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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问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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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道:“若是钟意无事,早该通知我们,绝不会拖到现在。”
 “除非……有人救他?”柳钟情忽而像是想起什么,道:“你们去云川时可曾遇到什么人?”
温衍略一思索,眸子微微一亮,道:“是萧祁?”
 “是他……?”柳钟情皱了眉头,半晌,道:“改变计划。”


 “钟意,你当真是翅膀硬了,连我的命令都敢不听了。”青衣男子坐在榻旁,端着杯温热的茶,看着榻上刚刚醒过来的人,平平淡淡的开口,声音却不怒自威,带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
柳钟意咬了咬牙,想要用力撑起身体,却被那人按住,低斥道:“你做什么?”
柳钟意无力起身,只能微微垂着眼帘,低声答道:“属下甘愿领罚。”
 “领罚?”萧祁轻哼一声,道:“你如今这样,楼中随便一样责罚都受不住。”
柳钟意道:“待属下好了,再罚亦可。”
 “鸣沙教毒蛊之术独步武林,你倒是毫不担心。”萧祁露出些无奈神色,叹了口气,眼神也柔和下来,“温庄主现在何处?”
柳钟意犹疑的蹙了蹙眉,不答。
萧祁知他不愿透露那人消息,摇了摇头道:“只怕你身上的蛊毒也唯有百草庄能解,我带你去寻他如何?”
柳钟意微微偏过脸,淡淡道:“不必,去夜离那里罢。”
 “夜离虽然擅长用毒,却不见得能医好你,”萧祁眉梢轻挑,道:“怎么,连我都开始怀疑了?”
 “属下不敢,”柳钟意咬着下唇,半晌,道:“只是属下不愿见到他。”
 “哦?”萧祁淡然一笑,道:“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他曾传消息说要用钟情换你回去,只可惜迟我一步……谢教主可很是后悔。”
柳钟意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呵,”萧祁低笑:“怎么,这不是你素来有所期待的么?终有一日,他会看到你,知道你为他所做的一切,然后,把你看得比钟情重要……”
 “不,”柳钟意阖上眼,冷静下来,道:“他不会那么做的。”
 “你怎知他不会,”萧祁悠悠然喝了口茶,道:“所谓爱,总是令人毫无头脑。”他轻轻垂目,眸中忽而神色难辨,竟似有些伤怀之意。
 “他若是做这样的事,我反倒觉得这些年都是个笑话,”柳钟意淡淡道:“他既不喜欢我,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萧祁长叹一声,道:“怨他么?”
 “不怨。”柳钟意不解萧祁为何有此一问,便只是敷衍答了,转了个话头,道:“我仍是想知道,谢橪为何会忽然放了我,楼……”
 “嗯?”萧祁打断他,“叫我什么?”
柳钟意抿了抿唇,低声道:“……师父。”
萧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其实鬼楼与鸣沙教素有些利益关系,我自是也有筹码,才能换你回来。”见柳钟意不说话,他便接着道:“想必你也有所察觉,鬼楼所用的毒药,正是鸣沙教所提供的,相应的,鬼楼也会给鸣沙教提供一些东西。正因为这些利益关系,我当初才警告你莫去。”
柳钟意蓦地看向他:“那么哥哥在鸣沙教的事,师父也是知道的?”
萧祁摇了摇头:“这个我确实不知,鬼楼与鸣沙教虽有交易,但互不干涉,鸣沙教中的秘密,又岂会告诉我这么个外人?”
 “那师父是如何知道我在鸣沙教中的?”
