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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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剩下墙上的钟咔嚓咔嚓的走,流水埋头在双膝,痛哭起来,声音哽咽。泪水浸湿了单清源遗留的手帕,丝质的,轻柔而温暖的绑着流水的双眼。
风轻云淡(6)
梅雨天很快就来了。
楼下摆报摊的大伯一边抖着脚,一边皱着眉用上海话唠叨:“青菜都涨了3毛了,梅雨要下到啥辰光啊?”
流水笑了笑,花了一块钱买了张《申江服务导报》,夹在腋下上楼。申报她每周都买,其实也不怎么看,很多东西只是为了成全一种习惯。
开门进去就听见阿花和那只折耳猫正在大战,阿花颇幼稚得大叫着威胁那只猫。
“老远就听见你的海豹音了。”05年超女后,所有尖叫基本都被归为海洋生物发出的声音。
小丫头用眼神鄙视了流水的风凉话。
阿花则撇着嘴,毫不客气的领走了报纸。
流水闭了闭眼睛,对阿花说:
“我上去休息一下。”
阿花这才注意到流水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你怎么了?”这个时候表示关心老板的话,老板也许被感动了就发个红包?
上去摸了摸流水的额头,这才发现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要去医院啊。”虽然轮到自己去医院总是不愿意,但劝人去医院还是很勤快的。
流水笑:
“又不是什么大病。昨晚上出酒吧的时候没带伞,淋了点雨,睡一觉吃点药就好了。”
“啊?怎么可以这样?你又不是医生?”阿花横眉冷对,表示强烈的愤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流水拿了手上的塑料袋晃了晃,表示她已经买了药了:“今天别逼我上班就可以了,我要蒙头睡大觉。”
空调开到除湿状态,躲进被窝里,这样在梅雨天睡觉才舒服。
窗外的雨轻柔,但却密密麻麻的打在窗子上,好像一个太极高手,用力不大,却招招夺命。
流水吃了药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把被子裹紧了,天空灰暗,就像那年的冬天,每次从沙发上看窗外总能看见铅灰的颜色,和不断飘下的大雪。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房间里走动,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她吃饭,吃饭?她还没睡够呢?
又是迷迷糊糊中,有人用轻柔的手触碰她的额头。那手柔软而带着芳香,有些凉意,额头本来的火烫被驱除了,舒服极了。
流水惬意的出声。
雨水一直打着玻璃窗,流水在重复的节奏中沉沉睡去。
或许是欺负她一直都不怎么生病,这次的感冒来的凶猛,去的缓慢。在好与不好之间不停徘徊,让流水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星期。
“啊呀,我怎么又成保姆了?”阿花非常不满意如今的新工作,很不客气地舀了粥端上来“啪”一声把碗放在床头柜。
“辛苦辛苦。”流水陪着笑脸,“您老还是忙别的吧。”
阿花一副逼上梁山的表情:
“哪里有大美女辛苦啊?来回两头跑,上班之外还给你每天熬粥喝。”
流水叹了口气:
“其实我不喜欢喝粥,我喜欢吃饭。”
阿花顺势给了她一个栗子头:
“身在福中不知福!勿晓得知足是啥么事。”
小丫头坐在窗台上,居高临下嘲笑着流水。
流水故意唏哩呼噜将粥喝的山响。
她当然知道单清源对她有多好。
清源下班一般很晚,又在金桥开发区,每天来一趟都要花一个半小时,最近几天她索性住在了流水这里。
流水在她回来的时候一般都在睡觉。
清源习惯性的上楼摸摸她的额头,然后下楼去厨房煮粥,接着开始打电话。
清源电话非常多,特别是这段时间,除了打回家问问清流的情况,其他的基本上用的都是英语。
每次清源打电话的时候都会压低声音,然后跑到窗边或者厨房。有一次流水醒来还听到了清源低声的诅咒。
流水知道哪儿不大对劲了。
一日,梅雨难得放晴。清源替流水在阳台上放了藤椅:“我们看星星。”
星星自然是没有的,云层厚厚的,代表明天还是会下雨。四周装满了玻璃的阳台能清晰看到八佰伴闪烁的亮灯。
清源坐着削苹果,然后将苹果皮拎起来,皮不断,她便开心的笑。
“Sam最近好么?”流水忽然这样问。
清源笑起来:
“能怎么样?还不是这样。”
“他什么时候来上海?”流水接过清源削好了皮,切好了并插上了牙签的苹果块。
“估计不会来。”清源回答。
“不来?把你们两个放在这里,自己不过来?”流水挑眉。
清源好像早就知道流水会问,她坐在小凳子上,抬头看流水,咬了口苹果,微微笑却就是不回答。
她像个大孩子一样似乎在顽皮的挑衅流水。
流水摸了摸鼻子:
“你再不回去,清流不是既没爹又没妈了?”
