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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仙路烟尘-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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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厮近日来技痒,便萌了那乡中故态,整日里沉溺于赌坊,流连忘返。却恨手气不佳,这短短几日之间,便已是输掉四十多两银子。那些个平日与自己相善的赌友,现下却是催逼甚急——本来这倒没啥,虽然自己那囊橐早罄,但仗着些个风流手段,骗得房中这位实心眼儿的痴情妓女对自己死心塌地,要从她那里哄出些银两还了,倒也便当快捷。 
  只是,这几日也不知为何,这蕊娘拿银之时,总觉着不似往常爽利。到现在,自个儿还有大半银子未曾还得——受那债主催逼不说,更可恨现在赌本全无,连个翻身机会都没有,着实蒿恼! 
  唉!得再想个啥法子,好生哄得她再拿出些银两才好…… 
  正在他心中着紧盘算,却听得那房门“吱呀”一声,似是被风儿吹开。 
  “哎~蕊娘也恁不贤良……睡前都不把那门闩插好……” 
  这厮正喝得有些醺醺然,懵懵懂懂,一时间倒也不以为意,只在心中怨责蕊娘疏忽。 
  只是,移时那夜风漏进屋来,将那蜡烛吹得忽明忽灭——虽然那风儿也不甚大,但毕竟凉意袭人。胡世安被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便抬头朝门那儿望了一眼,然后便准备起身去把门户闩上。 
  “嗯?!” 
  虽然酒眼昏花,但胡世安却突然间觉出有些不对劲——按捺住正要站起的身形,赶紧又朝那门扉之处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胡世安那厮顿时是毛骨悚然! 
  ——原来,在那门内昏黑的月影地里,正静静立着一人,似乎正朝自己冷冷的瞧着! 
  胡世安乍睹这情状,那酒意立马儿便醒了大半。这厮也算机敏,立时便晓得来者不善,掣起手中酒杯便要向那黑影砸去——却觉得脖项上突然一凉,已是被啥物事紧紧抵住。 
  原来,那位不速之客快逾闪电,还没等他酒杯出手,便已将刀剑架在这厮的脖项上! 
  ——见有性命之忧,胡世安立时四肢僵直,不敢稍动。屋内,似又恢复了安静。 
  过得许久,才听得“仓啷”一声——胡世安终于没能把持住手中的酒盏,将它滑落在青砖地板上。 
  这锡盏坠地之声,终于将蕊娘惊动。此时她也觉得屋中动静有些古怪,不禁颤声唤道: 
  “胡郎?” 
  ……没等来胡郎的回答,却听得一声陌生的话语: 
  “俺利剑正架你胡郎脖上——莫嚷!” 
  “若嚷时,一剑将他杀却!” 
  这压抑着嗓音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效果却颇为卓著,蕊娘立马便了解到屋内的情势——这两句编排得当、已经筹画了许久的话语,成功的抑止住女人受惊时那声不自觉的惊叫。 
  那蕊娘虽然身在暖衾之中,一听此言之后,却立时觉着遍体生寒,如堕三九冰窖! 
  “不、不知……大、大大、大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听得那贼人开口,看口气也不像是特地来要他性命,那胡世安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这厮别看他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其实也是个外强中干之徒。这几日来,这厮因那赌债之事整日烦恼,不免便有些疑神疑鬼;当那刀剑甫一架上脖项之际,直吓得差点尿湿了裤子——他以为是哪位不讲路数的债主,等得不耐烦了,就此遣人来取他性命! 
  待那贼人开口说话,听口气还似有转圜余地,那胡世安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顿时放回了一半。虽然刚开口时有点愣愣结结,但马上口齿便又利索了。 
  这时,还在那床上的蕊娘,听得情郎如此说话,立时也反应过来,赶忙急急说道: 
  “大王有何吩咐请尽管说!胡郎与奴家都会尽力办到——只是……千万不要伤了胡郎!” 
  待她说完这句话,便听得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原是那蕊娘正在披上衣物,准备下得床来,与胡郎一道向这夤夜造访的贼人告饶。 
  “兀那床上妇人!别动,给俺乖乖呆在原处!” 
  原来,这所谓的“贼人”,却正是少年张醒言。他见好言相劝蕊娘无用,只好来当一回恶人,希冀胡世安这厮吃这一吓,便自个儿走人,从此再也不来骗取那蕊娘的钱物。 
  现下醒言见那蕊娘竟要下床,赶紧放粗了喉咙,出言阻拦——少年担心与蕊娘照面之后,万一被她认出,那可着实不知如何收场! 
