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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查无此人by配菜太咸-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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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快,两星期不到。」梁美莉拿起茶,帅气的弹开打火机点烟,「她说我不够T,我说我本来就不是T,她好像看到鬼一样,什么够不够T,有病,再T也不会多出一根,我也不想多出一根。」
    「她是同性恋里的异性恋。」
    「我看起来像T是因为我喜欢这样打扮,不是因为我是T,而且我不是T啊啊啊——有时混拉子圈真让我觉得自己是白痴。」
    「你不用再大庭广众下跟我讲这个,又不是佛洛依德研讨会。」
    「我穿女装也是人模人样。」
    「拜托不要,」陈海天皱了皱眉头,「这杯到底是什么?」
    「卡鲁瓦豆浆,本来是加牛奶,日本人发明加豆浆,说是养生还抗老化,我个人觉得很难喝,」梁美莉故做妩媚的抛个媚眼,朝陈海天吐一口烟,「来,宝贝,庆祝你找到人生新方向,快点喝光它。」
    
    第九章
    
    夏天流逝,时序慢慢进入秋天,巷子里的行道树开始拖曳着一些枯黄的叶。客厅的窗户敞开,夏末的雨在巷子静静地落着,陈海天认真在网路上找新的咖啡馆栖身,他将目标锁定在「远离商业区、十张桌子以内、员工数小于三人的咖啡馆」,上班族、人群、同事,他一向能避则避。
    有明确的目标,事情实行起来就容易多,三个朋友也发动各自的人际关系,一旦发现合适的咖啡馆在征人,就立刻回报。他马不停蹄的面试了几间咖啡馆,最后在城南学区附近的小巷子里,找到愿意收留他的咖啡馆。
    那是间很有情调的咖啡馆,不同于城市里常见的极简风格,而是沉淀着某种灰尘的五十年代怀旧风格,像是繁华落尽却仍有绕梁余味,咖啡和肉桂香味已经渗透进墙面和桌椅的空隙,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去除。
    咖啡馆的名字是《Hey Hey My My》,来自Neil Young的歌。陈海天闻着刚切的新鲜柠檬味,听着冰块落进玻璃杯里的声音,不自觉地和老板聊了一个多小时的老摇滚,完全忘记自己在面试工作,等到老板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时,他才醒过来。
    他的新工作就此敲定,下周一开始,刚好是中秋节隔天,做晚班,下午三点到十点,负责外场兼吧台助手,和他搭配的吧台叫三口。
    「三口,不是山口,三个口,口口口,」三口从吧台探头出来,很认真的向结束面试的陈海天解释,「叫我阿品也可以,欢迎加入黑麦,for the horde!」
    他立刻拿出在简餐店里训练出的笑容和三口打招呼。三口留着马尾,蓄小胡子,看起来就像是大麻吸太多的潦倒艺术家。
    「我知道你在想我是不是大麻吸太多,」三口接着对陈海天说,「其实我只是熬夜打WOW,玩美版的,不熬夜就找不到人组队。」
    陈海天带着被人戳破心思的些微尴尬,推门离开咖啡馆,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开心唱着歌,hey hey,my my,rock and roll can never die……
    中秋节前两天,陈海天的母亲从日本回来,带了一堆食材给他,工作上的事只稍微问了一下,也没表示任何意见,「你高兴就好,反正这间房子给你败,败光就自己想办法。」母亲对他向来是放牛吃草。
    中秋节下午,母子两人坐火车去中坜,秋天无可置疑的降临了,天空通透如青瓷,慢车发出的声响像是要将时间碾碎,他和母亲并排而坐,看着各自的书,听着车厢中不停播报的下一个站名。
    「最近没交新的?」翻过了好几个章节,母亲揉着眼睛,一边问他。
    「暂时不想,麻烦。」他面无表情的翻书。
    「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在日本顺便帮你物色。」
    陈海天翻翻白眼,「要聪明,反应快,风趣又不低俗,会察言观色,懂得尊重别人,有想法,有原则,勇敢,观察力强,像李组长……」
    「算了,当我没问,看书!」母亲二话不说低头继续下一章。
