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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银锁金铃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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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碎玉眼神陡然一亮,随手捡起地上的武器,便要掷过去补刀,喻黛子赶忙拦在陆亢龙身前,道:“大师兄,你怎可说话不算话!”
    向碎玉摇摇头,道:“大好机会,手比心快。你带他走吧,否则我定要忍不住,就算死也要拉他垫背。”
    “那你的腿……”
    向碎玉道:“我自己便是大夫,我自己会看。”
    喻黛子无不担心,道:“那我走了。”
    向碎玉朝他笑笑,道:“小呆子长大了,已经是掌门了。”
    喻黛子忽然脸红,摸着腰间汉川铁剑,支支吾吾道:“师兄……你……我……我不敢当。”
    向碎玉摇摇头道:“我与你二师兄皆志不在此,不是你又是谁?后会有期!”
    喻黛子跺了跺脚,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横抱着昏迷的陆亢龙跑了出去。
    北方诸豪侠本是因为尔朱荣一家结党营私,在北边混不下去,才向南方扩展,稍后尔朱荣为魏帝所杀,北方再无阻碍,北方各帮派首领才散了同盟,各自回了自己的地盘,边境一时间无人作乱。
    陆亢龙的伤势较轻,喻黛子带走他之后,调养了不过半年,就已好得七七八八,只不过一条左手,从内溃烂,喻黛子束手无策,只得将陆亢龙这一只手斩了。幸甚明教中多有异才,有一精通机关之术的旗主,替陆亢龙做了一条假胳膊,后来也用得与真手无异。
    而向碎玉双腿受伤,左腿伤得较轻,只不过伤后硬要反击陆亢龙,创面磨损,因此愈合后微有错位。而骨骼寸碎的右腿,虽然勉强愈合,却是不能再用了。
    师兄弟三人,则是再也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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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相争 四

金铃睡了一会儿,太阳却忽然跃上了云层,把浮 在云海上的所有东西都照得金光闪闪。金铃在一片耀眼的晨光中被唤醒,心里有些后悔挑错了方向。
    她运功试探一番,觉得身体无碍,便跃上山顶高树,举目四望,搜索着银锁的身影。蓦地树下响动,她连忙弹了出去,便听有刀风刮起。
    她往后一看,银锁一身白衣白得耀眼,领口翻出来的地方却火红火红,与腰间大红色的腰带相得益彰,金色的腰链垂下来,随着疾风阵阵摇晃。
    银锁正抓在她方才在的位置上,虽然带了一张只露出嘴唇和下巴的面罩,却仿佛仍能见物一般,“看向”金铃,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大师姐,早。”
    金铃抿着嘴唇,最终还是回了一声:“早。”
    银锁忽地用力一蹬树干,人刀合一,箭一般弹了过来,金铃早早提防她,几乎是同时往后退了五六步,蓦地脚下错开绕到她身后,一掌正中背心,将她打得踉踉跄跄,几乎要跪在地上。可惜这一掌顺着她去的方向,消去不少力道,没什么威力,但银锁几已是瞬间停步,双刀横在身畔,趁着停步的一踩之力,旋身横刀,分攻金铃脖颈和侧腰。金铃微微侧身,让出半步,沉下手腕剑尖上挑,在刀剑将将碰上之时右手往前急送。双刀被剑格勾住带偏了去,剑锋却贴着银锁的肩膀。银锁右手弯刀用力顶起金铃千斤重的一剑,左手刀脱出挟制,直接砍向金铃头顶。
    金铃闪电般伸出左手,拖住她的手肘,右手的力道蓦地一收,银锁正与这巨力相抗,陡地失了来处,右手刀自然而然跟着她往前送去,两人刀柄对刀柄,皆在小腹前角力。金铃修为远较银锁精深,互相角力,银锁几乎是立刻被她撞了出去。
    金铃得手,想她重心既失,胸前空门大露,便要追击,孰料银锁竟似已经料到她有此一撞,拧腰生生卸下一半力,双刀封住长剑,抬腿便踢向她腰间。金铃往她怀中去了去,因此躲过她的腿风,正等她招式用老,便可推她腰侧,破了她的重心,再摔她一跤,可她这招竟是虚招,一击不中,立刻收腿,两脚踩在金铃小腹上,侧飞出去,一打滚就消失在树林里。