清源也点了点头:
“所以我准备明天回去住。你别想我阿。”
她的话说得那么自然,流水不好反驳,也反驳不出,只好勉强笑了笑。
夜已经来了,只是这房子被外面的灯光照的恍如白昼。
清源抱怨了句:
“一点都看不到星星呢。我别墅那里每天晚上都看得到。”
流水笑:
“谁叫你住乡下。上次清流出事了你就知道别墅有多好了。”
清源脸色沉了沉:
“那天我真得很害怕他出什么事。”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只有一个孩子。我怕他又成为我错误的牺牲品。”
“又?”流水敏感的注意到。
清源抬起头,眼眶中已经湿润:
“你知道李锐和我的事了吧??”
见流水点头,她含泪无奈笑了笑:
“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然后好像控制不住似的一路犯下去。”
眼眶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翻滚下她光滑的脸颊。流水伸手抚摸她的发。
“我发现我怀孕了,但为了出国,我还是去堕了胎,可是看着那堆血水,我后悔了。”清源平静的叙述着,却止不住眼泪泉涌,流水将餐巾纸递给她,“于是我发誓,我要有个小孩,我要好好对待他,我要弥补我之前所犯的罪孽。”
清源抬头看流水,黑色的双瞳被润湿了,闪闪动人。
“流水,你知道么我现在是基督教徒。”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Sam让我入教的。”
“Sam是个好丈夫对么?那些错误成就了你和Sam之间的姻缘,让你幸福美满,所以说古人很厉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种话都想得出来。”流水抚着她略卷的长发,逗着她。
清源果然笑出来,她从流水手中抢过餐巾纸擦眼泪。
“我和Sam,也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犯的错误之一罢了。”她低着头轻轻地说了这句话。
流水抚着她长发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她如象牙般精致的额头。
“我现在正在弥补这个错误。”清源仰头看流水,不躲避不退缩,看进流水眼中。
流水皱眉,流水知道自己的预感一向很准,流水有些惴惴不安的开口:“怎么,弥补?”
“正在办离婚手续。”清源说,然后胜利性的微笑。
风轻云淡(7)
光影闪烁在清源的笑容中,本不该是笑的场合,所以显得特别的突兀。
流水低头用右手拇指反复抚摸着自己左手的拇指,她知道清源热切的看着她。
“开玩笑吧。”她低低的笑出来。
只听得清源在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不是玩笑。”
流水皱眉看向清源。
清源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是流水从未见到过的坚持。
黑色双瞳闪耀着外面的浮世。
流水率先移开眼睛:
“如果你认为选择正确的话,我支持你。”
听到这句话,意外的是清源却笑起来:“流水,我认识你多少年了?十年了吧。”清源忽然这样说,声音幽幽的,在光怪陆离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的异样。
流水忍不住回头看她,看她卷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低头下意识的抚摸左手上戴着的灰色护腕。
禁不住地便听下去。
“十年了,就当我是一个朋友好了,十年还不能让你敞开心扉么?”
