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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且尽眼中欢-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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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薛景涵放下酒杯,淡淡笑著。

 他可以原谅玄穆此刻的一切犹豫踌躇,以及不安忐忑。因为他知道,这是玄穆在准备将最後的自己,全部交给他。

 玄穆抬起脸看向薛景涵的眼睛。他喜欢薛景涵的眼睛。幽如一汪深潭,灿若漫天繁星。和薛景涵的眼睛对视,总是会让玄穆觉得,自己要麽是被吸了进去,要麽就是被晃晕了神。

 玄穆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醉了。从他遇上薛景涵的第一天开始算来,现在已经是他第无数次确信,他爱这个男人,简直爱死了这个男人──不管是他死,还是自己死──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既然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被薛景涵毁掉了执念信仰和梦想,那麽他也不介意再为薛景涵,而亲手、完全──毁掉过去的自己。

他想他可能,只是有一点点惊讶──原来他也能爱人,并且被爱。

原来他竟然,已经这麽爱他。

“薛景涵……”玄穆垂下眉眼唇齿微动,轻轻唤著这个早已深入骨髓的名字。那声音温柔缱绻,仿佛是在叹息,自己凄茫坎坷的半生。
 
 薛景涵沈沈一叹,扬手将玄穆揽进怀中,凑上前去,细细碎碎地吻他。

“在,我在这里,”他顿了一下,声音散在风里,“……就在你的身边。”

 此刻窗外黑夜白雪,屋内烛火明灭,真真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神思俱颤。玄穆悠悠抬起一双朦胧醉眼,只见面前人影绰约,那抹熟悉的笑容闪烁不定忽隐忽现,犹伴著嫋嫋酒香,令 他恍惚不知今生来世,身在哪处,魂归何方。

 他痴痴地看了好久,心中滚滚一动,忽然!当一声扔掉酒杯,扑上去搂住薛景涵的脖子,然後重重地、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嘿嘿,”玄穆弯起眉眼,难得傻乎乎地笑起来,“薛景涵你放心好了,你那个叫薛铭修的小侄子,早就平安出生了……别瞎担心了。”

“……”薛景涵眸色顿深。沈默片刻,幽幽道,“是吗。”

 他一点儿也不吃惊,因为他在那孩子出生後的第二晚,就已经於暗中得到了消息。

 而他後来故作忧郁地开口叹息,也无非只是想要试探玄穆一番罢了。结果自然是失败──那时的玄穆,还没有打算将他这小半生所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全部向薛景涵这个异国皇子抖出来。

 薛景涵看著眼前脸红如潮,醉态醺醺的玄穆,慢慢皱起了眉。他至今也说不清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其实他早料到像玄穆这样既骄傲自负,却又没有丝毫安全感的人,是绝不可能那麽快便将自己给全盘交出来的。所以之後,当玄穆轻描淡写地略过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题时,薛景涵所表现出来的全部反应,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感到特别的出乎意料。

 他是不惊讶,但他仍然不能骗自己说,他就是完全不介意的。玄穆还是不信任他。而对於这一点,薛景涵无法说服自己,忽视心头那一抹很淡很淡,一闪而过的惆怅。

 我知道,他承认,自己是真的、真的,喜欢上了玄穆这个人──对比人不一定,但对他自己,薛景涵一向坦诚。

 这样想著,薛景涵微微半眯起眼,任由自己再次那段如烟如梦的回忆之中。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日和此刻很像,屋外同样都是大雪纷飞夜色苍茫,而屋内烛火时明时灭,光影幽昧。长风徐徐荡过,吹得衣袂翩翩翻飞。

 那场景美得不像是真的。正如当时他眼前的那个人,笑容轻浅眉目精致,远远望去,只觉恍惚似画,不仅举世无双,更是绝代难寻。
 
 薛景涵便在那一瞬间动摇了。他想他本就没有丝毫野心,又压根无需报复,从小不受约束自由自在,说好听点儿是活得潇洒跳脱,说难听点儿是胸无大志太过懒惰。但他确信这样的性子定是与生俱来,此生绝不可能再改变了。那麽,这样一个闲散的自己,就算日後真回到了华国皇室,也无非一个吃白食不做事的堕落王爷罢了。

 既然无用,那又何不索性依了玄穆所说的,他二人干脆红尘结伴远归山林,一个作野鹤,一个当闲云。反正,百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弹指便去,最终归宿,也无非两抔黄土。但即便只是两抔黄土,若是能紧紧相依,岂不也要比孤苦伶仃更好吗?

