你,是十五布阵救你。”

  说话间,贺敏之整毕衣服,起身看颜牧的箭伤。

  颜牧冷酷的目光中隐现温柔之色,道:“两年前听说你身份败露被处死,原来是藏起来学阵法了?”

  “留在草原,助我复国罢。”

  贺敏之淡淡道:“这一战死了这么多的人,毁掉无数地方,你还执迷不悟,一心想着复国……你若不是我大哥,我根本就不会救你。”

  颜牧伤口疼痛,心下微怒,一时控制不住,脱口道:“你若不是我兄弟,当年……”

  话到一半,却立即闭上嘴。

  聂十三似有所悟,急问道:“当年如何?十五中的是阳春三重雪?” 语气炽热,眼神竟有些凶狠强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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