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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家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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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之位本就是从兄长手中拿来的,如今再还予兄长之孙也是在情在理的事。若尤子君身为长房长子也不能接任族长之位,那又有谁可以接任?

老太太见孙媳妇脸上出现犹疑之色,又听她迟疑了一下才作答,相信孙媳妇心中自有一把算盘,便没有再提族长继承人一事:“孙媳妇前些日子学了规矩,也应当知晓这尤家上下一些事情。不过孙媳妇若要知道前三房夫人的事,恐怕只有我这个老太婆敢对孙媳妇说一二了。”

“请老太太指点,容孙儿媳洗耳恭听。”秦漫急忙躬身,心道这是了解敌情的大好机会,以免将来在这尤家糊里糊涂的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老太太沉吟了一下,方才娓娓道来。

秦漫是愈听愈吃惊,面上却不敢露分毫,以免老太太停下来。

原来那第一房夫人秦玉莹与秦漫同宗,只不过秦玉莹嫁入尤家时当年的秦漫还是一名幼童,且当时秦家还是仅次于尤家的大家,地位崇高。

在秦玉莹喜上眉梢的第四年,也就是怀有尤子君的第一个孩子之时,突然就跌落井中这么死了。说来也奇,从这个孩子在母亲肚里这么夭折后,尤子君的女人们就再没有谁怀上过。

尤子君二十岁时娶了第二房夫人戚玲,但这二房夫人更是命运多舛。过门那日京城便突降狂风暴雨,而后戚玲被大红花轿抬到尤府大门时,偏生那门匾掉落了下来,因此她被视为不详之人。接着在第二年,已然被流言蜚语折磨的不堪重负的戚玲突得恶疾,呕血而亡。

秦漫最为关注的,还是这第三房夫人尤绿英。因为尤苦如今还活着,而尤家上下却当她已经死了,甚至族规那末尾也是如此记载,不得不让她心生疑惑。

她感觉尤苦年纪与她以前相仿,也曾奇怪过尤子君为何会娶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这在当地是极不合理的。因为女子一般十几岁便要出阁,否则便成老姑娘了。

在听了老太太的说法后,秦漫才知道:当时尤子君连丧两房正妻,尤老爷认为是前边儿两房媳妇年纪太小,与尤子君相克所以才有意外发生。故而尤老爷与族长尤闵壕商议,在尤姓族人中挑了已然二十岁且外貌并不十分标致的尤绿英为媳。

在尤绿英嫁过来之后的一年内,尤家倒是平安无事,尤家上下也都松了口气。可惜厄运依旧,在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夜晚,尤子君醉酒,尤绿英不知为何没有随旁伺候,却被厨房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只是尚保得一命罢了。

事后尤老爷亲自过问此事,怎奈尤绿英一字也不讲,只淌着泪指自己的口。众人猜想她是因这场大火而变成了哑巴,虽是同情却也无可奈何。族长尤闵壕为保尤家声名,便将此事压了下来,让尤老爷对外人只道是媳妇患病死了。尤绿英也因此改名为尤苦,做了尤家的一名婢女。

只是从那以后,尤子君拒不娶妻,只道是自己命硬,不想再祸害清白姑娘了。若非尤老爷吃了几杯酒后答应了秦青的提议,而尤老爷重诺、尤子君重孝,恐怕尤子君是不会同意娶秦漫的。

“听了这些个事儿,孙媳妇可有些怕?”老太太自觉说得累,便饮了好几口茶,方才问道。

秦漫从自个儿的思绪中走出来,听老太太问话,便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这辈子总有几年不如意的,孙儿媳无所惧。”

“那便好,那便好。”老太太也笑了,心中只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未来之事还得看机缘。

秦漫此时也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脑袋里有几分茫然。凡犯罪之人都有个动机,除非是本身不正常之人。不过看这几桩事儿,还是较为偏向于有心之人为之。

那一房夫人怀着尤子君的孩子落井,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她既身为正妻,又第一个怀了尤子君的孩子,这死……任谁都会怀疑。

本来秦漫听见一房夫人是怀着孩子落井的,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妻妾内斗。毕竟尤家长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即便是长子非正妻所生,待正妻所生的嫡子接任族长之位后,长子也能落个房长做做。

所以那六个姑娘若能抢先在尤子君的正妻之前生下男孩,那这个男孩便能在嫡子当上族长后,成为长房房长。如此一来,其母亲也能沾光,永享福禄。但接着二房三房的事故又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二房三房并未怀孕,因子嗣产生的妻妾内斗便说不通了。

