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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十二国记-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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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抓紧的话;云海又要出现了。”

正赖理解似的微笑道:“既然如此;干脆走捷径好了。”

泰麒快乐地点头。泰麒很喜爱那条正赖提到的捷径。用那种只有下级官员才走的小路跟岔道的话;他有时候可以溜出王宫去。“这个王宫里还有这种地方”的偶尔发现让泰麒深深地觉得有趣;每次有人过来都必须躲藏进树阴里这件事他也干得很是享受—他可不想吓到那些没防备的下级官员。

这天;被正赖的手牵引着;泰麒穿过那条秘密的小路;蹑手蹑脚地经过每一个转角。他们正想从塔的阳台下面溜出内廷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几个正和骑兽一起离开旁边建筑物的人。

“…………台甫。”

停下脚步;有人惊讶道。匆忙躲起来;泰麒和正赖看着对方。

“好象被逮了个正着阿。”

“就乖乖走出去吧…假装我们没有值得挨骂的地方。”

一起笑出来;泰麒和正赖从灌木丛中现身。旁边的石阶上;几个身披甲冑的人站在那里正等着他们。王师将军严赵和阿选;以及他们的骑兽。其中;唯一身着戎装的女性是李斋;瑞州州师的将军。还有大司徒;

宣角;以及他的骑兽;他的出现暗示着这不会是有关军事的什么会议。然后;人群的后面;是泰麒微笑着的主上。他浅灰白的头发和红玉一般的眸子;流露出独一无而又令人难以忘怀的光芒。

“台甫总是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阿。”

泰麒面前的李斋屈下膝盖;微笑着行了礼。

“我正要去看看这种罕见天气里的云海。说不定我能看见下面的景象…我能拍拍飞燕吗?”

“当然;请。”李斋和蔼地回答;“不过;台甫…下官以为在这样的天气里;您就算去了云海也什么都看不到。”

抚摩着飞燕的软毛;泰麒立起脑袋。

“那里不是没有云么?”

“是的。正因此;地面反射了所有的光;而您也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李斋的话而惊讶;泰麒向正赖看去。他正望向什么虚无的地方;恶作剧的笑容渐渐阴沉下来。突然;严赵晃动着巨大的身躯笑起来。这种豪爽的笑声非常适合他岩石一样的身子。

“上了正赖的当;对吧?”

飞燕低声嘶叫仿佛想安慰泰麒似的。抚摩着飞燕的脖子; 泰麒深深叹息。

“正赖真是坏心眼。有一次;我问他什么是暴君;他说那是个像保姆一样的人。我这么告诉了骁宗;结果被取笑了。”

“之后正赖当然也被殿下您斥责了吧?这不就扯平了么。”

阿选笑道;泰麒也暴出笑声来。正赖同样吃吃笑着。阿选是先王的王师将军;而新王骁宗同样曾经是王师将军。两人作为同僚的关系十分友好。李斋也从以前就把骁宗当作朋友;严赵和正赖则是骁宗先前的下属。只在亲密伙伴之间存在的友善气氛;笼罩住了人群。

正赖继续笑着;并且催促着泰麒。

“下官在被殿下您再次责罚之前就会跑走休假的。虽然很遗憾我们不能看下界的景色;不过闪闪发光的云海也是引人入胜且难得一见的。”

“我能从禁门出到下界去吗?”

他们已经一路走到了内宫。如果他们再走过李斋和其他人刚刚呆过的建筑;就能到达禁门了。

李斋抬起眉毛。

“下界现在寒冷彻骨。台甫还年幼;您会立刻被冻坏的。”

“就一下子嘛~”

泰麒请求着;而骁宗;戴王……也就是泰麒的主上;站出来。

“我带你去。”

……

泰麒也就轻松起来;不过还带着一点小小的罪恶感。刚登基的王肯定十分忙碌;他怎么会有那么空闲的时间陪泰麒玩呢。

“可是…政务怎么办?”

“李斋他们要把骑兽牵回厩舍不是吗。这段时间我就陪着你吧。”

看到主上微笑的面容;泰麒也忍不住笑了。骁宗是唯一的主上;所以泰麒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不知不觉开心起来。泰麒转向正赖。

“我在这里等。”正赖溺爱地看着泰麒。

“真抱歉打您你的回程了。”

我一点也不在意;骁宗微笑着转过来。正好转开的门后有一扇大窗户;窗外是向远处一直延伸过去的云海。对泰麒这个生在异世界的孩子来说;这种天空之上的海洋简直不可思议。

海上传来温柔的浪涛声。永远都保持阴暗灰色的海洋;今天是洁白的。海的表面变成珍珠白;淡淡的光芒好象是海底有火焰点燃。

泰麒兴奋地喊了一声;冲向窗户。厚重的棉袄被披在他肩上。

“把这个穿上。外面很冷。”

“可是您不冷吗;骁宗主上?”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依然有小小的罪恶感;不过骁宗的体贴更让泰麒快乐;所以他点点头。他追赶着刚走上台阶的骁宗;脚不小心踩在长袍上;差点绊到自己。看到这幅景象;骁宗抓住泰麒的领子;把他举了起来。

“你还是这么轻。”

“因为我是麒麟的缘故吧?”

