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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鸳鸯梦-第107章

小说: 鸳鸯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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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维双手攀在石台上,眼光中流露出乞怜,道:“今天翠菊又找我谈过了,我们的婚事定在采花节。爹,你这番不知晨昏地练这邪鬼武功,迟早会自及于祸的!你看看你的身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就听孩儿一言,不要练下去了!”黑蜈蚣道:“你怕我活不到采花节么?”何维默然了,心里说是,嘴里不敢答应。    
  黑蜈蚣下了石台,走到一面石帘前,从夹缝中抽出一张豵皮,上面写有苍颉的鸟迹字体,怪模怪样的百余十个。黑蜈蚣抖开,默念道:“练黑血爪之最高境界,需以骨肉之血为引子……”他又念了几遍,脸色晦明变化着,喃喃自语道:“传说黑血爪第九重‘人魔焚啮’极其险恶,稍有不慎,会使人变为魔屠,天底下无人敢练,包括恩师摩纳子。”一望长跪的儿子,道:“孩子,自小我就教导你,要舍生取义。你愿不愿意辅助爹完成古人未敢完成之事?”    
  何维吓得面如白蜡,牙齿打崩,手已无力握住芦笙,嘣掉在地,最不愿发生的事终于发生。    
  黑蜈蚣把豵皮捏得翘起四角,道:“儿子,你愿为爹献出你的鲜血吗?”何维吓得滚爬着后退,一根石笋被他撞倒,大叫道:“爹!你疯了吗!我是你儿子啊!”“就因你是我儿子,我才要你的血,别人还没这个福气呢!”黑蜈蚣节节逼进,道:“好孩子,听爹的话,你从小不是最听爹的话么!来,到爹这里来!”何维腿向后蹭,手在拨着土,惊叫道:“爹!不要!”黑蜈蚣绷着脸道:“你是我生的,你把身体还给我也情理相埒!”何维叫道:“父子相啮,纯粹禽兽不如啊!”黑蜈蚣为之冷笑。    
  何维万念俱空,起身欲逃,黑蜈蚣脑袋充血,怎会放过口边的羊羔,一个虎步上前,铁爪勾攫,将翠菊送给儿子的绣花腰带扯断。何维的身子失去平衡,撞在石幔上,黑蜈蚣掀其衣领,象小鸡一样拧起。何维死命地对爹拳槌脚踹,却浑似击在人皮骨上一般,毫无反应。    
  黑蜈蚣兽性勃发,大吼一声,把儿子狠狠一掷,将石柱撞为两截,何维倒地哀嚎,痛苦之状,溢于言表。黑蜈蚣见到儿子嘴角的鲜血,体内的神经狂乱跳动起来,脸色激得通红,恢复成练功时的魔态,猿臂一展,右锣石鼓应手而碎。    
  中央供奉的一具盘瓠已四分五裂,洞中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灭绝人性的狂笑……    
  练黑血爪必须阴阳混成,黑蜈蚣的魔胎已种,不可遏止,翠菊与儿子尝过禁果,便要用翠菊的血助他完成最后一攀,不然将永堕魔障,人间再无安宁之日。    
  谁知上天偏偏容黑蜈蚣不得,何维进洞前曾咛嘱过翠菊:“我爹练功已走火入魔,如果半个时辰不见我出来,我已不在人世,我爹决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要逃走,逃得越远越好!”一烛香的辰光前,翠菊已打点行囊,赍恨而别。    
  黑蜈蚣口沾血渍地出洞抓寻猎物,整座苗寨翻个都不见翠菊。他的脑袋嗡嗡发胀,抱头跪地,仿佛有无数支钢针往脑袋里面钻。半晌,黑蜈蚣人性便失,黑色的心全受魔念驾驳,皮肤在一层层地蜕落,蜕完皮后,肉也跟着向外溃烂,就像油锅里被炸的薯片,向外翻着花,仔细看时,地上多了两颗眼珠。    
  一小女孩尖叫一声,手腕上的花篮翻倒在草坪上,半空中有唾液一般的分泌物一滴滴地洒在香豌豆上,分泌的人正是黑蜈蚣,逢人便将其心掏出来啃掉,可怜忙着秋耕的人们毫不知情,一阵腥风过后便都作了无心鬼,甚至连神圣的火煻也被他踩得稀烂。    
  且说点苍派徒众离了剿魔大会,正打道回山,半路上竟发生了一件怪事,夜里无缘无故听到一些奇怪的风吹草动,天早排头数过弟子,竟少了两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每日如此,直挨过三日,搞得人心惶惶。掌门“平空一剑”左行天勒令此夜谁都不准休息,聚集在一空地上执剑待敌,一个个提心挈胆。    
  树林发出呜呜的嚎叫,一条条乱枝就像判官的胡须、魔鬼的头发,不时还有青色的鬼火晃荡。一名弟子名为廖坭,突然“唔哇”大叫一声。众人忙朝他围过去,廖坭舌头直打转:“掌门!他、他、他、他……”左行天喝道:“他什么他?魂都被吓掉了!”廖坭抖衣而战,失声叫道:“我看见了!他没有影子,他不是人啊!他不是人啊”他双手捂着脑袋,扯着嗓子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发了狂似的乱跑开来,有弟子要追他,左行天喝令道:“蜀犬吠日,不要管他!”    
