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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御剑江湖-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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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我之所以要跟着你,是因为你耽误了我逃跑的计划,如果不是你,他们也许根本就追不上我的。

    李存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明白她的话的意思,如果不是刚才他躺在这道路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们也许很难追上她的。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她,即使他们今天追不到她,凭借着荻镜宫如此庞大的势力,迟早一天也会追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想起“荻镜宫”这三个字迹的时候,李存孝的心突然又痛了起来,痛得他几乎都已经直不起腰。

    而插在左肋的那柄乌鞘剑也突然跟着一晃一晃的,像是在颤抖。

    难道连剑也害怕了?

    等到疼痛的症状消失了一些之后,他才缓缓地道:刚才我杀了荻镜宫的人,已经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

    他们至少现在这段时间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你的刘大哥托付给你的事情,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办了。

    长孙无垢突然叫了起来,道:你替我杀了荻镜宫的人,我们已经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要赶我走呢,难道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

    哼,既然你觉得我那么讨厌,那你当初又为什么又要替我杀荻镜宫的人呢,给我个理由好不好?

    李存孝缓缓地抬起头,落寞的神情注视着空中那些飞来飞去的云朵。

    那些云彩散散淡淡地,在空中飘来飘去,飘得很远,又仿佛很近,是那么地自由,又那么地轻,自由得让他的心有些沉重。

    他轻轻地踩着一片叶子,淡淡地道:我杀人从来就不需要理由,以前一样,这次……这次也一样。

    长孙无垢却大声道:不,一定有的,你杀他们,是为了阻止他们杀我,你是不忍心看着我被他们欺负对不对?

    李存孝的口气突然如冰山般的冰冷,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他们杀你又与我何干,我杀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吵到了我睡觉一样,谁吵到了我睡觉,谁就得死。

    长孙无垢的声音更大了,口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狡黠的意味,道:不,不是这样,真正吵到你睡觉的是我,不是他们,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个女人,不,不是,是你不忍心看到我被他们杀,是因为我跟曾经伤害过你的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对不对?

十二、入坑,填坑() 
听到这话,李存孝那双一向静如止水的眼睛却突然变得有些凌乱,就像是被风吹起的层层涟漪。

    很显然,长孙无垢的话确实点到了他的要害。

    是的,那个女人虽然算不上是世间最漂亮的,可是,在他的心中,她的地位却是任何绝色的女人能代替的。

    她那长长的头发犹如垂泄而下的千尺瀑布,还有她的那双眼睛,犹如一池波动的潭水,深深的,清清的,静静的,上面写完了清丽,也写着几许悲伤。

    自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影子已经深深地定格在他的脑海中了。

    而长孙无垢跟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人确实有着惊人的相似。

    也许,仅仅是因为她们有着惊人的相似,他才要出手相救的吗?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阴沉着的脸,原本倾泄下来的几缕阳光这个时候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可是,长孙无垢的脸上却荡漾着阳光灿烂的笑容。

    李存孝赶紧将停留再她脸上的目光收回来,落在那片正在飘飞这枯叶上,喃喃自语道:你又是何必呢,放这堂堂的荻镜宫的宫主夫人不做,却偏偏要跟着我这个孤独的人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逃命。

    说到这里,他才发现,那只握剑的手不知道是因为长久地用力握剑的缘故,还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已经麻木了,完全没了知觉。

    虽然已经没有了知觉,但他还是紧紧地握着。

    因为这柄剑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寄托,就像是落水的人手中那根圆木一样,假如失去这个唯一的寄托,他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长孙无垢看了看他,然后,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宫主真的要娶我,哼,我只不过是他的玩偶而已,自从进入宫中之后,我几乎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

    这话仿佛让李存孝很意外,看了看她,惊讶地道:什么?你这个宫主夫人,竟然连宫主的面都没有见过?

    长孙无垢的脸突然红了,低着头轻声道:是,从来就没有。他出入的时候,都会戴着一张面目狰狞的面具,甚至连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不肯把面具摘下来。

    所以,名义上我是他的妻子,可是,我却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既不知道他是难看还是好看,也不知道他是年老还是年轻,

    也许只有一种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是死人,在他的眼中,我们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很害怕,接着道:他简直就不是一个人,他总是在你的背后吩咐你去做什么,该怎么去做,却从不露踪影,动作快得简直就像是一阵风,又像是鬼魅,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即使晚上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或者是在你沉思的时候,或者是在你睡着的时候,就会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个东西,

    然后,就看见那个可怕的东西正在对你做着那种下流的事情,动作粗鲁,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而当你忍着恶心打算去迎合他的时候,却又突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恐怖得简直就像是一只幽灵。

    说道这里,她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更加恐怖的表情,道:而且,我还听说过,在我之前他已经取过好几个妻子,可是,在成亲的第二天早上,那些刚刚和他成亲的妻子不是莫名的失踪了,就是被人在宫外发现她们的尸体。

    李存孝没有说话。

    长孙无垢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们的,是宫主,他之所以要杀她们,并不是她们不会迎合他,而是因为她们的八字纯阴,正好适合他用来练功,据说他所练的那种见鬼的功夫要练道最高的境界,必须用八字纯阴的女人。

    李存孝看了看她,仿佛正在听一件很又意思的故事,然后,淡淡地道:可是,你虽然跟他成了亲,可他并没有杀你?

    长孙无垢忽然低下头去,脸红得像枫叶,道:我还没有跟他成亲呢,我是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里逃出来的。

    李存孝看了看自己的铁剑,然后,又看了看长孙无垢那张美丽的面孔,道:他的身手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快?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道:是,就像你的剑一样快。

    我的剑?

