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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独步明宫:明妃传-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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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定睛一看,直吓出了一身冷汗。却见朱祐樘躺在榻边,脸向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摔着。

    “殿下,您没事吧?”

    没人回答她!

    呃,不会摔晕了吧?

    张婳觉得自己简直活腻了,居然将太子踢下床!!!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翻身下榻,手忙脚乱地扶起朱祐樘,却见他脸色潮红,双眸微闭,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张婳愣了愣,朱祐樘一向冷静自持,即便别人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也依然能笑得云淡风轻。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居然喝得酩酊大醉?来不及细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到榻上,倒了一杯茶喂他喝下,又去净室端了一盆水,将巾帕浸湿,仔细地擦拭他脸颊。

    朱祐樘睁开眼,神智已有些清醒,望着张婳柔声道:“上来!”

    张婳暗想,他不会借着喝醉了对她为所欲为吧?遂笑盈盈地道:“臣妾再去换盆水,替殿下擦脸。”

    朱祐樘猜到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即便想要你,也有心无力。快上来!”

    张婳被他说中心事,脸微微一红,放下巾帕,磨蹭着爬上床,躺在里侧。

    朱祐樘果然没有碰她一下,静静地躺着,沉默良久,开口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张婳心头一震,有些同情地望着他。那边皇帝与万贵妃*,夜夜笙歌,而他连母亲的忌日都不敢拜祭,只能独自借酒消愁。

    “六岁那年,我亲眼看到万贵妃逼我母亲喝下毒酒,亲眼看到母亲在我面前毒发身亡。可我却无能为力!”朱祐樘脸色惨败,声音沉痛。

    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日他从文华殿讲读归来,想去探望母亲,还未走到寝殿,便听到万贵妃厉声怒骂:“贱人,居然敢勾引皇上,偷偷生下贱种!”

    母亲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饶:“求求您,放过安儿!”

    安是他的乳名,他母亲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万贵妃神色狰狞,骂道:“别以为你儿子当了太子,你便可以母凭子贵,凌驾于本宫之上。”

    “奴婢不敢。”母亲额头渗出嫣红刺目的鲜血,仍不停地磕头:“贵妃娘娘,只要您放过安儿,无论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万贵妃端着一杯毒酒,阴恻恻地道:“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本宫便放过朱祐樘!”

    “谢谢娘娘!”母亲颤抖着手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彼时若不是德全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拉着他躲在碧纱橱后面,也许他也被万贵妃灌了毒酒。

    张婳心中一软,身子不禁向他身边移了移,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你那会儿还小,在万贵妃的迫害下还能活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朱祐樘眼角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声音嘶哑:“这些年万贵妃一直怀疑我知道母亲的死因,害怕将来我登基后会报复她,所以想方设法地想除掉我。”

    张婳想到老妖妇让她偷信,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多提防着点,别让她有机可趁,特别是身边的人。”转念一想,朱祐樘能安然无恙地活了这么多年,说明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万贵妃想玩什么阴谋诡计,未必能讨得了便宜去。

    朱祐樘“嗯”了一声,过了很久,忽轻声唤道:“婳婳。”

    “呃?”

    “对不起。”

    张婳愣了愣,不知道他这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指的是什么,是指水蛭的事情么?

    殿内一片寂静。朱祐樘双眸微阖,已沉沉睡过去。

    皎洁的月色下,张婳望着他如雕像般俊美的脸庞,叹了一口气,转身朝里睡下。

    *******

    “太子妃,该您落子了!”杜芊羽含笑说道。

    张婳执着白棋,左看看右看看,终于落下一子。她一向嫌下棋太费脑子,平时极少碰它,因不愿拂杜芊羽的情面,遂耐着性子陪她下几盘棋。而杜芊羽害怕扫她兴致,十回中总故意输掉四五回。

    小环忽掀帘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小姐,鸣鸾轩传来消息说苏选侍中毒了,现在昏迷不醒。”

    “咚”一声,张婳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上,惊愕道:“中毒?”

    杜芊羽疑惑道:“这不会又是她的苦肉计吧?”

