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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下春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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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裁,以宝剑为聘,的确与众不同。”

晏缺也笑道:“国君说得是。不过,公主日后便是封儿之妻,封儿眼下是我齐国三大剑手之一,剑这东西,公主日后不免要时时见到。老臣以为,如此聘礼,比其它的东西更为合适。”

田恒与田逆语塞。田逆先前说伍封若是下聘在先,便不好意思争了,此刻齐平公三人都说那口“精卫”之剑是聘礼,那当然便是聘礼了。纳徵之后,便等于是宣告了婚事,再也无法挽回,田逆面皮再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目露凶光,恨恨地盯着伍封。

田恒哈哈大笑,道:“此事是本相疏忽了,既然封大夫纳徵在先,那是大局已定,左司马又不是无礼小人,若非误会,怎会厚颜下聘?妙公主与封大夫确是良配,所谓金童玉女,羡慕煞人。不过,妙公主来临淄才一日,便引来左司马和封大夫同来下聘,可见公主国色天香,魅力惊人,这也算国君即位已来的一段佳话吧!哈哈!”这人的确涵养深沉,心中虽然不满,脸上却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

田逆听田恒这么一说,又怎好再开口,眼中露出了浓烈的恨意。

田恒又道:“左司马带来的聘礼,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抬回去,不过,国逢喜事,正好当作公主的贺礼,哈哈!”又对伍封道:“封大夫智计过人,行事出人意表,本相佩服之极。”他这话的意思,自是暗示伍封这“聘礼”牵强,显是临时信口胡诌,瞒不过他。

田恒恐怕田逆粗蠢,闹出事来,拉着田逆告辞出宫。

田恒众人走后,齐平公和晏缺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冒了出来。

齐平个命内侍出去之后,小声道:“幸亏封儿智计过人,否则,寡人真是左右为难了。说不好,只好硬生生拒绝了。”

晏缺看着伍封,老怀大畅。像伍封这样的人,正是妙龄少女的最佳夫婿,妙公主是他是外孙女,如今与伍封定下亲事,心中大石落了下来,自是高兴之极。

伍封却面色凝重,小声道:“今日之事,必定令田相国大为不快。他智虑深远,未必会立刻做出什么事来。但左司马田逆却心胸狭窄,恐怕不会善罢干休!国君和老大夫地要小心才是。”

齐平公与晏缺心中凛然。

虽然早过了午饭之时,但众人都未用午饭,齐平公留晏缺与伍封吃过饭,席间谈了一阵婚娶的事项,伍封知道宫中田恒的耳目众多,不敢久留,告辞离开。

他由宫中出来,伍傲驭车由专供停车的侧室出来,伍封上了车,吩咐往伍堡去,马车在道上慢慢慢行着,只见这临淄城中热闹之极,闾里大开,途人不绝。路过市肆时,伍封道:“小傲,我们去陶坊看看。”庆夫人来齐国之后,请来吴越名匠铸造青铜兵器,获利甚丰,又开设陶坊,烧制陶器,利虽薄但销量奇大,以致数年之间,独占了陶器之市,富甲一方。这临淄城的市肆中,便有他伍家最大的陶坊和铜坊。

伍封向来不理会家中的商营生意,今日忽想去看一看自家的陶坊,伍傲喜道:“公子向来不理会这些事,今日怎想到陶坊去?”

伍封笑道:“我见时间尚早,想找小兴儿去说话。何况渠公曾说,要看一城之民情,便非得去市肆才行,平日我可没有去过市肆。”他小时便由那鲍兴侍候,既便是每日负重练步,也由鲍兴负百斤相陪,出外用车,鲍兴又是他的御者,自然是感情深厚。

市肆人多,伍傲缓缓驭着马车,到了一个大陶坊外,将车停在外面。伍封下车入坊,坊中人见是少主人亲自到来,这真是少有之事,甚是殷勤。

这时伍傲进坊,随口问了些坊中的生意。伍封却不感兴趣,不见鲍兴,问道:“小兴儿在哪里?”

坊中一个伙计道:“听说渠公要为公子造新车,派人将小兴儿叫去了。”

伍封点了点头,四下看看,见对面一间大坊中人甚多,随口道:“对面坊人可不少,比我们的客人多。”

伍傲笑道:“那是华神医的药坊,自从阚止之乱后,生意便十分好了。”

伍封奇道:“已经过了五个月,就算是受重伤也好了,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到药坊去?”

