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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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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左都王一声令下,一个捂着脸的刽子手立刻拿着一把小刀上前,那刀弧度奇特,跟普通的刀子和匕首都有区别。刽子手对姚林一抱拳:“姚大人见笑!”话比,回身,一刀捅进了御林军队长的胸口。
  “啊啊啊啊——!!!”队长立刻尖叫起来,随即破口大骂:“狗日的夷狄狗,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啊啊啊!”
  姚林猛得睁开了眼,他朝左都王怒吼:“大夏的使臣是我,有什么你朝着我来!”
  “姚大人着什么急呢?”左都王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笑着说:“如果大人执迷不悟,那这剜心刀早晚会捅到大人身上——大人何不先长长见识?”
  那边,刽子手的动作不停,他手中的小刀在队长的胸口钻来钻去,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御林军队长还在撕心裂肺地叫着:“姚侍郎——姚林!千万不要答应归顺夷狄狗!哥哥在黄泉路上等你……你一日不来,哥哥就一日不去投胎!”说完最后一句,他就好像被掐断脖子一样没了声音。
  而刽子手手里拿着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走到姚林面前:“姚侍郎,请过目。”
  姚林扭开头闭上眼,眼泪从眼睛里滚下来,汇聚到他精致的下巴上,然后砸在地上。
  “看来姚侍郎不稀罕,拿去喂狗吧。”左都王笑嘻嘻地说,“也是,中年男子的心脏看了也无趣,不知道少女的心脏能不能让您亲睐?”他拍拍手,又一个人被带了上来——
  一直不动声色看着一切的漠狼呼吸骤然加快:笙笙,被带上来的人,是笙笙!
  笙笙被士兵粗暴地拖过来,绑在还沾满队长鲜血的木桩上。她面无血色,不断小声啜泣,漂亮的绿眼睛惶恐地看着每个人。
  “为什么要抓她?!”漠狼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难道不该问你吗?”左都王反问,“这个女子难道不是你们大夏埋伏在我夷狄的奸细?”
  “不,我不是,我是夷狄人!”笙笙立刻大声为自己辩白,“请放过我吧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些夏人!”
  “对,她跟我们没关系!我只是在集市上向她买过药!”漠狼也大声说,却听到姚林小声阻止他:“闭嘴!”
  太迟了。左都王已经大笑起来:“没关系?小向导,刚才你的同伴被剜心你一言不发,现在看到这个女子却大呼小叫——你竟然还要我相信你们没关系?”
  漠狼哑口无言。
  姚林谈了口气,嘶哑地说:“这个姑娘叫笙笙……是漠狼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刚一出生漠狼就被生母带走,所以笙笙并不认得漠狼……她不是什么细作,只是一个小姑娘,你……放过她吧。”
  笙笙的哭声变小了一些,她抬头望向浑身是伤的姚林,待看清他的眉眼之后,眼中闪过了复杂的亮光。
  “哦?”左都王摸摸下巴,眼睛在笙笙、漠狼和姚林之间打了个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手:“难得兄妹团聚,不如就让他们二人说两句私房话,至于姚侍郎,先行回房里休息吧!”
  11
  漠狼被推到一顶帐篷中,发现不仅笙笙在,左都王也在。
  左都王见他进来,立刻开门见山:“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姚林归顺于我?”
  漠狼冷漠地看着他,不说不动,他刚才已经吃过了乱说话的亏。
  左都王却不在乎,自顾自说下去:“姚林的阿爷是大夏有名的将军,领着大夏那群连马都不会骑的软腿子打过不少胜仗,勇猛至极。所以姚家很受大夏皇帝的信任,在军中颇有威信——姚林则是他单传的儿子。倘若姚林肯归顺于我,那大半的夏军都已对我夷狄投诚了!”
  “漠狼,我听曹大人说起过你的身世,你的身上有一半夷狄的血液——你知道为什么你娘的一声如此悲惨吗?”左都王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毒,“因为她不是夷狄人!倘若我夷狄能够吞并夏国,那么这么悲惨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
  漠狼微微皱起了眉。
  左都王心底暗笑,眼珠一转,又道:“漠狼,你想让姚林死吗?继续西行显然是痴心妄想,他一定会死在路上;折返回大夏肯定非他所愿,以他的心性,说不定会自刎边疆——只有留在这里,才能让他活下来。漠狼,姚林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漠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左都王又说:“你难道不想回来吗?你难道不想他也成为夷狄的子民吗?你在夏国呆了十年,还没吃够夏人的苦头吗?”
