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缕三三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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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松开，下一秒，腰间传来的剧痛让那人模样显得扭曲。来人收回腿，向前走去，在鸫阳身边微停，转向安叶，又在脚步未落时，就被拽了住。
“你，什么人？”鸫阳瞪向他，不顾心底的战栗，“你要干什么？”
“……”
那人只是冷冷的低头看他一眼，继续走去。
“那是我要说的话。”
光影汇集的地方，安叶一颤，察觉到那气息，身体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泪已凝住的眼睁大，看着一点一点近来的脸，唇颤着，流出窒息的惊撼。
“……江，骏……”
江骏低头看着他，蹲下来，手挑在他下颌，微的上点。
“又见面了，小叶子。”
☆、…15…
安叶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呆呆的被江骏向后推倒在地上，背后袭来冰凉，他心悸无力的闭上了眼。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异样的安静中，安叶惶畏的睁开眼看去，上面一暗，江骏俯下了身来，靠在他头侧，将他抱住，手臂微的收紧。
“叶子，又见面了。”
温度透过衣衫，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打在耳边，怯恐的安叶静了下来，在他怀中，不能动作。
却是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传来，安叶回过神，惊的要推开江骏，而江骏已经被人拽起甩向一边。
鸫阳扶起安叶，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将他护在了怀里，警惕的看向撞靠在了对面墙壁前的江骏。
“你要干什么？”
江骏垂着头，看着自己空落的手，微的攥起，又松开。抚手撑在地上，站起，在身上扫了扫，江骏默默的看向那缩进鸫阳怀里的安叶，无惊无怒。
“小子，你是……安叶的什么人。”
他开口问道，可虽是问向鸫阳，他的目光只在那背对着自己的安叶身上，片点不曾偏移。
“我——我……”升起不快，鸫阳扬声一字，又落了下去，他犹豫着，抱着安叶的手紧了些，瞪向江骏，“我是他同学！你……是你吗？是你叫来的那些人吗？！”
安叶一颤，鸫阳担心的低头看去，而江骏哼了一声，冷俊扬头，“啊，是我。我叫他们来接我男朋友回家，不行吗？”
“……什么？”
“不要！不要……”安叶忽然捂住了耳朵，哭着摇头，愈加的蜷缩了身子，“我不是，我不是……”
“……安叶，”鸫阳被他吓到，伸了手要去碰他的头，又被安叶惶乱的打开，弄得鸫阳困顿，他自己也不能相信的抱着头曲了身。不敢去扰动那样不安的安叶，鸫阳只能警惕而疑惑的看向江骏，“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问话被风声封住了话尾，鸫阳向后狠狠撞在了墙上。方才被鸫阳向后扣倒的人激动的颤抖着，指着自己方才踹出去的鸫阳，邀功一般的看向江骏。
“骏，骏哥——你别生气啊，这小子，我们解决的了，解决的了的，你看——啊，哈哈，哈——”
江骏没有答话，只是冷眼看着，而见他这样，那人颤颤喘着，抬了脚踹在抚着头刚要起身的鸫阳的肩上，看他又倒了下去，有些疯癫的笑起来，“哈，你看，没什么的，就这小子，凭这小子怎么能扰到我们呢。”
随他一同，那刚才还要落慌而逃的几人重又聚了过来，拽过鸫阳放肆的拳打脚踢起来，而鸫阳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完全的处于弱势，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艰难的抬起手臂防卫，忍受那几人的疯狂，却始终挡在安叶身前，不肯让那几人靠近一分牵连到他。
安叶披着鸫阳的衣服怔怔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让他哭泣着颤抖，看见鸫阳倒在了地上撑起身也费力时，那哭泣爆发出来，他向一旁冷眼旁观的那人跪爬而去，拽在江骏裤脚，哀求着。
“骏，不要，让他们住手，这样不行的，再这样下去——求求你，让他们住手——”
江骏收回的目光落在安叶身上，从那片沉寂中浮出冷清。他抬起手，想要抚上安叶的头，可从旁飞来的拳头让他踉跄向一边。缓冲一步站稳，手在嘴角抹去腥甜，江骏抬头看来，手垂于身侧，攥起，然后没有意义的笑。
“桐，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董桐揉动手腕，沉沉看着他，“我找了你好久了。”