 那时候的薛景涵被自己这个念头所震惊了,而後他逃也般地离开玄穆,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就在那一路,他於心底默念了无数遍:他居然会这麽想……天!他居然真的,会这麽想。

 要知道,无论多麽厌恶宫廷,但薛景涵也从未想过要离开那里。

 离开薛景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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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童鞋,乃终於渣掉了= =
当然小初俺也是……

PS:最近有点瓶颈……容小初细细思索一下~~不满意的亲们不要打俺……哭




前传 (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玄穆生气了,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薛景涵竟然神思恍惚,不知在想别的什麽。

“薛……薛景涵你大胆!”玄穆看不过去,便耍脾气似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往桌上一摔。(作者难得插话一次:可怜的酒杯,你今儿已经被摔了多少次了……)

“……嗯?”薛景涵睁睁眼,回过了神儿来,“怎麽了?”

 玄穆一把挥开他横斜过来想要环住自己的咸猪手,毫无意识地撅起嘴唇,口齿不清道:“你……你竟敢不理我……”

 薛景涵哑然失笑。他忽然觉得喝醉酒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儿。至少它能让一向冷冷冰冰,不知主动为何物的玄穆,变成如今眼前这副,近乎撒娇的可爱模样不是吗。这可真是太难得,也太赏心悦目了。

 复杂难懂的神色从眸中一闪而过,薛景涵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玄穆散乱柔长的黑发,心下隐隐有些不舍。

 这样的玄穆只属於他,但可惜终其一生,他大概也只能在今夜此时,看见这样的他。

 一生一次,再不会有。

 再不会有。

 这样想著,薛景涵的心口忽然惴惴一疼。那感觉堵塞忧闷难受至极,实在不好形容。於是他决定再对自己坦诚一次:他到底是喜欢了玄穆的;他毕竟……是对玄穆动了真感情的。

 哦……真是该死!薛景涵在心里暗暗低骂一声,拾起酒杯,倍感烦躁地饮了一口。

 玄穆这时已经差不多是完全、彻底地醉掉了。他恍恍惚惚地歪过头,看著眼前的清俊男子,神情时而冷淡时而纠结,又正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胸口立马软绵绵地塌陷了下去,下一刻,便不由自主地靠上前,轻轻扯住了薛景涵的耳朵,不满道:“你在想什麽?不是跟你说了,你的皇嫂和小侄子都平安得很嘛……”

 薛景涵幽幽一叹,只能在心中苦笑:是是是,我也知道他们平安得很。但我总不能告诉你,其实我是在想我的皇兄薛景墨吧……

 而玄穆似乎也并不急著要薛景涵回答。他趴上前,在薛景涵的身上靠来靠去动了许久,终於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位置,然後满足地眯起眼,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将自己这麽多年所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全盘托出。

 他说得很慢很慢,偶尔还要皱眉思索,似乎有些东西就连他自己,也都不太能记得清楚了。

 而至於薛景涵……与其说他是在认真地听,还不如说他是在认真地看。看倒在他怀里的玄穆,唇齿一张一合,将千万般心事,都尽与他倾吐。

尽管在薛景涵听来,那只是一项小的可怜,甚至近乎儿戏的可笑工程──甚至,他已经猜到,或者查到了一大半。

但是薛景涵不想笑。他甚至没有力气,哪怕只是弯一弯唇角。

 薛景涵将身边醉得一塌糊涂的玄穆抱进怀里,握了握他的肩膀,难以形容地心疼。他想这家夥瘦成这样,却要独自扛起一个家族的仇恨与侮辱,并且经年如斯,不得反抗。

那根本就是在走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路。万般艰辛坎坷不说,还要时刻提心吊胆,注意身後那麽多人,对他的虎视眈眈。而玄穆一个人行在途中,既不能停下脚步回头,却也不知道前方等著他的,究竟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他甚至不确定这条路,即便一直一直不停走下去……又是否真的,能走到一个所谓的尽头。

所以薛景涵一直都很好奇,玄穆究竟是凭借什麽,居然能坚持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这里。

他想倔强可能只是别人身上的某种性格,但在玄穆这里,却已经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一项本能。而如若失去它……

薛景涵不敢去预料结果。

“喂!你……你又不专心……”玄穆见薛景涵又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瘪瘪嘴,眼光湿漉漉的,声音也很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根本就是在玩儿过家家?”

