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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美人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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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娘的背影,磬儿突然觉得娘亲老了许多,五年前离开二小姐的秀景园,也离开了娘每日为自己准备的暖暖的被窝。这些年来,渐渐适应了伺候男主子的尴尬,便也不觉得苦闷了。只是看着娘亲渐渐苍老的面容,却无法经常来帮娘打理,忍不住孩子一般哑哑地叫了声“娘”。
母亲回头仔细瞅了瞅,辨认出树林深处隐着的那袭红衣,开心地放下手中竹筐,顺手拿起架子上抹布擦拭双手。磬儿走近,老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做假嗔状:“傻孩子,刚听远处叫了声娘,那声音活脱的委屈极了,娘还以为自己错觉又听见你哭了呢…”
磬儿随母亲进屋,将茶点包打开,捻起一小块递给母亲:“娘,我带了些自己做的茶点,您尝尝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么,大少爷的嘴可是越来越刁钻了。”
母亲接过茶点,微笑着唅在口中,细细品来:“恩,磬儿做的茶点口味不似娘亲的那般浓郁,却独有一丝回味的香醇。”忽而娘话锋一转,拉起磬儿的手坐在榻前,磬儿知道娘亲定是有话说,但这认真的样子着实让她莫名地紧张起来。
“磬儿,咱做丫环侍婢的,侍奉主子是理所当然,娘知道大少爷对你好,可终究男女有别,近来府里上下总有些闲言碎语,你康叔几次小心地帮你圆场,咱自己也要掂量着不能做那越举的事啊。”
磬儿知道娘的担心,望着娘殷切的眼神,磬儿微微一笑:“娘,磬儿感谢大少爷收留,五年前若不是少爷将磬儿带出秀景园,教儿习武练剑,哪有今天能随侍左右、出入自由的磬儿?”
娘亲缓缓低下头,磬儿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怎的就觉得此时的娘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娘不好,娘无法将你放在身边好好保护你,眼睁睁看你受二小姐折磨,不得已求老夫人将你放在大少爷园子,可是现在…哎…真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啊…孩子,希望你不要恨二小姐。”
“娘,我不恨她,只是二小姐从不容我试着与她好生相处,女儿不知她为何如此讨厌我。许是我身份卑微,不够资格和她一起跟夫子学习吧。”
娘“蹭”地一下站起来:“胡说!谁说你不够格!你比谁都更有资格!”
磬儿吓了一跳,弱弱地问:“娘,你怎么了?”
“没…没有…”娘回过神,稳了稳气息,复而转了笑容:“在娘心里,你是最高贵的。”
“娘亲不要再为女儿出头了,娘求老夫人让我随二小姐一同在书房学习的情景,至今儿依然历历在目。”
“磬儿,答应娘,不要对大少爷动情。”
小坐了会儿,估摸着大少爷当是回园子了,磬儿告别母亲转身进了密林。娘的话一直萦绕耳旁“不要对大少爷动情”,这个情,磬儿不懂,书上有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境界,磬儿一知半解。仔细想来,大少爷的睿智温婉、平易近人,就好似兄长般让人觉得亲近。
午时许是过了,磬儿为少爷沏好凉茶等爷回来,未时三刻爷在韾香苑有约,先前儿爷就发话了不用磬儿跟着,也就是说,整个下午磬儿都没什么事做。想来无聊,突然记起答应少爷帮他做件长衫的,可是若在府里绣园子取布料的话,人多嘴杂的,不知又要生出怎样的闲言碎语,磬儿收拾些银两,跟下人交代了声就出门了。
磬儿前头走着,殊不知身后百十步的人潮中跟着一个人。这人头戴大沿儿草帽、腰束战裙、右手提剑,一身武士装扮,眼光一直目送磬儿进了“绣心布庄”才转身大步来到“醉香楼”,对门前迎客小姐说了几句,便被带上二楼一房间。武士脱下草帽,那稚气未退,却成熟沉稳的面容正是颐方。公子坐于桌前,身边并无脂粉小姐相伴,一个人小酌着。
“爷,那丫头出府了,此刻正在城北的绣心布庄。”
“恩,找个合适的机会,请她到茶庄一叙。”
“是”颐方推出房间,返回布庄时,正巧磬儿买完准备离开,颐方走过去,先一拱手,说:“姑娘,冒犯了。我家公子请姑娘移驾,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磬儿疑惑,:“你家公子是谁?找我何事?”
“我家公子身份不便明说,还请姑娘随在下走一趟。”
“你家公子可知我是谁?”
“姑娘当是慕容府大少爷身边的丫鬟?”