若说是六个妾侍姑娘想将正妻斗垮,取而代之,那更是无稽之谈。尤姓族人门第观念最是严重,绝不会让小妾扶正此等事情发生在族里,就是那尤老爷自己,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些个姑娘熟背族规,想必不会有这等异想天开的念想。

秦漫想着那二房夫人与三房夫人的事故,总觉得这三件事情还是有着关联的。至于那人的作案动机……她一时半会儿倒还真真想不透彻。如今她是第四房夫人,若那后边的人要对她下手,应当不会再用推入井中、下毒、纵火这三种手法了,那么……

她又觉得更加不对劲,若那人是不准尤子君有正妻,完全不必等着几年才下手。一房夫人死于过门的第四年,二房死于疾病与三房遭遇火灾均发生在两人过门后的第二年,从这时间上看并没有明显的仇视尤子君正妻的痕迹。

秦漫突地抬头看向老太太,见着老太太的笑容,又想到老太太先前之言,她顿时有了方向。应该说,老太太今日与她的谈话其实在暗示她,这些个事儿是与下任族长的人选有关吧?

老太太见秦漫的眸子瞬间明亮,便笑说:“子君将尤苦派往孙媳妇身边,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孙媳妇回房后不妨好好想想。聊了这大半天的,我这会儿也累了,孙媳妇就先下去吧。”

秦漫回道:“多谢老太太提点,孙儿媳告退。”见老太太点了点头,她才退出了房去,回到了自己的静宁院。

两个时辰的跪地与这一大半天的站立,着实让秦漫有些疲乏,但她的心思却一点也无法停下。她可不认为老太太是客气之人,只怕老太太对她说这番话来暗示她,目的也只与尤子君相同,想利用她罢了。

不过让她不解的却是,尤子君身为长房嫡长子,老太太手中也有权势,尤老爷身为宰相又为房长自是不必说,却为何家中接连发生此等令人生疑的事却无人去查?

秦漫微微闭上眼,脑中迅速将前事拢在一块儿,仔仔细细的寻找着漏洞。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腿上多了双手,双腿也舒服起来,便睁眼一瞧,心中顿时暖了。

“奴婢知道小姐跪得累了,小姐憩小姐的,奴婢帮小姐揉揉。”月成跪在地上,笑着对秦漫说道。

秦漫也没说什么,笑了笑便再度闭上了眼。

另一边儿老太太房里,宋婆子正扶了老太太去床上休息。老太太许久没这般累过了,便在宋婆子的劝说下放弃了再去佛堂的念头,正如宋婆子所说:太太若是身体垮了,哪儿还能继续拜佛呢?

老太太刚躺下,见宋婆子似乎有话说,便道:“都这些年了,有话便说出来。”

宋婆子于是低声道:“太太这回可是孤注一掷了。”

“我也不曾与她多说些什么,只是闲话家常罢了。她自己要多想些什么,可与我这老太婆无甚关系的。”老太太笑道。

宋婆子替老太太掖好被子,不无担忧地道:“只盼太太没看错人。”

“子君到底是我唯一的孙儿,可不能再看着他这般下去。”老太太叹息了声,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尤家这条根罢了。

“太太说的是。”宋婆子说完见老太太已然闭上眼睛沉睡了去,便轻手轻脚的退到房门口去了。

正文 第十五章:试探尤苦

约莫三更时分,秦漫突地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发觉自己一身冷汗已然湿透了内衫。请用 访问本站她赶紧用被子将自己圈紧,免得因此而着了凉。

秦漫垂下眼,想来自己还是因为白日里在老太太房里听了那些话,心中有些个疑惧。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巾帼英雄,也就不对自己这番胆小而感觉羞耻了。且正因为她不想死,便更是要好好的弄清这尤家潜藏着的欲对她不利的敌人。

“月成。”她对着房门开口唤道,这个时辰月成她们应当还没有休息才对。此种时候她又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穿成一个丫鬟,否则这每日只睡两三时辰的规矩,着实会让她这个喜爱睡眠的人备受折磨。在这门第观念严重的时代,身为丫鬟确是难以翻身的,或说是根本无可能翻身。

果然,月成轻轻推门而入,却见秦漫坐在床上,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像是被汗水打湿过的,便慌忙上前道:“小姐,做噩梦了?”

