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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御剑江湖-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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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得有些残酷,残酷得带着血腥。

    他觉得那些在树上爬来爬去的虫子很好玩,于是,就捉住,把它们的脑袋揪下来,安到另外一个虫子的脖子上。

    他觉得窗前那些刚刚绽放的花儿很漂亮,就随意地采摘,然后,又随手扔进后山的溪流里漂流而去。

    偶尔下山一次,看见街上那些叫花子敲着破碗挨家挨户地转悠,就觉得他们很不顺眼,觉得他们很脏,很恶心,就把他们使劲推了个跟头,然后,摔破他们的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那都是他很喜欢做的事。

四、风是绿的,草是香的() 
可是,剑三十却总会告诉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每一棵花木,都有他们生命的权利,我们并非神灵,所以,并没有随意剥夺一个人生命的权利,一切东西在冥冥中都有注定。

    所以,从那之后,李存孝的剑虽然变得越来越块,越来越凌厉,可是,却从来不再枉杀任何无辜的人。

    在闯荡江湖以来,大家虽然称他为索命青衣,可是,他所索的每一个人的命,都是那些该杀的人,都是非死不可的人。

    有的时候,即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索命青衣也会稍稍地留情,给他们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

    因为他已经将剑三十所告诉他的那些话已经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每一棵花木,都有他们生命的权利,我们并非神灵,并没有随意剥夺一个人生命的权利,一切东西在冥冥中都有注定。

    因为剑三十的剑本来就是一把仁慈的剑,在剑三十的剑下,也从来就没有杀死过一个无辜的人。

    现在,李存孝既然已经从剑三十的手里接过了这把仁慈的剑,那么,他也绝对不能杀错一个人。

    李存孝趟在车上,依靠着窗户看着那外面那些苍蓝色的天空,在深秋的季节里变化着它的颜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老了。

    也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就说明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难道,李存孝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难道李存孝这一次就非死不可吗?

    葬剑岛的剑究竟有多快,李存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是,剑三十的剑有多快,他却是见过的。

    剑三十的剑快得已经不可思议。

    剑三十的剑在李存孝的心目中已经是神话。

    虽然现在江湖中都一致认为,他索命青衣是江湖中最快的剑,已经完全继承了剑三十剑法中的精髓。

    可是,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剑并没有江湖中传言得那么厉害,他的剑的速度甚至连剑三十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像剑三十那样已经完全近于神话的剑法都还败给了葬剑岛的剑,那么,葬剑岛的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李存孝无法想象,他甚至连想也不敢想。

    假如他再这么想下去的话,他怕自己真的会丧失了前去赴二十年前剑三十曾经跟他们定好的那个约定。

    路面很粗糙。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那已经不能叫做是路,顶多也就是没有杂草,没有石头,没有树木的一块空地而已。

    路面坑凹不平,向远方无限地延伸,犹如斜插进在那无尽的天际里的冷杉的枝桠,瘦硬而艰辛。

    一辆马车,就是在这样一条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这是一辆非常陈旧的马车。

    车,简单而破败,只要前面驾辕的那匹马稍微跑得再快一些的话,仿佛就会一下子要散架的可能。

    马,是瘦马,满身的排骨倔强地戳着裹在外面的那张皮,只要稍微的抽上一鞭子,仿佛就有倒下去的可能。

    因此,在这茫茫的原野上,这辆马车只好踽踽而行,犹如一个年迈的老妪。

    这么慢的马,这么慢的车,要想到达目的,一定会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的。

    到了目的地之后,即使瘦马没有累死,破车没有散架,那坐在车上的人可能也已经散架累死了。

    这实在是一辆急人的马车。

    可是,车上的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在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奔波之后,终于走出了这片无人的荒野,终于走到了能够看到人烟的地方。

    车上的李存孝,仍然是那么疲惫,那么落拓,可是,那双落寞的眼睛却亮如寒星,正注视着空中的飘尘。

    看着它们在风中翻飞,看着他们吹打着车窗,吹得窗帘哗啦啦作响,可他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路旁有很多树,而那些树似乎也已经疲倦了,此刻,不是缓缓地飘下一两片的树叶,而是像一只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难道它们也像李存孝一样,已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难道它们生存的目的也跟李存孝一样,只是等着被秋风吹落?

    长孙无垢斜靠在李存孝的肩膀上,犹如蜷缩在主人身边温顺的猫咪,她那秀丽的面孔覆盖着无言的疲倦。

    她的双眼正安然地闭着,长长的睫毛随着细腻的呼吸微微颤动着,那么匀称,那么精致,看上去,就像是已经睡着多时了。

    她好像也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熟,这么香了。

    当她这样慵懒地依偎在李存孝身边的时候,就像是小时候躺在父亲的怀抱里。

    李存孝的肩膀让她觉得很塌实。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她看上去虽然有点儿累,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的,幸福得几乎已经让人不忍心去惊动她。

    李存孝事先已经吩咐过了那车夫,尽量走得慢一些,不要让车子有太大的颠簸,免得把她惊醒。

    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望着长孙无垢那安详的睡容,李存孝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暖意,就像是寒夜里挂在远处客栈门前的灯。

    他的心已经冷了很久。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与丁月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他一生中最甜蜜的回忆。

    在那些日子,天是蓝的,风是绿的,草是香的,甚至连水中游动的鸭子,他都觉得是世间最美的动物。

    他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天堂的精灵。

    可是,却又偏偏是丁月华,使得他的心变得无比的绝望,无比的哀伤,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地狱。

    而这一刻,在望着长孙无垢的时候,他忽然又有了当初那种温暖的感觉,觉得春天好像又回来了。

    在望着长孙无垢的时候,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喜欢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的倩影,站在三月樱花的树下,朝着他吧嗒这长长的眼睫毛。

