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盛开bl小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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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这一楼一院与其他酒楼妓院的差异在哪里?先说天月楼吧,天月楼卖酒,卖的是大漠好汉江南书生皆称赞的好酒;卖食,卖的是令人食指大动大内御厨也自愧不如的美食。除此之外,天月楼还是天底下最华美精致的楼阁,它三层建筑,高度仅次于皇宫,站在三楼,可以俯望整个东京城的景色。楼内常年设有说话、百戏、歌舞等表演,聘请来的都是当世的好手,因此天下的艺人都以进天月楼表演为荣。
天月楼不仅是京内风流人物富家子弟作乐的场合,也是书生集中清谈的地方。几乎每日都有书生呼朋引众上楼,叫上一桌美酒好菜,指点江山讨论国家大事,时时争论不休。天月楼是达官贵人常去之处,说不定坐在隔壁的包厢内便是当朝炽手可热的权贵人物,因此每个书生都尽己所能评论时事局势,冀望能引起大官的注意,提拔做官是好,晋身成为东床快婿则更佳。权贵也乐于到此地招揽人才,赢取伯乐识千里马的美名。
接下来说的是含香院,含香院的酒一般,吃食也一般,但是这丝毫不损坏它的名气,毕竟它卖的是女人,活色生香的女人。在娇俏妩媚的女人面前,男人是提不起心思去计较酒食的。含香院的女人是绝佳的,环肥燕瘦,美艳的、清秀的、可人的、泼辣的,应有尽有,这里的姑娘不仅长相脱俗,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多少风流才子皆视与此处的姑娘们唱和为平生妙事。
说完了这一楼一院,那就要说今春京城最风流倜傥的好去处了。权贵才子趋之若骛的是什么?全城最津津乐道的是什么?
那就是上含香院听曲!
去!上含香院听曲有什么不寻常的?含香院里面的姑娘漂亮,但是哪里没有姑娘?把耳朵凑过来以为能听到天大新鲜事的年轻人将嘴巴一撇,颇为不屑。
「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说话的人笑玻Р'的,「含香院的姑娘漂亮,含香院的曲子动听,但是你可知道貌美的姑娘加上动听的曲子还须有绝佳的词才是天下美事呵。想想看,一个美貌女子十指纤纤弹奏着琵琶,樱桃小嘴唱出的却是俗滥的词,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听到这,年轻秀才心有戚戚然地叹口气,「说的也是,可惜现在的词写得好的太少了,适合吟唱的更少。」
「时下可不同了。」中年人抚抚美须,年轻人倾过身去,他却故弄玄虚,微微笑着。
「你倒是说呀,怎么吊起胃口来了!」年轻人等急了。
中年人仍是含笑不语,直到年轻人焦躁起来,吊足了听者的胃口,才开口,「月前含香院来了一位词写得极好的公子,词好情深,每个唱他写的词的歌妓都会马上红极一时。」
「这位公子是谁?」年轻人好奇道。
「他的名字叫钟润,是去年前来赶考的士子,可惜名落孙山,潦倒街头,幸为含香院头牌花魁雪烟姑娘所救,感怀雪烟姑娘的恩情,他甘愿留在含香院。」
年轻人叹道:「原来也是我辈中人,可惜了,就算应考不中,至少也能当个教席先生,现在竟然沦落到妓院为那些青楼女子写词为生,大扫斯文啊!」
「这话怎么说?」中年人奇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以与花魁互相唱和为幸事吗?怎么说那位钟公子大扫斯文?」
「你是商贾之人吧。」恍然明白中年人的身分,姿态高傲起来,年轻人从鼻里哼出不屑,「你这就不知道了,与青楼女子唱和是雅事,为她们写词则是大大败坏我辈的名生,此人简直是辱没斯文!」说罢,年轻秀才挥袖而去。
中年人望着年轻人的背影苦笑不已,本朝重农抑商,故商人地位极低,不过——他感叹,如果为了跻身仕途就必须虚伪,他倒宁愿终身当个实在、不注重对方身世只重才能的商贾。
***
夜幕降下,半空中皎洁的月娘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平民聚居的西城昏暗一片,对于一平民百姓来说,累了一天,该睡了,而且他们明天还必须早起,忙活一整天以赚取家里人一天的口粮。西城边上的青衣坊却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青衣坊是城内青楼赌场瓦肆的聚集地,寻找风流的人,希望一夜致富的人,追逐刺激的人,一入夜便纷纷涌来,人头拥挤,莺歌燕语,呼朋引伴,丝竹乐曲,喧闹声直到启明星出现在天边才慢慢地消去。