这一走近,月成才发现小姐确是出了很多汗。

秦漫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她也未曾做什么噩梦,只不过是心中有疑惧便如此了。她又吩咐道:“月成,去打点热水来房里。”

“是,小姐。”月成也知道小姐是想洗个热水澡,否则这一身汗的还真无法入睡。她又怕秦漫着凉,便去房外叫了尤苦进来,让尤苦用汗巾替秦漫先将汗珠子给擦去一些,方才出房去打热水了。

秦漫由着尤苦替自己擦汗,一边趁机打量。一开始的确会被尤苦的模样给吓到,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久了,她倒也不觉得尤苦的脸有多惨不忍睹了。

其实尤苦只是左脸被烧伤的有些严重,若用额际头发稍微遮掩一下,或许没那么怖人。只是她从少夫人沦为婢女后,似乎不再注重打扮了,连右脸的颜色也有些淡黄,丝毫看不出她曾经也是尤家半个主人。

“子君将尤苦派往孙媳妇身边,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孙媳妇回房后不妨好好想想。”

秦漫想着先前白日里老太太暗示她的话,心里有了些主意。尤子君将尤苦调给她,的确是有可疑。思及尤子君的举动与老太太的一些暗示,秦漫总觉得这两人似乎都在期盼她查出些什么事情。

但令她不解的是,还有什么事情是尤子君与老太太不能去查的?除非这事关系到尤老爷,不过虎毒还不食子呢,尤老爷毫无害自己儿子的动机啊。不过,目前她还是应该照老太太的暗示,探探尤苦这边的情况。

“绿英,可与我一般,睡不安稳?”待到尤苦将汗巾放在一旁的凳上时,秦漫才含笑问她。

尤苦抬头望向秦漫,眼里满是迷惑,似乎并不清楚这位少夫人的意思。

不过秦漫仍是从那微抖了一下的手看出尤苦内心其实还是震动的,她猜想也是因那一声‘绿英’的关系。

“去将那族规册子拿与我看。”秦漫朝香案处瞟了一眼,吩咐道。

尤苦未作迟疑,即刻去将族规册子双手捧了来,递与秦漫。

“尤苦,你瞧。”秦漫恢复了原有的称呼,翻开族规册子指着其中一页的某行文字,问道:“这可是少爷的第三房夫人?”

尤苦看了册子一眼,见少夫人指的正是她原来的名字:尤绿英。她想到当日少爷曾对少夫人说过,她尤苦就是第三房夫人,便不好推说不是,只得点了点头。

秦漫见目的已达到,便不说话,只等月成来了。

尤苦心中忐忑,不知少夫人为何话问一半便不问了。少夫人定是从老太太那听到了什么,不过少夫人若想从她这里打开缺口,她却是万万要明哲保身不敢多言的。以往的教训,够了,尤苦微微垂下目光。

不多时,月成带了两个静宁院的下人进得房来。月成在秦漫的示意下将木桶备好,又往里添加了大半热水,这才将下人赶了出去,使房门紧闭,前来搀扶秦漫去木桶边。

秦漫解了衣衫,赤足踏进木桶中,让热水浸泡着全身。月成与尤苦在一边服侍着,她便自顾自的享受着。

若尤苦以为她是要问她话,就错了。她原本就不想这般从尤苦脸上瞧出什么,那样不确定,也太累。她之所以拿族规册子来试探尤苦,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尤苦是否识字。

秦漫当然知道,冒冒然的让尤苦以笔代嘴回话,尤苦定要装作不识字。虽说她从尤子君口中知道这尤家有身份的小姐都是读过书识得字的,但尤苦要否认,她也拿她无法。

水还是热的,秦漫就想多泡一会儿,但她看着窗外估计了一下时辰,再过小会儿应该是尤苦与月成休息的时间段了。忖着她们本身就无多少睡眠,她便不想占用两人的睡眠时间,于是吩咐道:“月成,去拿纸笔来,放在书案上。”

月成也不知小姐为何要这般吩咐,却仍旧是应了一声,将手擦净后按照秦漫的吩咐将纸摊开在书案上,又将墨汁研好。

秦漫见月成准备妥当,便笑着对尤苦说道:“尤苦,我想问一些话,需要你如实回答。既然你没法子亲口回答,那么亲笔书写也是可行的,对吗?”

尤苦一愣,方知少夫人先前那番问话只是为了试出她是否识字。不过,少夫人虽费了些心思,却仍旧是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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