    张婳长身而起,说道:“是不是苦肉计,我们去鸣鸾轩看看便知。”

    鸣鸾轩已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地跪在地上,苏选侍似一具了无生气的木偶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庞上布满一粒粒指甲盖般大小的红疹。

    朱祐樘神色有些疲惫,眉头紧皱,负手立在榻前。

    张婳,杜芊羽上前行礼请安,朱祐樘挥手命她们起来,向徐康海问道:“选侍究竟如何?”

    徐康海恭敬地道:“苏选侍是中了极其罕见的毒,有人想毁去她的容貌!”

    。

102 中毒() 
朱祐樘眸光一沉,皱眉问道:“中了何毒?”

    “微臣仔细检查过苏选侍所有的饮食,并无任何问题。”徐康海垂首道,“苏选侍身上的毒有些奇怪,微臣需要详细检查苏选侍所有用过之物,才能再下定论。”

    张婳心中一动,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那些精致的鎏金珐琅盒,走过去装作整理鬓发照了照镜子,手指似不经意般地抚过珐琅盒。

    朱祐樘问道:“徐太医,选侍的毒可有解?”徐康海躬身道:“苏选侍中毒不深,不会有性命之忧。微臣开了一副药方,已命小宫女去煎药,苏选侍服药后应该很快便会醒过来。”

    杜芊羽好奇地道:“徐太医,选侍的脸不会留下什么丑陋的疤痕吧?”

    徐康海道:“只要悉心调理,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幸好不会留下疤痕,不然选侍醒来必定痛不欲生!”杜芊羽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恨她,居然想要毁掉她的容貌!”

    朱祐樘冷声道:“给本宫查!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查出下毒之人!”

    徐太医,德全等人齐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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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鸣鸾轩出来,杜芊羽轻声问道:“太子妃,您觉得此事是不是苏选侍的苦肉计?”

    “一个女子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张婳拢了拢鬓发,沉吟道,“苏选侍那般爱美,即便想陷害人,也绝不可能拿自己的容貌来开玩笑。”

    “徐太医说只要悉心调理,她不会留下疤痕。下毒的人既然想要毁了她的容貌,又怎会失手呢?嫔妾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若真是她布的局,我倒佩服她,居然敢让殿下看到她长满红疹的丑样。”

    “苏选侍一直对您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此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您还是多提防着她。”

    张婳颔首,走到前面的岔路,两人道别后各自回屋。

    回到霁月殿,张婳立即命人传周谨过来请平安脉。

    周谨仍像上回那般过了很久才赶到,这次他用的借口依然是闹肚子耽误了时间。

    张婳不以为意,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摊在桌上,上面赫然有一小块胭脂,这是她适才趁人不注意从苏选侍的梳妆台上取来的。

    “周太医,麻烦你检查一下胭脂有无问题。”张婳将丝帕推到他面前,淡淡地问道。

    周谨取了一点胭脂涂在手背上,又放在鼻端闻了闻,皱眉沉思,半晌,禀道:“胭脂中的几种成份被人加重了份量,若涂抹在肌肤上,时间一长,肌肤会出现溃烂,即便治好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出现溃烂?不是出红疹吗?”张婳疑惑问道。

    “刚开始会出红疹,紧接着便会变成溃烂,而且极难痊愈。”周谨用衣袖拭去手背上的胭脂,垂首道,“若有人误抹了此胭脂,她的容貌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张婳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周谨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小环笑嘻嘻地道:“小姐,苏选侍容貌被毁,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殿下。”

    张婳倚在迎窗大炕上,手指轻扣着紫檀嵌螺钿案几,淡淡道:“她现在只是出红疹,没有变成溃烂,服药后便会痊愈,不会留下疤痕。”

    小环连连顿足,直嚷:“真是太可惜了。”

    张婳无所谓地笑了笑,拿起地志继续研究南海子,用过午膳,又看了会地志,觉得有些困乏,便歪在贵妃榻上休憩。

    绿翘忽掀帘进来,禀道:“太子妃,殿下传您去一趟鸣鸾轩。”

    张婳起身重新匀面梳妆,整理了一下衣饰,携着绿翘径直前往鸣鸾轩。甫踏进仪门,便听到苏选侍悲凄的哭声:“殿下,嫔妾不活了!嫔妾变成这副鬼模样,日后还如何见人?”

