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名-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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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尘眼睛亮了起来，“那什么时候？”
　　“等到我觉得可以告诉你的时候。”
　　……三个人出了客栈，萧尘灰溜溜地往京城而去，戚少商跟着顾惜朝往西走。
　　雷家庄就在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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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商抬头看看乌青色的天，天上霭霭层云。他低头看了看低洼的地，到处都是积水，打湿了鞋子。他在环视一圈附近，穷阎破屋，拔茅连茹。一片萧条……
　　“这……就是雷家庄？”戚少商望着废墟之地奇怪问，“这地怎么都往下陷？”
　　“这是以前的雷家庄。雷家庄因为地势低洼长年云雨堆积所以能引雷杀人。”顾惜朝说道。又接着问，“你还记得雷卷吗？”
　　“我知道他。”戚少商说道。
　　入小雷门的那年，我十三岁，雷卷二十三岁。
　　十三岁出来闯荡江湖算不算早？
　　为势所迫，早与不早，都不重要了。
　　……
　　好像想起了更久以前的事情。好像和自己说话的人就在身边。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因我……死在三门关。”
　　“不错。”顾惜朝匀开一个冷若冰霜的笑，“看来我要多谢说书人。”
　　顾惜朝昂头说道，“若不是我要追杀你，他，他们，都不会死。”
　　“在三门关时，我放了霹雳堂的白风筝，那是安全的信号。我骗你们一干人入三门关，就为抓你，为杀你。谁知那瞎子雷卷，点火用镜引雷，提醒你要绕道走。我知道你的性格，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最敬爱的人死掉，你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我不阻拦那瞎子，我等你杀过来。”
　　“当时你杀到我面前，拿剑的手已经在发抖。你已经杀得筋疲力竭，我以逸待劳的等着你。你杀得很疯，我第一次看你这么拼命杀人，以前，你的侠义总会让你留有余地，我想你和雷卷，确实有很深很深的交情。”
　　阴沉沉的天，阴沉沉的风，满地的积水散发枯枝败叶的腐气，灰暗的云正在一点一点聚拢，蚁封穴雨，夏日的暴雨又要来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顾惜朝翻身下马，溅起一地水花，他一把拉过戚少商，“你刚才念什么？”
　　戚少商眼神空洞，看着顾惜朝又像透过他看着他身后的荒芜。半响才恢复神志，目光才聚焦在顾惜朝脸上。
　　你的眼里，就像装着现在，快下雨的阴天。
　　“这诗，谁念过给我听？”
　　顾惜朝不做声，漠然一笑，不再理睬戚少商。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这一片废墟被他们看了很久，谁都知道，他和他各怀心事。
　　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牵马走在城里，顾惜朝专注着找客栈，走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听了下来，“请问这位小哥——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一家安顺客栈？”
　　“安顺客栈？早就关门大吉了！”
　　……他抬头看旧地新楼，竟然生起一种物是人非的悲愁。
　　谁把流年暗中换。
　　顾惜朝看身后，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却不见了戚少商。
　　轰地一声雷响，人群中有人叫道，“下大雨了！”
　　雷声轰鸣，乌云密布，黑风从天外刮来，大雨随风飞腾，足见其急骤。地上水花四溅，人们奔跑嬉笑，驱赶夏日暑气。
　　没有人注意那个牵着白马的青衣男子，他仿佛和这洪猛大雨融在了一起。
　　碎银子清脆有声地掉入破窑碗中，戚少商微微一笑，“姑娘，你再唱一遍刚才的曲吧！”
　　那卖唱的姑娘听到后，抬头说道，“公子喜欢听那曲子，奴家就为公子再唱一次。”
　　琵琶声响起，配着楼外雨潺潺。那卖唱的女子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凄凄叹息，裂帛冷涩。
　　绿水淇水漪君自长戚戚心之忧矣唯以风相送
　　碧山半天立　清溪村边走惜顾无名今朝再回首
　　月下箜篌鸣　对影成三人千年已过梦醒人消瘦
　　绿兮柏舟起随波逐浪行亦汾其流不记五州侯
