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之陈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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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这个消息从Z银行传到周边的办公楼，白领们全都在讨论，然后相继取消了金元宝的订单，就连金元宝的老客户亨通公司，也抵不住大量的流言蜚语，不再从金元宝订餐。
面对短短时间骤减的订单量，金爸爸和金俊秀都乱了阵脚，查了半天没查到流言的源头，也不知道怎么挽回那些流失的客户。因为做餐饮行业的，一旦食品安全出了问题，名声臭了，就不可能有翻盘的余地了。
火锅店仿佛一夜之间从热门之巅跌到冷门之谷，中午和晚上都生意寥寥，几日没怎么进账，这个月服务员们的工资怎么结都成了问题。
金爸爸被气得直咳嗽，金俊秀看在眼里很不好过。
金俊秀隐隐猜到，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朴有天有关。虽然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他来找自己麻烦，但依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跟以往都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朴有天的目标不再是金俊秀个人，而是金俊秀的一切。
现在是晚上九点，往常这个时间点火锅店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可现在，火锅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服务员都无聊的在厨房里叽叽喳喳聊天，大堂只有金爸爸和金俊秀坐在某一张桌子上，而小七则站在门口打量有没有客人上楼来。
“唉……这样下去，生意还怎么做啊……”
金爸爸愁眉苦脸的声声叹息，金俊秀心里很不是滋味。
“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连累大家了。”
“说什么傻话呢，怎么是你连累我们呢，要怪啊，就只能怪我们倒霉，点儿背，眼看着生活就要好起来了，老天爷硬是不给个机会。”
金俊秀不是不知道，金爸爸为了开这个火锅店，这十年来受了多少罪。什么工都打过，什么苦也都吃过，有过被客人拿汤从头上淋下去羞辱的时候，也有过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被工头搜刮走的时候，什么人格，什么自尊，金爸爸早已不在乎了。可就是用那么多的血和泪建筑起来的梦想，眼看就要倒塌，这种感觉对金爸爸来说，无疑是刀子插进心脏一般的疼。
在门口看着金爸爸和金俊秀憔悴的脸色，小七再也忍不住，冲到对面的亨通公司，找到正在加班的三木就是一顿臭骂。
“臭三木！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太让我讨厌了！”
没做好任何心里准备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三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小七指的是自己取消金元宝订单那件事。
“哎哟宝贝你消消气啊，你听我解释嘛，”三木赶紧起身抱住小七的肩膀安抚了一下，然后让他揽到沙发上坐下，“我知道，你在金元宝上班，我们又在交往，说什么我都不应该这么不给你面子。但你一定要体谅我啊，我手下有一整个部门的人要管，做什么事都得讲究民主的，我总不能逼他们吃他们不想吃的东西吧。大家闹着要取消订单，我作为经理，当然得听从大家的意见呐，你说是不是。”
“可你们为什么要取消订单嘛！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们绝对做的是良心餐饮！一点都不掺假的！我的话你还信不过吗？”
“我信！我信！我当然信啦！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不顾及大家的感受嘛，而且这时候我要是站出去说话，大家都会以为我是在包庇你，公私不分，以后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呢。”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现在火锅店被搞得一点生意都没有，金叔和大俊哥都快愁死了，我在一旁看着都着急！”
“唉，这就是流言的威力，分分钟搞垮一个人，一个店。可现在流言已经传开了，你们火锅店的招牌算是砸了，除了开发新的路子，也没别的办法了。要是再耗下去，只能走进死胡同里。”
“你是说，火锅店，就只能这么垮了吗？”
“店垮不垮我不好说，反正餐饮肯定是做不下去了，要想把店面留下来，只能想想看能不能做点别的。”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回去和金叔还有大俊哥商量商量吧……”
让服务员都提前下班回家，第一次，金爸爸，金俊秀，小七，三个人神情凝重的坐在桌旁，讨论着火锅店的未来。
“爸，我觉得杉总说得有道理，咱们店餐饮是真的不能做了，否则只能死路一条。”
“可你爸我除了炒炒菜炖炖汤其他啥也不会呀，这突然让我做别的生意，我还真不知道该做啥。就算决定要换生意做，咱们没有起步资金，这生意又怎么做得起来？”
“爸，你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了，咱们可以向银行贷款呐！”
小七突然吱声，金爸爸和金俊秀眼前一亮，示意小七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有个银行……具体哪个银行我忘了，反正那个银行非常支持个体户小额贷款，听说好多个体户在别的银行贷不到款，在那个银行都贷到了，我觉得咱们可以试一试！”
“小七，你懂电脑，你快在网上查一下，你说的那个银行，到底是什么银行，还有S城能不能贷，要求的个体户条件又有哪些！”
金爸爸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让小七把具体信息找出来。
“金叔！大俊哥！我查到了！”
“是什么？什么银行？”
“Z银行！S城可以贷，咱们这附近就有Z银行，网上说，具体能贷多少，要看银行的评估，但不管怎样咱们先试一试吧！万一能成呢？”
“行！那咱们就试试！”
次日上午。
朴有天去公司楼下咖啡厅买了杯咖啡提神，走过大厅，和来往的同事们打着招呼，突然瞥见电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朴有天下意识的躲到了拐角的墙后面。
金俊秀？
他来这里干什么？
朴有天对于金俊秀在Z银行的出现感到非常惊奇，按理说他不知道自己在Z银行上班啊，那他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于是朴有天谨慎的跟在金俊秀后面，发现他走进了信贷部。
