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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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州府自行决定。
原本三大豪门对此也是满含期待的,但是谢轩回到茂陵已有数日了,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顿时就让三大豪门的心中变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要知道,朝中针对谢轩的攻讦,完全是由他们发起,这一点,很难瞒过谢轩的耳目。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谢轩不但在满朝大臣的攻讦下全身而退,还直接掌控了扶风花椒种植的命脉。
对于三大豪门来说,既然天下豪门都在种植胡椒上获利,他们自然也想在其中分得一杯羹。
县衙后堂,谢轩坐在主座之上,看着下首三大豪门的主事之人笑道:“诸公登门造访,本府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三人皆拱手道:“太守言重了,我等冒昧叨扰,还请太守不要责怪才是。”
双方寒暄之后,扯了半天也没有扯到正题之上,三人对视一眼,哪还能不明白,谢轩是故意如此?
韦峙知道,与其这样兜圈子,还不如摆明车马,开门见山,于是直接开口道:“不瞒太守,我等近今日前来,实是为胡椒种植一事!”
谢轩闻言,脸上顿时显露出恍然的表情,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这一副做派,顿时就让三人嘴角一抽,心道,你这是当我等是傻子吗?
这时,谢轩开口道:“三位族中,各有子弟在朝中为官,数日前的朝会之议,想必三位业已知晓。”
对于谢轩的这一番似述似问之话,三人自然不可能去回应,不过却也没有否认。
谢轩看了三人一眼,又开口道:“正如本府在朝会所言,胡椒种植,交于世家高门手中,远比普及推广到普通农户手中更为妥当。只不过,扶风的情况特殊,近万农户土地为鬼刺破坏,失去生活来源,难以种植粮食,必定要以其他手段补偿。倘若再放开三位族中的土地种植胡椒,只怕我扶风数年后,胡椒盈野,而百姓无余粮裹腹,久之必生动乱。”
一旁的谢默闻言,心中顿时一跳,以他的才智,虽然还不能尽窥谢轩的定计,却已然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三大豪门的主事之人,闻言也都陷入了沉思,茂陵的事情就摆在那里,任是谁都看得到。事关近万农户的生计,最终势必是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这时,马单开口道:“可在下听闻,农户对于改种花椒,似乎并不认可。”
谢轩叹气道:“不错,对于农户来说,胡椒虽然利重,却不能裹腹,此正是症结之所在。”
三人闻言,在心中不由地对谢轩生出了几分理解,设身处地,若是他们现在处于谢轩的位子上,同样也会是头疼不已。
这时,韦峙开口道:“在下倒是有个主意。”
“哦?韦公请说!”
韦峙道:“太守可将胡椒种植的份额交于我三家,仍令农户在土地中种植粮食,无论其产出多少,余者皆由我三家按平年收成予以补足,太守以为如何?”
韦峙的这一番建议,短期来说倒不失为一个方法,但从长期来说,很容易出现推诿的局面,最终遭受损失的,依然是这些无权无势的农户。
而且即便是三大豪门能够信守诺言,坚持履约,大赚特赚的也只会是三大豪门。茂陵受灾的土地足有万顷,倘若将所有的份额都交到三大豪门手中,必然会远远超出世家豪门持有的平均比例,其获得的利益可谓是天文数字。
韦峙打得一手好算盘,谢轩自然不可能让他的筹谋得逞,闻言开口道:“韦公的话本府自然相信,可农户会信吗?”
谢轩的一句话,顿时就将韦峙说得老脸一红,事实上,世家豪门对农户手中的土地巧取豪夺,双方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早已经没有信义可言。
沉默良久,双方都无法想出一个可以解决此事的计策。
这时,谢默突然开口道:“下官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解决此事。”
谢轩有些意外道:“哦?谢司马请说。”
谢默开口道:“农户所需农田也,诸公所需胡椒也,诸公何不以手中土地换取农户种植胡椒之份额,双方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三人一时之间没有领会谢默的意思,疑惑道:“如何换法?”
