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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破枷之岚,天之苍苍-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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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雷霆之势1

  明曦九年的官场异动是从洵蓝涤被调任秋官小司寇开始的。
  这次述职,作为牧伯的洵蓝涤要向国府报告承州动向,自然也一起来了。
  从一州牧伯调任国府小司寇,从实权上来说重要性倒是增加了,但从仙位来说,反而还是降低了。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在官场之上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一个官员除非是犯了什么错误,否则甚少有降级的情况出现。
  官员的仙位和官职通常是一脉相承的,把自己看好的官员先提拔到一个无实权却仙位较高的职位上通常有两种可能,一是上面看你不顺眼的明升暗降,一是高层看好你的能力,但破格提拔的阻力太大,于是先提拔仙位,有了仙位总不好再降下去,然后再平级调动到有实权的职位上时的阻力就会降低许多——这是各国执政者惯用的手法。
  洵蓝涤当时被任命为牧伯的情况显然是后一种。
  在一国之中,王乃是神籍,往下公位仙籍只有麒麟和王的直属亲人,州侯与冢宰、三公同级,是第二级的侯位仙籍,而相应的、作为节制州侯的牧伯,则是地仙中的第三级卿伯位,本身与国府六官长同级,洵蓝涤从牧伯调任秋官长辅佐小司寇,那绝对是降级了。
  而这也正是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原因:一个前途正被看好的官员,说是被贬斥吧,又是被调到实权职位上,说是升职吧,仙位又被降低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再加上之前关于塙麒有意大动官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修炼多年的绝大多数国府官员选择的并不是立刻接近或者避开,而是按兵不动,只是送上恰如其分的贺礼就好,盯着看他到底有什么异动。
  洵蓝涤和乐俊同为述职的外官,在傲霜并没有自己的宅邸,同样借住在官邸驿馆之中。
  作为洵蓝涤名义上的前任上司,乐俊却是不好像其他人不冷不热,再说了,洵蓝涤的脾气也很对他的胃口。
  洵蓝涤年少得志,高傲归高傲,对于碌碌无为的同僚不假辞色,不过相应的,他对有才之人向来高看一眼,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半兽或者出身何处,所以一直跟乐俊处得倒是不坏。
  反正洵蓝涤已经调职,他们之间也没有了原本州侯和牧伯不好过于接近的顾忌,乐俊拿上贺礼,转出了院子,没几步就到了洵蓝涤的院子送上礼物。
  面对这难得亲自登门贺喜的,洵蓝涤当然也是直接出来迎接,两人互相一礼,乐俊道:“在此恭喜洵宁升职了。”
  洵蓝涤本名洵宁,蓝涤是他的字,原本按照十二国风俗,直呼别人姓名是极不礼貌的,不过洵蓝涤就恰恰相反,如果称呼他的字,他反而会生气。
  这里面还有个小典故。
  洵家是一个相当特异的家庭——洵蓝涤的父亲是舜极国人,母亲是范西国人,而洵蓝涤是正宗巧州国人,一家三口各种来自不同的国家,而且还是四极国、四大国、四州国各一个,这也算是十分有趣了。
  父母与孩子所属国家不同在十二国其实也不少见,十二国的孩子出生不似昆仑或蓬莱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而是从里木上结出,因此孩子的原籍所属是根据TA出生时那棵里木的所属国来决定的。
  父母如果背井离乡到达其他国家,取得此国户籍并定居下来的话,也可以在户籍所属的里木上求取孩子,当然,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原籍就会是这个国家,并不是父亲或母亲的属国了。
  洵父洵母是如何到达巧州国的题外话姑且不论,总之他们在此定居下来,有了洵宁,等到成绩优异的孩子在学府的老师提点下应该有个用来称呼的字的时候,两位家长也不怎么会取字,于是就决定用优秀的人的字同样给自己的儿子取字,当然是希望儿子以后能够像字的原主人那样优秀。
  而说到优秀的人,还有什么人比一国之王更加优秀呢?反正文林大儒的名字他们还真不知道,于是两老争执了一番,最后洵母顺利胜出,洵宁的字也取了洵母祖国的王——治世已有三百年之久的氾王吴蓝涤的“蓝涤”两字。
  不过对于洵蓝涤来说,他才不稀罕什么取自贤王的字呢,自己的字就应该代表自己嘛!可惜最后还是拗不过洵母,只得妥协,虽然不好再改,大不了就像这样用本名呗!