“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你家公子要找的人并非我这个丫鬟,还请你家主子改日亲自拜访慕容府吧。若是公子希望小女带话儿给老夫人或是大少爷,小女子义不容辞,请问公子有什么需要小女帮忙的么?”
“这…”颐方哑口无言,心中暗叹“这丫头好一张伶俐的嘴”。目送磬儿离去,颐方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回到醉香楼,颐方原话向公子禀报,原以为公子会觉得丢面子勃然大怒,哪知“扑哧”一声公子竟然笑了,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酒杯,半杯水酒在杯中摇来晃去。
“有趣,那丫头当真这么说?”
“是,那丫鬟一口气说完,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走了。”
“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慕容老夫人病了,二小姐平日里照顾老夫人,从不出府,也从未听说她身边的丫鬟出来过。因此,怕是联系不上二小姐的。不过,奴才倒是听说大少爷身边的那个丫鬟曾经是二小姐的贴身婢女,而且那丫头的母亲正是二小姐的奶娘。”
“先不要惊动慕容府其他人,毕竟现在还没办法暴漏身份。”
“可是,爷,那丫头怎么办?”
“看来,我得亲自去请了。”
回到磬徳轩,磬儿回想起在布庄遇见的那人,年龄当是大不了自己多少,但目光灼灼、气势逼人,自己虽也练过功夫,可那男人的武功修为定在自己之上,这样一个下人,那他的主子定不可小觑。
“想什么呢?叫你几遍都听不见。”慕容信羽单手在磬儿眼前晃了晃。
“爷,您回来了。”
慕容信羽瞅了瞅绣架上还未打开的布匹,悠悠地走过去抚了抚,说:“去布庄了?”
“什么都瞒不过您。”
“这料子我们府里不会有的,进府的料子都是富丽华贵、材质名贵,那些绣匠们只想着如何突显主子的高贵来邀功,很少在意料子本身的舒适感。磬儿选的料子看起来平凡,但抚上的手感相当舒适,轻柔绵滑、薄如蝉翼,定是上品。”
“既然爷将这料子夸得这么好,磬儿竟觉得自己吃亏了,想来,奴婢可是倒贴了好些银子进去呢…”
“磬儿可不是缺银子的主儿,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磬儿假装着思索了一会儿,笑的狡婕:“先记下吧,等奴婢想好了再向爷讨要。”




第三回 这算哪国的礼?
一下午的时光过得也快,酉时伺候爷用了晚膳后便进了书房,爷向来没有加夜宵的习惯,因此磬儿只需亥时前往书房提醒少爷就寝。磬儿收拾好床铺,服侍少爷睡下后,回到自己房中,提来几桶热水,将屏风拉开遮挡住沐浴的木桶,调试水温后宽衣解带跨了进去。水汽缭绕,热气蒸得磬儿身心舒畅,磬儿轻轻解开盘发,细细揉洗。
好一会儿,磬儿洗完正欲起身,突然听见窗外树枝猛然一晃,动的诡异,磬儿一惊,立即往桶中缩了缩身子,怒斥一声“谁”。窗外渐渐恢复平静,磬儿迅速穿好衣服出门查看。一切都是那么正常,磬儿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正在理顺半湿的长发,突然临院儿好似小月的声音惊呼“有刺客”,磬儿回头,见昏暗的院墙上浓密的藤蔓中隐约有个人,见磬儿正看向自己,迅速逃窜。
磬儿紧跟其后,追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儿,那人轻功很好,若真想甩开磬儿简直轻而易举,但却好像故意与磬儿保持一段距离。想到此,磬儿立即停下,转身从房檐下来。刚站定,那人也回头下来地面。
那人并未蒙面,想来并不想做什么坏事,要么就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深蓝色华服,无光的时候看起来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这就怨不得小月惊呼有刺客了。
三更半夜街上甚少有人,百姓家门前的灯笼也并不是太亮,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单是这七尺的身长足以让磬儿谨慎地立在那里丝毫不敢乱动。那男人忽的打开折扇摇了几摇,缓慢走来,磬儿稍稍后退两步,那人见磬儿如此小心便不再靠近,这时昏黄的灯笼恰好将那人面庞照得分明。磬儿只觉得这斯气质逼人,即便是夜闯官府、唐突了人家姑娘,也毫不影响那人的冷峻霸气。相比大少爷沉稳宁静的眉眼,这厮的眼角却隐约流露出些许生动,好似依然留存了些孩子般的稚气,但是转瞬即逝。
“磬儿姑娘,这厢有礼了。”那人抱拳一拱手。
“深夜将我引到这里,这算哪国的礼?”
