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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手唐生gl-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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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唐生GL
作者:北冥之鱼
第一章 初初相遇
  万历四十四年。初秋。
  第一次遇到唐生是在青州府的大堂上。
  
  “哗——”一桶凉水泼在那人身上,在一通杖刑之后。
  下面趴着的人幽幽转醒。知府一拍惊堂木,打破堂上沉寂。
  “你是如何盗取紫金白玉璧的?从实招来!”
  
  那人清瘦的身躯在冷水浸透的白衣下显得愈发形销骨立。白色衣裤已然漫透了血迹。
  那人微微扬起脸,方才桀骜嚣张的气焰消却几分,可眼神依旧带着戏谑不恭。撇了撇嘴,方才受刑时拧到一起的眉毛,这会儿又开始挑衅般的轻扬上挑。往脸上看去,倒是一张清秀面庞,白白净净,五官标致,只是眉目间总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轻佻,单看面相只当是个游手好闲的顽劣小厮。
  
  那人满不在乎的邪笑,唇瓣张合间素齿微露:“大人,怎地就认准小人是盗宝贼人?小人,可一向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休要诡辩!若不是有人向本府告发,本府会拿你来在堂上么!”府尹微怒。
  “哎呀大人,冤枉啊!你怎地信他不信我呢?唐生是个老实人,什么金啊玉的,闻所未闻,从来没过念想啊!我哪有那个福分、那个本事来着。”
  “你个刁钻奸猾之徒,不动大刑,你是不说实话的!左右——”
  府尹喝了一声,两旁过来衙役将那人拖翻,靴袜拉了去,夹棍套了双脚足踝处。大人又问了一遍不招,教令用刑,两旁一发力,夹棍夹紧,“唔……”,堂下人隐忍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良久,不再出声。复又加力,两边麻绳收紧,一阵折骨掏髓般疼痛难忍,那人陡然“嗳”了一声,府尹问供,仍旧挺刑,于是再次加刑,夹棍穿透踝骨薄皮,鲜血顺着双脚滴落堂上。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这夹棍乃五刑之祖,厉害之处,果然痛楚难当,继续捱刑,恐骨断筋折。堂下唐生冷汗涟涟,身子微栗,地上两滩殷红。满堂上下只闻得唐生沉重的大口喘息,和夹棍咯吱吱作响深入骨血声令人心悸……
  堂右单玉宁一面例行公事的做着笔录,一面皱起俊眉。要说严刑酷拷的场面,见的也多了,虽然厌恶,也勉强忍得过去。可今日看着堂下那人受刑,心里总是怪怪的,一阵阵的心悸,脊背也凉飕飕的,握笔杆的手心黏黏的满是汗。不忍心往堂下看又忍不住要看……还好,那人没有平日里那些人犯鬼哭狼嚎般刺耳的惨厉,可是那人隐忍痛楚的低吟沉喘却使自己心里鬼使神差般隐隐作疼。
  “快招!”刑狱恶狠狠地喝斥唐生。
  “大人……不……不是要……夹死我吧……”
  眼看熬刑不过,唐生挑了挑眉毛,吃力的对府尹挤出一句。
  “呵呵……”府尹大人轻蔑一笑,双眼微眯,“乖乖招供,便叫人松了刑;若不实招——”
  “大人不夹,我,我便招……”刑法无情,府尹的下半句,唐生心里明镜。
  府尹闻听,一摆手,两旁刑狱稳住绳索,缓了一刻,不再发力。
  “招吧。”
  喘了一会儿。
  “招……只是,不知,大人让我招什么?”唐生一脸无辜迷茫地望着府尹。
  “你?!————好好好!”府尹知被唐生戏弄,双眼扫过唐生身上,两道凶恶寒光。令刑狱力道加满,只管狠夹,夹断无论!
  呵!好狠的酷吏!唐生心中暗骂。见府尹下了死手,只待两个刑狱刚一拽麻绳子,赶紧叫道:
  “唉,别!罢了罢了,我屈招了!”
  唐生含糊混沌的招认一气,一时失足,误偷了什么金什么玉,铸成大错,追悔莫及,当下悔过,定协助官府完璧归赵。家中尚有八十老母常年卧榻,下有妻小待我糊口生计,还请大人念在初犯,从轻发落云云。
  “哼!”府尹不满的哼了一声,却拿唐生没法。看那厮头晕脑胀、浑浑噩噩……从掌灯审到现在,已是午夜时候。府尹亦觉得倦怠困乏,遂让唐生画了押,先收了监,明日再寻那宝物下落。
  玉宁从座上下来,一袭月白儒衫,拿了笔录口供来在跟前。抬眼望了望这人血肉之躯,刑伤累累,心里紧了一下。屈下身子,供词递与这人眼前。
  唐生视线里,一双薄底皂靴轻轻停在眼前,素白长袍不染尘埃。递过供词的一双手纤细修长、斯文精致、如白玉雕琢一般。唐生一楞,缓缓抬起头来,疑惑、惊诧……正对上玉宁略微无措的柔光。惊鸿一瞥!那一刻时间和伤痛都不在了,只剩下那人俊美无涛的冠玉面庞……
  迟疑微颤的从那人手中接过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唐生”二字。
  