  乐俊跟他共事那么久,当然知道他的小忌讳,不会犯错。
  洵蓝涤倒是对于这次的任免挺高兴的,仙位什么的,他才不管那么多,总是做个什么都不能干的牧伯实在太憋屈了一点,接到这个任命之后,他就决定要掳袖子好好大干一场,当即痛痛快快地接受了乐俊的祝贺和贺礼,请他进院子里小坐。
  下人奉上茶,两人还没聊几句,就接到了一位翠篁宫中的使者来传话的消息。
  “台甫大人请小司寇大人入翠篁宫准备审理案件。”
  乐俊很惊讶,虽然秋官府主管律法和审判,然而做到秋官长辅佐小司寇这个位置,通常就不必亲自坐堂审理案件了,除非被审者本身……就是一个高位官员。
  而这样的审判,绝对只会是大案,鸡鸣狗盗、东家长西家短、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轮不到一国宰辅去关注。
  他别过脸,看到洵蓝涤同样是一副惊诧的表情,看来他也没想到。
  今天早上刚刚被任命调职,到了下午就被下令审理案件,这个秋官小司寇果然不好当啊。
  乐俊想得更深了一些,这无论如何都无法简简单单称之为偶然,塙麒特意把洵蓝涤调职成小司寇,恐怕就是为了审理这个案件。
  但为什么非要身为小司寇的洵蓝涤来审理呢,大司寇丰思染不也是一样?除非……
  既然主人被召见,乐俊也不能继续留着了,他向洵蓝涤告辞回自己的院落,难得没出去逛街游玩,而是耐心等待着翠篁宫中的消息。
  ——果然,到了傍晚,就传来了秋官长丰思染下狱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这么冷僻的题材,不过咱好歹最后在月榜上杵了一天,我也满意了~
  于是接下来,锵锵锵~敲锣开场


☆、第十三章 雷霆之势2

  丰思染所治之罪正是渎职和受财枉法。
  秋官府不但负责律法和审判,也负责每年官员的考评,因而无论是想谋取一个好官职的官员还是偶然有犯案的商人,都很乐意能够花钱买个平安,九年来丰思染也一直是来者不拒。
  前来报信的小官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当时的情况。
  这已经是洵蓝涤被叫进翠篁宫之前的事情了。
  开端是台甫大人接到了一份密报,密报中历数了丰思染明曦朝九年来收取的贿赂明细条目,从贿赂人、时间、地点到数额一个不缺,光是页数就有足足数十页,更难得的是写这份密报的人竟然能盯着丰思染整整九年不放,光是这份用心就让很多人背心发凉了。
  不管自己是不是行得正坐得端,有这么一个人这么盯着自己看,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自在。
  据说,平时很少生气的台甫大人都跳到了桌子上,把那份密报直接丢到了丰思染脸上,秋官长大人当即面色如土、如丧考妣,后来就被早已准备好的夏官叉了出去,然而台甫大人才拿起密报让洵蓝涤入宫审判。
  罪证确凿,丰思染无可申诉,此时禁军应该已经冲进他府中抄家去了,因此这风声才有机会传出来。
  当然,这个小官是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的,所说的消息也并不全是实情,譬如丰思染不是被叉出去、而是自己走回秋官府大牢的,譬如台甫大人确实把密报都甩到了丰思染脸上,但并没有跳到桌子上那么夸张——否则那就是某一国猴子而非塙麒了;譬如那密报也不仅仅只是一份,而是许多份。
  最早的一份是从明曦五年开始,纸质都已经开始有点发黄了,前两份的间隔差不多是一年,而时间最近两份的间隔则缩短到了两个月。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丰思染和梵霄落、厉明哲一样,都是以前因为名声不好一直身在地位,而在明曦元年时因为才能被塙麒看重提拔起来的,既然以前曾经有过受贿的丑闻,他一开始当然是要夹紧尾巴兢兢业业地做事,然而,在秋官长这个位置上呆久了,也有点懈怠了,故态复萌起来。
  明曦五年,正是他踏上秋官长之位的第四年,他第一次重新开始收取贿赂的时候。
  丰思染也很心惊,然而他心惊的不是盯着他那么多年写下这堆密报的人,而是收到这些密报,却既不申饬他、也不无视密报,而是一直保留着这些东西的塙麒。
  这说明什么?
