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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出鞘-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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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停云接过茶杯,如酒般一饮而尽,在他对面坐下。
文思思陪饮了一杯,“听说霍决脾气很不好。”
席停云道:“比皇上好。”
文思思笑道:“听说霍决很任性。”
席停云道:“比厚王稳重。”
文思思笑容微敛,“听说霍决很漂亮。”
席停云颔首道:“的确。”
文思思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猛然笑出声来,“看来我多虑了。来之前我还一直担忧你会步画姬和武女子的后尘,想着你如何如何狼狈落魄地东躲西藏,我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地救你出苦海。”
席停云沉默半晌道:“画姬之事,武女子知道了吗?”
“知道。”文思思道,“喝了一夜的酒,听了一夜的风,早上起来发酒疯。”
“。。。。。。抱歉。”
“他发他的疯,你道什么歉。”文思思呵呵一笑,道:“凶手有眉目了吗?”
席停云想起那日凿壁听来的消息,斟酌道:“听说况照手下有个使钩子的高手。”
文思思沉吟道:“崔辣的儿子,左右逢源崔厚。”
“你知道?”席停云讶异。
文思思道:“小天府的消息。”
席停云默然。小天府这个旗号他使过,霍决当时还问他知不知道老南疆王是如何死的,可见其神通广大。如今更是印证了这点。
文思思道:“不过凶器是钩子并不意味着凶手一定是个使钩子的高手。他可能是个使剑的高手,想用钩子撇清自己的嫌疑。也可能,他想嫁祸给谁。”
席停云道:“还有可能,他认为最危险的凶器就是最安全的凶器。”
文思思道:“不错,聪明人的确会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来洗脱自己的嫌疑。”
席停云道:“你来追查凶手?”
“追查凶手是一件事,已有霍决代为烦恼。还有另一件重要的是,却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府主很挂念你。”
席停云笑道:“是挂念着与我喝酒吧。”
文思思笑道:“武女子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府主慢条斯理地喝酒方式。我喝得倒是慢,却架不住醉得快。只有你,对饮一个通宵也无怨言。”
席停云道:“我也很挂念他。”
“那就早点回去。”文思思道,“府主说请霍决出山之事可暂缓,他已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文思思无奈地摊手道:“席兄。”
“文兄。”
文思思干咳一声道:“你知道,我若想从天机府告老还乡,最好还是顺着府主一点。不该说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能知道。”
席停云点点头道:“我会当今日没有来过。”
文思思道:“即便你没来过,我也不能说。”
“无妨。你今日的话我都当做没听到。”席停云说着就要起身。
文思思一把抓住他,叹气道:“你的脾气几时变得这么大?”
席停云道:“近墨者黑吧,你不是听说霍决的脾气很大?”
“我开始讨厌霍决了。”文思思顿了顿,道,“你猜,我若是告诉了你,府主会不会知道?”
席停云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反抓住他,安抚般地拍了拍道:“我的外号叫做千面狐,装傻这样的事刚好是我的专长。”
文思思道:“府主打算练凝血功。这种武功能够让练武者的内力在三天内增强一倍。”
席停云冷静地问道:“后果呢?”
“轻者减寿,重者丧命。”
席停云的脸色冷下来。
文思思道:“府主的个性你很清楚。”
“我很清楚。”
“他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我知道。”
“所以,你最好还是当做不知道。”
席停云道:“这种功夫要练多久?”
“三个月。”
“我知道了。”席停云点点头,躬身往外走。
文思思道:“这是什么意思?”
席停云脚步一顿,回头道:“意思就是,在最后三个月之前,我一定会带着霍决或者贺孤峰回京。”
文思思苦笑道:“府主一定会知道是我透露的消息。”
“放心。我保证一定会让你从天机府告老还乡。”
“谢谢。”
“不客气。”席停云走到船头,突然又回转过来,“天机府和南疆有什么关系?”
文思思道:“你是指。。。。。。”
“六部。”
文思思想了想道:“南疆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拉拢六部势在必行。六部与朝廷的关系,应该说是各取所需。如今我们有求于霍决,朝廷方面,我不会让他们轻举妄动。”
席停云道:“若到了约定地时间,霍决不能交出凶手呢?”
“那最好,我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想到威胁霍决却被反将一军的羽然勇士,席停云并没有他这样乐观。
文思思见他又要走,忍不住抱怨道:“难得见面,你怎么忍心匆匆离别?”
“改日再聚。”
“也罢。”文思思蓦然想起什么,对着他的背影道,“我听说你曾经易容成我的模样?”
席停云一怔,回头道:“不错。”
“感觉如何?”
席停云嘴角一勾,边迈步上岸边道:“不太想照镜子。”
“。。。。。。”

