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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凤舞芳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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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反复写了这么多…平日里逼他练怎么未见如此认真过…

苏芳看到后来,难掩心里的莫名的暖意,嘴角亦禁不住微微上浮。

凤笑阳端粥进来时,正好瞧见苏芳手里拿着那些练字的纸,当下耳根一红赶紧把粥放在桌上,走上前去欲将宣纸夺了去,苏芳抽手瞪了他一眼,立马冷声道,

“你写得为师就看不得了?”

“…不是…我写得难看,师父不生气就好。”

苏芳不知,其实凤笑阳害怕被看见的实是放在最下面的那一张。自那晚过后,他渐发觉了自己对苏芳那种莫名的感觉,提笔本是一直写着‘师父’,后来竟直接演变成了写那人的名…不知怎的就是害怕被他瞧见那一整张‘芳’字,仿佛那便是自己的把柄一般,见苏芳没有要移步的意思,他便催促道,

“师父先过来喝粥吧,凉…凉了味道不好…”

苏芳见他面色泛红只当是难得的害臊罢了,倒也不甚在意,于是放下宣纸走过去端起了粥碗。凤笑阳下意识的搬来了凳子,苏芳一坐下头也未抬便道,

“你把铜镜藏哪了,取出来罢。”

凤笑阳闻言手一抖,内疚之情复又翻涌而出。

柳暗分花明,无奈添旧景

苏芳喝了几口粥也未等到回答,便问道,

“你没听到为师的话呢?”

“师父…”

凤笑阳面色难堪,努力思虑着怎么劝才能让他不发怒。

“师父,你…你别担心,我明日就下山去请大夫替你看…”

他话音未落果真接到苏芳一记冷眼,于是慌忙改口道,

“要不,等师公回来…兴许会有法子…”

“我不过要你取镜子,你究竟怕什么?”

苏芳放下碗,已是没了耐性。

凤笑阳沉默不语,忽然气极一咬牙就要往外走,苏芳叫住他,道,

“你做什么?!”

“我现在就下山!去问那老太婆究竟给的我什么混帐东西!伤了师父的脸…”

“回来!”

凤笑阳不甘的顿住脚步,肩膀因激动隐约有些颤抖,苏芳瞧见他眼眶泛红遂叹了口气道,

“不怨别人,为师知道是什么原因。”

“啊…?!”

“师父房里的药,摆在一起的均为属性极端且相克之物,我命你取青色那瓶,你取来的却是绛色的,那里面药液的功效并非温润肌肤,而是腐裂死肉…”

“且因为其药性剧烈,一两滴便可灼伤正常的肌肤,故要说是毒都无可厚非。虽然不知你糊涂之下究竟加了多少在你捣弄的那团药糊里,或许也因为有异物的隔阂为师的脸才免于脱肉见骨,至于毒性入顶躺了三日,大概也是因为那毒与山栀药汁参杂所至罢…”

凤笑阳自听见绛色药瓶开始,便受打击宛如雕塑般呆立不动,苏芳说完他已是握紧拳头恨不得揍死自己。

果然是我!果然是我的原因!!

苏芳也不理他,只管走出门往书房行去。片刻后凤笑阳尾随而来,手里抱着铜镜却已是愧疚得不敢抬头。苏芳走近取了铜镜看了看右脸,之前些许严重的皮裂之处已呈结痂之势,交错的红痕已偏暗赫色,轻抚之下略微还有痛感。凤笑阳见他不说话,瑟声问道,

“师父…能治好么…”

苏芳放下铜镜看向窗外,依旧沉默不语。

“我…我会负责的!”

凤笑阳冲动之下说出这句话,语毕方觉得自己傻气。他不及苏芳冷静也不善医理,更是没有落木道人的本事与门路,仅是单纯的想负这个责又凭什么来落实…

果然之后便听苏芳冷笑道,

“你如何负责?”