  一听贼人出声阻拦,胡世安这厮也赶紧朝屏风后厉声喝道: 
  “且在床上不要动!一切听大王吩咐!” 
  虽说语气比较急迫,但声音倒还是压得蛮低——那脖项上冰冰凉凉的渗人感觉,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个儿现在还是命悬人手。 
  此话一出,胡世安冥冥中彷佛觉着身旁那贼人似是点了点头——这厮立马骨头便似轻了二两,正要卑言继续谄媚一番,却闻得那贼人又是开口: 
  “算你识相——也不怕你知晓,俺便是那鄱阳湖大孤山上落草的好汉!今日前来不求别的,只要阁下多奉承些金银,老子我便一根寒毛也不动你!” 
  听得贼人这番话,房中另外两人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何时,竟惹上大孤山上这样勇悍的匪人;喜的是这贼徒也只为求财,应是性命无忧——胡世安与蕊娘那俱都悬在半空中的心,立时都安放回原处。 
  只是,将贼人的话咀嚼了一番,胡世安却是苦着脸告道: 
  “这个、不瞒大王说,小人现下手头委实没啥金银……” 
  “嗯?!”看来贼人闻言颇为恚怒,胡世安立马便觉得自个儿脖项上的那分寒意,似乎又盛了几分。 
  “蕊娘!你那儿还有多少金银,赶快都拿出给大王奉上!”这胡世安倒也机敏,立时便扯着脖子朝蕊娘那儿急急喊道。 
  这厮说完这句,又觉得还不够保险,赶紧又补上一句: 
  “不要怕,俺将来都会还你!” 
  “小声些!”醒言喝道。 
  胡世安闻言一惊,立马便噤若寒蝉,同时脸上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也不知旁边那贼人瞧见没有。 
  “大王莫要动怒!只要不伤害我家胡郎,你要妾身做什么都可以——俺这便下床去取银两。”说完,听动静便似是要披衣下床。 
  “且住!” 
  醒言闻言赶紧阻拦——要知道,他今晚可不是来专门打劫的。 
  “……???” 
  听得贼人阻止,这两人俱都诧异,不知那贼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胡世安这厮更是心里发毛,疑心那贼人不知要如何折磨于他——这厮不求财,难不成……倒底还是那债主遣来取他性命?! 
  正自胡世安疑神疑鬼、两腿发软之际,却听得那贼人又是开口说话: 
  “你这厮可别来哄俺!俺留意你已有多日;出手阔绰,又常常在那快意坊厮混,现在却又来和我哭穷?!莫不是存心……” 
  “不不不!大王!”胡世安一听醒言这话说得不善,赶紧便要赌咒发誓: 
  “其实……”正要说出原因,却突然似乎有点口吃,嗫嚅半天说不出下文来。 
  醒言正是要迫他说出实话,此刻见他欲言又止,只是在那儿磨蹭,便手下略略加力,口中喝道: 
  “休得遮掩,快快如实道来——俺已注意你多时,如有半句虚言……哼,一剑砍了!” 
  听得贼人发狠,胡世安赶紧竹筒倒豆子般,将他近日来欠下一屁股赌债的事儿,详详尽尽的说了——这番招认之时,又加上醒言在旁边适时恫吓,这厮无奈之下,只好把那哄骗蕊娘拿出体己钱儿作为赌本、却又输个精光的事儿,略略说了一遍。 
  醒言听了,故意大声说道: 
  “瞧你这厮看似人模人样,却想不到这般不长进,竟拿女人钱去厮混!” 
  此时,那正在帐中的蕊娘,也将方才她胡郎的那番话,听得是清清楚楚——刹那间,蕊娘只觉着眼前有些发黑;自己那颗心,也不住的往深个里沉去…… 
  原来,胡世安这厮哄她体己钱儿之时,只跟她说是为了给她赎身,做些营生蚀了本,要蕊娘拿些银钱出来作本,好多赚些银两早日替她赎身——兼且付得花月楼中的资费…… 
  ………… 
  “胡郎……”隔了小半晌,屏风后传来女人悲凄的声音。 
  “哼哼!”虽然已明知答案,但听得这厮亲口承认,醒言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怒,便拿那剑背在这“胡郎”脖子上,蹭了两蹭。 
  胡世安忽觉着脖项上有些古怪,顿时心下大骇;正要跪倒求饶,却听得身旁那贼人又是说道: 
  “唉!老子向来行事磊落,却是不屑取那女人钱财,咋办?” 