“是么，那可真是刚好，”江骏暼去身后，王梓青已经收拾了一旁的几个人，扶起鸫阳靠在墙上，简单的帮他察看伤势，而有个长发的少女阴沉的低头站在这处拐角直去尽头的那端，环着手臂，封住了道路一般，“我一直在等你来啊，等你出现在我面前，摘掉你欠揍的眼镜！”
他攥了拳冲向董桐，没有丝毫的迟钝和犹豫。董桐手还插在口袋里，只是随意的往旁闪过身，目光确是看见他的拳头在自己面前差过分毫的错过，下一秒，董桐忽的抬手抓住江骏飞来的脚，向后退了步定住，冷哼一声。
“怎么，惊讶了吗。”江骏看着他，眼皮也只是静寂的趴着，“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这两年什么都没做吧。”
“当然不会。”甩开他，董桐向后退了几步，摘下眼镜放到王梓青那里，往外去了些，让开拐角里的几人，向江骏勾了手，“你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乱打一通了。那现在，我就可以不用收敛了吧。”
“啊，”向他走去，步子渐的快起，忽乘了风声，江骏跃起向董桐踢去，“我等着呢，一直在等——等你能在打架中正视我，不再那样漫不经心的像陪着玩一样的一脸随意！”
安叶在一旁怔怔的看着，看着眼前的两人从随意的挥着拳头、到野蛮放诞的砸在对方身上，没有退让，没有回避，也许连瞄准都不需要，那只是一场狂妄而疯狂的互殴，身处于其中的两人不知疼痛与疲惫的打着……
脑海深处，有什么正撕开笼罩弥漫的沉雾，想要涌出、想要冲脱束缚，安叶眼前有些恍惚，然后，眼前的那场景，正与什么渐渐的融合、重合——
他想起来了，那一天、被火舌染红了一切的那一天，同样是这样的两个人，疯狂的向对方释发着无以消减的愁怒愤恨。他知道的，他记得的，那一天，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看到了一切，看到他们两个的殴架、看到江骏被重重摔倒在地、看到董桐从黑暗中抱着昏迷的王梓青走出来……
可他，他只是害怕着，害怕曾经发生的一切，害怕正在发生的一切，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害怕着这个世界，然后，自私的将自己裹起、独自躲避着，试图欺骗自己的意识、逃离那过于沉重的现实，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不要……”
微弱的声音颤抖在夜幕中。其实他看到了，不是吗？董桐离开的那短暂时间里，江骏爬了起来，从他的身边走过，走进洒满了酒水的房间，摔掉一切，也摔掉了那暗藏着火星的打火机……
为什么呢，明明看到了，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他却埋下头去，藏入自己谎骗的黑暗；为什么呢，他不能冲出去，挡在他们两个的中间、至少，不要让结局那样的悲惨；为什么呢，明明那样的恐惧着那样的避让着那样的勉强着，可看见他们两人打在一起、看见江骏被处于绝对优势的董桐打得遍是伤痕、看见江骏目光空洞恍如行尸走肉一样，他会，那么心疼……
“不要……不要……不要再打了！桐——”
那撕裂的悲鸣，伴着重击的声音布满哀伤。安叶眼睁睁的看着江骏向后倒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倒在那里闭上了双眼、血从头上从嘴角漫散，他睁大了眼，那凝重着流淌的红无情的撕破掩埋住过去的屏障，泪顿时汩落，惶惶的哭泣着爬向江骏。
“骏，骏——”
手颤抖着顿在他的头上、他伤痕累累的身上，安叶哽声抽吸，过度的哭泣和恐惧让他的身体已不能承受的惨白冰凉，而抱住头颤抖着俯了身，他的唇微的颤动，突的哀喊起来，撕裂着脆弱的碎片零落的心。
混乱胜麻的思绪绷紧扯裂，被深埋的种种瞬间爆发时，那少年曾封住的迷失正又一次将他逼近崩溃。
眼前的状况是董桐意料之外的。他听见他说不要，可是已经来不及收手。没有见到曾经陷入崩溃的安叶的他不能迅速的反应，脑中一时空白，他望向王梓青，可这一次，王梓青却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是那样安静的、安静到寒寂，看着他温柔了心一直一直照看的那脆弱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喊着……
董桐被他的清漠沉寂了心，微蹙了眉正欲开口，身边一个颓弱的身影晃过，有些惊讶的看去，而金发的少年已跪坐在安叶旁边，伸出手去，心疼的将他拥住，紧紧的抱在怀里，紧紧的揉在怀里。
“叶子，别这样……叶子，别哭……别这样……”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变得冰冷，而有什么从缝隙中流淌着，带不来一丝温度，那样沉郁，感觉的到那痛苦，却感觉不到疼痛。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他不明白的，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能插入无法插手的。那样无力的在旁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他好累，累的直不起腰，累的想要闭上眼睛就这样睡去然后忽视一切……
