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转峰回 by: 左摇右摆-船至桥头-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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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至严无比恼恨自己这时候行动不便
“疼吗?别乱动,过来我看看。”
“没事的……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疼啊?”
周至严宠溺的看着他,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BIELING虚虚扯出一个微笑,一瘸一拐的去开了灯,套上裤子,回来才发现床单上的血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看着周至严身上的各处伤口,伸手想再检查一番却被周至严稳稳的按住,
“我没事,那是你的血吧。”
BIELING要反应好几秒才明白那是什么,本有些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血红,仍旧不放心得再检查一遍终于确认了周至严没事,心情一放松才发觉累得几乎站立不稳。周至严像旁边错了错,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过来,我们睡吧。”
BIELING关了灯轻手轻脚的爬上床,紧紧的靠在周至严的身边,感受着那温暖,心头一片安详——他真的还活着,不是冰冷的尸体。仿佛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似的,周至严安慰性的轻吻他的耳朵,
“我还活着,真好。”
“嗯,真好。”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样……如果你之前离开了,就不会看到……”
“周,如果我之前离开了,我会后悔终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了,你都是周,我的周。”
周至严不再说什么了黑暗中,只是伸过手臂拥住了他,黑暗中,BIELING安心的笑了。
不知是这边的纱布不干净还是那天牵动了什么伤口,第二天晚上,周至严开始发烧。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低烧,尽管难受,可为了怕BIELING担心,周至严还是咬牙忍着。可又过了一天,他的体温高得终于连探视他的同事都看出不对劲了。BIELING心急如焚,整夜不眠不休的换毛巾给他擦拭降温——唯一的大夫不在,他跑去找鹰钩鼻要求给周找个大夫来却被搪塞过两天大夫就会回来。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看到他满面酡红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周至严昏昏沉沉的,觉得整个身体发冷,好像在‘驼峰’上一样。意识中自己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习惯性的想命令通讯员赶紧和地面联络,张开口却发觉自己口干舌燥喊不出来。又这么晕晕乎乎的睡了一大觉,醒来看到BIELING双目凹陷满脸胡茬的跪在自己的病床前双手交握喃喃祈祷。察觉到他醒了,惊喜的扑过来,
“周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又颓然的放下——那体温,烫手。
周至严却浑然不以为意,用尽自己全部的清明看着他,
“BIELING,我要是抗不过去,记住,什么也别说,赶紧离开这里。”
BIELING搞不清他是清醒还是糊涂,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看着他哭,周至严叹口气挣扎着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
然后合上眼,又陷入昏迷——快得连BIELING拼命点头都来不及看到。
第三十二章
盘尼西林、盘尼西林!
鹰钩鼻说医生回来了但是很忙,BIELING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得到的答复却是,
“我能力也有限,周先生现在需要盘尼西林,可这里根本就没有——不单这里没有,外面市面上也都早就断货了。”
拖着灌铅一样的腿回到病房,看着半昏迷的周至严,BIELING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在‘驼峰’上经历那么多次危险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那时候身边还有周,有了周,他就觉得什么危险都可以解除,可这次……
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甚至连那个‘松先生’的名片都找出来打过电话,可那边的秘书说松先生去国外出差了归期不定;他也尝试过拿着自己带来的所有钱去贿赂这边的人,可大家都告诉他,盘尼西林是重要军用物资,市面上真的没有。
周至严的体温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烫了——之前一起来的同事小胡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些穿心莲,没有条件煎,用勺子碾碎用热水浸泡,偷偷让BIELING给周至严喂下去。BIELING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本来不同意,但小胡拍着胸脯说自己家里世代行医才半信半疑照着做了。体温是降下去了一些,但人还一直昏迷着。小胡临走的时候告诉他,如果再不赶紧治疗,就是扛过去,也可能会留下病根甚至烧成傻子。
抓起周的一只手贴在脸颊上,BIELING哭了——他是为了周才来到这里的,要是周有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泪水,周至严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如果不是现在这状况,BIELING几乎要发怒,可此时此刻,看着难得清明的周至严,他只能尽力挤出微笑,
“是,我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周至严有些着急了,甚至想坐起来,BIELING赶紧扶住他,抓紧时间让他喝一点水,
“你已经四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饿吗?想吃什么?”
周至严慢慢的喝了些水,无奈的看着他,
“你走吧,我保证我会好的,等我好了,就回去找你,好吗?”
“不,我等你一起走。总有办法的,我一定能搞到盘尼西林,那时候咱们一起走。”
周至严长叹一声躺回床上——这些天他时而清醒事而昏迷,有时候BIELING在旁边念叨的一些话他都听见了可就是没力气睁开眼睛说什么,转头看看憔悴到连那头耀眼的金发都似乎失去光泽的BIELING,周至严知道自己不走他是真不会离开了。
万般无奈,只能叫BIELING找纸笔过来写了封信封好交给他,
“你把这信藏好,想办法出去找信封上的地址,这是我家的世交。见了他家的人再把信拿出来。人家问你什么……就照直说吧。”
看着BIELING两眼放光的出去了,周至严躺在那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贺家是这边的大家,只要BIELING能找到他们自己的病应该说就有希望;可贺家也真是周家的世交,这信一送出去,自己的行踪也就再也瞒不住了。
BIELING豁出去了,藏好信也不去找鹰钩鼻,直接大摇大摆的冲着机场大门就去了,果不其然被卫兵拦下。BIELING牢记周曾经告诉他的话,装作不懂中文嘴里说着英语非要出去,卫兵好歹知道他是美国人没敢开枪,直接向上面汇报了,很快,鹰钩鼻就带着翻译过来了,
“你要出去做什么?”
