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王朝-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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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子仲有些懊悔，自己早该过来瞧瞧的，时至今日才想起来探望一下王老爷子，当真是有些失了礼数。
“王老爷子，在下邱子仲，来看看老爷子，与老爷子说说话。”在王朔面前，任何人都是小辈，便是邱子仲这样白发苍苍的人，也要以弟子相称。
老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都不曾抬抬脑袋，邱子仲跪坐在那里，以为王老爷子睡着了，便起身又往前走了几步，不敢动作太大，又轻声唤了一句，犹豫了一下，伸手在老者的身上拍了下。
老者直挺挺的顺着墙面歪倒下去，躺在一旁的干草之中，邱子仲赶忙将老者扶起来，这才发现老者身上已经没有温度，人也没有气息了。
邱子仲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怀中的老者面色枯黄，耷拉在地上的手指就像是干枯的树枝，手臂、脖颈、脸颊上已经看不到多余的脂肪，便是邱子仲也看得出来，王老爷子是被活活饿死的。
邱子仲的心中升起一股无明业火，一个受人敬重的文士，一个学富五车的老者，竟然饿死在山阳县的大牢之中，堂堂山阳县，难道连一个手无寸铁，行将就木的老人也容不下么，且不说王家尚未定罪，便是证据确凿，也不能做出将犯人饿死在牢内这种事，一般的囚狱也就罢了，这里可是廷尉大狱，怎能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
邱子仲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又无力的放下了，他甚至无法说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懊悔、愤怒、屈辱、无奈最终只有无言以对，看着眼前王老爷子的尸首，邱子仲第一次觉得，整件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邱子仲将王老爷子的尸身平放在地上，缓缓地站起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背对着身后的守卫，却是质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尽管邱子仲的语气并没有尖酸刻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那守卫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他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县丞大人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已经要将周围地上的干草点着了。
“邱大人，小的也是一无所知啊，这里的一切事宜都是王家在打理，小的也是无权过问啊，起初还有人送饭的，只是后来便”
看见已经转过身来的邱子仲，刚毅的脸上布满了怒意，那守卫说不下去了，腿脚一软，慌忙跪在地上。
“所以你们就仍由一个犯人，饿死在大牢之内，不闻不问？”邱子仲一挥手，几乎要上前一脚踹翻那个守卫，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生气又有何用。
那守卫何曾见过邱子仲发这样大的火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却听邱子仲又喊了一句：“还有一人呢？”
那守卫晃了一下，自然是知道邱子仲口中的那人是谁，赶忙站起来，引着邱子仲来到一处更加黑暗的牢房，这里的廷尉大狱的刑房，是行皮肉之苦的地方，这回不用邱子仲多说，那守卫已经将牢门打开了。
邱子仲只看了一眼，便叹了口气，心中的一点期望还是破灭了，与王老爷子一同被抓进来的还有王家的老三王丹，现在也满身血污的死在了刑房之中。
邱子仲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让人找两副棺木，将这两具尸身装殓起来，我要带走。”
第565章 深夜交易（）
几日过去了，山阳县的那场天火依旧是让人惴惴不安，如今王家宅子的遗址已经让人封锁起来，不过大伙谈起那日的异象，依旧是心有余悸，唯独能够让大家稍微安心的，似乎只有种痘坊的小神医了。
程野是那件事发生之后，唯一一个丝毫不受影响的人，这几日，他一直待在种痘坊中，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雷响也好，山火也罢，在这个少年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波动，似乎种痘成了他目前唯一做的事情。
现在，城中的许多庶民已经接受了种痘这件事，开始主动来种痘坊接受种痘，尤其是那件事发生之后，又挖出了从天而降的巨石，百姓们更是有事没事的便往种痘坊跑，似乎有小神医坐镇的种痘坊，成了山阳县唯一安全的地方。
种痘坊的工作很忙，一边要帮人种痘顺带瞧病，一边还要培训新的痘师，几乎到了傍晚，种痘坊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每当这个时候，克离四都会伸伸懒腰，跟在连得海身后，与程野道别，然后走出种痘坊。
程野摇头笑笑，看着克离四疲惫的样子，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不过今日他还不能休息，将手边的一个药箱交给王越背在身上，然后与种痘坊留守的几人交代几句，出门钻进一辆停在门前的马车中。
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火红，程野坐在车厢内，一言不发，他知道，今晚势必要有许多话要说，便不在这个时候浪费口舌了。
再晚些时候便到了宵禁的时辰，到那个时候，街面上便不能随意走动了，不过程野的车子可以无视这些，身为种痘坊的医师，许多人都等着他瞧病，只要是不出城，没有人会拦着一个救死扶伤的医师。
只不过程野可以不受阻碍，其他人却是不成，今夜程野约了一桌酒席，有一位重要的客人，他要亲自见一见。
车子在一处别院停下里，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往，算得上是山阳县的一处清幽之地，明面上，这处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外地的商人，当然，这些只是与外人说说，真正的归属自然是另有其人。
王越背着药箱，扶着程野下了车，别院门前已经有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在那里等候，瞧那人的打扮便知道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此时却做了一个迎客的门童，如此便知道，宅子里那人的身份一定是很特别了。
“程小神医，小人刘三，久仰小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那人瞧着便是牙尖嘴利，善于言辞，笑呵呵的将程野引进宅子。
刘三的名字程野并不陌生，与鼠市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易，自然也知道山阳县鼠市中虎儿跑的掌柜便是这刘三，不过程野也只是有些耳闻，今日倒是第一次相见。
宅子内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便是寻常的下人也不多见，显然这里并非是久居的地方，只是像今日这样私密的宴会才会用得到。
“廉大人，小生来迟了一些，还望廉大人不要介意。”进了屋子，程野拱拱手，与坐在案前的一个颇有威严的男子行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山阳县县尉，执掌山阳县安危的廉安。