坊中伙计道:“这次乱子死了不少人,伤者虽然好了,但死者都有家人,不免心伤恶梦,听说近来药坊中宁神安静之类的药好卖得紧。”

伍封叹道:“凡有厮杀战事,死伤者固然是惨,但最惨的要算死者家人,时时有丧亲之痛。”

他正准备叫伍傲驭车回伍堡去,忽见十余精壮汉子佩着铜剑匆匆在坊前行过,一人口中道:“你可听清了,真的是她?”

另一人道:“她先前自称‘月儿’,这名字可没错。”

又一人道:“这便好了,我们若将这丫头拿住,左司马一定有赏。”

伍封听了“左司马”三字,吃了一惊:“田逆要拿什么人?”他本就不喜欢田逆,何况这一次为了争聘妙公主,与田逆闹了老大不愉快,是以特别留心。

一人小声道:“噤声,右司马说了,这事情不可传到相国耳中去。”他说得十分小声,但伍封耳力甚好,隐约听清。

伍封心忖:“莫非田逆有什么事情要瞒着田恒?”心中一动:“这次我得罪了田恒和田逆,日后可有得忙了。若是这田逆做了些让田恒不悦的事,我非得想法让田恒知道不可,他们兄弟不和,国君和我便轻松些。”

他正想跟上去,却见那十余人向对面药坊拥过去。伍傲走过来,正准备驭车,伍封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等着,自己在坊中静静看着。

便听那十余人七嘴八舌喝叱,客气者道:“走开!走开!”不客气者却道:“滚一边去,大爷们有要紧事办!”

坊中买药的人见他们凶神恶煞的,吓得四下躲开。一条大汉手指一人道:“你可不能走,大爷找的就是你!”

他们嗓门粗大,伍封听得十分清楚,向那汉子手指的人看去,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头挽双环之髻,脸上灰扑扑的颇为粗黑,身材高挑,虽着长裙,却可见其双腿修长,纤腰极细,似乎只是盈盈一握。

伍封心道:“齐女中有如此细腰者,只怕是绝无仅有。”

这时,药坊老板出来,道:“各位大爷有何事要办?这是会神医的坊子,看在华神医面上,什么话都好说不是?”

一汉子道:“不干神医的事,我们是奉了左司马之令,来擒这小丫头。”

那老板道:“这小娃儿何曾得罪过左司马?”

汉子不耐烦道:“哪里这么罗嗦?华神医只不过是宫医,就算他在这里,也不敢违左司马之意,识相的便滚一边去。”

那老板不敢吱声,只好退入坊中。

汉子怪笑道:“小丫头,不如随我们走一走,你若是乖乖的,自有你的好处。”

那丫头道:“月儿要赶回去救人,不能跟各位大爷走。”她语声十分温柔婉转,虽然面对这一群恶汉,却毫无惧意。伍封远远听着,觉得十分舒服,心道:“原来她叫月儿,这名字好听得紧。”

汉子笑道:“嘿嘿,你胆子倒不小,左司马之令也敢违背!随我们走吧,否则别人会当我们不懂怜香惜玉。”

那丫头月儿摇头道:“左司马也没有你们这么恶法,月儿有事,下次才说。”她不理这些人,径自穿过这一群汉子,往市肆出口走去。

这一群恶汉见她胆量不小,不禁怔住,伍封正缓缓上前,想出言开解,便听一人道:“咦,这丫头是否见过左司马?莫非是左司马府上跑出来的?”

另一人道:“我们是外院的,内院之事可不清楚,别弄出纰漏来。”

一汉子笑道:“她刚才说了自己叫月儿,定不会错了。那日我听左司马吩咐善爷找到一个叫月儿的丫头时,便将她擒回府中,这就没错了。”

一个汉子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拿回去好了。”抢身上前,向月儿肩上抓去,伍封暗吃一惊,心想这田逆府上的人甚不成气,对这么个小丫头居然也真的动手。

只见那月儿沉了沉肩,侧身让过,反手一拨,那汉子一个趔趄向侧面撞去,不料月儿纤足在底下一勾,那汉子脚下被绊,“卟嗵”一声摔了个嘴啃泥。月儿嘻嘻一笑,道:“哎哟,这可对不住。”

便听周围人“嗤嗤”轻笑,这汉子的同伴见这人居然被个小丫头绊了一跤,甚是狼狈,无不捧腹大笑。

伍封自小便随母亲练习舅父王子庆忌秘传的空手搏虎,最精格击之道,见月儿手法并不十分巧妙,显然不曾练过什么空手格击的本事,但身法轻盈,手快眼疾,脚下又配合得当,竟能将这大汉摔倒,看来十分不简单。