“今天是玛丽亚节,我要去教堂做祷告,然后吃薄饼。”
“什么玛丽亚节?我怎么没听说过,美国有这个节吗?”
“我的祖先是苏格兰人,苏格兰人都要过这个节日。”BIELING搬出了一路上想好的借口。
鹰钩鼻狐疑的看着他不说话,BIELING有些着急了,干脆从领口掏出片刻不离身的十字架,
“看到了吗?这是我们信奉的主,圣母玛利亚是他的母亲。”
翻译是中国人,真是没听说过这个苏格兰人的节日,不过耶稣他是知道的,跟鹰钩鼻解释了一通对方的神色果然缓和下来——他知道BIELING一直在照顾那个飞行员,但市面上盘尼西林的紧缺就是有门路的中国人也弄不到,谅他一个美国傻小子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好吧,你去吧。这边物资紧张我也派不出车子给你,要是找不到教堂就赶紧回来,晚了……军法处置。”
离开机场搭班车到达重庆市区的时候BIELING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这里是大城市,但不像加尔各答充满各色人种,一眼望去全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其中很多还在好奇的看着他。BIELING提醒自己不要慌,周还在等着自己。
周至严忘了一点——他教BIELING说的中国话全是北平口音的,而这里的大部分人说的是方言。Bieling秉心静气,跌跌撞撞了许久,终于来到了贺家。
与家人沟通了许久,BIELING终于见到了贺家人——贺家老爷很正式的接过了投过来的信,抽出仔细看了下,又看看BIELING,
“这位,呃……”
“您说吧,我听的懂中文。”BIELING赶紧用中文表明立场。
“……那就好。如信上所说,你们……是同事?”
“是的。我们关系很好。”
“这里说,你们在‘中航’?飞喜马拉雅山?”
“是的,我们飞世界上最危险的航线,我们还活着!”说到这个,BIELING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那……怎么又会到了这边?”
“因为周是王牌飞行员,所以这边的人特别要他过来……但是周受伤了,病得很重,他需要盘尼西林……”
贺老爷摆摆手,
“这个,信里都说了。周贤侄……就是周至严,真的病得很重?”
“是的,他的腿摔断了,然后伤口发炎,引发高烧,已经几天了,再没有特效药,就会变成傻子了。”
BIELING回答得一本正经——他找到这里之前也费心思考虑过你怎么用中文表达,说到这里,索性掏出了一卷美金,
“我知道盘尼西林很贵,非常贵,这是我的薪水,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多给你。”
贺太爷没有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招手叫来个下人,耳语一阵,
“这样,这药,我这里也没有,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一趟,我给你个答复。你,明白吗?”
BIELING不明白,他想的是拿着药回去。看了贺老爷好一阵,终于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周说,你们是最后的希望了。”
贺老爷洒然,
“我会尽力。”
从贺家出来很久,BIELING还觉得自己晕晕乎乎,他不知道到底自己达成愿望没有。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自己真的找到了这里,见到了这里的人。抱着怀疑的心态,慢慢回到了机场——这时候的他已经敏感很多,明显感觉到随着他的回来,守门的卫兵送了口气,很快通知了上峰。
但这时候BIELING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急匆匆的回到病房,感谢上帝,周还清醒着。费了很长时间回忆出对方的说辞,周至严心里大致有了个底,反倒安慰BIELING,
“去抬张床过来吧,好好休息,明天再去。”
第二天周至严的情形又恶化了,BIELING没有再做什么,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再离开,等他急匆匆拿到药品回来的时候,周至严已经高烧到人事不省了。BIELING毫不犹豫,坚定的把针头扎了进去,感觉到疼痛,周至严微微清醒,
“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做肌肉注射……”
周至严微微一笑,放松四肢,
“没关系,我相信你。”
又守了一夜,周至严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来,BIELING激动得几乎不敢置信,没有体温计测量,干脆叫来了几位同事,等到大家都说没事了的时候,BIELING脸埋在手里,蹲下去无声的哭泣——周终于活过来了。
周至严告诉过他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到这个时候BIELING才深深的体会到——周至严慢慢好起来之后,他也终于联系到了松先生,然后,奇迹似的,这边对他们的戒严都解除了,更好的消息是,工作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之前,周至严坚持去了趟贺家道谢,BIELING虽然就去过两次,但不知为什么骨子里对那个待人谦逊的家庭有一种畏惧感,不过为了照顾伤腿的周,还是勉为其难的跟着一起去了。
可能也是因为有周至严在,这次的经历好了很多。BIELING摈住呼吸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全是赞扬,特别是听到他们是飞‘驼峰’为内陆运送物资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贺家全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都亲近了很多,以至于吃过午饭出来都感觉轻飘飘的,
“周,我觉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周至严微笑,
“是,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