泰麒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名为麒麟的神兽。连泰麒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震惊了。他的头发其实是他的鬃毛;和那些能飞的兽比起来;他确实算是轻的。

原来如此;骁宗简短地回答。抱着泰麒;骁宗走下方才转角的台阶。阶梯间的距离绝对不短;可是当他们走下来的时候速度比刚才快了十倍。'那不是魔法!是爱的力量!'像这样神秘的地方遍布了王宫。泰麒一开始觉得自己无法适应这么奇怪的事;不过他最终也渐渐习惯了。空中飞翔的妖兽;拥有奇怪的瞳孔颜色的人们…这是一个神秘的领域。

台阶的底端是巨大的厅堂。厅前有门。门两边的侍卫认出骁宗和泰麒;开了门。刺骨寒风和强烈的光线从门缝里涌进。

禁门位于云海的高处;凌云山的山坡上。它耸立在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洞里。门前的广场三面环山。泰麒从骁宗的臂弯间滑下;紧紧握着骁宗的手;偷偷瞥着外面。他们之下;白雪覆盖的鸿基城蔓延开来;高耸入云的山丘顶着被雪掩埋的锐利边缘;银光闪烁。它们在苍天中刻画出突兀的曲线。

“…了不起。”

泰麒自言自语道;喉咙里温暖的空气跟外面的冷风相撞;使得泰麒控制不住咳嗽起来。只是从禁门走到广场边缘的短短距离;他的皮肤已经因为寒冷而失去知觉。眼睛因为冷气而刺疼。四周过分明亮的阳光和空气里的寒冷带来的眩晕;只能用疼痛形容。

“这可真冷阿。”

嘴巴变僵硬而不能冻;骁宗点点头。

“戴是极北之国。冬天一旦来临;雪就迅速地下起来并且完全覆盖了整个城市。像这样的晴天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居住在高高在上宫殿里的我们可能并没什么感觉;然而我们的人民都生活在这种寒冷艰苦的天气里。”

“真可怕…”

“如果有人无家可归;他就会立刻被冻僵。雪盖过了野外;而沙土被冻得太结实了;你连草根都挖不到。如果秋天贮存的粮食吃完;人们只能饿着等死;但是秋天的收成又完全取决于天气。过冬的准备;对人们来说意味着生或者死。—这就是戴国。”

泰麒注视着洁白冰冷而毫无生命的城市。

“这篇土地现在看起来也许美丽无暇;但是与此同时;它也可怕得毫不留情—永远不要忘记这点。”

是的;泰麒点头道。气氛变得严肃非常。

不久;泰麒肩膀上的手就催促他返回禁门了。即使冷风被挡在背后;这种冰天雪地的感觉也没有改变。短短的时间中;他的手脚已经冻僵;手指也正疼痛着。但是这些都不能解释;为何泰麒胸中有冷气凝结的感觉。

“很冷吧?”骁宗问着;语气明朗了一些;“恩;你想不想去什么暖和的地方呢?〃

“暖和的地方?”泰麒抬起头。

“是个由盛开的繁花代替漫天飞雪的温暖地方。”骁宗回答。

“可是现在是冬天呀;不是吗?”泰麒疑惑道。

骁宗轻轻地倾低下来;把手放在泰麒的肩膀上;微笑着。

“我想请你帮个忙;蒿里。”

泰麒又一次抬起他的头。他不明白“温暖的地方”和“帮个忙”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我想要你去涟。”

“涟…涟国?在遥远南方的国家。”

骁宗点头。

“蒿里;你在蓬山的时候;欠了廉台甫不少情。我想你去代我转达谢意。而且;我也希望能告知他们;多亏涟的帮忙;戴终于安定了。不过;我没有空闲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是我?”

“其实加冕仪式之后我们本应送大使去;但是听说不久之前涟爆发了政变。加冕仪式的时候;政变刚刚被镇压;涟应该正忙着解决遗留问题;所以最后我们把访问延期了。现在;一切似乎都复归平静了。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访问廉王。

“我…单独去?”泰麒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当然会有人陪你—这可能会是分量很沉重的任务;但是你能为我而做这件事么?”

