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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仙路烟尘-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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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言踌躇了一下,只好跟她解释: 
  “我哪有闲钱在这望湖楼吃饭啊。你先吃,过会儿我便到柜台上跟掌柜的讨一口汤,就着我自带的干粮吃了就行了。我常来这儿给稻香楼取鱼,与掌柜相熟得紧,你就放心吧。居盈你自己先吃,我在这儿候着,陪你说话。” 
  居盈闻言,心下莫名一酸,然后便嘴角含嗔,起身硬把少年扯着坐下,并威胁说,如果他不吃,她也不吃。本来习以为常的少年,没想她反应如此激烈,也只好依言坐下。 
  虽然,他在饶州稻香楼做惯了伙计,对店小二的活计相当熟稔,但在这雅座上正儿八经坐下,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时间,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身上便似有毛虫爬过,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才好。 
  居盈看着他这逗人的尴尬样子,心中却别有另一番滋味。 
  “醒言,你招呼小二过来,我们点菜吧。”  
  居盈柔声说道。 
  孰料,一听“小二”两字,少年都有点条件反射,一句“客官你想要点什么”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忙和其他男客一样,唤小二过来。 
  正在少女问小二这望湖楼有何特色菜肴时,却听醒言接口说道: 
  “这望湖楼虽然我没吃过,但特色菜肴我还是很熟的。望湖楼最拿手的,便属翻阳湖狮子头、清蒸荷包红鲤鱼、糖醋鲫鱼,还有白芦蒸鲥鱼。只是这白芦鲥鱼,却不如鄱阳湖中南矶岛酒家‘水中居’,来得地道入味。” 
  那店伙计显然与醒言相熟,听他说到最后,便笑骂他胡说。 
  “那就这些就都要了吧,然后再来三大碗白米饭。” 
  居盈吩咐小二。 
  “这、这都要的话再加上三碗米饭,可得要二两四钱银子啊!” 
  醒言饭菜价格脱口而出,提醒居盈这可是一笔巨款。却听少女嗔道: 
  “人家走了半天,肚子都好饿了嘛!你还不让人家吃!” 
  “呵呵呵……” 
  听她这么说,眼见这些奢侈的少年,虽然看着都心疼,却也唯有傻笑。 
  等小二回头向楼下高声叫唱了他们所点菜谱,确定了这些菜过会儿就会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可以动筷取挟,醒言便开始在那儿坐立不安,兴奋不已!此时,这十六岁少年心中正翻腾着可笑的想法: 
  “想不到我张醒言也有今天!也能坐在这望湖楼上吃饭!还一次就把望湖楼的名菜吃全!回去后,可以好好跟稻香楼的伙计吹吹了!” 
  这十六岁的少年,似乎一下子成了幼孩!看他兴奋模样,居盈心中却想着: 
  “呆子,其实我哪吃得这许多。点这些,还不都是为了谢你。”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含笑逗他: 
  “喂,过会儿没钱付帐,可只好把你押在这儿哦!” 
  兴奋中的少年,闻言不禁惊疑不定,又开始思忖这个的可能性,患得患失起来。 
  看着他那傻傻的样子,居盈抿嘴一笑,不再理他,转首朝窗外鄱阳湖望去。 
  这一看,才发觉这望湖楼果然是观览湖景的佳处。从这三楼望去,鄱阳胜景一览无余。 
  所谓“万顷湖平长似镜,四时云好最宜秋”,其时正值九月凉秋,水木明瑟,从望湖楼这高处看去,鄱阳湖又有一番不同的气象——远空遥碧,一水浸天,极目处白帆隐隐;湖面上,时有鸥鸟上下,鹜影蹁跹,尽态极妍。真个是: 
  闲云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被这天光水影深深吸引,居盈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章 李代桃僵事逾奇 
    ………………………………………………………………   
  居盈窗外观景,醒言暗吞口水,一时间各自无言,俱都静默下来。 
  过了片刻,在少年千盼万盼中,第一道菜鄱阳湖狮子头终于被小二端了上来。不过,紧接着店伙计就很抱歉的对他俩说道: 
  “实在抱歉,后厨掌灶曹师傅说,今天鲥鱼已经用完,所以那道白芦鲥鱼实在抱歉了!客官您看是不是换道菜?” 