　　考盘在涧过三岁越三秋　北风凄影　悠悠细说愁
　　携手同偕老死生何契阔千年已过梦醒人消瘦
　　……
　　一曲罢，戚少商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思无名》。”那女子回答道。
　　“公子。”卖唱女子叫住戚少商，“闻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怜今日眼前的人，永不放手。这便是此曲之旨。”
　　闻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
　　顾惜朝撑着伞，寻找过来的路。
　　戚少商牵着马，靠在街边的屋檐下。
　　“你去哪里了？”
　　“我在这等雨停，等雨停了便来找你。”
　　“如果这雨一直下到天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的词取自清响所唱的《思无名》中歌词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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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田镇。
　　又是一个雨过天晴的早上。戚少商正在买包子。顾惜朝正在对面喝粥。
　　等顾惜朝一抬头，戚少商又不见了。
　　就在顾惜朝低头喝粥的那瞬间，戚少商已经被人劫走了。几个包子三三两两的滚落在地上。
　　那包子铺的老板急匆匆的跑过来好心提醒，“这位公子，你那带酒窝的朋友被人劫去了，好像是江湖上的人！”
　　“多谢店家。他刚才买了几个包子？”
　　“四个肉包。”
　　“麻烦你再帮我包四个。”
　　“呃？……好。”
　　顾惜朝抬眼看了看牌匾——神威镖局。
　　“这牌匾，新做的吧？”
　　镖局里出来的人问，“都做好两年了，公子怎么看得出来？”
　　顾惜朝风轻云淡地笑笑，“因为之前的那块皇帝御赐的‘护国镖局’牌匾，就是被我拆的。”
　　“你、你是玉面修罗顾惜朝！”
　　顾惜朝一抬眉，顺手挽了个剑花，那锋利的逆水寒已经贴在那人喉间，“一大清早，杀人见血坏本公子心情。带我去见你们现在的局主！”
　　“你？就是第十代神威镖局的局主？”戚少商惊讶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卖唱女子，不，是神威镖局的局主。
　　“你那时特意在那卖唱，早知道我们会经过那里？”
　　高雨云点点头，说道，“你把碎银子丢进碗里，我听得出，毫无内力，我这才相信，戚大侠是真的失忆了。失忆了，也等于武功尽失了。难怪你会被顾惜朝劫持。”
　　“他不是劫持我。”戚少商无奈道，“你才是把我劫来的。”
　　“戚大侠你失忆了有所不知，我父亲与你是多年好友，而那顾惜朝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你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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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之中，顾惜朝犹如傲雪寒梅站在中央，一手提着逆水寒，一手提着油纸袋子，他漫不经心看着高雨云，问，“你就是高风亮女儿？”
　　“你就是大魔头顾惜朝！”
　　“你不是老早见过我吗？卖唱的？”
　　“就是你逼死了我父亲！今天我要为我爹报仇雪恨！”
　　“杀死你爹的不是我，是戚少商。当时在场的人都亲眼看到的。”
　　“戚大侠错杀我爹，还不是你的阴谋诡计？！还不是你逼的？！”
　　“所以呢？”顾惜朝无所谓地一笑，“你摸清了戚少商如今不会武功，你劫了他来，是要杀他？还是要杀我？”
　　一干神威镖局的人都朝顾惜朝围了上去。
　　顾惜朝神态自若地站在那，无动于衷，只高声说道，“戚少商！你还不出来！”
　　戚少商慢慢走进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围着顾惜朝的杀手们让开一条道，看着戚少商走到顾惜朝身边，戚少商走到顾惜朝那，才抬起头来，“惜朝……高风亮真的是我杀的？”
　　高雨云提刀冲过去，顾惜朝一手拉开戚少商，逆水寒横挡在中间，“你的刀法谁教你的？比屠夫都不如！还是去卖唱吧姑娘！”
　　“住手！都住手！”
　　戚少商喝道。
　　高雨云把自己的刀丢给戚少商，“戚大侠！趁我还尊称你为一声大侠，现在就下手杀了你的仇人！顾惜朝，他害死那么多人，死有余辜！你纵然失忆，也不能失掉良心与其狼狈为奸！”
　　衙门的人很快都包围了神威镖局。
　　官兵们冲进了镖局。带头的看到顾惜朝，毕恭毕敬的拜礼。
　　高雨云深知得罪朝廷的不利之处，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惜朝毫发无损的走出神威镖局。