 “我来此地,一是为了寻你,二也是要去鸣沙教一趟,后来未见你来,便先行去了慕月崖,却见夜离养的那只鸟在那悬崖盘旋,故而猜测你应是出事了。”萧祁将茶杯搁在一旁,叹道:“你倒真是长进了,那日在客栈里,将我也瞒了过去。”
柳钟意低了低眼,没有说话。
萧祁见状道:“你好生休息罢,谢橪所下的蛊毒,我也不甚了解,就如你所说,我们先回中州到夜离那处去。”
 “多谢……师父。”
柳钟意闭上眼,不知为何,心中总隐约觉得不安,却又想不通究竟何处有所疏漏。
那日谢橪将他带离地牢之时曾冷笑说:“有人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要救你出去,既然留着你也没多大作用,我便答应了。只不过你已经沾染上蛊毒,放心……这蛊毒不会要你性命,我不想杀你,但是,我会得回自己想要的。”
见到来救他的人是萧祁时,不知怎的,竟没什么惊讶之感,只是心中疑窦丛生,无法完全相信他,故而连传信给温衍也是偷偷瞒着他的。此时虽得了那人的解释,却仍是无法完全安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究竟是哪里,却说不上来……
柳钟意这般想着,头脑却逐渐昏沉。
思绪凌乱散落,像是细细的碎片一般把握不住。他清楚这是蛊毒的效果,却无法抗拒,谢橪所下的蛊似乎并无甚折磨之处,只是让他总是觉得无比困顿昏沉,身体也疲软无力。
似乎一睡着,便不再会醒来。

☆第22章 尊前拟把归期说


从碧陵派回到百草庄又是大半月的路程,温衍牵马入城时,见到城中诸般熟悉景象,竟有种隔世之感。还记得走时才是初春,庄里的梨花开了一片,犹如冰雪未化,而此时春日已晚,枝上繁花换了绿叶,投落在地上一片片淡淡的阴影。
那日他接到柳钟意的消息便离开了碧陵派,然为了避过鸣沙教耳目,只是孤身一人归来,柳钟情则暂且留在了碧陵派——他要僻静安全之处闭关恢复武功,碧陵派无疑就是上佳之选,鸣沙教在云川一带虽然势力强盛,却还不至于直接挑衅碧陵,更何况他们去时行踪隐蔽,谢橪一时也猜不到这个藏身之所。
温衍穿过闹市,路过摘星楼时,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身侧的蓝色鸟儿跳到他肩上啾啾叫了两声,爪子挠了挠他的衣衫,似是道别一般。
温衍知道它大约是要回夜离那里了,便淡淡道:“去罢。”微微抬手,小蓝便顺势展翅飞了起来,从某扇窗户飞进了楼里。
温衍收回目光,接着往百草庄去了。
行至庄前,却见刘仲锐恰好出门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白纸灯笼。
 “庄主回来了?”刘仲锐见他过来,微微一讶,随即上前行礼。
 “嗯。”温衍点点头,看向他手中那物,道:“庄中有人过世了?”
 “呃……”刘仲锐一愣,没想到他会不知道,顿了顿,这才解释道:“是柳公子。”
温衍蓦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是……柳公子。”刘仲锐不知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毕竟五年来那两人之间基本也无甚关系,温衍从不过问那人消息,似乎只当他是个无关的外人罢了。
 “……不可能!”温衍看着指上那道红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红线蛊未解,若是钟意出事,他也会受牵连,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一点事也无,“你从何处听说的?”
刘仲锐如实答道:“此事十日之前江湖上便有传闻,属下一开始也并未相信,但今日鬼楼派了人来,说是……确实如此。”
温衍皱了眉:“谁?”
 “鬼楼四堂主之一,代号为‘魅’,他人仍在堂中,庄主可要见见?”
温衍颔首,将马缰交予他,道:“我去看看。”
他穿过庭院,进了会客的大堂,便见一人坐在椅上,一身富家公子般的华服,身段修长漂亮,只是半张脸上蒙着绘着可怖图案的暗金面具。
那人见来的是他,唇角勾起一点笑意,道:“温庄主,别来无恙?”
温衍原本便觉他有些熟悉,此时听他开口,方才确定:“夜离。”
夜离悠悠然将面具摘了,露出张魅惑艳丽的面容来。
 “钟意在何处?”
夜离勾着唇,低眼把玩手中的暗金色面具,道:“怎么,你的下属没有同你说?他死了。”
 “你骗我。”温衍笃定的开口:“他没死。”
 “我为何要骗你?”夜离懒洋洋支着额头,眼角微挑,看起来媚眼如丝,甚是勾人,然开口却是冷冷冰冰:“骗你能得什么好处?”
温衍道:“我不知道,但是,他绝没有死。”
夜离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道:“没错,他没死。但是,这个消息却不是我捏造的,是他自己要求的。为的,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离开他。如何,温庄主还满意么?”
 仿佛一把刀直刺心口,将最柔软的地方捣碎,带着鲜血开膛破肚,那疼痛让他身体一僵,却强忍着,没有流露分毫,只是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他如今在何处?”
 “与你何干?”夜离说罢,却又皱起眉来,露出些许迟疑。
温衍见状顿觉不安,“他出了什么事……带我去见他!”
