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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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忿怒道:“郎君,怎么回事?这届仕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郎君你这状元还没有出来,他们就跑到您前头去了?太没有规矩了!”
谢轩笑道:“那倒不是。”说着,就将李幽彦的提议,对众人说了一遍。
张悦闻言皱眉道:“这样的话可就难办了,长安城并非是没有名贵花卉,不过多是权贵私养,求取不易。各大名园和花市上,虽然花卉不少,但是都是些俗品,若是带了去,恐会惹人耻笑,这可真是难办了。”
谢轩笑道:“若无办法,便随意选一株就是了,左右也只是走个形式,有则最好,没有亦不伤大雅。”
张悦却急忙摇头道:“那怎么行?郎君你才是今科的状元,又是闻名天下,岂可在今天,被他人抢了风头?盟主若是知道了,非得砍了我的头不可。”
谢轩无奈道:“不行的话,便着人报信给逸之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等便去曲江周边转一转,或许能有收获。”
张悦点头称是,这时,一旁的朱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郎君,我听闻宁王府上,有一株七色堇,七彩斑斓,色若天虹,极尽妍态,乃长安有数的名花。宁王一向甚为器重郎君,郎君何不前往求之?”
谢轩却摇头道:“不妥,宁王已帮了我很多,不可诸事都去劳烦,人情终归有用尽的时候,即使是有所求,也要用在刀刃上,不可任意挥霍。”
这时,一旁的冷辉突然道:“曲江周边,虽然花卉繁多,但是佳品却很少,我等若是前去,很难能找到沧海遗珠。依在下看,不如去寺庙和道观转转,这些地方通常都会有罕见的名花。”
听闻此话,张悦顿时一拍脑袋:“哎呀,你不说我险些忘了。咱们哪都不用去,就去兴善寺。兴善寺有一株火莲,紫瓣金蕊,四时常开,普天之下,仅此一株,被当今陛下誉为花中至尊,郎君若是能将此花求来,必定夺魁。”
谢轩摇头道:“此花如此名贵,兴善寺众如何舍得外借?更何况,因为夜袭之事,我还和他们结下了梁子。”
张悦却道:“若是不结下梁子,此花还求不来。如今不空和尚,正因为此事,而被陛下赐放回国,现今的兴善寺可谓是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郎君若去,他们本来又是理亏,必然不敢推阻。”
谢轩一听,顿时觉得可行。他到底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内心没有那么多的仁义道德,既然可以借势而为,又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谢轩顿时就道:“既如此,我等便去兴善寺一趟。”
张悦闻言,顿时哈哈一笑,朗声喊道:“走,我等去靖善坊。”
然而众人刚刚行进到开明坊的地界,却突然看到一个老道双目微闭,盘腿而坐,拦在了道路之中。
见得众人到来,那老道突然张开双眼,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朗声吟道:“高就山上山,山中白云閑。瀑布低头看,青天举手扳。石桥横海外,风笛落人间。不见红尘客,时时鹤往还。”
张悦等人却顿时神色一凛,江湖之中,拦路剪径的强人不少,其中以和尚道士最难对付,对方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住他们,就必有所恃:“尊驾是何人?为何无故拦路?”
那道士哈哈一笑,打了个稽首:“小郎君不必如此紧张,贫道清都观张万福。”
闻听此言,张悦诸人都是愣了。
张万福他们当然是听说过,其人亲为金仙、玉真二公主授道箓,为三洞高功法师,被玄宗授以大德称号,地位极其崇高。问题是这样的人,为何会无故拦在谢轩的马前。
念及于此,张悦还礼道:“原来是张法师,法师法驾在此,不知有何指教?”