「公子、大爷、老爷贵人们,请这边来,咱家的姑娘个个水灵,要美艳的,要清纯的,什么样的都有。」
「哎哟,各位爷们别听他的,他家的姑娘丑得能吓死人,我家的姑娘才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艺有才艺,咳,这边来呀!」
青衣坊的大街上,龟公们的吆喝此起彼伏,卖力地叫喊,使出舌灿莲花的本事拉拢客人。
含香院也不例外,门口站着几个龟公,招呼着上门的客人和路过的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衣裳的书生观望了很久之后,才走近含香院的大门。
门口的龟公刚刚迎进一个贵人,回头看到书生,脸一下子拉长了,他挥手道:「去去去,一个穷酸秀才也敢来耍风流?你荷包里的铜板恐怕都不够我们一杯茶水的钱,还想玩姑娘?走走走,别在这里阻碍我们做生意。」他的声音又大又响,整条巷子的人都听见了,顿时发出一阵奚落的笑声。
穷酸秀才被笑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见众人大笑,龟公更为得意了,才想着再说几句,一个含笑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二甲,你还是那么狗眼看人低呀?」
什么屁话?被称作「二甲」的龟公正想发怒,抬头望见来人,顿时脏话全吞了回去,表情迅速变化,眉毛扬起,嘴巴也往上裂开,笑得卑微又讨好,「哪能的话?我看他穿得寒酸,怕他在咱这里花光了银子没钱养家,才不让他进去的,小的实实在在是一片好心哪。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啊。」
「哦,是吗?想不到二甲你的心地还挺纯良的?」来人似笑非笑道,俊逸的脸上扬起的笑容醉倒了一大片人。
「那是当然!」二甲大言不惭地道。
来人啼笑皆非,这二甲油腔滑调,凭借一张嘴,能把黑说成白,把天说成地,脸皮又极厚,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人物。
「温将军才回来的么?我家的雪烟姑娘可把您想坏了,自从将军去了边塞,雪烟姑娘就茶不思饭不香,整个人倦恹恹的,容颜憔悴了不少呢。」
温将军?旁边侧耳窥听的人听到这个称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位身材修长、面貌秀雅的青年公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温将军?不会错的,朝中只有一个温将军,可是他竟是一个书生气的青年!
说起这位温将军,他的事迹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京城有四大贵公子,温清鹤是其中之一,他出身世家豪族,是河东温氏的三公子。他身世显赫,长相极为出众,个人也极有才能,就算不能继承爵位,但是依照他的能力,出候入相也不是不可能的,偏偏他天生逆骨,不愿意遵从家中长辈为他安排的道路,竟然跑去从军了。当朝重文轻武,武将常遭文臣轻视,他的肆意妄为,把族中长辈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把他赶出家门。
所有人都以为他自讨苦吃,嫉妒他的人暗暗发笑,关心他的人担心不已,没想到他竟在短短几年间凭借军功从小小的偏将一路攫升至将军,当然,这个头衔的获得自然少不了其家族的推波助澜,但是他的赫赫军功仍然是不能让人忽视的。
众人暗自里叹息,瞧瞧那双白皙光滑的手,谁会想到这是一双握剑的手?说是执玉萧与玉人唱和的手还差不多。
温清鹤仍是笑着,不以旁人的反应为意,「二甲,别人不知道你嘴里能调出油来,难道我还不清楚?」
「是是是,温将军英明,识破了小人。」龟公反应得很快,他频频哈腰道,鼻子嘴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
这个人哪!怎样都改不来这种习惯奉承人的性子。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了,别说了,快点领我进去,在门口叽叽喳喳的成什么样子?」
龟公恍然大悟,一个巴掌朝自己脸上扇去,「小的笨了,温将军快请!」等贵客踏入门,他倚在门口扯起喉咙喊道:「李妈妈,温将军来喽!」