    「我还有三百个条件没讲。」他看着用手指塞起耳朵的母亲,忍不住想笑,他只讲了人格层面,这些条件也许能决定一段感情的开始,但真正让感情持续下去的,往往是现实层面。
    如果对方符合他所有的人格层面条件,但吃饭时却发出吵杂声响兼抖脚、饭粒掉满桌、边吃边剔牙、也许还放个屁……光用想的就头皮发麻。
    但他相信母亲的眼光。当初他以为遇到了要相伴一辈子的人,于是和母亲出柜,母亲当时耸耸肩说了两个字:「挺好。」
    「你不哭喊一下,骂个不孝什么的吗?」他知道母亲能接受,但没料到接受的这么平静。
    「孝不孝跟这个无关,你书念假的啊?」母亲一脸别罗嗦的表情,「而且你本来就没多孝。」
    「那什么传宗接代、抱孙子之类的传统对白,你不趁机讲一下?」
    「传宗接代?你哪个世纪穿越来的?抱孙子?我不如去抱狗,至少不会哭着要吃麦当劳。」
    「喔,好吧。」出柜的戏码不到一分钟就演完,反而让陈海天有点失望,隔没多久,他带那个人去见母亲,母亲这次说了四个字:「这个不对。」他因此和母亲斗气,但后来的事证明,那个人真的不对。
    到了外公家,刚烤好的蛋黄酥在屋子里飘着油酥香味,他和长辈们打过招呼,吞了一个蛋黄酥,出门闲晃到上次那件旧城堡般的咖啡馆,古代牧羊犬依然大方趟坐在一楼,喝咖啡依然送两片土司,那首诗依然挂在楼梯口。
    啊地狱请你为天堂下一场雪。
    地狱,请你为天堂,下一场雪。他念着念着,心中像有什么被吸走。
    回到台北之后,温度明显不同,也许是心境的关系,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漂浮在空气中,烤肉产生的烟雾将巷子染成灰色调,他抬头看着月亮,突然意识到他的新生活将从明天正式开始。
    不要再乱取行动代号了。他告诫自己。
    
    第十章
    
    「中秋节快乐,刚烤好的蛋黄酥真是人间美味。」陈海天从中坜带回三十颗蛋黄酥,三位损友各发五颗,剩下的一天一颗,刚好能在保鲜期结束前吃完。
    「啊啊啊啊啊寄一个过来让我舔一下吧,蛋黄酥是我人生最爱!」
    「小包挂号很贵,直接烧给你吧。」他考虑是否要打电话问外公会不会糊蛋黄酥。
    「你可以把它拍扁之后寄平信,寄到这,台中邮局第71…13号信箱。」
    陈海天突然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像想了好久好久之后,他给了一个字。
    「收件人写庄雪,不是庄蒜,不是庄死,是庄雪喔,啾咪。」
    「你这花名好少女。」
    「我也这样觉得,好像背后有粉红色泡泡或独角兽跑过去。」
    陈海天又闲扯两句,找个理由下站,然后跌坐在椅子上。
    认识一年多,他很清楚在没有事心里,有些地方是他连想都很难想像,更别说踏进去。没有事和他保持联系,除了谈得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不问对方、不提自身。
    他们之间只有文字,那些文字甚至不是真实的文字,充其量只是几个位元数,而无论文字是轻是重,总跟现实有着些微之差,于是他们把回应局限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从不越界。不像有些网路上的家伙,三个讯息还没传完就把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
    「外面下大雨。」「我这边天气很好。」这是他们之间最接近现实的一次对话,然后两人就像花式溜冰选手,快速用嬉闹的文字转移方向,这就是他们的躲闪方式。
    现在没有事为了一颗蛋黄酥破坏游戏规则,破坏他们之间的默契,给他一个极度现实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二次元的人物突然实体化,或像电视机里的贞子爬出来,让陈海天有些生气,又有些惶恐,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起身拿了一个蛋黄酥,放进密封夹链袋,用瓶子敲平,愈敲愈用力,最后像是泄恨般的敲得砰砰作响,敲到母亲从房里跑出来看他在干什么。
    「你失控了,」母亲的口气充满意外,「我差不多十年没看你失控过,明天提醒我去买彩券。」
    「一般的母亲会关心儿子为什么失控吧?」陈海天拿着瓶子对母亲说。
    「我不是一般的母亲。」母亲说完,拿颗蛋黄酥直接回房。
    陈海天像是煮软的年糕,摊坐在椅子上。母亲就是太不一般才和父亲离婚,因为父亲太一般,只是不一般的母亲也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而嫁给一般的父亲。爱情果然让人盲目至此。