  次日清晨,府衙花厅。府尹杜品卿强打精神,对着双眼肿胀略显憔悴的玉宁:
  “玉宁啊,这几日辛苦你了。待一会过堂审出那供宝所在,青州府便可重得安宁了。”
  玉宁犹豫片刻,对杜品卿道:“大人真觉得那唐生是盗宝嫌犯?”
  “嗯?难道玉宁另有所指?”府尹疑惑的询问玉宁。
  “没,只是……觉得那唐生并非奸佞之人,许是另有隐情。”想起对视一刻那人清澈明亮的眼睛,单凭直觉,却想着为他开脱:“学生觉得那厮挺多是个游手好闲、鸡鸣狗盗的小贼,怕是熬不过大人的严刑锻炼,迫于无奈……”
  “玉宁!你向来严谨,此番怎么轻信感觉、妄自揣度起来?”府尹微露不满,打断来言。
  “是。”玉宁毕恭毕敬的拱手微躬。
  “那唐生奸猾刁钻,定非善类!又由他人告发,人证凿凿,近期缉拿的嫌犯中,他的嫌隙最大!既然他已对盗宝事实供认不讳,定要趁热打铁,寻得宝物下落,才好向上峰交待。”
  二人正谈论着,一个衙役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口里嚷着,大人,不好啦!
  “何事慌张?”
  “禀报大人,今天一早,换班的衙役去牢里查房,发现……发现那唐生,打晕了狱监,越狱脱逃了!”
  
  
                  第二章 玉玲珑
  紫金白玉壁,旷世奇珍。美玉通体碧白无暇,晶莹剔透,外环以紫金镶嵌,精雕细琢,工艺精湛。整个玉璧浑然天成而不失高雅尊贵,本是青州府准备敬献朝廷礼部的宝物。下月初七皇帝寿诞,不想在廿三夜里玉璧失窃。青州府立时乱作一团,府尹杜品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往小了说,是头上乌纱和身家性命;往大了说,只怕皇上震怒,一家老小二十几口命悬一线。遂封城禁出,挨家挨户的搜查,整个青州城贴满了海捕文告,悬赏缉拿。知情不报者,杀无赦;窝藏嫌犯者,一旦查出,斩立决;若是协助官府拿到了嫌犯、追回宝物,或是举报有功,赏黄金百两。
  一时间青州城里沸沸扬扬,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各种揣度传闻也摇散开来。什么白衣盗圣,轻功燕子门,飞檐走壁、旁门缩骨……传的神乎其神。最引人入胜的说法是那怪侠长了一副鬼手,白日盗阳间,夜里盗阴间,不管是这人世间还是阴曹地府,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还说那侠客相貌英俊,从来都是一袭白衣,就算夜里也不穿黑衣,大有前朝侠盗锦毛鼠的风范。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府尹耳朵里,更是火上浇油。日夜抓捕、审讯,稍有嫌疑的便拿到府上,严刑拷问。衙役到处抓人,青州城内人人诚惶诚恐,户户门窗紧闭。
  
  玉宁静坐在案几前出神,脑中又浮现出那日唐生在大堂上受刑挺刑戏弄府尹的情景,转而又是跟府尹去牢房看查的景象,几个狱卒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尚在昏睡中。牢里一副镣铐静静躺在满地发霉的稻草上,牢门紧锁,墙上的小窗也没有破坏的痕迹……人就这么离奇的逃脱了,了无踪迹。
  打开牢门,细细查看,那副沉重的铁镣上还沾有斑斑血迹尚未风干。玉宁与府尹面面相觑,又摇了摇头,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会旁门遁地术……总没可能会七十二般变化吧?莫非真如传言,使缩骨法逃脱了?
  总之,走脱了唐生,府尹气急败坏,玉宁心里却闪过一丝窃喜。暗自替那人舒了口气。
  正在玉宁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轻叩,报事的进来,府尹传话,请玉宁花厅议事。
  来在花厅前,玉宁习惯的正了正工整的衣襟,一撩白袍下摆,缓步踏入。知府杜品卿见玉宁来,放下手中茶盏。呼了声玉宁,坐。玉宁恭谦的一拱手,下席端坐。知府开门见山,皇上寿诞将至,如今走脱了唐生,供宝难寻,所以尽快与玉宁商议个万全之策。
  