张万福笑道:“贫道昨夜心有所感,掐指一算,料定今日谢君会从此经过,去往兴善寺求取火莲。然火莲虽是名贵,却仍未能够拔得头筹,是以今日,贫道专在此处静候谢君,有奇花一株赠予谢君,助君一举夺魁。”
说完这话,张万福双手一拍,自街角处转出一个童子,手中捧着一盆花卉。不过那花卉却被锦布遮掩,下面还捆缚着麻绳,根本就看不清楚样子。
张万福接过花盆,走到张悦身前,将花盆递过,同时右手手心一块玉牌,向着张悦一展,张悦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回首对着谢轩点了点头。
谢轩知道对方的身份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翻身下马,走到张万福身前,拱手道:“因夜袭之事,在下和一众护卫都有些弓杯蛇影,失礼之处,还望法师恕罪。”
张万福哈哈一笑:“无妨,这本也是人之常情。此花未进杏园,未到品评之时,不可摘去锦布,否则诸人肉眼凡胎,便识不得它的妙处,谢君切记。”
谢轩躬身道:“法师之言,在下铭记于心,只是在下德薄能鲜,安敢受法师此等重礼?”
张万福笑道:“不过一花尔,何谈重礼?谢君日后若是有空,便来清都观一叙,贫道亦有问题要向谢君当面请教。”
谢轩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安敢当请教二字?日后得空,必当登门造访。”、
张万福闻言点了点头:“既如此,贫道就不打扰了,告辞。”
待得老道走后,张悦开口道:“郎君,要不要打开看看,别到时候,只是一枯枝,那可就闹笑话了。”
谢轩摇了摇头:“以对方的身份地位,绝无可能行此等事,他既说要待品评花卉之时才能打开,必然有着他的道理。我们这就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杏园的时候,半个多时辰已然过去了,不少的新科进士都已回返,众人的身前,皆是摆放着或大或小的花盆,上面栽种着各色各样的名贵花卉,争奇斗艳,各领风骚。只看众人郑而慎之的态度,便知这些花卉必然都是借来的,事后还得还回去。
谢轩不由地心中好笑,好好的一场探花宴,本是折花而观,却变成了借花相斗,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第50章 探花饮宴 雁塔题名 二()
半个时辰之后,出外寻花的那些个新科进士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
众人所寻来的花卉虽然品种不一,色彩各异,但是无一例外,皆非凡品。其中尤以李幽彦寻来的复色牡丹最为名贵,几十朵花不但颜色各异,形态也是殊不相同,当真是万紫千红,争奇斗艳,令人赏心悦目。
唐代牡丹的培育技术虽然已经非常成熟,也出现了很多牡丹的变种,但是像这样把几十朵颜色不一,形态各异的牡丹花培育在一株之上,众人还都是第一次看到,顿时均是赞叹不已。
此时,除却张万福送给谢轩那盆花卉之外,众人寻来的花卉均已露出了真容。
李幽彦看向谢轩笑道:“幼安,此花以锦布遮掩,莫非有什么奇异之处?”
谢轩笑道:“实不相瞒,此花乃是方才一友人所赠,我亦不知有何奇异之处。”
实际上,当看到李幽彦的这一株复色牡丹之时,谢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张万福所赠给他的这一株花,株型矮小,估计结出的花,也不可能能有多少朵,很难与李幽彦的复色牡丹相比。
李幽彦闻言,却眉头一挑:“哦?既是谢兄好友所赠,想必此花必有神异之处,何不让我等一观?”
谢轩笑道:“好,就依李兄此言。”
说完这话,谢轩解开麻绳,撤去锦布,一株毫不起眼的花卉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那株花枝叶稀疏,只结着一红一白两朵碗口大小的花朵,虽然形态奇特,但是绝难和李幽彦的复色牡丹相比。
这时,一旁的李幽彦有些不确定道:“这是龙爪花?”