夜离打量他一阵,见那焦灼之色不似作伪,便松了口,道:“好,我告诉你,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
夜离勾唇道:“我今日来是帮他拿些放在庄里的琐碎东西,庄主若是方便,就帮我收拾了,带到摘星楼去。”
 “……”温衍微微垂目,道:“这也是他要的?”
 “自然,”夜离眉梢轻挑,“怎么,庄主不答应?”
温衍轻轻一笑,并未看他,只低声道:“……好,我会带过去的。”
夜离觉出那笑容甚是苦涩勉强,却也未多说什么,将暗金的面具戴上,径自离开了堂中。
温衍静静立了一阵,转身出了厅堂,往柳钟意从前所住的院落走去。
那小院看起来甚是冷清,虽然有人打理,但恰逢庭中月季谢去的时候,绿肥红瘦,一片凄寂。
温衍穿过庭院,抬手轻推,屋门便开了,可见主人离去时并未如何在意。
柳钟意在时,这里他也没来过几次,只吩咐属下一切按照柳钟意的要求办便是,此时进了屋子,才发觉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庄里的人自然不会如何苛待他,可依照柳钟意的性子,如非必要,根本不会同旁人提什么要求。
温衍看了看屋内各处,发觉里面无一杂物,打开柜子,才发现那人整齐叠好的衣裳和在小抽屉里另放的一些寻常物件。
他找来摆在墙角并不如何大的箱子,将那些衣裳一一放了进去,就如同亲手将自己与那人之间仅剩的丝缕联系一点点扯断。
 ……疼痛入骨。
他原是好不容易才又能对一人动情,却发觉他们之间原可能有的一切早被他自己亲手折损。
若是那人当真决意斩断过往,他也已经没有立场去强求什么,就如当年柳钟意从未强求过他——纵然那时,他分明是看到那个少年眼里的委屈和难过……
既然当年那么做了,就该有承受如今后果的觉悟,如果柳钟意觉得如此了断最好,那么……便遂了他的心意也罢。
温衍有些麻木的想着,将那些衣物整齐的放好。
柳钟意的衣裳几乎都是些黑色劲装,方便夜行或是打斗,温衍收拾到压在柜子最底下的衣裳时却是怔住了,那鲜艳的颜色红得刺目,上面还以金线绣了繁复花纹。
虽然已猜到是什么,却仍是忍不住将那衣裳小心的展开来。细致的丝绸触感划过指尖,上面华美的刺绣寓意喜庆吉祥……只可惜从未实现过。
 ——果真是那件喜袍。
那衣裳如今看起来已是小了,五年前那人还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身段纤细青涩,如今却大不相同了。
既然已经不能穿了,也不可能再穿第二次的,却为何还要留着?
他回想那天晚上,他们拜堂成亲。他清楚的记得行礼之后自己一直在外边喝酒。既然婚契是假的,自然不会当真入洞房,那晚他甚至没有回房看一看柳钟意,只怕连盖头都是那人自己掀的。
他无法知道柳钟意那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同他走完这一道过场的——是跟喜欢的人,却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做戏;在喜庆的乐声中拜过天地,却知道红绸另一端的人怀着的甚至是微带恨意的心情;最后也是一个人睡在冰冷却堆满鸳被的床上……可那时那个少年便已经学会隐忍痛苦,从来不哭不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想要亲近他,粘着他不放,而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似自己也把自己当做一件工具,按照他的要求做戏,不出一点差错。
为什么?
明明应该是痛苦的回忆,为何还要将这物件留下来……
那是表示,仍然没有放下么?
 而所有对他的拒绝,都是因为没有再有所期待。
温衍努力稳定着双手将那衣裳叠起,放好,又将其余的零碎物件一起收入箱中,合上盖子后,却没有将它带走,而是空着手出了门。
无论如何,想要再有一次机会,至少得他亲口确认,无论……是什么结局。
温衍从屋中出来,却瞥见一个身影在外面一闪而过,且那人脚步并不轻灵,听得十分清晰,想必是方才便在屋外,只是他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才未察觉:“谁,出来。”
略等了等,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提着个木制食盒从矮墙后走了出来,行礼道:“庄主。”
 “宋叔?”温衍见过几次,认得这人是后厨的掌事,不由得微微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中年人道:“属下……只是恰好经过。”
温衍并未因他的谎言而动怒,仅是淡淡的揭破:“恰好经过,那为何要躲我?”
宋叔不擅说谎,一时答不上来,沉默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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