    金铃立时戒备起来,防她偷袭,可这一脚却又踹得她内息翻腾,呼吸急促,诸般纷杂的情绪在心海之下蠢蠢欲动。她所修的功法,心中越无杂念,则内息越强,而内息越强,越能压制心头杂念,寻常情况里绝难走火入魔,心头甚至一丝扰动都不曾有。此番决斗,她心头杂念纷至沓来,甚或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当然必有蹊跷,可是哪里有蹊跷,金铃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她守着水池,抛下那些想不通的事情,思索银锁的招式,倒琢磨出一点不寻常的东西来:银锁虽然目不能见,却好像比看见的更加清楚,譬如说方才背后打她一掌,便能感到她已是准备好了微微侧身接这一掌,好像两人说好、练习多次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又譬如说两人相持之时那一撞,也能感觉到撤剑之时,她刀上力道明显削弱,只是太过短暂,不及收住,才被人得逞。
    两人此时明显不如昨日气势如虹。金铃自不必说,内息不稳,内伤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藏在她的石窝里压制内伤,绝少主动出战。银锁似乎也受了什么不明影响,整天都不知藏在何处,只是偶尔出来偷袭,即使是偷袭,也只是缠斗一会儿。
    幸甚每次银锁来偷袭,都是金铃已无大碍,调整妥当之时。又在她内息紊乱起来便逃得无影无踪。
    金铃守着水池,大占便宜,银锁几次想来喝水,都被她打退回去,最后银锁似乎耍起小性来,嗔道:“大师姐!你心肠忒歹毒!枉我对你这么好,你竟不许我喝水!”
    金铃忍不住微笑道:“认输就许你喝。”
    银锁愤而跑走,她却惊觉自己不大对劲,忍不住捏住脸拍了一拍,似乎就能拍掉过多的情绪。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似乎过得特别快,太阳好像将将升起,又落了下去,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大地,晴朗的天空被令人不安的黑夜尽数取代。
    金铃靠在水潭边上的松树上,似已沉沉睡去。忽然,她睁开了眼睛,脸上无甚表情,淡漠疏离,只是起伏的胸口暗示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抓着树干站起来,喃喃道:“这般犹豫不决,到底对得起谁呢?”
    此时月黑风高,她抬头望天,眼角却有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她一剑刺过去,这石头似的东西忽然就地一滚,亮出两把弯刀,砍向她的脚踝。金铃凌空翻过她头顶,在她肩上拍了一下,银锁似早有准备,塌肩将她掌力卸去,反手掷出弯刀,肉掌袭向她面门。
    金铃侧头避过,背后忽然风声大作,她后跃闪避,银锁两把刀都拿在手上,忽然刀气暴涨,左右反剪,似将她围在里面。
    这招先前见过,金铃仍是用旧的破法,上前一步,点在两刀相交之处。这一剑几乎了无声息,力道却比先前任何一招都大,银锁竟有所察觉,手腕翻起,改斩为推,将她这一剑硬生生推到了地上。
    这石质山顶常年受流风侵蚀,土层不厚,金铃一剑刺入地下,恐失了武器,立刻收劲,反伤了自己。她怕银锁仍有后招,连忙把剑拔了出来,挡下六式快刀,又回刺了一剑。见银锁想跑,抖腕攻出三剑,封住她的去路,硬是要她留下再战。
    银锁被迫与她对攻,逃脱不得,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她贝齿紧咬,显然是讨厌透大师姐了。
    金铃拉住银锁缠斗,渐渐又感觉到内息紊乱,不过果然如她所料,银锁的招式也渐渐散乱,威力大减,常常出错,手上皮手套已被划破多处,露出皓白的手腕。若不是有这一层皮手套,也许金铃已打落了她的武器。
    可惜她自己要被迫分心去对付岔乱的内息,纵使银锁处处破绽,她亦未能致命一击,久战不下,渐渐心头烦乱不已,以至于精神也险些无法集中。
    金铃早先克制心中杂念,常用的方法乃是悬梁刺股,此时不禁懊恼手边无针,银锁快刀却让她眼前一亮,卖了个破绽给她,果然银锁左右弯刀分两路攻来。她挑开双刀,故意迎上去在她刀锋上蹭了一下,霎时便觉得有风自左边袖管灌进来,隔了一会儿,才惊觉刺痛,得了心头半刻澄澈。有此良机,她趁势进攻。
    两人过了几招,她察觉银锁反应不如之前迅捷,是以手中剑法陡然一变。她用的乃是一路快剑,银锁猝不及防,顿时肩头、小臂、小腿纷纷中剑,血透过衣衫,留下深色的痕迹。
    岂料她忽然掷出弯刀,单刀与金铃快剑相抗。她纯是守势,每刀都削在金铃剑锋必经之路上,封她所有剑路。金铃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小师妹的刀法也是落叶中练出来。
    只听背后风声大作,她料到是弯刀飞回来,脚下踩伤门位踏开半丈,侧身躲过弯刀攻击范围。