离开骁宗;泰麒跑回正赖等待着的内廷。认出了泰麒;正赖走近他;并且立刻疑惑地抬起他的头。

“怎么了?”

“我被送去访问涟了。”

“哎呀;秘密终于被泄露了。”

“你已经知道了?

“陛下他一直在跟我们商量;这项任务对台甫来说会不会太重大了。我毫无疑问地确信;台甫能够顺利完成。”

这么说着;正赖凝视着泰麒的面庞。

“您不不介意下官问吧…您不喜欢去涟吗?”

“不是。”

泰麒用力摇头。他一点也不讨厌那个;而且他也不想给人他在讨厌着的印象。

“那么;您是没有勇气吗?”

泰麒摇着头;看着地方。

“…不是。”

“这件事责任重大;而骁宗没有跟您在一起。”

正赖曾经是骁宗军队的下属;所以有时候他可以省略“陛下”的尊称。

“涟非常遥远;所以旅途要花些时间;不是吗?”

“对。即使您乘坐骑兽并且走捷径;单程也要大概半个月。就算您在路上抓紧;您可能还是会错过新年祭典。”

“我不在也没关系吗?”

“其实;王和麒麟都应该在祭典上。不过;即使是陛下他也认为这正是您作为大使去访问的最佳时机。在这段准备新年祭典的时间;实际上并没有太多重要事情要解决。而且;如果您现在不去;那边也会被困扰吧。”

“我想是吧…”

“或许您是因为不能在骁宗身边而觉得寂寞?”

泰麒抬头看着正赖;而正赖理解似的点点头。

“因为骁宗今日正忙碌着阿。”

事实上;目前骁宗忙碌到了混乱的地步。冬至之前他就一直忙着;而冬至之后情况并无好转。正赖当上傅相之后;他们午后一起计划行政工作的时间也没有了。他们不经常一起进餐;也罕有时间在会议之前交谈。

“你们连闲聊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我亲爱的殿下您又被派去这么长途的旅行;您觉得绝望;是吗?”

“对…”

泰麒完全了解骁宗有多繁忙。但是;泰麒也觉得不安。我做了什么让他烦恼的事情吗?当泰麒还在他故乡的时候;他就常常有类似这样的想法。

泰麒曾是个永远无法完成他人期望的孩子。他知道身边的人在期望着;但是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他干什么。他作过的每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结果都是让他的家庭失望。我的存在让每件事都不能好好进行下去;泰麒总是这么想着;而且他的这种想法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你觉得我在这里很烦人吗?所以我才被派到涟去;对吧?”

怎么可能;正赖忍不住笑出来。

“您这么沮丧吗?您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不是吗。您是唯一的台甫阿!”

“因为我是麒麟?”

“完全正确。”

“但是…”泰麒拖长了声音。正赖翘起头等着接下来的话;但是最后;泰麒闭上嘴摇着头。正赖温柔地苦笑着。

“所以您还是觉得如此绝望吗;殿下?其实;我认为您应该尽您所能;并且最后成功。如果那样的话;好事会在您身上发生。”

“好事?”

对呀;正赖笑着举起手。

“这是秘密。”

“喂!”

不假思索地;泰麒卷起正赖的袖子。

“告诉我啦;正赖!”

“不行;不行。台甫太擅长哄骗人了;要是告诉您哪怕一点我也会觉得上当的。再说;如果我告诉了您;骁宗一定会骂死我的。”

出使

那之后;戴和涟的国府频繁地讨论行程安排;并且最终定下了日程和随行人员。

泰麒是主使;之后是傅相正赖和侍卫潭翠。副使为瑞洲军左将军霜元;以及禁军右将军阿选。四位随从都带了自己的部下;一共是九人的团队。他们故意没有举起王使的旗帜;并且身着便装向涟出发。尽管出使被称作是官方的行动;看起来还是像泰麒自己派人去涟国的私人旅行。

涟国在世界的东西方;和戴国相似;同样被虚海与大陆割开。那是离戴国最远的国家。事实上;戴和涟无论如何都毫无关联。至今为止;两国之间没有任何外交关系。坦率地说;两国根本没有建立关系的必要。其实只是泰麒曾经受恩于涟的麒麟;廉麟。泰麒曾经被冲到异世界;而廉麟是把泰麒从“故乡”带会他的世界的人。

“你说廉台甫是什么样子?”

离开鸿基之后;泰麒立刻问正赖。他们使用了骑兽;不过泰麒当然无法驾御骑兽。所以;他就舒服地坐在一个由两匹像马一样的骑兽拉着的;笼子似的车厢里。正赖在泰麒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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