凤笑阳垂低了头,只得沉默。

“罢了…为师又不是女人,面容之事对我来说也无伤大雅。”

他闻言惊讶的抬起头,苏芳依旧抬眼望着窗外,虚掩的眸光宁静无波,衬着无暇的左侧轮廓此刻飘渺得几乎有些不真实。那人说这话时也丝毫感觉不出违心的意味,回头间垂眸一瞬竟然还略有一丝无奈的笑意。

“师父…”

苏芳复又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不怪我…”

原以为就算不被赶出落云门,苏芳也定会罚到他到生不如死。眼下这般随和的状况他反倒不知所措了,并且内疚得更深。苏芳静了半晌,缓缓走过他身边只是颇为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

“你去休息会吧,午时起来便是。”

“师父。”

“练功不可有一日怠慢,做好该做的事。”

凤笑阳最后只得住了口,顺从的回了房。尽管不明白苏芳为什么叹气,他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弥补以往的过错,想办法让苏芳的伤愈合。

幸运的是,天也随人愿。落木道人本欲两个月后回来却因理亏又与谢掌门谈不拢,挫败之下提前返回了云山。当见到苏芳满是伤痕的面容时,六旬老人震惊之下大为心疼,轻拨开他右额间垂落下来的长长刘海,出言长叹虽是埋怨却甚为难过。

“哎…哎…怎会伤成这样,芳儿若是真不情愿,为师本也不会强逼于你,哎…”

虽然知晓这是后话,苏芳依旧很顺从的回应道,

“罢了,事已至此,师父莫要为我难过,不过是毁一张脸,身体也不碍事。”

他这一番话简略随意却是处处反过来安慰面前的老人,听得落木道人更是内疚。凤笑阳端茶进书房时瞧见这一幕,随即很是自觉的跪在那二人面前,垂头不语。

心道:师公回来便好了,回来便好了,兴许有法子治愈师父的伤…

至此隐约泛喜,随后又想,师公这一回来,知晓了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定然是会发怒的…莫不是要赶我走罢…于是复又悲哀起来。落木道人看他跪在他神色似喜甚忧,一时也不知如何反映,少倾却听苏芳先开了口,

“起来吧。”

落木道人略微一惊,遂笑道,

“芳儿怎么啦?你二人初见时他跪地半晌也不见你命他起来,为师不在数年,你竟也开始心疼这徒弟了?”

苏芳当即扶了额头,对师父的话甚是无语。凤笑阳同样有些错愕,依旧跪着不敢妄动。落木道人笑着摇摇头,随后对凤笑阳道,

“罢了罢了,徒孙起来吧,师公也饿了,你快去忙活先。”

凤笑阳没想到老人会说这番婉和的话便放过自己,一时激动得点头如捣蒜。待他走后,落木道人轻叹了一口气却听苏芳说道,

“他心中定以为师父会替我罚他呢。”

“你都未多加责怪,我怎么罚?”

苏芳沉默不语,老人继说道,

“相信你此番因他受伤,必会警醒他一生。笑阳这孩子心性太焦躁狂傲,若经磨砺能得行正途倒也不枉你苦心教导,为师只是心疼,你明明可以避免这些事却没有加以制止,如今你可以全然理解他,他却未能这般体谅你…”

苏芳心知师父所指,正是自己分明可以拒绝凤笑阳胡闹般的易容提议,然而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之事,当下也不予反驳,仍旧是沉默。落木道人遂自责道,

“哎…也怪为师,好好的放那般狠毒的药在房里,作孽到了你身上…”

随后沉思了一阵,回过头来轻拍了下苏芳的肩,道,

“此事交为师,定然想办法尽力使你的右脸复原。”

苏芳眼一冷,劝道,

“不必了师父,你我都知道这伤是没法全然治愈,何必去…”

落木道人随即摆了摆手,微笑着走出了书房。

当晚他便在小亭处放了信鸽,苏芳在书房里听见窗外那展翅的声音,心下知晓师父的办法他只得眉宇微蹙深感无奈。果真未出五日,便有了回应,然而回来并非信鸽,而是一只白鹰以及…一个人。

来人是名身着黑衣、面貌清秀的男子,看样子约莫二十出头。凤笑阳自落云峰回来正巧与他撞见,见那人肩上的护甲处停着一只白鹰,他本心生好奇,但见那人腰间还带着配剑,心底一下子防备起来,遂问道,

“你是何人?来落云院有何贵干?”

男子见眼前的少年挡在门前,一时也有些惊疑,听他此番问语甚是不客气,当下也未予搭理,而是施展轻功腾空跃起,径直进了院门。凤笑阳当即发怒,抽出栓柴的绳索猛力抽过去,连带卷到了那人的手臂就要往回拉。那男子哪里料到这少年还会先行出手,当下放了鹰拔出腰间的剑便朝他刺去,凤笑阳咬牙侧了身刚一避过想回击,却听身后一人大喊,

“住手!”