  醒言闻言,心中大呼可惜;下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这机会再来这望湖楼吃饭。 
  听了伙计的话,居盈也有些失望,只好又随便点了一道雪菜银鱼汤,两人便开始埋头吃饭。 
  正当醒言全身心投入享受这肥而不腻的狮子头时,忽听得楼下街道一阵沸腾。在一片嘈杂的声响中,清晰分辨出趾高气昂的呵斥,还有年轻女子悲切的啼哭。 
  这突发的状况,立时打断了少年的细嚼慢咽。居盈一时也放下筷子,和他一齐起身,走到望湖楼另一侧正对着望湖街的菱花窗口前,探看倒底发生何事。周围的食客,此时也纷纷放下碗筷,一齐挤到窗前看热闹。 
  透过窗棱看去,原来,望湖楼临着望湖街门脸儿不远的地方,那条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边有一排小货摊,正有一群衙役围着其中一个摊位,正在那儿争嚷推搡着什么,叱骂哭喊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走,我们去看看吧!好像有女孩子哭喊的声音呢!” 
  心急的少女立即扯着醒言,从周围食客堆中挤出来,一起下楼去看个究竟。刚下楼梯,那醒言还不忘回头跟小二喊一嗓子: 
  “店家!那狮子头别动,还没吃完。余下的菜食等我们回来再上,省得放凉~” 
  这话音一路走低,尾音则已在一楼底下。 
  此刻,在那出事摊位前,已经三三两两聚了一些闲人,正在那儿瞧热闹。只不过眼前官差办事,谁也不敢靠得太近,倒反而让醒言护着少女,毫不费力的钻到最前面。 
  只见在一个药材摊子前,站着四五个衙门差役。其中两个衙役,正在拉扯着一位村姑打扮的少龄女子,想把她拖走。而那位长相老实巴交面容愁苦的中年汉子,听周围百姓小声耳语,便知是那女子父亲。此时,他正死力扯住女儿的手,不让衙役拉走;同时,口里正苦苦哀求着什么。而一位中等身材班头打扮的官差,正对着那不断哀求的汉子大声叫骂,让他识相些快放手。 
  听了一会儿,醒言才大致明白,原来这对父女是附近大孤山的药农,闻得这鄱阳县繁华,便将采得的草药拿到这望湖街上来卖。却不料,方才那班头带着手下过来收摊税,这药摊一上午卖得的银钱,竟只能勉强交上这摆摊费。谁想,忍苦交了钱,临了官差又说还得交上啥“街貌洁净税”。可怜那父女,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税,并且也委实没钱了,想交也交不上。因此,这班头便要扣下这女儿先抵着税钱。 
  “陈班头八成是看上这姑娘了吧?没见这样刁难人的。” 
  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小声说道。 
  醒言闻言,便仔细看了看那姑娘,发现她虽然服饰粗糙,但细瞅瞅还确实有点看头。再瞧瞧那陈班头盯着这姑娘的眼神,便可知旁边这人所说八九不离十。 
  正当醒言踌躇着要不要把这关窍说给旁边正自愤愤的居盈听,场中的情况却起了变化。只见那陈班头看那汉子还是拉拉扯扯不肯放手,也不耐烦了,狞笑了一声,对站在旁边闲着的两位手下喝道: 
  “好哇!既然这刁民死不撒手,那就一起带走!” 
  差役们轰然应诺,挥动铁链铁尺一起上前擒拿。可怜这两父女如何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差役?便似老鹰捉小鸡般被衙役们套上锁链擒往县衙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官差怎可如此胡为?” 
  居盈气得杏脸通红。见她如此,旁边一位老者好心劝告道: 
  “姑娘你还是小声点吧。万一被陈班头听到,小心也被抓了去!” 
  那老者接着叹道: 
  “唉,那姑娘估计逃不出陈魁的虎口了。那汉子估计也是有去无回了。” 
  醒言闻言,忙问老者这是怎么回事。 
  听他一番解说,才知那衙役头目名叫陈魁,为人好色好赌,见着有点姿色的穷苦女子,便思摸着使些手段霸占了。而他又善于逢迎,颇得县令老爷吕崇璜的欢心。因此对陈魁的恶行,吕县令虽看在眼里,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受害者往往求告无门,最后也只好忍气吞声。正因这样,陈魁也就越发的横行无忌。 
  说到这吕县令,其实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贪酷爱财,想尽一切办法搜刮油水,让这鄱阳县百姓多有怨言,便按他名字谐音,将他唤作“吕蝗虫”。 
  听到老者此言,旁边一位粗眉大目的豪客愤愤叫嚷起来: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事兄弟们说什么都得管上一管!” 