清源的话虽轻,却让流水愕然。
流水不作声。
“很想知道,这十年里,你过得那么辛苦是为什么?”清源伸出手,抚摸上流水搁在藤椅上的手。
清源的手凉凉的,触在手背上,将流水的手包实。
流水一震,抽出手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站到了阳台的另一边。
抽了口烟,慢慢从鼻腔中喷出,这才回答:“好像我们的话题偏了。”
清源依旧半坐在那里,抬头看着五光十色在流水光洁的面庞上变换。
“我以为离婚的那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流水摸上了鼻子。
“你知道么,你习惯性的摸鼻子,就说明紧张了。”清源轻声地笑,带着一点宠腻。
流水愣了愣,尴尬的将手放在唇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你想清楚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婚么?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刻意得去破坏它?”
“你看,流水,这才是你心里想说的话对不对?”清源的声音十足魅惑,让流水抵挡不住。
流水皱眉,无力感袭来,说真的,她怕这样的清源,她怕这样条理清晰咄咄逼人的清源。
窗外高楼耸立,仿佛一个个巨人压迫而来。
烟在徐徐燃烧,化成灰烬。
“我想清楚了,在感情的世界里,永远没有谁对谁错。”清源慢慢站起来,走到阳台另一端。她看向缩在一角的流水。
“如果我再次错过了自己想要得,也许下个十年我就再也提不起勇气了。”那个人陷在暗处,看不出神态表情,只有手上的烟一灭一闪,仿佛万家灯火。
她却笑了,仿佛清源说的这一切都很好笑一般。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流水将烟放到嘴边,烟微弱的光便辉映了她的唇边嘴角,嘴角正微微上翘,“还是说这么任性的话。人要有责任的,你和Sam离婚了,那清流怎么办?”
清源不语。流水接着说:
“你不是爱清流么?爱清流就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幸福的成长起来。离婚了对清流这样的小孩子来说不是太残忍了?”
清源慢慢走前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灿烂辉煌的灯火将她映衬得格外娇艳。
“人要有责任的,我也要有责任。如果我不爱Sam,如果整天都在一个吵架的家庭里长大,你说清流会变成什么样子?”
清源又走了一步:
“人要有责任。”她接近了流水,“所以我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清源终于看清流水。
她看着流水的眼睛。
流水本是看着她慢慢走过来,直到她直视自己的时候,又闭上了眼睛。
“你也要对你的感情负责。”清源终于靠了过来,两手抓住流水的两手,鼻息轻轻的喷在流水脸上。
流水头又痛起来,双手被清源缠着,她重重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她低头避开着清源追寻的目光。
“我想说的,我7年前就说过一遍,只是最近这几年让我重复的确认了这件事情。”她几乎贴上了流水的身躯。她看着流水的唇。
梅雨天气,居然有些干燥。流水抿了抿唇,轻轻推开清源靠过来的身体。
“顽固不是一件好事情。”她头也不回,便从阳台离开,走到室内,是感冒吧,让她浑身难受起来。
“包流水!”身后传来清源震怒的声音,那是流水从来没有听见过,清源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她呆住了,回身看清源。
单清源一步就冲了上来,指着流水的鼻子:“包流水你这个懦夫!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她说得咬牙切齿,眼中流露出的恨意灼伤了流水。
流水的心纠起来,脸上还要装出一幅不在乎:“什么?”她退后了几步,抵在柜子上。“承认什么感情?”
清源的眼睛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她死死的盯着流水:“我知道你跟若果姐姐说过的那句话,若果姐姐都告诉我了。”
流水一惊,果然已经知道了么?
“我跟若果说过什么话?”
“不要再装傻了,流水,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爱上了一个懦夫,一个连自己感情都不敢承认的混蛋!”清源摇着头,用哀求的眼神。
流水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