  漠狼闭了闭眼,沉声说:“主子是不会留下来的,他宁愿死在西行的路上,宁愿死在大夏的边疆,也不会在这里苟且偷生。我的命是主子救的,他要去哪,我就跟去哪。”
  “你的命是姚林的,那她的呢?”左都王霍得从腰间抽出刀,比在了笙笙的脖子上。
  笙笙的眼泪落下来:“哥哥!当年你阿娘杀了阿爸,让我们兄弟自小流离失所、乞讨为生!现在你又要害死我吗!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啊!那个夏人主子,难道比你的血缘至亲还要宝贵吗!”
  漠狼浑身抖如筛糠,笙笙的话刺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下意识地摇头。好像这样就能甩掉他对夷狄的归属感、甩掉他对亲情的渴望:“不……我没有办法……姚林是不会……”
  “有办法,有办法的哥哥!”笙笙一边哭一边大叫,“我有办法!”
  12
  姚林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帐篷里。不远处燃着一个火盆,漠狼坐在火盆旁,像是逼入绝境无所适从的狼。大抵是听到这边的响动,他快步走过来跪下,贴着姚林的耳边叫了声:“主子。”
  “……怎么会在这?”姚林轻声问。
  漠狼垂下眼,握住姚林的手,声音有些发颤:“他们说,好好睡一觉……明日……好上路。”
  姚林闻言,轻轻动了动眉毛,他看着漠狼,回握住他的手说:“是我拖累了你。”
  “主子……”漠狼心头一颤,几乎连跪都跪不稳。
  姚林眯眼笑起来,继续说:“可我很庆幸,是你陪我走这最后一程……”
  “我在都城有个诨号,叫姚财神,因为我身上的钱财最多,总是有人来借……各家的王孙身价相当,你可知为何我的钱财格外多?”他突然说起了闲话。
  漠狼傻乎乎摇头。
  姚林轻声说:“因为我从来不赌。赌是把命交给天、交给庄家,我信不过。我谁都不信,只信我自己。这次出使是我第一次赌,看来是要赌败,连命都搭进去……你却是我的第二个赌,漠狼,”他用力握紧漠狼的手,“这个赌,我没输,是不是?”
  漠狼的眼泪砸了下来。他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痛,感觉血正从眼睛里流出来,可伸手一摸,不过是普通的眼泪:“主子……!”
  “傻子。”姚林又笑起来,火光中,这个笑容脆弱得明明灭灭。
  漠狼心如刀绞,无数话语涌上喉头,却不知怎么说出口。他稳了稳心神,起身去篝火边端了粥:“吃点粥歇息吧主子,我守着您。”
  姚林深深地看了漠狼一眼,接过了粥。
  一刻钟之后,姚林睡了过去。又一刻钟,他的脸颊开始发红,额头冒汗,整个人不安地在毯子上扭动身体,还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漠狼呆呆地坐在他身边,迟疑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去听到身后有人掀开帐篷的门帘——是笙笙。
  她身穿一件大红色纱衣站在那里,只是夷狄女子出嫁时都会穿的衣服,她眨着绿眼睛对漠狼说:“药应该起效了……我会留住姚林的,哥哥。”
  漠狼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笙笙趴到姚林身上,拉开姚林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抚摸亲吻……他猛得从地上弹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帐篷,跪倒在草地上,恰好就在左都王脚边。
  左都王哈哈大笑,吩咐下人把姚林所在的帐篷披上红帐:“以后这就是姚林的帐篷!哈哈哈哈,恭喜啊漠狼,以后姚大人就是你的妹夫,你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这妹子倒是聪明伶俐,先是在集市上察觉你的一样通知了巡逻官,又跟本王联手演了出苦肉计,还知道只有女人和孩子才能留住一个男人——妙极秒极!事到如今,她的母亲和哥哥有本王安养,你们兄妹俩也团聚。她多了个俊秀的好夫君,我夷狄也多了一员大将,这真是再好没有了!”
  漠狼如遭雷劈。左都王的所有话他都停在耳朵里,却像听不懂夷狄话一样无法理解。
  什么叫……她通知了巡逻官?
