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春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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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轿子来，夏峥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即便是侍卫们，在这大冷天呼吸的声音，他也难以听见。
眼前的朝阳宫，和平日相比，并没有什么两样。
“王爷来了？”
看门的侍卫，早已见着夏淳的到来，旋即他便是快速走到夏淳面前。
“王爷，您请！”
夏淳闻听此言，便是抬脚往前走了去，几次呼吸之后，跨过宫门进到了朝阳宫内。然而，当他抬头望前看的时候，却是被朝阳宫中的一幕惊到了。
文武大臣，分列而站，侍奉于龙榻两侧。龙榻前，一名十七八岁，身着蟒袍的，皮肤白净的少年，正颤抖着双手，在给龙榻之上的老者喂药。
龙榻之上的老者，便是夏淳的皇兄夏峥，也就是当今的大夏皇帝。他的额头上，覆盖着一块白色方巾，憔悴的面容，以及那微弱的呼吸声，让每一个人心中都已经有所判断了。
老皇帝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臣夏淳，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便夏淳被眼前的一些情况震惊到了，然而他依旧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八皇叔，您来了！”
那少年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事实上的继位人——夏昶。
“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刚刚诊断过了，湿寒入体，需要静养。但是，年老体衰，引发了气血不足，所以现在体质上比较虚弱。侄儿担心，父皇恐怕撑不过明年的清明了！”
夏昶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哭腔，像是在诉说着某一件极为悲伤的事情。夏淳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着众多文武大臣免邮难色，便是叹息了一声：“太子殿下，不必忧伤！”
“八贤王你来了”夏淳正要继续说下去，却是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夏峥的口中传了出来。
众人也是听见了这个声音，便是纷纷上前，将躺在龙榻上的夏峥扶了起来，半躺在靠垫上。
“尔等文武大臣，宫外候旨！”
“臣等遵命！”
夏淳听着夏峥下达出这样的命令，又是见得众人离去，唯独太子夏昶留了下来。他的心中，便是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是提心吊胆起来。
松一口气，是因为夏峥还有疑虑，并不想杀自己。或者换句话说，夏淳在进宫之前，考虑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夏峥有很大可能借着重病的借口，来剥夺自己的兵权等权力，甚至是诛杀自己。毕竟，自己这个八贤王，作为皇叔，对于皇位来说，具有最大的威胁。
古时候讲，天子皇位的继承，依照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规则来看，夏淳还是有继承皇位的那么一丝理由的。
但是，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
故而，身为八贤王的夏淳，一直被夏峥所忌惮。只可惜，夏淳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就没有什么想要篡夺皇位的表现。这一切，纯粹是夏峥那严重的猜忌心所导致的。
然而，夏淳却又是提心吊胆起来，他害怕眼前的夏峥，万一真的驾崩了，那必然会引发一场争夺皇位的腥风血雨。
他夏淳不争夺皇位，不代表他的哥哥们，他的弟弟们不去争夺。也就是说，夏昶除了夏淳之外的伯父叔父们，他们的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八弟，朕今日找你前来，你可明白朕的用意？”
“不是说暂住重华宫吗？”
“这只是其一！”夏峥有气无力的说着，眼神瞄向了夏昶，“朕已经下了旨意，任命尚书左仆射高参、门下左太府曹攸、行参大将军卫熵三人为辅政大臣，现在还差一个参政首辅，不知道选谁好。所以，把你叫过来参考参考。”