    听到这话,李存孝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是苦笑,然后,艰涩地道:只可惜,我的快剑也要消失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渐渐地沉了下去,喃喃地道:我的人都要死了,再快的剑也只是废铁一块。

    长孙无垢却笑了,犹如西山的那一抹夕阳,淡淡地,轻轻的,却带着点儿犹豫,道:你死不了的,因为江湖中根本就找不出能杀死天下第一快剑索命青衣的人,葬剑岛不能,荻镜宫也不能。

    这个时候,一只羽毛蓬松的老鸦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飞来,懒散的停在不远处的那棵光秃秃地冷杉上面。

    黑黑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老鸦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冷却的铁,站在树梢,发出一长串凄厉的叫声,杀,杀,杀……

    死亡的气息在空旷的原野上久久地徘徊,像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孤单的乌鸦,也许是在呼唤它的伙伴,也许是因为找不到朋友而悲鸣,也许是因为只有听到了自己的叫声之后,才能够确定自己还活着。

    鸣叫几声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像是死掉了。

    索命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把命索去的,其实,我和乌鸦原来是同一种动物而已。想到这里,悲凉突然又从心底泛起。

    他的左手紧紧地抓进插在左肋的那把乌鞘剑,右手则紧紧地抵住腹部,哀然与凄楚的心痛又开始在折磨他了。

    他的脸猛然一阵剧烈的抽搐,泛起一阵阵鱼肉一般的苍白色,整个身体也开始不停地发抖起来。

    长孙无垢似乎是想去扶他,却被他用力地推开了,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叫声冲着她大叫道:滚,赶紧给我滚。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苦楚。

    可是,长孙无垢却没有走,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她只是走到他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绢,替他擦去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默默地给他关怀。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名满江湖的索命青衣李存孝原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楚。

    她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虽然无法代替他心目中的那个女人的地位,可是,她却可以代替她来照顾这个坚强而又是那么脆弱的男人。

    这一次,李存孝并没有拒绝他的关心,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她去做任何事了。

    即使她现在拿把刀插进他的心口,他也只有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是名满江湖的天下第一剑,是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索命青衣,可是,再快的剑也无法斩断他的这些痛楚。

    痛楚斩不断,却可以被另外一种事情抚平,就像是大地被挖了一个坑之后,不久就会被填平一样。

    现在,长孙无垢是不是正在填他的这个坑?

十三、白玉箫() 
夕阳已逝,暮色四合。

    在夜晚即将来临的一刹那间,插旗镇已经完全被无边的暮色所笼罩,天地间只剩下一种死灰的颜色。

    那些古老的城墙,墙上的阁楼,阁楼里隐隐的琴声,以及梧桐酒楼上垂挂的酒旗,就像是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街两旁的店铺已经有人将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就像是黑夜中的点点繁星。

    灯笼下,向方慢慢地穿过城门,慢慢地踩着脚下零星的小石子,慢慢地从街的这一头来到街的那一头。

    他走得很慢,很懒散,满身的风尘之色,仿佛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就像是一匹到达极限的老马,稍微的一丝风就可以将他吹倒在地。

    可是,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很慵懒的笑。

    他笑得很好看,就像是这漫天夜色中的一线阳光。

    他走的很慢,仿佛又走得很快,明明还在这条街的阴暗里徘徊,可是,一转眼,他又已经到了另一条街,并且在灯笼那微微的亮光里停了下来。

    挂着灯笼的地方是梧桐酒楼。

    此刻,酒楼已经打烊了,白日里的喧嚣仿佛已经被那一扇朱红的大门阻隔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里面已经传来伙计们沉重的鼾声,就像是一群刚刚耕完了八百亩地的老牛。

    听到这些或快乐或沉重或憨厚的鼾声,向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将手搭在嘴角,轻声地咳嗽了一下,露出羡慕色神色。

    他也多么想像这些伙计一样,能够找个地方,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可是,他不能。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让任何人可以安静下来的时代。

    他也不是一个可以安静下来的人。

    如果江湖太过于安静了,那么,像他这种人好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他才要不停的杀人,杀人。

    可是,要杀人,就要随时防备着被杀,所以,在杀与被杀之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界限。

    想到这里,向方忍不住叹了口气,而这一声叹息,忽然将垂挂在头顶上,屋檐下的那面酒旗惊得“呼啦啦”作响。

    此刻,他正站在酒旗下。

    大红的灯笼投影下来的淡淡的光线,正好洒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充满着刚毅,坚强和懒散的脸,脸上的线条柔和,刚毅而英挺,眉头间的神色镇静而凝重。

    虽然时常有笑容从嘴角升起,可是,也显得太过于冷酷了一些。

    向方忽然懒懒地吁了口气,然后,在满是尘土的酒楼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靠着斑驳的墙壁,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可是,眼睛闭了好久,却仍然没有睡着,而是从腰间拔下一支白玉箫,缠在玉箫一端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箫是不死玉箫,铃是护花铃。

    不死玉箫带来的是死亡,可是,护花铃带来的确实安静和祥和。

    向方的五指在玉箫上轻轻地抚过,就像是琴师抚摸这古老的琴,就像是剑客在抚摸着杀人的宝剑。

    清脆的铃声响过,他才将玉箫懒懒地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他的神情是那么得慵懒,可是,在这如深渊般宁静的茫茫夜色中,那些从他嘴边流淌出来的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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