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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倾城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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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过来发现殿门紧闭,宫女太监全被打发出来,他心里一沉,额角开始冒汗,横下一条心,就算被皇兄骂得狗血淋头,也要搅了他的好事。
  大哥,你一定要体谅臣弟一番苦心啊!
  “滚进来!”
  可喜可贺,他大哥虽然生气,倒也没让他吃个闭门羹,朱锦纹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像作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迈过门槛,一边暗叫自己命苦一边甩上房门飞也似的朝内室奔去……
  “皇兄!”
  看到皇兄衣冠整齐,而炽月只是前襟微敞,朱锦纹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明昕帝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狠狠地瞪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皇兄,臣弟有一言不吐不快。”朱锦纹硬着头皮迎视大哥的目光,命令自己不要被吓软了腿。
  “明天早朝上说!”朱锦恆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他滚蛋,朱锦纹哭丧着脸,颤声道:“那时大错已铸成,再说什么都晚了呀!”
  “大胆!”朱锦恆喝道,“你是说朕是明知有错却一意孤行的昏君吗?”
  当你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确实昏庸得很。朱锦纹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摸摸脖子,为了避免成为犯颜直谏下的冤死鬼,他挑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皇兄,我知道你对炽月旧情难忘,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他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怀宁王,事关国体,请皇兄三思啊!”
  朱锦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着炽月,轻拍了几下,唤道:“炽月、炽月!”
  对方连吭都没吭一声,翻身朝里,睡得像死人一样,朱锦恆放下心来,又回来瞪自己的弟弟,不悦道:“酒醉失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身为男子,岂会把这种事到处张扬?”
  男人嘛,就算被睡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拼命瞒着还来不及,怎么会挑出来让人看笑话?
  “大哥,听臣弟一言!”朱锦纹很想哭,这个精虫上脑的皇兄已经不可理喻了,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会忍不住想造反的,“就算炽月碍于脸面不肯声张,他那脾气暴烈如火,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冲动之下会对皇兄不利,他武功高强,万一伤了龙体……事关重大,臣弟敢不进言?”
  朱锦恆神情一凛,狂热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后怕,不由得庆幸朱锦纹来得及时,刚才……实在是太欠考虑了。
  男人风流无伤大雅,酒后乱性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谁也不想一夜欢好之后被枕边人提刀大卸八块,他知道炽月武功不弱,那可是一剑把朱蔺钉在树上的狠角色!
  朱锦纹察颜观色,不意外地发现皇兄的脸色开始缓和了,眼中也没了方才的戾气,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这追求美人,和钓鱼是一样的,得放下饵去耐心等,要的是水磨功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明昕帝可没有什么追求美人的经验,向来都是万千佳丽只求他多看一眼,唯一一次主动产生征服一个人的念头就是七年前,还碰了个前所未有的大钉子,也难怪他耿耿于怀了。
  朱锦纹知道他这个大哥有时候是很不讲理的,更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不过至少他不会好色到连命都不顾,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皇兄都等了七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不管怎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胡诌一番大道理,让皇兄打消趁人酒醉占便宜的念头,等炽月酒醒了赶紧送他启程,到时候皇兄就算龙颜震怒,也怨不到他头上,何况一国之君就算为了没睡成男人发火,又怎么好意思到处张扬呢?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这个倒楣的玳王真是受足了夹板气,直想捶胸顿足问苍天,苍天呀,你为什么要让那两个冤家再相遇?
  两个都是被宠坏的臭脾气,针锋相对起来,倒楣的是他们这些池鱼啊!
  朱锦恆看着他一脸衰相,语气温和了许多,道:“你说得对,是朕冲动了。”
  玳王殿下感动得几乎要涕泪交流,一句“吾皇英明”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噎得喘不上气来,只见朱锦恆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强扭的瓜不甜,若能让他主动献身,到时候朕既不用担好色之名,又能一偿夙愿,岂不美哉?”