　　“顾惜朝，我就说你丧尽天良的一个人，怎么今天闯我镖局只亮剑不杀人，原来你早知官府会来人。”
　　“高雨云，你好自为之。上一辈的恩怨，你要了结，就等到有那个本事了结再说。”
　　“因为报官的人就是我。”顾惜朝骑在马上，两个人行进速度慢慢悠悠。
　　戚少商摸着手中的玉佩，“就因为这块平乱钰？”
　　戚少商翻来覆去的看，没看出什么稀奇，又问道，“以前我都没发觉我身上带着这东西。”
　　“这本是铁手的，后来诸葛正我给了你，你忘了罢了。四大名捕都有这玩意。”
　　“你拿平乱钰去报官？难怪那些官兵对我们那么尊敬。”
　　“都是些见风使舵家伙罢了。”
　　“不过惜朝……我很高兴，你没有杀人。”
　　顾惜朝把油纸袋丢给戚少商，说道，“下次，不见得我还有这个好心情。”
　　“包子！”戚少商打开油纸，眼睛一亮，刚才在神威镖局的愉快通通抛向脑后。
　　“惜朝，两个我吃，两个你吃。”
　　“惜朝，给你留一个好不好？”
　　“惜朝，你不吃那我吃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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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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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啦，我已经把活儿全部做完了。”
　　撩开门帐，刚进屋的顾惜朝就听到戚少商的话。顾惜朝若无其事的拍落衣服上的灰尘。
　　戚少商挽着衣袖，手还是湿湿的。他笑嘻嘻说道，“衣服都洗好了。”
　　顾惜朝嗯了一声却又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戚少商看到顾惜朝抱着洗好的衣服进来了。
　　戚少商瞪大眼睛，委屈道，“不晒在外面？没洗干净？”
　　“过了积雪峰，风沙就大了。”顾惜朝淡淡地回应他道，“你也不想刚洗完的衣服又弄脏吧？”
　　戚少商向屋主借来了铜壶，壶里装着灶房烧剩的灰烬，两个人开始烫衣服。
　　桂花胰子的香味清清淡淡。
　　“刚才你回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也许是被现在这宁静的氛围感染，戚少商此时说话比平常柔和许多，轻言细语，就怕声音一大打破了两个人平静的时光。
　　戚少商问，“是不是以前我同你说过一样的话？”
　　叠衣服时，那温热的感觉还在手中。烫新的一件，铜炉放上去，嘶嘶水汽就冒了上来。从衣袖到领口，再从领口到下摆……
　　顾惜朝也先是嗯了一声，再说道，“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晚上，在旗亭酒肆。我们都被高鸡血扣着做工还酒债。我是故意的留在那，等你。等你来，要杀你。我看到你在洗碗，我想正是下手的机会，我掏出神哭小斧，却听见你说了句有趣的话。”
　　说到这里，顾惜朝微微笑了，“明明是想杀你，听到你说，回来啦，我已经把活儿全部做完了……”
　　“然后呢？”戚少商问，“因为我把你的碗也洗了，所以感激我？”
　　“不知道。”顾惜朝无意识地像个孩子般撇了撇嘴，“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和你坐在一起，烫干衣服。”
　　“这在之前是想都不会想的事对吧？”戚少商舒了口气，“我很庆幸我失忆了。和你在一起很舒心，就感觉应该要在一起。你们说的那些血海深仇，曾经的戚少商会耿耿于怀，现在的我，并不想担负。”
　　“戚少商。这果然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戚少商，你别傻了。我们不可能会是朋友。你真正的朋友差不多都死光了。我，你的仇人，却还好好的站在你眼前，你不杀我，黄泉路上，你兄弟都不放过你。”
　　戚少商沉默着看着顾惜朝，顾惜朝撇开头，继续说道，“勾青峰死了时，你口口声声说，顾惜朝，我要是不杀了你报仇，那就是老天瞎了眼。”
　　“不过几年，戚少商，你忘得真快。”
　　“我知道。”戚少商终于开口了，“我不记得，但我都知道。”
　　“惜朝，你一路上都在说我们之间的仇恨，我知道你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刺激我恢复记忆，就算想不起全部，也一定要记得我有多恨你，对吗？”
　　“可是惜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呢？你预备将我怎样？我一直在吃你制的药，也只能减缓我的头痛，不见其对记忆恢复的功效。如果，我真的一直这样下去，如果‘戚少商’只是一个名字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你预备将我怎样？”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