唯有谢轩心中一跳,这正是他早在胡椒育苗成功之后,便已经想好的计策。却不想自己只是开了一个头,谢默在对诸事没有了解的情况下,便推测出来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此人心思之敏锐,才智之高绝,顿时又刷新了谢轩的认识,难怪会被称为谋国之才,为李林甫深忌。
谢默闻言开口道:“诸公可用手中土地换取农户手中受灾土地,农户所求,不过可耕种粮食的田地,必然答允。农户的生计得到解决,太守本又欲将胡椒种植技术交于世家之手,诸公自然也就拿到了胡椒的种植份额,这是互惠互利之事,可一举解决茂陵的危机和诸公的烦心之事。”
第123章 闻君之志()
三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谢轩,同时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两个字“阴谋”。
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实是因为在古代,土地这两个字太过敏感。不光光是农户视土地为命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转手他人,世家豪门更是如此。
原因也很简单,售卖土地无论价格多么诱人,都是一锤子的买卖。而持有土地却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其出产的粮食,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是刚需品。
不过三人依然是无法抵抗胡椒重利的诱惑,韦峙看向谢轩道:“不知如何换法?”
谢轩闻听此言,心中顿时大定,三大豪门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依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询问置换的比例。此事实施起来,基本上已经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谢轩看向谢默道:“谢司马以为如何置换合适?”
谢默拱手道:“下官初来乍到,对茂陵土地,一无所知,不敢妄言,还需太守拿定注意。”
谢轩闻言沉思一会,开口道:“以一换二,诸公以为如何?”
谢轩自然不可能是胡乱说出这个数字,世家豪门手中的土地,精于耕种,勤于操持,土地肥力雄厚,粮食的产量普遍要高出农户一大截。这样的置换比例,再考虑到土地改种胡椒之后,粮食的价格小幅上扬,基本上可以保证农户的收入与受灾之前持平。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各自都在心中盘算。
事实上,当谢默提出置换的议题之后,三人就已经意识到了涉及到的土地不会是一个小的数字,至少要能确保农户的生计无忧。
以一换二,也就是说三家得拿出五千顷优良的土地。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是却也在三家的接受范围之内。
毕竟这些土地只是暂废,只要勤加操持,十多年后土地肥力恢复,依然是可以产出粮食的良田。
对于三大豪门来说,他们并不像那些农户,急待土地产出,维持生计,十年的时间完全等得起。届时,付出的土地便会有双倍的回报,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不过,买卖之事,向来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三人眼神交流之后,正要与谢轩讨价还价。
这时,谢轩却主动开口了:“以一换二,这是本府的底限,诸公切莫再开尊口。”顿了一顿,他又道,“或许是本府还未解释清楚,受灾土地,短期内虽不可种粮,但种植胡椒却影响不大。诸公置换回去的土地,并非一概荒废,比之种粮,收益远在十倍之上。”
事实上,这一点谢轩根本就无需特别说明,若是受灾土地无法种植胡椒,扶风长史罗技,又何必每日间行走在田间地头,劝说农户改种胡椒?
韦峙拱手道:“我等世代生长扶风,扶风事亦是我等之事,太守既然如此说了,我等若还是左右推诿,便是不识抬举了。便依太守之言,以一换二。”
谢轩笑道:“如此便多谢诸公高义了。”
这时,窦玮开口道:“受灾土地虽可种植胡椒,但产量多少也会受到影响,不知。。。”
谢轩看向谢默道:“谢司马,不知受灾土地,胡椒减产几成?”