“误会,呵呵。在下并非想引姑娘来此。”
磬儿暗自揣测,难道当真是自己多虑了么。哪知那人模人样的公子下句话足足让磬儿狠狠噎了一把。
“在下是想引姑娘到前面的酒肆,不远,拐个弯儿就到了,哪知姑娘不追了,在下只好在这里重新邀请姑娘。”
磬儿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如此英挺冷峻的面容怎就好似活生生显出些孩子气,那眼角流露出的分明是孩子打败假想敌人时的兴奋与激动。磬儿晃晃脑袋,定睛再看,没错,那人说此番话的表情,在磬儿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个“登徒子”。突然磬儿意识到自己未干披散的长发,想起沐浴时窗外那阵晃动诡异的树枝,瞬时面容由红变白,怒火中烧,右手一抬狠狠指着那厮厉声呵斥“登徒子”。
“唉?姑娘何出此言呐?”
“竟然偷窥本姑娘沐浴,你…”磬儿自以为冷静如她、沉稳如她,可今日却被一个登徒浪子活活占了便宜不说,还气得话都说不清楚。
“误会,姑娘,这真是误会。在下本无意叨扰慕容府,可因有事请教姑娘,又无缘由去拜访慕容夫人和大少爷,实属无奈之举啊。”
“狡辩”磬儿又羞又臊,“偷窥姑娘沐浴,你还无奈了?”说完飞身一跃,正欲击其下怀,那厮轻巧一闪,也不伤害磬儿,只是一味退让。磬儿见那人无意与自己扭打,自己这么气急败坏乱打一通,左右又近不了他身,可又气不过,收手之余狠狠踏了一脚,正中那厮脚面。
那厮疼的面目扭曲,倒吸几口凉气儿,心里一定很气愤竟被一小女子暗算了,怒吼一声:“看你洗澡的人不是我。”
磬儿愣了,那男人正要解释,大少爷飞身挡在磬儿前面,一个箭步冲向那厮,两人力拼拳脚却不分胜负。那“登徒子”见今儿是无法解释清楚了,再打也是白费功夫,便抽身离去。
回府途中,磬儿异常安静,慕容信羽也不知该说什么,一路沉默着回到磬徳轩。慕容信羽坐于榻前,磬儿给少爷递上一杯茶水:“爷,喝茶。”
“磬儿,跟我五年了,这拳脚功夫怎的就是没长进呢?”
“爷,磬儿不是习武的材料,莫不是爷威逼利诱,奴婢可能还没今天的程度。”
“不用心还狡辩。”慕容信羽无奈地摇摇头,泯了口茶水。
“有少爷这样文武双全,哪用得着奴婢班门弄斧。”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呢?难道让少爷保护你个丫头么?”
“奴婢不敢劳烦少爷,这些年的花拳绣腿,自保当是没问题吧。”
“如果我亦敌不过呢?”慕容信羽挑眉看着磬儿双眼,悠悠地说:“你欲如何?”
磬儿有一瞬的晃神,莞尔一笑:“逃啊!”转身为少爷重新铺好床褥,不去理会身后灼灼的目光,收拾妥善便出去了。跨出房门时,磬儿回头,目光停留在若有所思的少爷身上,心中暗叹“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愿为你挡下那致命一击。”转身离去。
少爷轻泯一口,抬眼望望磬儿柔弱的背影,“逃吧,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愿你能逃的远远的。”
“爷,您的脚没事了吧?”
“好个伶俐的女人,只可惜,依然没能说上话。”
“爷,要不,派人盯紧那丫头吧?”
“不必了,我们还是走正道儿吧。明儿一早,你去慕容府送个信,约慕容少爷午时在聚贤阁一见。”
“可是,爷,我们以什么身份见面?”
“北琰国商贸行季默言,来凌华国办货,久闻慕容府大名,望屈尊一见。拟信函就这样写吧。”
果真是难熬的一夜,磬儿翻来倒去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十四年来虽说仅这五年的光阴过得舒服些,可是做二小姐丫头时,虽然被欺负,可是真真儿的让磬儿觉得羞耻的这还是头一回。左右睡不着,磬儿干脆起床坐到绣榻前,一针一线为少爷做起衣服。
不知做了多久,磬儿看看窗外大亮的院子,估摸着辰时过了罢,于是将针线收好,起身去了少爷房。刚走近少爷房门,哪知门窗都开着,磬儿跨进去瞅了瞅少爷的床榻,那褥子依然是自己昨个夜里铺整好地样子,分毫未动。平时这个时候都是磬儿前来叫门,帮少爷穿戴好衣物,磬儿觉得奇怪,回头瞅了瞅卧室一角的小书房,少爷正坐在书案后面,身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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