  围观的人群中,倒有不少鄱阳湖游客,其中不乏挎刀佩剑打扮粗豪的江湖汉子。 
  “管?” 
  听得壮汉豪言,那老者冷笑一声: 
  “这位好汉外乡人吧?谁不知只要进了这鄱阳县的大牢,先不管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杀威棒。之后若没有二三十两银子,甭想吕老爷他会放人!” 
  一提到二三十两银子,意图打抱不平的好汉们立马收声。这年头道上光景也不景气,谁内里的衬衣上不打着两个补丁?正是杖头乏了钱,英雄也气短啊! 
  老者一席话,让这草药摊前一时间冷了场,方才还热血沸腾的壮士们已然冷静下来,自觉作为江湖中人,还是要坚守“民不与官斗”的江湖第一法则。再一想到那听起来就渗人的“杀威棒”,更是不寒而栗——刀剑砍在别人身上不知道痛,倘若招呼在自己身上,那就不好耍子了。还是各走各路,这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这看热闹的人群,便此三三两两的散去。 
  听到老者刚才这席话,居盈眼里倒有些迟疑之色。醒言一瞧,便知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想替那两父女花钱消灾。 
  “这丫头,看来身上的银子还真不少嘛!” 
  正思忖着,忽见一位五短身材、身板单薄的汉子,突然凑上近前,一脸神秘的对他二人说道: 
  “两位想要解救那父女二人?小人倒有一良策!” 
  眼前这位单薄汉子,相貌看起来颇为猥琐。他见勾起了两人兴趣,便继续往下说道: 
  “看来这位小姐,是非常同情那对父女的遭遇。其实小人也是。小人倒有一个办法,不用花上三十两银子,便可解脱那父女俩的痛苦!” 
  看起来,这猥琐汉子从二人衣饰上,立马判断出该跟哪位搭话——倒不是他眼力过人,而是醒言那身粗布衣裳的打扮,确实也只能是跟班长随之流。 
  听他这话说得凑趣,居盈立即大感兴趣,急切问道: 
  “你有好办法?快说来听听!” 
  “这位大小姐且莫着急。其实,刚才那老头说得也不完全错;若入了这吕相公的大牢,不花上几十两银子,还真是出不来……不过、” 
  说到这里瞅见少女神色不善,猥琐汉子赶紧转折: 
  “不过那吕相公大堂上提审犯人,在讯问之前,一般要对那些没什么来头、赎银不多的犯人,先打上一顿杀威棒!那位小女子,不必担心,陈魁大人自会怜香惜玉,吕老爷也不会不凑趣。只是,她爹爹就不消说了,这顿杀威棒应该是免不了的!” 
  “啊!那怎么办?!” 
  听他说得吓人,居盈掩口惊呼。却听那半老汉子续道: 
  “小人要说的,正是这个。姑娘知不知道小人还有个外号?叫作‘王代杖’!” 
  “啥?王道长?” 
  醒言没听清,不过对道长这词儿倒是比较敏感。 
  “这位小哥你听错了,贱名王二,外号叫:‘王、代、杖’,专门代人受杖挨打。只要苦主亲朋给俺些药酒银子就行了。” 
  “嗯?大堂上也可以代人挨打?” 
  居盈听着新鲜,十分好奇。见她奇怪模样,王二代杖皱面一笑,道: 
  “两位看来也不是本乡客吧?谁都知道,我们吕大人只管拿赎银的事儿。他哪管那棒子、倒底落在谁人身上!” 
  原来,这鄱阳吕县令为人贪墨、极端爱财,于是这“代杖”之职,便应运而生。鄱阳县城一些破落户儿,便借此以为生计,收些银两便替人受杖。 
  当然,这受杖费中,自要扣除一部分给吕大人、陈班头,还有那当打的衙役。给那衙役分红,自是为了捱板子时少些痛楚;若给了钱,那板子便举得高、落得轻,虽然现场观众耳中听得 “噼啪”脆响,受杖人口里的惨呼也是惊天动地,堂上一片狼藉热闹无比——但实际上,那只是竹杖与裤内所垫羊皮撞击的声音。 
  只是,虽说暗地有物衬里保护,但给这执杖衙役的银子还是省不得。若贪着这几分银子打点不到,那执杖衙役暗地里使坏,将干枯的老竹片换上新鲜出炉的硕大毛竹,狠一点的再学那卖注水肉的无良屠户,将本就不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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