夏淳闻言，又是见着夏峥的眼神飘向夏昶，便是明白了一切，口中回答道：“臣不才，没有什么看人的本领。但若是论功绩的话，尚书省右仆射、长阳侯虞世番可以担任！”
他的话音刚落，夏峥的脸色，便是变得阴沉下来，神色略微有些不快：“哼？那个寒门家臣，天天在朕的耳边说着改制的话语，让朕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倒是挺适合担任参政首辅的嘛！”
夏峥的这一句话，直接是否决了夏淳的提议，但似乎又是在给夏淳提出了难题。当夏淳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没有欣喜，反而是变得苍白起来。他到底还是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虞世番是变法的提出者，而他也是支持着变法的！但恰恰相反的是，大夏皇帝夏峥是不支持变法的。且不论是他作为参政首辅，还是虞世番，都有可能构成结党营私。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么个关键时刻，自己却提出要让虞世番作为参政首辅，其中真实的目的，恐怕早已经被眼前大夏皇帝夏峥所歪曲了。指不定，现在夏峥心中就在想着，这个八贤王，竟然乘着自己病重，培养专权的势力！
想到这些，夏淳便是一身冷汗，连连叩头：“臣实在是不知道还有谁能担任参政首辅了！且臣年岁到了。依照祖宗惯例，年岁超过三十五岁的王爷们，得回到封地食邑去！所以，现在请陛下让臣回到凉州就封王位！”
“虽然说是惯例，但也有例外，你先住重华宫吧！朕病重，国事不能处理，一切交给太子处理，劳烦八贤王为朕监督！”
听到这里，夏峥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明白夏峥心中，打消了某种对自己动手的念头。而这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句话。
大夏的祖宗家法，如果皇室后代，想要出阁为王，办理政事的话，是不能回到自己的封地食邑去的，只能呆在京都地区。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避免王爷成为一方诸侯，导致叛乱。
而如果要回到封地食邑，则是意味着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去过真正的锦衣玉食生活。那种生活，就是吃吃喝喝，一直到死亡，也意味着从此远离政治核心，沦落为普通百姓。
这是一种变相的削弱皇室子侄权力的方法，但却极为有效。夏淳自然明白，他要为自己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提前告诉夏峥，自己不贪恋权力，要回到凉州就国。
第八十八章 最大的威胁（）
身在朝堂，况且又是先皇皇子身份，在百官之中，也是有着诸多好评。这些都是用以形容夏淳的，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好评，才会使得大夏皇帝忌惮。
试想一下，哪一个皇帝，愿意让自己的继位人活在他皇叔的盛名之下？所谓威震朝廷，功高盖主讲的大概就是夏淳这样的人物。
“祖宗惯例，还是不要违背的好！况且，臣也已经打算，明年春末开始，就远离朝堂，回归凉州游山玩水去！”夏峥的言语听上去很美好，然而夏淳早已经明白他的心思，“况且近日有传闻，说是凉州地区，出现了一个寒门奇才，臣弟倒是对他有些兴趣，所以”
“哼！”
夏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峥的冷哼声打断。
“朕的大限快到了，朝中年富力强的大臣也不多了，夏家天下唯独你最为贤明能干，你难道就不能留下辅佐昶儿吗？昶儿年幼，没有什么能力，对于一些臣子镇不住，身为他的皇叔，难道你就不能为他考虑考虑吗？这参政首辅的位置，我看没得商量，就你了！”
“朕自觉时日无多，只希望你能够把昶儿，安安稳稳的扶在皇位上三年。等到他弱冠以后，那时候他即可亲政，身为皇叔的你，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陛下发话，臣本不该继续坚持！然而，祖宗之法不可变，也是陛下您常说的，怎么可以因为臣下一个人，而荒废祖宗家法呢？”夏淳听着夏峥的言语，原本心中有所松动，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是觉得哪里不对，“更何况，自臣掌权以来，朝堂上不断流传着诋毁臣的言语，说陛下百年之后，臣必将是一代权臣！这样的诋毁，臣实在是不敢当啊！况且，陛下心中所知，恐怕您自己更是清楚啊！”
夏淳没有点破夏峥心中所想，但是他这也在明着提醒了夏峥，今日他夏淳为什么会前来，他夏峥又为什么要让夏淳搬到重华宫去。这一切，正如夏淳所说的那般，夏峥心知肚明——根本原因在于害怕自己百年之后，夏淳会对夏昶的皇位构成威胁。