以朴有天专业的经验，一下就判断出了金俊秀来这里的目的。看来自己的流言公关起了效果，火锅店快撑不下去了。
冷笑一声，朴有天喝了口爽口的咖啡，乘着电梯优哉游哉的回办公室了。
“小婷，帮我接一下信贷部的张经理。”
“好的朴总。”
这一边，信贷员正在仔细审查金俊秀所提交的贷款申请材料。
一项一项的核准，一页一页的盖章，信贷员在电脑上输入了相关信息，审核通过，确认发放贷款，点击打印。
随着打印机滋滋滋的印墨声，信贷员窗口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喂？哎张经理，哎，对，是在我这儿办呢。啊？可我已经……行，行，我知道了张经理，嗯嗯，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信贷员重新在电脑上敲了好一阵，然后将打印出来的那张单子放进碎纸机，原封不动的把金俊秀提交的材料退了回去。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贷款我们办不了。”
“啊？可、可你刚刚……”
“对不起，由于我个人的工作失误，没有注意到您有一项条件并不符合我们银行发放贷款的标准，所以我更正了一下错误，您的贷款业务办不了，请您见谅。”
看着好不容易凑齐的材料就这样硬生生被退回来，金俊秀整个心都是苦的。
能说什么呢？
制度就是制度，制度是不讲人情的。
金俊秀没办法，只能叹口气，垂头丧气的回了火锅店。
“怎么样怎么样？贷款领到了吗？”
见金俊秀推门进来，小七关切的凑上去。
“唉……”
金俊秀沉重的摇摇头，金爸爸一见他是这个脸色，便知道了这最后一根稻草也抓不住了。
“咱们呐，还是做好火锅店关门的心理准备吧。”
金爸爸决定坦然接受现实。
“爸……”
“咱们这个店面的租金，到明年底就到期了，一到期就得走人，咱们还是做长远打算吧。”
“爸，咱们不还有些积蓄么，要不……”
“不行！那是爸给你攒的这四年的学费！那钱不能动！你下个月就开学了，去学校专心上课，钱的事你别管，爸会想办法。”
金爸爸不舍的望了望这个自己一手开起来的火锅店，像是在做正式告别。
“人和人之间讲究个缘分，没缘分，付出再多也成不了你的。这店也是，可能它跟我们一家没缘吧，这才经营了半年不到，就要和它说再见了……”
听着金爸爸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心如刀割的感慨，金俊秀和小七心里非常难受。
“今晚，就把服务员和厨师的工资结了，俊俊你下个月就开学了，好好读书，别担心家里。然后就是小七，咱们店关门了，也连累你没了去处，这几天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地儿在招人，合适的话就去吧。”
“金叔！我舍不得你！”
小七哭着抱住金爸爸，金爸爸也是万般不舍，但毕竟是长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总还是要有一个人撑起大局，不至于人人都崩溃。
“傻小子，你哭啥，你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又不是从此都见不到你金叔了。”
“可是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工作啊……我只想跟着金叔和大俊哥啊……”
“金叔也想走哪儿都把你带上啊，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金叔真的有心无力啊。”
“金叔……”
小七还是嚎啕大哭不撒手，金俊秀看不下去这残酷的画面，只得背过身去捏紧了拳头。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现在有了人照顾，金叔也算是放心了。去了新的单位记得要常常回来看金叔，知道吗？”
“我一定天天回来看您！”
金爸爸温柔的抚了抚小七的背，粗糙的手心传递出细腻而坚强的力量。
小七擦干眼泪，走到金俊秀身边，轻轻拉了拉金俊秀的袖口。
“大俊哥，我以后没事就去你学校看你，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啊？你以后说不定就很久很久都看不到我……”
“你要和杉总一起来。”
“呃？”
“你每次都得让我看到你幸福的样子，否则我就不见你。”
“大俊哥……”
小七又忍不住红了鼻子。
“杉总人很好，你跟着他我很放心。你到了新单位，说话做事多动点脑子，别一冲动就给人家捅娄子，你的新老板可不会像我一样偏袒你。”
“我知道了，哥。”
“爸，既然店不开了，你就歇着吧。忙了大半辈子，一天都没休息过，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你能休息休息了。大学的课不会很紧，我一有时间就出去打工，钱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不行，你得专心学习……”
“我保证我会平衡好时间的！我保证！”
看金俊秀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金爸爸也没再说什么，默认就当妥协了。
就这样，三个人清理了一下火锅店的仓库，一整天就过去了。
夜幕降临，金俊秀遣散完厨师和服务员，小七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咚咚。
三木敲了敲店门，然后客气的微微弯腰跟金爸爸和金俊秀打了个招呼。
“金老板，我来接小七下班。”
“去吧，这是你最后一次下班了。”
金爸爸含着泪微笑的送走了小七。
看小七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闷闷不乐的，三木很是担心。
“怎么啦宝贝？发生什么事了？”
“我下岗了。”
“啊？”
“火锅店今天正式关门了。”
“真关啦？”
“嗯。”
三木突然一个急刹车，把车暂时停到了路边。
“我看要不这样吧宝贝，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学都没上过的人怎么可能去你们公司上班？”
“我是人事部经理，雇不雇谁我说了算。”
“别呀，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背后受人指点。”
“其实，你要是真为我想，干脆就别工作了。”
“不工作了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
三木真挚的点点头。
小七愣了一秒，然后乾坤大变卦。
“我还是去你们公司上班吧。”
“……”
三木吃瘪，有些郁闷。可谁叫小七就这怪性子呢，而且自己爱的就是他这怪性子。
“我想到一个折衷的办法，我们公司不是物流公司吗，要不你先来当快递员试试看？我们公司对快递员学历要求不高的，通过考试就行，我和你的关系只有我们部门的人知道，业务部门不会有人怀疑的。”
“真的吗？”
“真的。”
“好啊，那能给我配一台摩托吗？我从小就梦想有一天能开着摩托飞奔在风中！”
“……”
三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