那男子一见落木道人,赶紧收了手,并招回白鹰抱拳行礼。凤笑阳见势心知大概也是个误会,当下也退到一旁没有再言语。

“乖徒孙,你先下去,这人是师公叫来的,不妨事。”

“哦,好。”

凤笑阳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便识趣的进门了,私下却禁不住放慢了脚步。

男子听老人唤那少年为徒孙,一时眼神也有些惊讶,见那少年走了,赶紧自腰间摸出一个白玉瓶交与落木道人,并恭敬道,

“前辈莫怪,侯爷他…”

他刚一出口‘侯爷’二字,眼见落木道人不悦的目光赶紧改了口,道,

“小的是说,我家主人因在京城王府那边有些要事暂时无法脱身,故先命小的前来送药…”

见老人揭开瓶盖看了看,面色较之前相对缓和了些,方才松了口气。

“继续说。”

“主人要小的转告前辈,此药虽未及山庄那边密藏的功效好,倒能先辅助治愈芳少爷的伤,待他忙完得以时间回山庄定会…”

“行了行了!你直接说那小子有什么要求便是!”

男子抹了把汗,鼓起勇气继言道,

“主人说,希望前辈借此机会允许他上云山一趟…”

见老人猛的回头似要发怒,他赶紧补充道,

“主人说只想探望芳少爷,求前辈应允…”

“哼!”

落木道人冷哼一声,未见搭理只管收好药便进门去了。男子见势忍不住大喜,他出发前主子就提过,如果说完未见老前辈回话,便只当是答应了。

于是,他现下也甚是识趣,只对着老人的背影抱拳行了礼便匆匆下山了。

惶然吻芳泽,尴尬掩情动

落木道人将药转交给苏芳后,次日一早便因要去锦山派寻谢掌门拒亲而离开了。

凤笑阳自前日傍晚听见师公与那男子的对话后,一面欣喜一面又心下狐疑他们所谈论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然而眼见苏芳手里拿着那个白玉药瓶眉宇微蹙的样子,他不知为何直觉即使问了也得不到答案。随后又过了些时日,见并无外人上云山来,他便把这事渐渐淡忘了。而苏芳自用了那白玉瓶里的药,数月下来脸上的伤倒真有了明显好转。尽管眼下至颧骨处的伤痕依旧未能褪尽,但脸周疤痕边缘处,色沉却在越发减淡。近段日子里,连一些轻微的裂口部分都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出来。

凤笑阳看在眼里,心下也稍稍宽慰了些。不自觉间实早已是对苏芳发自内心的迎合。撇开内疚的心理,他莫名的更在乎师父的情绪,所以无论练功亦或是习字都较以往积极认真了许多。

苏芳表面一如既往的冷淡,心里倒是看得真切。

本来师徒二人的关系越渐融洽本是好事,但他心上却始终辨不清这种变化是从何时开始,又是先谁起的头…

这日趁着凤笑阳下山,王昆邀了冯肆和他去梨音园捧自家相好的场子。一出贵妃醉酒博得了满堂喝彩,自戏园子里出来时,王昆早已不见踪影,冯肆无奈的笑叹完却见凤笑阳若有所思的望着街边做糖光灯的小摊铺出神。

“想什么呢?”

冯肆轻拍他的肩,凤笑阳立马回过神笑笑,

“没…只是觉得方才那些伶倌额上的点缀甚是好看。”

“哦,那是绣影,这园子里的伶人额上都印着呢。”

“印的?”

凤笑阳略微惊道,

“四哥你懂这些呢?”

“还不是你昆二哥整日在我面前提,他那相好额上也有,还是髫年便刺上去的呢。”

冯肆话一说开,便不得停了一般,

“话说咱们方才看的那出戏,杨贵妃呐,相传发明这额痕妆的便是她了,当然也有传是复姓上官的一名女官…笑阳?”

见凤笑阳再度有些愣神,冯肆以为他又记起了沮丧之事,忙关切道,

“对了,你师父的伤可有好些了?”

听他提及苏芳,凤笑阳猛的回过神,遂点头道,

“恩,谢四哥关心。”

“你还自责呐?有啥事别憋心里…”

凤笑阳谢过,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他便借口赶着回去而与冯肆道别了。

傍晚,苏芳步及书房时,竟又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凤笑阳再度就着几个瓶瓶罐罐在一个大碗里奋力搅拌着什么。

他一抬头,正巧与苏芳视线对上。二人沉默半晌,苏芳皱紧眉头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嘿嘿…”

凤笑阳挠挠后脑勺,一时仅以笑代答,弄得苏芳更加窝火。眼看师父就要发作,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碗,上前挽住苏芳的胳膊笑哄道,

“师父你先坐,先坐下嘛…”

“为师的话你还没回答!”

“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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