  塙麒从他收取第一笔贿赂以来就知道所有的事情,然而他却一直按捺不发,完全就是一副放长线钓大鱼的架势,而他这条大鱼还傻傻地落网了。
  他甚至隐隐觉察到了,着令写密报的人一直盯住他的,可能就是塙麒。
  丰思染彻底心凉了,塙王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个透明人,塙麒在巧国可谓一手遮天,如果是一般臣子,可能还会引起王或者同僚的忌惮,或者冒出政见不同的政敌,但塙麒是巧国的麒麟,巧国民意的体现,他的地位太过超然,根本无需避讳,他的地位绝对不可能动摇——这样的塙麒一旦想要动他,他还会有第二种下场吗?
  心冷之后,也难免有一丝怨怼。
  如果塙麒不是打算钓鱼,如果塙麒在他第一次受贿的时候就敲打敲打他,他未必会有如今那么大的胆子——他也是会看脸色的,如果不是一次次受贿无比顺畅,塙麒还把弹劾他受贿的奏折留中不发,以至于他自认为塙麒一直宠信着他,他肯定不至于到这一步。
  他不再恭敬地弯下身,而是挺起腰直视塙麒。
  然后他才发现,塙麒虽然一副“我如此相信你一定会改,所以一直保着你,为什么你还要变本加厉地打我脸”的狂怒表情,但双眼却很平静。
  ……当然很平静,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早就打算在这个时候发落我,此时的狂怒也不过是演戏给周围的人看而已。
  精于官场的秋官长大人作了如此评断。
  塙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丰泉,你是不是很怨恨我。”
  丰泉就是丰思染的本名,他应了一声:“罪臣不敢。”
  那意思很明白:非不是,实不敢也!
  塙麒继续道:“你还记得我最初提拔你的时候说的话吗?”
  明曦元年,塙麒最初任用梵霄落、厉明哲和他的时候,就曾经私下对他们三个说过一句话:“不管你们以前翻了什么错,我都既往不咎,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了——记住,我不会提醒你们第二遍。”
  类似的老生常谈在丰思染在进入官场几多年间,不知道被上官说过多少遍了,这似乎是每个上司在初上任的时候喜欢对下属说的话,既是安抚也是鼓励,所以,当时他嘴上当然是应下,对着年幼的麒麟,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
  梵霄落听进去了,人精似的也会意了塙麒让他留在结根身边的用意,所以现在他是天官长太宰,虽然因为常年陪伴塙王而名声不显,但却是切切实实地把天官府的权柄握在了手中。
  厉明哲听进去了,知道塙麒确实想要能臣不错,也会在一定范围内容忍他们的污点,但不会无止境地容忍下去,所以他现在是喜州令尹,被所有人视为冢宰韦深知的继任者。
  只有丰思染把这话当成了耳边风,而此刻,就是他的下场到了。
  这次丰思染的神情一动,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重新伏了下去,“……罪臣认罪了。”
  塙麒点点头,“那就自己回秋官府大牢等着审判吧,你应该知道,身为掌控律法审判的秋官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丰思染已经没心情再申辩,这才乖乖谢“恩”退下了。
  审判其实并没有那么快,塙麒敢扔一叠密报就让丰思染入狱是他早就盯着他的缘故,但真正的公堂之上自然是要讲究一个证据,好在他既然保留着密报,当然不会放任丰思染毁灭证据——其实就算毁灭也毁灭不了,从大司寇府邸中抄出来了众多远远超过他俸禄范围之外的贵重物品已经足够当做证据了,让洵蓝涤入翠篁宫,也只是将这些审案需要的资料移交给他罢了。
  同时,因为秋官长入狱,身为秋官小司寇的洵蓝涤自然成了代任秋官长,所有人这才明白早晨那道调职书的含义:如果丰思染没了,洵蓝涤自然就成了下任秋官长,也算是得其所愿了。
  政治嗅觉敏锐的那些官员更是明白,别看丰思染如此痛快地自己下狱了,这只是明曦九年官场大地震的开始罢了,而那些贿赂过丰思染的官员已经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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