 人喝了酒,各有各的醉态。而大概玄穆的醉态,便是卸下重重伪装,露出伤痕累累的脆弱。

 薛景涵低下头亲亲他的眼睑,一边一个,笑得也很温柔:“过家家有什麽不好?我真希望你之前的日子全是在玩儿过家家,只有在遇见我之後,人生才是真实的。”

 玄穆点著下巴想了想──他现在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遇见你之後……人生才是真实的?

 然後他抿唇微笑:“原来你才是傻瓜……为什麽突然这样说?我本来就是这样觉得的啊。”

 他这话说得极其顺口,好像小孩子就是爱吃糖那般,模样一派天真无邪,可爱自然。薛景涵看得忍不住心尖微颤。他低头对上玄穆痴痴亮亮的眸光,忽然觉得,无论是游戏还是真实,只要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没什麽不好的。

 玄穆孩子气地抬高手,捏捏薛景涵的脸,醉得咯咯直笑:“你又想什麽去了?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不是问我为什麽对藏色情有独锺吗?我告诉你哦,我来藏色,除了因为这儿方便打探消息之外,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的……”说到这里玄穆立马顿住含笑抬头,似乎是在勾引薛景涵的好奇心,就等著他开问。

而薛景涵如此聪明,又怎麽会看不出来呢。他觉得现在的玄穆已经醉成了一个小孩子,无论眉眼神色还是举手投足,甚至是智力心性,都带著一份专属於稚嫩孩童的飞扬跋扈,激烈疯狂,仿佛是要将那些无辜流失的童年岁月,都在这一夜,全部讨回来一样。
 
 薛景涵愿意成全他。

“恩……那麽还因为什麽?快告诉我,我想知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想知道,”玄穆弯起眼睛,笑得既神秘又得意,还故弄玄虚:“好吧好吧,看在你这麽好奇的份儿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唔……你凑过来一点哦。”

 薛景涵扬著一脸的宠溺,听话地俯下身,顺带亲了亲玄穆因为醉酒而微微通红的鼻尖。

 谁料玄穆对此却很是不满意。他立马摇了摇头,抬高下巴抱怨道:“居然只亲鼻子,薛景涵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薛景涵微微一愣。

“这里,亲这里,”玄穆拉拉薛景涵的衣角,撅起嘴唇,“……你是能亲我这里的人。”

 只有你一个人。

 薛景涵凑下身去,响亮而亲昵地啄了啄。然後他尝到了一抹,淡淡的桂花香。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嗯,”玄穆翻了个身子贴上薛景涵的心跳,那沈稳有力的声音始终令他著迷。他在半睡半醒之间,终於开始回忆,“我喜欢藏色是因为,很多很多年以前,唔……别问我那是多久之前,因为我也不记得了……我在踏雪节那天出宫,无意间走进了寻花问柳。一路走到头,遇上的全是些俗气不堪的家夥,可是最後,我在藏色的大门前,却突然看见了一个小倌……”

老实说这并非一个有新意的开头。於是一般故事讲到这里,只要是个人,都能将它接下去。

薛景涵了然并且淡定地问:“哦?然後你便喜欢上了他麽?”

玄穆别过眼,轻轻地笑:“这样告诉你吧,如果我还能再遇见他,那麽……薛景涵,我现在最爱的人,一定不会是你。”

 薛景涵沈默了。他感到有些东西,正在他的心底翻涌和嘶鸣。其实他丝毫不介意玄穆刚才的那番话的。虽然那很令人吃醋,但是那句话毕竟也意味著,他现在最爱的人,已经是自己。而至於那个不知姓名来历,惊鸿一现的藏色小倌,其实说到底,也无非只是玄穆一个久远的梦境罢了。即便再出现,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事实上薛景涵的错愕只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果……如果当初,他最先遇见的人是玄穆,那麽现在,他最最在乎的人,会不会就不再是薛景墨了呢。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机会再试一次了。天意总是喜欢弄人的。
 
 玄穆见薛景涵久久不语,以为他很介意这件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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