实际上,谢轩看到此花时,第一感觉也和李幽彦一样。所谓的龙爪花,只是唐代时候的叫法,此花后世的名字,乃是彼岸花,白花称为曼陀罗华,红花称为曼珠沙华。
李幽彦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是被勾起了回忆,彼岸花原本的产地就在中国,在唐代虽不普及,但是却多有记载,有金灯、赤箭、无义草、龙爪花等诸多名字,虽然少见,但是却绝非稀有。
如此一来,这花卉的品评,算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就在众人都抱着这样心思的时候,靠近花盆的钱起突然叫道:“诸位快看。”
众人闻言,回头一看,只见那白色的花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只一会儿,片片花瓣,便已经干枯凋零,跌落泥土,而反观另一朵红色的花朵,却越发地娇艳可媚。
李幽彦身出名门,见识广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龙爪花,这是双生花。”
众人均是没有听过此名,郎士元疑惑道:“何为双生花?还请李兄指教。”
李幽彦道:“在下也只是在家中的古籍上看到过,传说双生花,一株二艳,并蒂双花,虽然是同时开放,一起摇曳旋转,但是一朵却必须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以其中一朵的湮灭来换取另一朵的生存,与此花极其相似。”
然而李幽彦话音方落,李端却突然叫声:“诸位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是那原本娇艳无比的红色花朵,光华迅速暗淡,正在急速地枯萎,而另一边,原本光秃秃的枝头,花芽正在快速地抽出,不过一会儿,便结出了一朵硕大的白色花朵。
李幽彦长叹一声:“是在下眼拙了,此花竟然是更为奇异的两生花。”
韩翃开口问道:“敢问李兄,何又为两生花?”
李幽彦道:“此花与双生花相似,同样是一花枯,一花荣,然而却与双生花的自私自利相反,均是舍弃自己的精魂,而去成全对方,周而复始,只在每日的子时,方能短暂共存,何其悲哉。”
众人闻听,均是一声长叹,韩翃道:“情比金坚、矢志不渝,花且如此,人何以堪?”
韩翃此言算是道尽了众人心中所想。
谢轩亦不由地想起了一首诗,低声吟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谢轩此诗一出,李幽彦也像是被勾动了什么心思,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黯淡。
此时,司空曙却笑道:“今日我等探花饮宴,乃是高兴的的事,诸位这等脸色,若是被别人看到,只怕京中各般流言蜚语又要起了。”
听闻此话,众人都是反应了过来,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是此事传到了朝中那些蛋疼的御史口中,说不得要落下什么罪名。
李幽彦也从那种情绪中转圜回来:“司空兄说得不错,幼安寻得如此奇花,这探花自是不用再比了。幼安既夺得了花魁,那么这杏林宴自然是由幼安主持了,待会儿,诸位可都得听幼安调配,不许耍赖。”
众人顿时轰然应诺道:“那是自然,我等互相监督便是。”
杏林宴结束后,接连几天,宴集接连不断,在唐代,这许多次的宴集总称“关宴”,乃是由吏部主持,却也推脱不得。
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曲江流饮了。新科进士在曲江池乘兴作乐,放杯至盘,放盘于曲流上,盘随水转,轻漂漫泛,转至谁前,谁就执杯畅饮,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几天后,就在众人喝得飘飘忽忽,脚下虚浮的时候,这“关宴”总算是结束了,谢轩不由地心中感叹,这唐朝的进士可真不是好当的。
农历三月十二日,众进士齐集慈恩寺,这自然就是每年进士登科之后的又一项盛事,雁塔题名了。
事实上,谢轩对此也是充满了期待。
在后世之时,大雁塔谢轩也曾去观光过,虽然门楣和石框上还有不少的题诗留存,但多是明清以后的古迹,至于开创此举的唐朝,遗迹基本上是不可见了。
武宗年间,宰相李德裕因不是进士出身,深忌进士,下令取消了曲江流饮,将大雁塔向之题名削除殆尽。
这货的名字是不是很熟悉,没错,他就是上文提到的,打得吐蕃心惊胆战,牛李党争之中李党的领袖,大唐的宰辅李德裕。
当然,大雁塔中,这些唐代的题字所遭受的浩劫还不止是这些。五代时修葺大雁塔,粉刷内壁时,这些唐人的墨迹都给覆盖了。好在北宋熙宁年间,一个叫康生的书生,在这大雁塔中BBQ,玩HIGH了,把大雁塔给点着了,这火一烧,白灰底下的唐人题字就得以显露。宋元祐元年,张礼来到大雁塔游玩,发现“塔既经焚,涂圬皆剥,而砖始露焉,唐人墨迹于是毕见,今孟郊、舒元舆之类尚存,至其它不闻于后世者,盖不可胜数也”。宋重和二年,时任陕府西路转运判官的柳肜词榉彝跽搴涂淌忱钪!⒗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