那汉子被众人一阵讥笑,脸色甚是难看,站起身来,又向月儿抓去,只见这丫头又一闪身,转到那汉子的背后,伸出两支小手往那汉子背上一推,那汉子“哇呀”一声,又栽倒在地,激得尘土扬起。周围许多旁观的人忍不住好笑,一阵喧闹。

伍封这一次看得更清楚,暗暗心惊,心忖这丫头虽然不习空手格击,却甚有此道天赋,而且力气极大,在自己见过的女子中,只怕以此女力气最大。

这群汉子止住了笑声,无不大奇,知道这丫头有些古怪,眼见她自顾自往前走,当下有三人追上去,六只手向月儿抓去,不料又被月儿闪身躲过。

这群汉子就算再蠢,此刻也知道这月儿必定练过武技,心忖自己有十余人,却被这丫头逃了,众人这脸往哪儿放去?一拥而上,将月儿围住,七手八脚便要拿人,只见月儿左闪右避,众人连她的衣角也碰不上。有几人脸上涨得通红,一怒之下,拔出剑来。

伍封见月儿脚步身法高明之极,正感佩服,见这些汉子居然拔剑,心道:“田逆这人脸皮颇厚,想不到他府中的下人也是如此,对这么个小丫头也拔剑相对,成何样子?”忍不住喝道:“干什么?”大步走了上去。

一个汉子骂道:“干你鸟事?你爷爷……”众人回头看时,见伍封高大威武,身着华丽,单看他头上尺高的金冠,便知道这人来头不小,那人立时将后半句骂人的话吞回肚里去。

伍封叱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儿,羞也不羞?”

这些汉字不认识伍封,心忖这市肆之中,卿大夫一般是不会来的,眼前这人多半是某一家的子侄。二田家中的子侄他们都认识,这人自然不是田氏的人。可这临淄城中,除了田恒、田逆两家子侄之外,他们又会怕谁?

一汉子道:“这是左司马的事情,阁下犯不上理会。”

伍封哼了一声,并不理他,走到这群汉子中间,对月儿道:“月儿,你既然身有要事,先去办吧,不用怕他们。”

月儿笑嘻嘻地道:“月儿虽打不过他们,但他们也拦不住我,不过月儿不想被他们的脏手污了衣服。”

伍封笑道:“正是,这群家伙委实可恶。”他顺手推开了数人,留出条道来,道:“你救人要紧。”

月儿点头道:“多谢公子,月儿走了。”从人群中穿过,自行走了。

有两个汉子迈步去追,伍封抢上前去,一手抓住一个,扔出丈外,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可比先前那丫头摔得重多了,半晌爬不起来。

一汉子见他十分凶猛,叱道:“反了反了。”拔剑便刺,伍封正想教训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也不多话,上前拳脚如飞,不管他们是否拔剑,将他们尽数打倒在地。他这空手格击之术妙绝天下,又是从小与人打架惯了,此刻对付这些粗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这群汉子各自爬起来,大惊失色,都拔剑在手。便听四周的人轰然叫好,无不脸上变色。

伍傲抢上来叱道:“什么东西,竟敢向封大夫拔剑?”

伍封被赐大夫之爵还是上午的事,这些人哪里知道?众人从未听说过封大夫之名,愕然相顾。他们见伍封气势甚大,猜想伍傲所说定非虚言。

伍封正感手痒,笑道:“你们拔剑正好,我们再打一次!”闪上前去,左冲右突,拳脚快如闪电,片刻间这十余人又倒在地上。这些人被击倒在地,兀自摸头不知道脑,手中的铜剑不翼而飞,骇然抬头,见伍封手中正拿着他们这十余口剑。

伍封摇头道:“这群家伙其实甚不成器。”

伍傲笑道:“他们今日可是丢了左司马的脸,这事若传到左司马耳中,左司马定会大加责罚。”他这是故意说给这群人知道,免得他们在田逆面前搬弄是非,更结深仇。

这群汉子心中大惊,以田逆的性子,或会找这个什么“封大夫”报仇,但对他们也会大加痛斥,不是责打便是赶走。众人脸上变色,不敢多说。

伍封哈哈大笑,将剑弃在地上,道:“月儿那丫头你们休要再去欺负,若让我知道了,便揪你们到相国府上去,请相国处置。”先前他听那些汉子说,田逆虽然要擒这丫头,却又不许让田恒知道,想是其中另有缘故,故而这么说,免得他们找那丫头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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