  什么叫……她演了出苦肉计?
  什么叫……她的母亲和哥哥有王爷安养?
  难道她不是被他和姚林牵连、不是被左都王抓到的?难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和哥哥?难道她给的那晚下了药的粥、她说服他算计姚林的这场婚事……都是!?
  帐篷内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粗喘。漠狼像一块石头一样跪在地上,他想起姚林比星星还亮的眼睛,想起他拉着自己温暖的双手,想起他说自己是他第二个赌时的表情,想起他端起粥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漠狼……”恍惚之间,漠狼听到帐篷里姚林微弱的呼声。他从地上起来,双目充血,大叫着往帐篷内冲去,却被七八个士兵拦住,狠狠地把他按在地上。
  漠狼的脸被踩在地上,眼泪全都流在泥土里。“姚林!!!!!”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音里是难以言喻的愧疚、心痛、忏悔和愤怒,呻吟穿上九霄,似乎连天上的星子,都跟着黯淡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

  ☆、十年

  13
  漠狼沉默地端着汤跪在姚林面前,后者穿着夷狄的衣服坐在地上,盯着西方的天空发呆,似乎根本看不到自己身边有个大活人——从他跟笙笙“成亲”那夜起,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漠狼这个人。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个月,漠狼从开始到心如刀割到如今的麻木坦然。他见姚林不接,便端起汤往姚林嘴里灌。姚林皱眉,皱眉挣扎,漠狼就用身子把他的四肢固定住,逼着他把肉汤吞下去。
  两个人像厮打一样进行着晚餐,偏谁都不肯出声,画面怪异得静默,直到帐子里的大夫兴冲冲地跑过来喊:“安达,你快来,笙笙她怀孕了!”
  漠狼手里的汤洒了姚林一身。他不敢置信地低头对上姚林的眼睛——安达是姚林的夷狄名,除了被下药的那一晚,他再也没有跟笙笙同房过,不是笙笙不愿,而是漠狼不许——他就像一头疯了的孤狼一样守在姚林身前,对所有想靠近的人咆哮:“滚开!我宁愿亲手杀了姚林,也不许你们再侮辱他!”
  “……怀了多久?”姚林转开视线不看漠狼,侧头问大夫。
  “三个月!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你们成亲那阵!”大夫笑呵呵地说。
  漠狼整个人都在抖。
  姚林推开他站起身,淡淡地说:“我去看看。”话毕刚想抬腿,就被漠狼紧紧抱住。
  他轻叹一声,侧头睨着漠狼:“你还想怎样?漠狼,你让我喝下了药的粥,我喝了;你让我跟你妹妹成亲,我成了;你不肯让我走,我哪里也去不了了;现在你妹妹怀了我的孩子……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为什么还纠缠我,你到底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漠狼死死搂着姚林的腰,瞪着眼睛看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水汽,像是绿洲里的湖泊。他动动嘴,想要告诉姚林,我想你像曾经一样意气风发,我想你像过去一样爱说爱笑,我想你像过去一样看着我、拉着我……我不愿看你像现在一样,不愿看你毫无生气的眼睛,不愿看你痴痴盯着西方,不愿看你屈从命运……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姚林的状况,完全都是他害的。
  “放开我吧。”姚林拍拍漠狼的肩膀,声音里毫无起伏:“我这一辈子一共只有两场豪赌,两场皆输,再无翻盘的机会……”
  漠狼拼命摇头,他记得满头大汗,最后一咬牙,直接把姚林扛在肩上,冲到一顶帐篷外,牵了马,抱着姚林,骑了就往西方奔去!
  姚林被他护在怀里,就像初入草原被狼群追击的那夜一样……可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没有用的,”姚林的声音冷淡地响在漠狼耳边,“这样逃,又能逃出几里地呢?就算逃过夷狄人的追捕,你我二人也不过是曝尸荒野的下场。”
  “我愿与你一同曝尸荒野!”漠狼终于开口,他凑在姚林耳边哑着嗓子说。
  姚林却冷笑一声:“我却不愿与你这种孽种死在一处!”
  这一声笑得漠狼心口冰凉,他终于不再狂催马匹,任由坐骑慢了下来:“……什么,意思?主子……”
  “别叫我主子,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恶心。孽种就是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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