谢默道:“胡椒种植地区不同,产量也有很大差别。若以京畿地区而论,减产当在二到三成之间。”
谢轩闻言,看向下首三人开口道:“胡椒的种植比例,户部仍在拟订之中,本府也不敢胡乱猜测。不过本府承诺,可以给诸公双倍的份额。”
三人闻言顿时大喜,拱手道:“多谢太守厚恩。”
这时,韦峙又开口道:“胡椒出自南洋西域,中土还从未有过栽种,农户皆无经验,不知可否请谢司马指点一二。”
谢轩笑道:“这是理所应当之事,诸公勿忧。”
三人走后,谢轩对一旁的张悦道:“把罗技找来。”
没一会儿,罗技就在张悦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守府。长时间在田间地头行走,罗技看起来,颇有些蓬头垢面。
大奸若忠,若不是其身负绝世武学被风不羁看穿,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位为民尽瘁的贤良官吏,竟会是隐元会的暗子,意图颠覆大唐江山。
罗技走到谢轩身前,跪拜道:“下官蓬头垢面,衣衫污秽,有失官仪,请太守恕罪。”
谢轩离座,亲自将他扶起,握住他的双手道:“罗公心系百姓,事必躬亲,乃我扶风官吏之楷模,何罪之有,快请坐。”
两人落座之后,罗技拱手道:“不知太守召唤下官,有何事吩咐?”
谢轩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罗公每日往返田间地头,劝说农户改种胡椒,着实辛苦。好在,自今日起,罗公再不用为此事操劳矣。”
罗技闻言,顿时一愣。
自他被安排劝说农户以来,他确是尽心竭力,并没有耍什么手段,然而却一直收效甚微。
农田只能种植粮食的观念,深入人心,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式,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但是,听谢轩的意思,竟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这怎么可能?
罗技拱手道:“太守的意思是?”
谢轩道:“罗公临来之前,三大豪门的主事之人已经答应用手中的良田置换农户的受灾土地。农户们仍可照旧种粮,不必再改种胡椒了。”
罗技直接就将谢轩的后半句话无视了,拱手道:“敢问太守,如何置换?”
谢轩笑道:“以一亩良田置换二亩废田。”
罗技闻言,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谢轩一定是在试探自己,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完全没有必要。
想到这里,罗技开口道:“世家大族奸滑如狐,非利不趋,怎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谢轩当下就将事情向罗技复述了一遍,而后开口道:“能者多劳,三大豪门与农户之间土地交割的诸多事宜,还要请罗公操持。”
罗技拱手道:“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太守尽管放心。”
谢轩笑道:“有罗公此言,我无忧矣。”
罗技走后,谢墨突然开口道:“太守,可否让张君回避片刻?”
张悦能成为王逸之的心腹,全在于眼力劲,闻言也不用谢轩招呼,直接就向二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谢轩看向谢默开口道:“二哥有话请说。”
谢默问道:“太守以为,如今天下大势如何?”
谢轩笑道:“如今大唐国力兴盛,民众富足,乃盛世之兆也!”
谢默闻言,拿出自己的官印,放在榻前,起身道:“太守若果真如此想,请恕在下不敢接授官位!”
谢轩笑道:“这是为何?”
谢默道:“蝼蚁尚且偷生,而况人乎?太守若果真持这般想法,只怕朝不保夕,不久当死于非命,在下可不想随殉左右。”
谢轩笑道:“我如今高居太守之位,深得皇帝信任,朝中又有杨国忠为靠,更得四叔护持,朝不保夕又从何谈起?”
谢默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四周又皆为太守心腹,太守当真不愿尽吐真言?”
谢轩哈哈一笑,离座起身,拉住谢默的手,将其送到榻前:“方才不过戏言耳,二哥请坐,容我细述。”
两人重新落座,谢轩当下就将他在潏水之上,说于李俶、李倓兄弟的话,又详述了一遍。
而且他穿越到大唐也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亲身经历了这个时代的诸般事宜之后,见识较之两年前,又更为深刻。
然而谢默在听了谢轩的这一番叙述之后,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这顿时就让谢轩对他更为刮目相看。
谢轩笑道:“看样子,我所说的这些,二哥早已就想到了。”
谢默并没有否认。
谢轩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