前人铺好路，后人好驾车；前人栽好树，后人好乘凉；前人种好花，后人好欣赏。现在，夏峥病重期间，要做的就是为夏昶的继位铺好路，栽好树，种好花。要不然，也不会有曹攸、卫熵、高参这些辅佐大臣了。而这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确保皇位的安全。
谁是皇位的最大威胁者，显然是他夏淳。除去这种威胁，要么诛杀，要么就是利益诱惑，或者说是夺其权势。
显然，诛杀夏淳，夏峥是不可能做的，毕竟夏淳这么多年来克己奉公，似乎没什么理由能够让他这个皇帝，去诛杀这个弟弟。
利益诱惑，显然参政首辅的位置，就是一个诱惑。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可以说，在新皇帝弱冠之前，就是大夏的主宰者。至少，这样子作为参政首辅的夏淳，如果想要篡夺皇位，都得考虑一些身外之事。
至于夺其权势，这个恐怕还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夏淳从三省监制使的位置上赶下来。所谓的三省监制使，其主要的则是负责监督三省各部各司长官的工作情况，说白了就是类似于秦奕前世组织部部长和监察部部长的工作。
正因为如此，夏淳在朝堂上，才会有那么好的名声和人缘。
这是一种资源，一种让夏峥心生恐惧的人际资源。
所有的这一切，都导致了之前在八贤王府之中的那一道圣旨。
听着夏淳的话，夏峥的脸色一暗，跪安在地上的下场，则是脸色一白，仿佛二人都听出了夏淳的意思。不过，还是身为老皇帝的夏峥反应快：“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计划吧！”
“退安吧！把高参、曹攸、卫熵他们三个叫进来！”
“是，臣弟告退！”
待得夏淳离开，夏峥艰难痛苦的躺了下去，用手指着夏昶：“昶儿，你可知道为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昶听见夏峥的问话，起初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是摇了摇头：“父皇保重身体，这些事情，水到渠成！”
“不这样子的话，就算你那个八皇叔没有想要争夺皇位的意思，和他相交好的大臣，也会逼着他黄袍加身！朕现在告诉你，别看朝堂上众臣一派和气，背地里指不定在搞些什么事情，要把你这个毛头小子赶下台去呢！”
这话一出口，夏昶的脸色就变得发白起来。他自然明白夏峥说的是什么，这就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夏昶已经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危险。
“为父只能在有生之年，为你安排好这一切了，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与此同时，夏淳走出了朝阳宫，叫了那三人，便是朝着重华宫走去。行到一半，忽的他停下脚步，继而转过一处宫门，进了另外一条岔道。
蓟州城的飞雪，越发大了起来，尤其是夏淳进入的这条岔道的尽头，飞雪更是显得大，地面上的积雪，也更加厚实。
岔道的尽头，是一处废墟，积雪掩盖之下，隐隐约约之间，还是能够看见一些被大火烧焦的痕迹。
这一处废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未央宫——狸猫太子故事发生的地点。
“十七年了，这里还是像当初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未央宫废墟，十七年来，依旧保持当初被烧焦的样子，不曾有什么改变。这里没有长出杂草，也没有任何的修缮挪动痕迹。
人们都说，这里埋葬着当年狸猫太子母亲陈姬的恶灵，时时作怪，故而这里没有多少人靠近。
“正常的女人，是不可能产下狸猫的？”
这样的疑惑，一直围绕在夏淳的脑海中，但有关于狸猫太子的这件事，似乎又是早有定论。
“那一天，卫熵究竟干了什么？未央七神鹰的下落，究竟如何了？”
雪，依旧下，气温也越发得低。
随着隆冬时节的到来，不光光是蓟州如此，凉州也是这样子。黄河穿行凉州而过，继而进入晋州，最终在崤州入海。顺着黄河逆流而上，北国塞外的风光，将会再一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十二月三十日，大夏的年关到来了，这一日所有的家庭都在团圆着，包括秦奕所在的秦家。此时，秦奕在雍州公干完之后，便是回到西宁镇了。
凉州也下雪了，凉州之外的西戎也下了，掐在这大年夜的深夜之中，一道快马直奔西戎的一座中心城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