    然后,那个淡紫色的倩影突然不见了,满树的樱花被风吹得飘落满地,犹如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吹来的风,不停地摇晃着光秃秃的枝干,急速的,迅猛的,犹如迎面而来的霹雳。

    紧接着,那种刺痛的感觉又狂风骤雨般的袭了过来,将这点刚刚涌起的温暖在瞬间冲刷得干干净净。

    而长孙无垢的眼睛忽然又变作了丁月华的眼睛,同样如山涧的深潭那么清澈,如樱花的花瓣那么温顺。

    甚至连她的睫毛也变成了丁月华的,同样如湖边的水草般浓密修长……

    李存孝的全身忽然颤抖起来,仿佛正有无数支利箭正射向他的心脏,瞬息间,将他变成了受伤的刺猬。

    长孙无垢只是笑了笑,将自己的身体偎得他更紧了,然后,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丝关切的目光,仰头问道:你冷吗?

    李存孝看了看她,轻声道:你没睡?

    听到自己的声音,李存孝自己也觉得奇怪。

四一、深入风波里() 
他那原本冰冷,生硬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变得这么空灵,这么清净,甚至是这么得陌生。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这么柔和,这么轻灵的声音,居然就是那个被人称作冷酷无情的索命青衣发出来的。

    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李存孝忍不住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长孙无垢却又忽然笑了笑,犹如空气中飘落的那些温煦柔和的阳光,然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缓缓地道:

    哦,不,我睡着了,几年来,我第一次睡得这么香,这么舒服,就好像是睡在三月的阳光里一样,

    我甚至还做了个梦,一个美丽的梦,我梦见自己正在春天的花园里漫步,无数的花朵簇拥在我周围,

    然后,无数的小鸟把我轻轻地扶上那阳光普照的阳台,在那儿有很多绛青色的,雕刻着美丽花纹的柱子,和流水般清脆的音乐……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无限的憧憬,就像是蜷窝在佛灯之下仰望着佛祖那无边宽广的胸襟。

    然后,她又慢慢地抬起头,凝望着李存孝,双眼中甚至还带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说不出的柔情。

    而在那些缱绻的神情中分明还泄露着某种深意。

    在和李存孝对视的这短短的一瞬间里,她的表情忽然也变得生动起来。

    在如此柔和,如此空灵,如此复杂的眼神中甚至还充满了爱怜,仿佛对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也看不够,仿佛想永远把眼神留在这个人的脸上。

    可是,也仅仅是在短短的一瞬间里,李存孝就赶紧把目光转移开了,复杂地望着窗外满天的秋意。

    外面依然是萧瑟的秋天。

    萧瑟的秋天里依然是没有生机的原野。

    原野中依然有一棵孤零零的胡杨,树上有片枯叶自枝尖飘然而落,慢慢的,缓缓的,落在了李存孝的面前。

    李存孝依然是满脸的绝望。

    悲伤而冷漠的索命青衣。

    破旧的马车缓缓而行,但是,仍然有无数的灰尘被颠簸不止的车轮扬起,又被远远地遗弃在马车的后面,飘然地落下。

    李存孝似有所感,暗道:那些没有生命的尘土多好呀,它们扬起,落下,没有约束,没有沉重的使命感,虽然不免要在不同的地方飘落下来,可是,却不会有莫名的忧伤,也不会有漂泊的悲凉。

    想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喃喃地道:那么,我的归宿又在什么地方……

    长孙无垢似乎听到了他的犹如呻吟般的呢喃,看了看他,然后,又将抬起的头重新依偎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累了吗?

    李存孝无语,却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呢?

    尽管他的这番话并不是对长孙无垢讲的,可是,他却又隐隐地希望,长孙无垢能够听懂他的话,能够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此刻,在经历了无数的背叛和长途的漂泊之后,长孙无垢似乎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安慰和寄托。

    而每一次在看到长孙无垢的时候,总是能使他感到内心的无限平静,而那些随之而来的心痛也会被她那柔和的目光抚平。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在看着长孙无垢的时候,又一次想起丁月华,想起了那个一身浅紫色长裙的倩影站在樱花树下,冲着她吧嗒着长长的眼睫毛。

    虽然长孙无垢和丁月华长得很像,虽然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惨痛的背叛,可是,他的心里却还仍然牵挂着丁月华。

    他最终还是无法忘记丁月华。

    毕竟,丁月华曾经带给过他一段难忘的时光。

    李存孝的右手仍然紧紧地握着斜插在腰间的那柄黑色的铁剑,苍白的手上依然有苍蓝色的脉略暴起。

    可是,他的左手却突然动了动,然后,将自己散落在长孙无垢额头上的那一缕长发轻轻地拨到一边。

    他似乎是想将身边的这个女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此时,窗外那些深秋无力的阳光正好从车顶上的缝隙里露进来一些,斜斜地洒落在她的脸上。

    说实在的,这的确是一张美丽的面孔。

    这张面孔甚至比丁月华的还要美丽,美得几乎没有一点儿瑕疵。

    可是,为什么每次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还要想起丁月华?

    李存孝忽然拍了拍长孙无垢的肩膀,像是在跟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累了,就好好地睡一觉吧,反正,路还远着呢。

    然后,在前面赶车的车夫使劲地抽了一鞭子,噼啪……清脆的鞭响在深秋干燥的空气里显得特别的响。

    车虽然是破车,马虽然是瘦马,可是,替他们赶车的这个车夫却一点儿也不破,一点儿也不瘦。

    这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虽然言行举止之间都带着无尽的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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