可他做不到。因为那人在这里。那人在颤抖，在哭泣，在痛苦的哀鸣、哀鸣如啼血，悲伤寂寞而哀凉，牵动着他的心、他的一切……那心中的痛楚，只能被压制搁浅，他不能控制，想要去抱住那脆弱的少年，想要护在那少年身边，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可他，那样的无力……
“安叶……安叶……”鸫阳抱着安叶，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心疼的唤着，然后，收紧了手臂，“求求你，不要再哭了……我……会受不了的……”
在这金发男孩的怀抱中，那哀鸣的声音竟落了下去。目光涣散的安叶转了眼看向他，看见那被染了黯淡的金色，忽的扑进他的怀中，埋下头去，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放声哭泣……
☆、…16…
“……死小子，给我上车。”
少女阴沉的向鸫阳低吼道，那男孩低着头紧紧抱着捂住哭泣的少年，许久才点了下头，微的俯身去将少年抱起，鸫阳带他坐进了少女叫来的车里。
合了车门，少女示意司机开车。看着车远去消失在视线里，少女转过身走到董桐身边，瞥了眼地上闭着眼睛呼吸沉稳的江骏，开了口，“董桐，鸫阳的事我之后再找你算账——这家伙怎么办，还用像之前说的那样……”
“啊。应该不用了。”沉沉吐息，董桐答道。
“……那你我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我走了。”少女扬了发落在身后，摆了下手，而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让她微的顿步。
“女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回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少女哼出一声，那身影傲然，“你没有必要知道了。”
那长发扶摇的影子拖了长久，渐渐埋没在夜色中，决然的离开了这场往事的闭幕礼……
回过神时，车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抬头望向那黑暗，不知道该把安叶送去哪里，鸫阳看着在哭泣中睡去的安叶，手指抚过他有些凉的脸颊，小心的抱着他，上了楼去。
将安叶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弄好了被子，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许久，鸫阳合了眼仰头深深吐息，离开了卧室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冲涌的水流打在自己脸上，然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埋下了头，低声哽咽。
他不明白，心里的那难受难过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名叫江骏的人带来的令人惊诧的模糊的安叶的过去，还是为了江骏而那般哭泣的安叶本身。
“你是安叶的什么人？”
耳边又响起江骏的这句话，鸫阳更加的埋深了头去。他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陪在安叶身边，又想以怎样的身份出现？他不知道，他真的能甘心于现在这样，真的能抑制涌动炙热的心思，就这样平常的陪在安叶身边吗？
他真的，能忍受得了吗……
呤——
来电的铃声响起，鸫阳一个战栗从混乱的思绪中暂时的脱出，拿出手机，看着那标注，目光忽的暗默。
“……喂，妈妈……”听着那边的声音，鸫阳忍不住眼泪的流落，“啊，我没事……嗯，嗯……嗯……”
只是低低的应着，鸫阳疲惫的闭上了眼，而唇微启，轻颤，他勉强的浅笑，“那个……妈妈，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还……有点事……嗯，那……之后再说……嗯……”
放下手机靠在墙上，那金发的男孩像失去了力气的太阳，只有余晖还残残的浮烁，然后，默然淡散……
安叶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一夜后的早晨了。浑身难受，身体发僵没有力气，喉中干涸撕裂般的疼痛，而双眼也哭的发肿难以睁开，脑中混沌的安叶躺了半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