    他叹口气,起身找个信封袋,写上没有事给他的邮政信箱和名字,把敲平的蛋黄酥装进去,封口,贴邮票,放在玄关入口的鞋柜上,打算明天出门上班时顺便寄出。
    信封没有写上寄件人地址,寄丢就算了,不过是一颗打扁的蛋黄酥。
    上班的头三天,大抵上就是四个字:手忙脚乱。陈海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外场,偶尔帮三口烤个贝果,还好店里只提供饮料和轻食,不用洗油腻的碗盘。
    忙乱给了他不上站的借口。太累了,他催眠自己,累倒连开电脑上站的力气都没有。
    累,却很充实,因为每当他深深吸一口气时,肺里都是咖啡的味道,让他心情舒畅,浑身充满甜美的感觉。
    上班的第三天,是梁美莉的排休日,陈海天一直等到快下班时才把人叫来,等店一关就拖着梁美莉去隔壁巷子的咖啡馆。
    「你刚从咖啡馆下班,然后立刻跑进另一间咖啡馆?」
    「这间开到十二点。」陈海天等服务生倒完水走开,才说:「我前几天失控了。」
    陈海天相信人性里都藏着一些有理由或没理由的恶意、忌妒、恨意、暴力,有光就有影。他也有,因为他是个普通人,但他的理性强大到能把恶意压下去。他看到自己的光,也确定暗面的位置,所以他不喜欢拿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别人,总要等过去了,想明白了,才说出来。
    梁美莉突然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世界没毁灭,还好,怎么了?」
    陈海天尽量用客观、不带个人主观臆测的方式,把事情详细的告诉梁美莉。梁美莉听完后想了一阵子,才说:「我有几个想法,但我的想法跟你的想法大概一样,所以我们直接去吃宵夜可以吗?」
    「不行,」陈海天瞪了梁美莉一眼,「就算你知我知,还是要讨论一下,馊妹不就是这个用处吗?」
    「好吧,第一,没有事可能是分身,他一定有个众所周知的、曾经使用或正在使用的ID,他的低俗只是另一张羊皮,就像你给他看的是一张猫皮。」
    「嗯。」陈海天知道没有事必然走过和他极为相似的网路历程,在他不是noone,没有事不是nothing前,或许都曾在网路上开的辉煌,然后有天绝望了,就冷眼看自己养出的ID死去,然后迁移,然后开始游晃,然后不愿再多说一句。
    「第二,你失控不是因为没有事破坏默契,而是怕失去『这个』没有事。」梁美莉眯起眼来,看着陈海天,「如果你们认识一个月后就约出来见面,搞不好已经交往又分手。可是等时间拖长到超过限度,见不见就不再重要,没有事变成你的习惯,就跟巷口小七一样,你不想改变习惯,但你担心没有事想改变,我说的对吧,宵夜你请。」
    「我没答应你要吃宵夜,」陈海天无奈的看梁美莉一眼。
    「你不答应还是要吃,」梁美莉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说真的,根据我在拉子网路圈的观察,网路上浪漫贴心又有趣的,现实往往是自私易怒又花心的家伙。」
    「我以为你收山了。」
    「理论上是,但无聊时还是会上站玩一下,」梁美莉干笑两声,「别的不说,如果没有事是个金刚芭比或比女人还娘,就算你能接受,我也要跟你断绝关系。」梁美莉像是想到什么恶心的事,在手臂上抓了两下,「就算他是你的型,搞不好睡觉打呼放屁兼磨牙,吃饭抖腿出声又剔牙,钥匙还扣子裤腰上,你受不了的,你不是那种人,门当户对有它的道理,明知不能忍受的事就不要妄想自己有太大的包容力。」
    「嗯,就算他长相跟生活习惯都很好,个性也不见得处得来。」陈海天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跟他变成现实世界的朋友,这样反而很多话讲不出口。」
    「有些距离真的不要跨越,像小马的朋友的朋友,好好的异男,跑去跟个gay搞在一起,最后被伤的乱七八糟,唉,」梁美莉也叹了口气,又想了片刻,「他的花名好少女,应该是个太过感性的人,我要是有这种名字多好。」
    「我没嫌过你的名字。」
    「我本来叫美丽的,去登记时那个职员写错了,还好,不然更惨。」梁美莉伸手撑着脸,抬眼看着陈海天问,「不过……你们对彼此都有好感吧?」
    「有,很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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