回到客栈,霍决和杨雨稀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侍卫。侍卫牵着两匹马,解释道:“王爷有事先走一步,公子请跟我来。”
席停云道:“他们去了何处?”
侍卫显然是被知会过了,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迎接王妃。”
南疆王妃找到了?
席停云一惊,立刻翻身上马,与侍卫一同向镇外驶去。

38。波澜不惊(七)

    江水蜿蜒;没入深山。席停云和侍卫沿江跑了很长一段,才改道入林。南疆丛林幽深,树木高大;枝叶茂密,白日里尚且昏昏暗暗,何况夜里。

    幸而侍卫与席停云下马走了没多久,头顶黑暗渐散,晨光熹微,如几把透明长尺,从天空插落。雀鸟飞起,阴暗的林子终于有了点滴生气。

    席停云重新上马,正要加紧赶路;就听到前面传来急切的马蹄声,不多时,就看到一个灰色人影头戴斗笠匍匐在马上,低头赶路。

    他心思微动,引马堵在对方必经之道上,等对方近了才拱手道:“这位兄台,请留步。”

    “让开!”对方抬头。斗笠下,凶光灼灼。

    守在席停云身边的侍卫闻言立刻抽刀朝对方砍去。

    席停云:“……”看来在霍决以身作则的影响下,属下们都将他的先下手为强学习得很好。

    对方不惊不慌,抬起左手,手指灵活地从侍卫剑锋上划过,极快地握住刀柄,用力一转,刀锋瞬间竖起!与此同时,他的马已经冲到席停云马前,双马四目一对,对方□之马一惊而起,长嘶不停。

    对方抓着刀的手不得不撤回,拉住缰绳。

    席停云阻止侍卫的再攻,微笑道:“我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对方勒停马,眼睛从两人面颊上一扫而过,压低声音道:“去哪里?”

    席停云道:“不知道此处是何处?”

    对方道:“广文镇向西两里的树林。”

    席停云道:“广文镇如何走?”

    对方不耐烦地指了指东方。

    席停云道:“兄台要去何处?”

    对方戒备地看着他。

    席停云无辜地笑道:“我与家人都不善寻路,我想,若是兄台不急着赶路的话,”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能否为我们带一段路?”

    对方道:“我很急!”

    席停云又掏出一锭。这种用钱砸人的法子他还是从平主手底下学来的。

    对方十分不耐烦,就差没吼一句老子不差钱了!

    席停云掏出了六锭银子,脸上已经笑不出来,期期艾艾地说:“这,是我全副身家了。我舅父病重,我怕去晚了见不到最后一面。兄台长着一张菩萨脸,一定是菩萨心肠,请一定要帮忙。下辈子,我让舅父做牛做马报答你!”

    对方:“……”

    “若是这点钱不够,我舅父那里还有。”席停云低头一笑,几分羞涩,几分惭愧,“舅父膝下无子,偌大家产无人继承,我去早了还好,若是晚了,只怕就要便宜了旁人!”