  朱锦纹张着嘴,像被拎出水面的鱼一样傻傻地看着他大哥,心中哀声震天:苍天啊,求你让我大哥清醒清醒吧!
  “大哥……怀宁王他……不像会……雌伏的人啊……”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不敢直言皇兄你少作梦了,朱锦恆却被他啰嗦得烦了,挥挥手,道:“朕自有办法让他臣服,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天不早了,退下吧。”
  “可是……”他能不操心吗?朱锦纹现在后悔死当时劝炽月陪他回京的决定,本来想找个人顶缸的,哪知道皇兄会突发少年狂?
  “你再说一句,朕就让人缝了你的嘴。”朱锦恆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出门,“来人,护送玳王回府!”
  朱锦纹不敢忤逆他,忧心忡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明昕帝看他走远,勾唇一笑,喜上眉梢,转身回去要找他的美人。
  刚跨过门槛,不想迎面撞上个人,朱锦恆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对方是谁之后,他整个人都酥软了,脱力地靠在门框上,提都提不起来。
  炽月不知何时醒的,发冠除去了,长发披散在身后,半敞着衣襟,一身慵懒风情,朱锦恆可顾不上欣赏,他乱成一锅粥的脑子只想知道一件事:方才的话,他听到多少?
  真是大意了,对朱锦纹说的话若是被炽月听了去,他还拿什么摆深情款款的姿态?
  “炽月……你、你醒了?”朱锦恆有些口吃,可恶,这家伙怎么长得比自己还高?
  “嗯。”炽月懒懒地应了一声,似笑非笑,声音犹带着几分醉意,分外撩人,让朱锦恆心里像被小猫抓过一样,酥痒难耐。
  “天色已晚,就宿在宫里吧。”虽然对方明亮的眼眸让他有些心虚,不过朱锦恆也不是吃素的,定了定心神,绽开温文一笑,“跟着你的那些人,朕也会派人安置的。”
  炽月嗤笑一声,一手撑在门框上,身体前倾,把明昕帝圈禁在他身前,半真半假地说:“劳烦陛下亲自服侍,小王愧不敢当。”
  “你……”朱锦恆觉得自己被嘲讽了,可是和一个醉汉计较什么呢?他往后靠了靠,后背已经抵住门框,退无可退,而炽月又欺近了一些,夜风吹起他的长发,柔柔地拂过腮边,让朱锦恆柔肠百结,沉浸在这欲说还休的暧昧中。
  炽月低下头,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波光流转,乱人心弦,在这样的注视下,明昕帝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心神俱失,飘飘不知所以。
  “炽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逸出喉咙,低哑难辨,带着几分缱绻,以及无尽的诱惑。
  炽月突然皱了皱眉,一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不经意拂过他微启的双唇,留下一片灼人的热意。
  他看着这张养尊处优的、英俊的、傲慢的脸,看着这双自以为胜券在握、流露出些许得意之色的眼眸,看着高高在上的明昕帝在自己的抚触之下乱了呼吸、情潮暗涌的样子,突然有些迷惑地眯起眼睛,眉头锁得更紧。
  “炽月?”朱锦恆不解,他以为炽月被自己迷倒了,难道接下来不是宽衣解带共赴巫山云雨吗,怎么对方反而流露出让人无法理解的烦恼神情?
  炽月收回手去,站直身体,那种让明昕帝险些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蓦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掉大概就是这种滋味了。
  “陛下。”炽月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你还真是让人望而生厌。”
  “大胆!”朱锦恆差点跳脚,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激得他额角发胀,一张斯文端正的脸气得通红,一把推开炽月,低喝道:“你竟敢对朕口出恶言!”
  炽月笑得像逗弄老鼠的猫一样,“小王惶恐,请陛下降罪。”
  朱锦恆深吸了一口气,找回帝王的冷静与威严,板起脸来训斥道:“你喝醉了,朕就原谅一次你的无礼。”
  他错了,他不应该以为把炽月灌醉就能任他摆布,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清醒时还懂得礼数,醉了之后只会气得人肝疼。
  “况且你救驾有功,朕怎忍罚你?”想到酒宴上那一幕,朱锦恆不由得放软了语气,炽月肯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证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对吧?