    朱祐樘温言道:“徐太医说了,你的脸不会留下疤痕。”

    “可万一留下疤痕呢?”苏选侍哭哭啼啼地道,“嫔妾不如死了算了。”

    朱祐樘柔声道:“无论你变美还是变丑,你永远都是本宫最爱的妃子!”

    苏选侍哭声顿止,惊喜地问道:“嫔妾真的是殿下最爱的妃子么?”

    “本宫何时骗过你?”

    张婳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定了定神,踏进殿门,却见杜芊羽,许清如,卫媛,冯淑女均在场,朱祐樘坐在宝座上,苏选侍坐在他下首,脸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

    杜芊羽等人见到张婳进来,忙起身行礼请安,张婳随口命她们起来,向朱祐樘行礼请安后,径直坐在他旁边的黄梨木雕花椅上。

    朱祐樘眉头轻拧,说道:“徐太医已查出,苏选侍脸上出红疹,险些溃烂毁容,是因为有人在她胭脂里动了手脚。”

    苏选侍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道:“嫔妾左思右想,能够在嫔妾身上下毒,必定是嫔妾近身伺候之人。”

    “此事也只有姐姐屋子里的人才能做到。”杜芊羽正了正金叶流苏耳坠,叹道:“真是夜防日防,家贼难防。”

    苏选侍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张婳,道:“嫔妾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审问了所有宫女太监,一人已经招认,其声称是受人威胁逼迫才下毒谋害嫔妾。滋事体大,嫔妾不敢擅作主张,便请殿下过来定夺。”

    朱祐樘面无表情,冷声道:“把她押上来!”

    两名太监立即躬身退下,片刻押着一名绿衣宫女进来,绿衣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奴婢珊瑚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

    朱祐樘寒声问道:“何人指使你下毒毁去苏选侍容貌?”

    珊瑚偷偷地瞥了一眼张婳,嗫嚅道:“是太子妃!”

    除了苏选侍,其他人俱是吃惊地望着张婳,神色各异。

    张婳心头一跳,紧紧地握着扶手,脸上极力地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微眯着眼,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本宫!”

    “太子妃恕罪。奴婢也不想出卖您。可奴婢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珊瑚磕头如捣蒜,继续道,“选侍平日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却恩将仇报,听您的指使下毒毁掉她的容貌。奴婢为此夜夜做噩梦,悔不当初。”

    杜芊羽叱道:“满口谎言!太子妃禀性善良,待人宽厚,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歹毒之事?”

    珊瑚却掷地有声地道:“奴婢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谎话,全家不得好死!”

    杜芊羽听她拿全家性命来起誓,一时语噎,担忧地望向张婳。

    卫媛轻笑一声,道:“苏选侍平日目中无人,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珊瑚又向苏选侍磕了一个头,哭道:“选侍,奴婢是被逼的!太子妃说您总是仗着太子的宠爱,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时常给她难堪。太子妃还说最恨选侍您这张狐媚的脸,所以给了奴婢一盒特制的胭脂,让奴婢将您的胭脂调包。太子妃拿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胁奴婢,若不听她指使,她便会命人杀了奴婢的家人。”

    许清如冷笑道:“这会儿背叛太子妃,就不怕家人性命不保了?”

    珊瑚义正词严地道:“奴婢再怎么害怕,也不能埋没自个人的良知,下毒谋害自己的主子。”

    许清如讥嘲道:“良知?若你所说属实,你是先背叛苏选侍,再背叛太子妃,试问一个卖主求荣的人会有良知么?”

    珊瑚咬唇道:“是太子妃威胁奴婢,奴婢才不得不背叛选侍!”

    苏选侍忽起身走到张婳面前跪下,泣不成声地道:“太子妃,嫔妾知错了!嫔妾不该日日霸占着殿下!您原谅嫔妾年轻不懂事,嫔妾日后再也不敢了。”

    张婳冷冷地望着她:“仅凭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本宫下毒毁你容貌。选侍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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