  玉宁本姓单,祖籍青州,是新科的举人,一榜孝廉。察举中举后便留在青州府衙做了吏典。青州知府见玉宁相貌俊美脱俗、文采出众、学识过人、为人又谦逊温雅、彬彬有礼,颇为赏识,留作身边,委以重用。常夸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终要飞黄腾达、非池中之物。除了公事公务,府中大事小情也常招玉宁一齐商议。
  玉宁献策,唯今之计,只好另寻一件宝物奉上。唐生一案先就偃旗息鼓,待寿诞过去再全国海捕。一干嫌犯悉数拘役府衙牢内,听候发落。知府闻罢,也只好如此,依了玉宁所言。
  回到屋内,掩上房门,玉宁跌坐回案前,右手抵住前额,一脸疲惫。左手轻抚上颈项系挂的佩玉麒麟。红线白玉,玲珑精粹,家传之宝。陈年往事,一桩桩一幕幕,又现于眼前。
  一生都在寻找那个,佩戴白龙玉的人。茫茫人海,他可还活在人世……
  信手翻起唐生的卷宗,山东济南府历城县人,万历二十三年生……倘若他还活在人间,也该过了弱冠年纪了。
  
  深夜,二更。
  青州城郊荒宅茅店。
  一个白色身影悄然潜入屋内,如鬼魅魑魉,了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隐隐闻得中年男子磕头求饶的声响和妇人的呜咽啜泣。屋内并未掌灯,仍是漆黑一片。夫妻俩被反绑了双臂,一人口中塞了一个大肉包子,跪在地上,磕头似鸡啄米。黑夜里,只看得清那人如星的双眸,和闪着寒光的钢刀。
  男人战战兢兢的哀求着,嘴里塞着物什,口齿含糊不清:“贤弟……是我对不起你,贤弟……饶我一命吧……我知错了,知错了……”
  白影低声戏谑道:“呵呵,四哥蒸的肉包子就是好吃,嗯?小弟已经好几天没吃到了。好吃……”
  男人懊悔道:“贤弟,贤弟受苦了……都是那妇人起了贪念,我听了枕边风……我……我猪狗不如!”
  周四想到和媳妇儿一起,在饭食中下了蒙汗药,麻翻了他又去官府告发,追悔莫及……出卖了结拜的兄弟,虽得了黄金百两,却整日良心忐忑,惴惴不安。更没想到的是,他竟越狱逃了出来,此刻,这人就立于眼前,寻仇报冤,玉牙紧咬,刀锋相对,报应啊……
  白衣眯起双眼,轻蔑悲哀的朝地上跪着的人冷哼了一声。
  “黄金好用,四哥可还吃得香、睡得稳?唐生在这世上没有亲故兄弟,我拿你当我亲哥哥看待,未有半点戒心……区区百两黄金……四哥你好软的耳根……好硬的心肠……”
  白衣悲愤的指责让跪地之人更加无地自容,想起那人往日种种的好,不觉涕泪交集。
  白衣一狠心,刀尖逼近一寸,直指脸面。
  妇人在旁边不停的跪拜,连连用力摇头,直摇的发髻散乱。意在说:不要!能够轻易想象得出,若此刻松了妇人口中物,必然是一顿哭天喊地的苦苦哀求……
  白衣心中一阵恻隐。想起当年周四的一饭之恩,心中又是不忍了。咬了咬嘴唇,手起刀落,割下周四的半边耳朵。
  瞬间,血流如注。周四痛的满地打滚,口中唔唔呀呀的叫着。妇人见状吓的浑身战栗,惊恐的睁大双眼,正对上那如星般闪烁寒厉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在妇人耳边道: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今后小心你的舌头,和他的耳朵一个下场。”
  妇人呆若木鸡。
  
  白影飞出。消失在苍茫夜幕中。
  
  
                  第三章 白燕子
  唐生乔装易容,出了青州地界,策马扬鞭,离了官道,一直往西奔去。
  
  三月后。
  紫金白玉壁惊现郑州知府徐靖年的内宅之中。朱漆立柱上钉了一只长尾银镖,镖尾不见普通的红色挂穗,却悬晃着一只白色纸燕子。
  徐靖年哆哆嗦嗦的拔下银镖,取下信笺来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以玉璧换白银三百五十万两。多谢徐公慷慨解囊。
  那徐靖年的小妾在帷帐内罗衫不整、抖成一团。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宫里,皇上龙颜大怒。那徐靖年自是难逃一劫,说不清来历的紫金白玉壁,加上贪污赈灾银两、治蝗治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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