  炽月呵呵一笑,道:“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当时的场合,别说让那刺客得手了,就算那女人亮出刀子惊吓了皇帝,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承担后果,他这个宾客只怕也别想全身而退。
  朱锦恆连番被羞辱,再好的脾气也消磨殆尽了,眼看着脸上青白交错,正处在暴怒边缘,炽月当然不会傻到留下来被他骂,当下施了一礼,道:“时候不早,小王告退了。”
  说完,抖了抖袖子朝外走,没走几步,身后响起明昕帝极力压抑着火气的声音:“等一下!”
  炽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朱锦恆的声音带着火星子,“你真的醉了?”
  炽月眼中有笑意闪过,给了他一个敷衍至极的回答:“你觉得呢?”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朱锦恆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在门框上。
  他不会武功,所以门框纹丝不动,倒是他的龙爪红肿了好几天,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炽月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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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回国?”
  三天之后,朱锦纹好不容易从酒宴刺客案中抽出身来,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炽月的行馆,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地提出来意。
  炽月正在后花园喝酒赏花晒太阳,笑吟吟地邀他同坐,道:“一路车马劳顿赶到京城,就算我不累,也要让手下的人多歇息几天。”
  何况他正觉得逗弄朱锦恆有点好玩,想多看看那人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呢!
  “唉,你不要一时糊涂吃了大亏。”朱锦纹坐下喝了杯茶,就有机灵的侍女过来给他打扇,还奉上绢帕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能吃什么亏?”炽月懒洋洋地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一举,“你啊,总是这么爱操心。”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岂是曾经那个如惊弓之鸟、落荒而逃的少年?
  朱锦纹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无奈地摇头,挥退了侍女,压低声音道:“你别大意了,陛下对你势在必得,就算我竭力规劝,也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为免再生事端,你还是快走吧。”
  炽月盯着一枝早开的山茶,笑道:“走?我还没玩够呢。”
  朱锦纹的汗又流了下来,如芒在背,劝道:“你不要跟我皇兄斗气了,我怕到最后……会是两败俱伤啊!”
  炽月转过脸来看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反问道:“你觉得我们是在斗气?”
  “难道不是吗?”朱锦纹手肘支在石桌上,无力的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我可没发现这京城中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没有吗?炽月有些怅然,沉默了片刻,叹道:“你说得对,是我意气用事了。”
  比起当年片刻也不愿多待,此时留下,无论出于多么体恤下情的理由,终究脱离不了私心二字,特别是当他知道朱锦恆贼心不死之后,更是产生了一种玩火的快感。
  “你也知道,我那个皇兄,一生未受挫折,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唯独在你身上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朱锦纹四下张望,发现侍女们都离得很远,才放下心来继续说皇帝的坏话,“完全是被宠坏了,你又何必纵容他的任性?就避他一避让他一让吧,免得真出了乱子,日后难相见。”
  炽月拈了一枝花在指间,闭上眼睛轻嗅花香,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人面花色俱生辉,让朱锦纹看了也有几分着迷,倒有几分理解明昕帝的痴念了。
  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揽入怀中?可是炽月却是沾不得的,他既不温柔似水也不百依百顺,和后宫那些日夜期盼君王恩露的美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好花虽多刺,悉心照料尚有结出果实的那一天,眼前这个,却是一团烈火,所近者皆敛目,所触者尽成灰。朱锦恆对这样的人产生欲念,注定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反正……你也很讨厌我皇兄吧?”朱锦纹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问。
  炽月被问住了,睁开眼睛,流露出迷惘的神情,低声道:“或许吧。”
  他应该是讨厌朱锦恆的,那个自私自负、自以为是的男人,那个惯于逢场作戏、却要别人耗尽痴心的男人,那个满口谎言、却容不得别人质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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