「哎,来了!」院里面远远传出尖锐的应声,「温将军,可把你盼来了,老身想死你了哟!」伴着「咯咯」的笑声,从里面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还没有走近,便闻到了刺鼻的香味。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她想念,他会半夜作噩梦吧,温清鹤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李妈妈,好久不见了。」
李妈妈笑得花枝乱颤,「亏将军还记得老身,老身感激不尽啊。来,快请进!」她回头尖声招呼,「丽红桃红,快出来,妳们想到心肝尖里去的温将军来啦!」
「哎!」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
温清鹤摆摆手,「得了,李妈妈,不用费劲了,我直接上去找雪烟就行了。」
李妈妈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面色变了又变。
温清鹤何等人物?马上看出了李妈妈的不妥,怒从心起,他一把揪起李妈妈的衣襟,那李妈妈便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
他不耐烦道:「给我闭嘴!妳这老婆子,是不是又强迫雪烟接客?上次我给妳的教训忘了?」
李妈妈唉唉叫道:「将军,天大的冤枉啊,自从上次之后,您的每句话老身都记得牢牢的,雪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一点儿也不敢管啊。坦白说吧,雪烟现在不是在接客,她是和最近来的书生在一起,这是她说的,无论是谁来也不能打扰他们!大人,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温清鹤脸色闪烁不定,「妳说的可是真的?」他一回来就听说含香院来了个了不得的填词人,更是听说雪烟对他青睐有加,短短几个月难不成那个女人就变心了?
「老身说的是千真万确,不敢隐瞒大人,老身确实没有强迫雪烟做不愿意的事情!」李妈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表白自己的清白。
他皱起眉头,不怒而威,「我是问那个书生!」
「问他什么?」李妈妈如陷五里雾中,不是说雪烟吗,怎么说起一个男人来了?
他更加不耐烦了,「雪烟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第二章
李妈妈立刻醒悟过来了,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计从心起,「那个书生长得一表人才、风流气韵,哎,将军你也是知道的,哥们俊俏姐儿爱,再加上女人终究是寂寞难熬,所以也难怪雪烟嘛,咯咯。」她笑得神秘。
李妈妈打着如意算盘,温将军年前把雪烟包下了,虽然给了大笔的包银,但还是少赚许多,她不敢得罪将军,但是如果将军不要雪烟了,那她如何处置雪烟便与他无关了。
温清鹤脸色沉下,扔开老鸨,大步向后院走去。雪烟是含香院的红牌,加之有温清鹤的照拂,老鸨不敢亏待她,为她准备了独立楼阁,名为「飘雪楼」。飘雪楼坐落于含香院的后部,建在竹林旁边,倚在窗边即可看见摇曳的竹林,风雅无限。
门口候着丫鬟,温清鹤摇头示意她不用通报,丫鬟恭恭敬敬地退至一边。才上二楼,就听见了房中传来乐声,干净明亮的乐色令人心旷神怡,温清鹤止住脚步,那一丝怒气烟消云散,任清澈的琵琶乐曲洗涤自己的心灵。
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轮指过后,婉转的歌声响起——
临江柳,飞絮纷纷泪莫洒,勿盼他,回头看。
无情攀折随意弃,淡薄何必思?理他多情,道他无意。
倒不如忘了,做我的曲江任拳柳!
歌声清亮中带沙哑,诃不甚合格律,却是字字动人,将一个风尘女子被情郎弃后的复杂心情娓娓道来。
「先生,我唱的如何?」放下琵琶,雪烟回头看那托颐靠在躺椅上倾听的男子。
歌声萦绕不绝,清新动听。锺润赞赏地点点头,「雪烟姑娘的曲音迷人,歌喉更是美妙,将词中的感情淋漓尽致倾泄而出,不过正是因为此,我反而颇觉奇怪,据我所知,我朝赫赫有名的将领温将军对?可是情有独锺啊!」
待在含香院两月有余,对于雪烟的事他略有听闻,再加上两人友情一日比一日加深,故此他坦率地发问。
雪烟一笑,娜笑容中包含了幸福由有哀愁,「温将军确实对我情深意切,他是个很好的人,多次让我脱离娼籍跟他回家,只是我都拒绝了。」
「为什么?」他奇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