  醒言说这话,正是要启衅揍这哄骗蕊姊姊的薄幸之徒一顿,好让他知难而退,就此消失。要知道,这花月楼中的妓女,俱都卖身于老鸨夏姨;其所得之资,绝大部分都要上缴妓楼。在这种情状下,这妓女要攒起些个私房钱儿,实属不易。即使像蕊娘这般花月楼的红牌,要私下攒起点像样的钱财来,也着实艰难——这饶州也不是啥通衢大省,来这儿消遣的恩客,打赏也不甚多,常常也只能在那胭脂水粉常例钱里省下一些。这些费了心血省下来的钱财,都是要用作身后养老之资的——这妓女的体己钱儿,可是能这般随便哄得?! 
  且说醒言正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却不防,胡世安那厮,竟是满肚子坏水;他听得旁边这位大孤山上的好汉如此一说,当即便眼珠一转,腆颜说道: 
  “大王且莫蒿恼!您何不听小的一言,不如便如此这般……”   
      第三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第六章 相知犹择剑,莫从世路暗投珠 
    ………………………………………………………………   
  且说醒言正出言启衅,准备借机殴揍眼前这位凉薄之徒一顿——却不防胡世安这厮竟是如此寡廉鲜耻,为了讨好眼前这位匪人,当下竟涎着脸说道: 
  “大王切莫蒿恼!且听小的一言——不知大王您有否听说过这花月楼的当家四姬?” 
  乍听此言,醒言却是不解其意,不知胡世安这厮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便暂且含混过去。 
  只是,听得这贼人竟似听过花月楼红牌姑娘的名声,那胡世安倒似顿时来了劲: 
  “嘿~~小的正要禀告大王——您可知这花月四姬中芳名最著的蕊娘,现下正躺在这屏风后的床上?” 
  顿了一下,这厮舔了舔嘴唇,夸赞道: 
  “啧啧!!她那身细皮嫩肉啊,嘿嘿……看今晚也是良辰好景,好汉您不如就此将她享用了,也省得您白来一趟!” 
  想不到胡世安这厮,一提到那风月之事,立马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并且那言辞放肆,殊涉狎亵——这般口无遮拦,真个是半点也不顾那帐中之人的想法。 
  “胡郎?” 
  还未等胡世安说完,那屏风后便传来蕊娘的一声惊呼。听在醒言耳中,却觉得那呼声儿还略带着些个迟疑—— 
  想来,应是那蕊娘现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在那里惊疑不定,不晓得她这位素来软款温柔的胡郎,说这等无良的话儿究竟是何用意。 
  难不成,只是暂且拖延贼人的权宜之计? 
  “………” 
  与那蕊娘的惊呼相比,这壁厢的“贼人”醒言,却是一时哑然——他离得胡世安甚近,将这厮脸上神情看得是清清楚楚——瞧他脸上那副卑颜谄媚的轻薄劲儿,便知他刚才这番话绝非作伪。 
  醒言愕然无语,却是因为,善良的少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胡世安这厮之无耻,竟是一至如斯! 
  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使胡世安与那蕊娘再是虚与委蛇,却毕竟也是恩爱缠绵了这么多时日,况那蕊娘对他又是一腔深情——却如何会像这样,还未到非常之时,便急急开口,将自己多日的枕边之人,毫不迟疑的双手献于贼徒! 
  ………… 
  …… 
  烛光飘忽摇荡,屋内一时静谧。在明灭不定的烛光映照之下,胡世安那张俊俏风流的面孔,此时在醒言看来却是显得丑恶无比。 
  ——眼见这出戏现在唱得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这位来势汹汹的“贼徒”,一时竟犯起了嘀咕…… 
  不过,毕竟醒言心思甚是灵活,心念电转之间,略一沉吟便想出应变之道: 
  “……想不到这厮就是如此龌龊!——可却也并非完全坏事。俺为何不趁此机会,正好做那靠船下篙、顺水推舟之事?” 
  “做作一番,也好让蕊娘姊姊瞧清楚这厮的本来面目,才好彻底与他决裂!” 
  ——在胡世安这厮看不到的暗影地里,一缕促狭的笑意浮现在这位“贼徒”的嘴角: 
  “哼!你这腌臜,竟来哄我——想你这龌龊之徒,那床上之人又如何会是那蕊娘?!” 
  “啊~大王啊!小的可是句句……不不、是字字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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