    对方眸光闪烁,眼底流露出几分鄙视之意。

    “兄台……”

    对方道:“我送你出林子,到时候你沿着大路走,就能到了。”

    “多谢多谢!感激不尽!”席停云拿着银子,一脸心痛难舍的样子。

    对方也不客气,伸手一抓就抓了四个。

    席停云慌忙将剩下两个揣进怀里。

    侍卫不知席停云的用意,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后面。

    席停云故意减慢马速,时不时地套对方的话。

    对方除了报了个马大山之外,其他都缄口不言。

    席停云也不强求,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

    马大山起初还有些不耐烦,后来倒是镇定了,眼睛望着前方,随他唠叨。等出林子,天色全亮,大路明晃晃地直在前方。

    “顺着这条路就能看到广文镇了。”马大山掉转马头就走。

    “马兄。”席停云伸手拍他。

    马大山肩膀突然一低,反手托席停云的手肘。席停云手肘一沉,手已飞快地攻出三招。马大山身体微缩,一边化解,一边摘下斗笠,向正要攻上来的侍卫丢去。

    侍卫长刀一劈,将斗笠劈成两半!

    马大山趁机抢身朝席停云扑去。

    席停云身体后仰,运指如飞,一手插对方双眼,一手去抓咽喉。

    马大山见他出手歹毒,心中惊怒,双掌硬生生地插入他的指缝中,往前一推。

    席停云只觉一股大力推来,原本就后仰的身体更是被压平在马上!

    “撒手!”侍卫从马上跳起,双手抓刀,朝马大山后背砍落。

    马大山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手掌往席停云腰间一揽,两人一起从马上滚落。

    落地的刹那,席停云用力翻身压在对方身上,抬手朝对方额头就是一掌!

    马大山抬胳膊一挡,屈膝踢向他的肚子。此处是席停云的大忌讳,从头到尾波澜不惊的瞳孔终于露出杀意。他顺势朝旁边一滚,一个挺身站起来,手里抓着一把石头朝马大山砸去。

    马大山躲避侍卫的刀,人正在地上打滚,闪躲不及,背上被砸中数块,一阵气血翻腾。

    侍卫见机连砍六刀。

    马大山腰肢十分灵活,像泥鳅一样在地上滑动,三四下摆动之后,身体便脱离了侍卫攻击的范围,一个翻滚站起来,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出几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前方不远处,杨雨稀正带着八个侍卫虎视眈眈地等着。

    马大山突然仰头朗声大笑,“没想到我马大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后却死在一群绿林宵小手里!哼哼,可笑你们被雁捉了眼,我只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飞龙那大人怎么可能是穷光蛋呢。”席停云看到杨雨稀,心情终于松弛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悠悠然地看着马大山陡然顿住的身影。

    马大山双目蹙起,粗犷的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那飞龙?你说的可是六部首领之一的那飞龙?”

    席停云道:“易容术再高明也始终是易容,总会有破绽。你的声音我虽然只听过……一次,”半夜三更趴在屋子外面偷听的那回就不必算了,“却绝对不会认错。”

    马大山道:“天下间不乏面容相似之人,何况是声音相似。难道你不会认错?”

    席停云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不会。”

    马大山冷笑道:“打劫就是打劫,何必唧唧歪歪地说这么多废话!”

    他话音刚落,杨雨稀身后的侍卫已经在他示意下向马大山冲过去。

    马大山说得义愤填膺,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可事到临头仍负隅顽抗,一边招架一边想着脱身的法子。

    那飞龙从杨雨稀手中逃脱了好几次,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逮住他,哪管真假,一双眼睛如猎鹰锁定猎物一般,寸步不离。那飞龙刚从六个人的联手下寻个空隙要逃,就被杨雨稀挡住。

    杨雨稀身为南疆王府的总管,身手自然非同凡响。

    席停云原本还打算上去助阵,但见他一出手,就知道战果已定。果然,马大山深陷重重围困,心神不宁,眼见自己逃生无门,气势已然输了三分,再加上侍卫们帮手,三十招之后,杨雨稀一个擒拿手抓住他的肩膀,发现他毫不反抗,任由自己点了他的穴道。

    马大山重重地倒在地上,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杨雨稀的下巴,一言不发。

    席停云走到他身侧,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又摸出棉花在瓷瓶里沾了沾,轻轻地擦着马大山的脸。未几,就见马大山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皮。席停云用指甲轻轻刮开拱起的部分,朝四面撕开,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我的易容术竟然能骗过千面狐席停云!虽死无憾了!那飞龙大人早已跑出千里之外,你们想要找他,哼哼,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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