    银锁没有追击,却伸出手来,拉下兜帽,掀开了黑色的皮面罩,随手丢在一旁。
    她的头发微卷,发色发黄,颜色杂驳,编成好四条辫子,以金色的发饰束在脑后,额前也吊着红色的水晶额饰,似是十分尊贵。脸颊因为皮面具的贴压,微微发红,尤其是眼角处,好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她的鼻子挺直,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已能确定绝不是中原人。
    金铃十分震惊,张着嘴呐呐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口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内息奔腾逃窜,又隐隐不受控制了。
    “你……你眼睛好好的。”
    银锁接住飞回来的弯刀,嘻嘻笑起来,没了面罩遮挡的笑容直能融化冰雪,“大师姐,怎么了?看见我呆住了?我单知道男人受不住,却没想到女人也一样。”
    金铃低声斥道:“胡闹。”
    银锁持刀攻来,仍是笑道:“现在太亮,我要适应一会儿,大师姐你再不下手就来不及啦。”
    金铃应道:“嗯。”
    却又故意卖了她一个破绽,左臂又中了一刀。伤口的刺痛让她心头烦恶之感顿减,她快剑变回慢剑。
    银锁忽然睁开了眼睛。浅琉璃色的眼眸锁在她身上,忽然表情一变,惊道:“你……”
    金铃剑锋却已近在眼前。
    她面无表情,神色淡漠,手中一招一式延绵若大河水,沉似千斤。银锁却似乎怀着怒气,刀式狂暴,一刀赶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与她对攻,全然不顾防守。
    金铃不知她因何事而气,想来想去也只不让她喝水这一件事,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个小师妹涵养也太过不好,只是不让她喝水,何苦气愤至此?无怪内功不精。且心中不定,会失了判断力,招式当然散乱。
    银锁破绽越来越大,她招式虽快,破绽一闪即逝,但终究一套刀法是来来回回的用。银锁双刀连斩,金铃避她锋芒,连连后退。银锁紧追,双刀交作十字斩将上来。金铃一剑劈在两刀交点处,却用的是绵力,银锁两刀一时被锁,双臂无法展开,金铃便一步从她身侧跨过,绕到她背后,手起剑落,剑柄砸中了她背心。
    银锁向前扑倒去,很快打了个滚爬起来,待要站起,却又跪了下去。她忽然咳嗽,呕出一口血来,笑道:“多、多谢大师姐手下留情。”
    金铃正要开口劝降,银锁却又扑了上来,银牙紧咬,状若疯魔。金铃正要乘胜追击,不料丹田绞痛,剑招顿失威力,银锁见她如此,居然愣了一愣。
    俄而她快刀又起,金铃内息散乱,与她拼起快刀。
    天已大亮。
    乌山上每年有一个月大风季,在春夏交接之时,有一种树会长出新叶,顶掉老叶。落叶就在湍流中打转,人在这样的狂风之中,就算眼再尖,手再快,也不免被叶子糊了一身。
    银锁的刀,就是这样的狂风。
    金铃几乎已经要失去意识,刀割在身上竟不再觉得痛,只是本能地击落每一丝她能看到的刀光。
    忽然她一剑像是砍在石头上,一切好像都停止了,有人打落了她的剑,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眼前一黑,栽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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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利有攸往 一

银锁醒来便看到马车顶的红布一荡一荡,周身酸痛不已,背上火辣辣地痛着。她唤了一声“师父”,嗓子却哑的厉害。
    陆亢龙掀开帘子,问道:“你醒了?你手边有水,快喝吧。”
    她手边躺着她的水袋。拜火教总坛原在大漠之中,教中人人都有一个水袋,往往以金银装饰。金银装饰乃是教中祭祀锻打的咒文秘法,加持其上,乃成“维希法水”,饮之则可濯洗脏污*。在拜火教义中,有“五明子”之说,“净水”则为其一。
    银锁打开瓶塞,一口气灌下半袋,然后对陆亢龙告状道:“大师姐很坏,不让我喝水。”
    陆亢龙笑道:“我们输了,你知道吗?”
    银锁愣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
    陆亢龙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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