程野本来约着廉安在府上见面，没想到对方却是将他带到了这里，看来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山阳县这些日子发生的诸多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小神医说得哪里话，种痘坊身系城中百姓的安危，小神医忙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哪像是我这个县尉，都有些游手好闲了。”
廉安难得的也能说一些俏皮话，这个手握一县兵力的山阳县最高军事长官，一向是杀伐果断，不苟言笑，此时倒是与程野有说有笑。
说是宴会，其实只有三个人，一个县尉，一个鼠市的掌柜，还有一个年轻医师，平日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三个人，此时却坐在一处，当然，更多时候，刘三都是斟酒端菜，似乎今日的事情格外私密，连打杂的下人也需要这个刘三来充当。
很快，酒菜之类的都上齐了，案上的言语无非是一些恭维的话，推杯换盏之余，已经到了深夜，屋外寂静无声，屋内倒是一阵阵的欢笑，只是不知那欢笑的皮肉后面，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几人也不急着说事，满案的酒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程野才放下手中的碗碟，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有些鼓起的肚皮，抬眼间瞧见对面案上的饭菜几乎是没有动，只是频频举杯，程野笑呵呵的说道：“廉大人，依着小生从医的经验，这样常常空腹吃酒，对身子可是不好的，廉大人可是没有胃口，要不让小生瞧瞧。”
廉安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此时自然只是做做样子，客气一番，没想到这个程小神医好像是真的饿着肚子过来的，竟然旁若无人的放开手脚，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程野吃的差不多了，刘三这才将案上的饭食都收拾下去，这个衣着华贵的鼠市掌柜，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倒也得心应手，看来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也并非是靠着运气，也是实打实的从底层爬上来的，只不过有些人太过贪心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再次在案前坐下来，程野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饭食的味道，刘三若有所思，廉安却是笑而不语，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沉默了，半晌，廉安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案上，轻咳一声，挑起来话头。
“程小神医既然手上握有这个东西的方子，不若咱们便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既然大家都坐在这里了，便是同路人，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在山阳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依着程医师的本事，刘掌柜的门路，以及在下手上的权利，定然能干成一件大事。在下将话说到这里了，就看各位的态度。”
廉安说着将那匣子打开了，往前推了推，匣子内是一块儿黑漆漆的油状膏体，一丝丝甜腻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第566章 兵变（上）（）
程野看着匣子中的寿春膏，不由得笑了，这县尉廉安果然有些意思，先是与曹家的外戚曹远结亲，意图与曹家拉上关系，不过曹远这个外戚显然地位有限，一心想把廉家做大的县尉大人又盯上了青州城来的王勃，于是，一场尔虞我诈便在这小小的山阳县悄然展开了。
廉安与王勃各有所图，不过终归是一拍即合，说起来，这里面充当掮客的倒是有两个，一个便是身份成谜，已经消失在众人眼中的陶翁，另一人便是沏茶倒水的刘三。刘三是县尉的人，这个自然不用说，至于陶翁是先找上了县尉，还是青州来的王勃，便不好说了。
王勃要拿回王家的老宅，廉安虽然也很敬重王家现任老家主王朔，不过与眼前的利益相比，便不值得一提了，廉安是一个务实的人，严苛的表情背后，自然是没有浪漫主义情怀的，王老爷子的死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损害，攀上了王勃这层关系，日后的廉家却是大有好处。
两个手握权力的人，想要搬到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其实并不麻烦，甚至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至于谁出了多少力已经不重要了，王老爷子一旦倒了，对于这些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可谓是欢欣雀跃。
这其中不得不提一个人，那便是身份扑朔迷离的陶翁，这个几乎是空降到山阳县的老者，到底是凭借怎样的魅力，才能在这些权利的小漩涡中站稳脚跟，陶翁不过是一个小村子里的员吏，甚至为了隐瞒瓦窑村的事情，他连这个身份都不能提，那么他又是如何能够说动廉安与王勃两位野心家呢。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一直被忽略的那个人，山阳县的一把手张云生，这个碌碌无为的县令大人其实在入驻山阳县时便已经是一枚随时可以派上用场的棋子，他显然一早便是与陶翁一脉相连，隐藏在山阳县近十年。
陶翁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山阳县的各方势力终于蠢蠢欲动了，不过其中最大的阻碍自然是德高望重的王老爷子，所以除去这个人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结果，除此之外，陶翁还有一样杀手锏，便是在瓦窑村实验过的寿春膏。
有了寿春膏的把控，作为供货源的陶翁自然是顺风顺水，像是王勃这样的纨绔子弟，自然是逃不出寿春膏的诱惑，长此以往，只能是臣服在陶翁的手掌下，然而世事难料，老谋深算的廉安察觉了陶翁的手段，反其道而行，既然陶翁已经失踪了，不若取而代之，于是做起了寿春膏的买卖。
只不过寿春膏一直都是陶翁独自把控，这让没有货源的廉安愁眉不展，只能将这件事搁浅，直到程野托人送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
瞧见程野送来的东西，廉安自然是心领神会，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宴会，廉安倒是爽快，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是旁人有这般行径，小心谨慎的廉安自然也会斟酌一番，不过拿出寿春膏样本的不是别人，正是山阳县鼎鼎大名的小神医，这样的少年手中有这样私密的方子，也就不足为奇了，甚至廉安还隐隐猜疑，陶翁手中的方子，会不会也是这个少年提供的，毕竟在利益面前，几人又能清高。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野知道，眼前的二人只是在意自己手中的方子而已，利益驱动的只会是利益，合作带来的才是共赢。
程野倒是不在乎这二位的两面三刀，他也根本没有与这二人合作的意图，很显然，二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棋盘上微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