  真的是一团漆黑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物体身上都有阴影明暗,随着月光而模棱冷冷的变化着,远方更像一个深邃的黑洞,肉眼无法挖掘的黑洞,谜一般的黑。    
  廖坭已不由自控地跑了半里路,一刻也不敢闭眼,仿佛一闭上眼,就有无数的恶魔灵怪围在身前,无形拉扯着自己的心脏。四周的空旷和广大更使他孤心无助,好像肩上驮着一个天,好沉重!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恐怖,只有植物在晃动,但不是它们自己要晃动的,是被驱迫地晃动,驱使它们的风也是没有生命的,是死的!    
  天哪!都是死的!死的东西为什么能动?    
  他不敢再往下乱想,耳朵变得异常灵敏,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让他毫毛竖起,瞳孔也不正常地放大,警惕着四方。他想摆脱这种压抑的心态,狠心地闭上眼睛,想眼不见为净,嘴里数着数:“一……二……三……”每数一声,意志就崩溃一分,只好强行挤紧了眼皮,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绷紧了腰腿,数到“七”时,实在受不了了!    
  猛的睁开眼,浑身上下都在乱动,前后左右地顾盼,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最可怕的是身后的影子,它为什么总要跟着我?他想摆脱,拼命地跑,怎么也摆脱不掉。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就是冥间的梵歌,自己走的就是黄泉路!    
  “啊!——”远方传来一声惨不忍闻的尖叫声,不少弟子已查觉到魈魅之气,吓得把手指伸到嘴里,还有两个雀盲的弟子更不知如何是好。左行天虎哼一声,放目望去,一片林涛汹涌,大吼道:“你是谁,有种的露出脸来!”一些弟子惊道:“师父,不要和他斗了,咱们快离开这儿吧!”被左行天一脚踹翻,道:“没种的东西!”宝剑在月光下凌凌自寒。    
  狡狯的灰狼嗅着一切可疑的气味,慢慢逼近它的猎物。林中一猎户的家门前,一条看家狗前腿抵直,后腿蹲屈,疯狂地叫吠,一阵腥风扫过,只剩下一堆瘫瘪榨干的皮骨。黑山林内,一个鬼魋般的东西踏得水波“啪啪”作响,连水中的月亮也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一团黑云渐渐游来,遮住了月亮,阴风嗖嗖,冷雰漫漫,又没有月亮给他们壮胆,点苍派众人心里好生惮悚,几乎能听到自己澎湃的心跳声。    
  那东西已嗅到了人们的恐惧,加快了速度飞来,一只夜鹰笔直落下,黑云从月亮身边跑过,四周又布满了兰色的地狱冥光,从此拉开了死亡的序章。一条七尺黑影长啸一声,宛如螣蛇驾雾,众人惊惶地扬起头,只见那怪物身上长满了毒疮,肉也模模糊糊,一条一条的牵扯着,就像身上挂着百条血红的香肠,还粘粘拉拉布满了恶心的液汁,像鼻涕;脚像鸭子一样,有蹼;头部活似一个靛面鬼,更有一些黑褐色的肉团突起。    
  “妖怪呀!”众人扯着嗓子狂叫,步伐都失了常,尿脬也泄起尿来,四面八方都是路,就是不知该择哪条路逃跑才好!纵是左行天艺高胆大,也不禁心惊肉跳,随风而颤,连忙稳住心态,拉过一弟子,大喝道:“不要慌张!”再看那弟子,其实已被吓呆多时,瞳孔发胀,口角尚在流涎。    
  林中屠杀了一夜,不间断的怪叫声令路人闻风而逃,除了掌门左天行与几个武功稍高的弟子侥幸存生,点苍派几乎全军覆没。    
  清晨,一只蜥蜴在草丛里摇着响尾,伴随着横七竖八的无名尸首。                  
第四十回 人心胜鬼鬼怵人 孤雁天涯话凄凉    
  且说石剑与雪儿一拖一行,随处流连,光阴茬苒,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两人都不善于处理感情,故尔言谈不多。但,与雪儿在一起,潜移默化中,石剑还是比往日善谈多了。眼前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两匹坐骑也卖掉了,她要用自己的双腿来寻找云飞,哪怕找不着,也要在华夏九洲踏出爱的足迹。    
  说也奇怪,无论云飞在何方,雪儿的爱都能很准确、迅速地遥寄给他。同样的,只要云飞一闭上眼,就能见到雪儿万般挂牵的面容。    
  石剑与雪儿在一起的日子里,见雪儿笑过许多次,却从未见她开怀大笑过。冬的气息也日趋浓重,极目崒兀,遥亘千里,石剑便知是个多事的所在,劝雪儿万事小心,多留一下神。    
  此时是个多灾多难的年头,百官荒乱,大元南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两人行到山岬,硗瘠的土地透不出泥土的芬芳,只见路旁的残碑上刻着“虎岗”,一群饥馑之民在野地上掘草根,因争夺而殴斗。一年轻饥民道:“跟我争,我吃了你!”举起一块大石头正欲砸死倒在地上的另一中年饥民。    
  石剑大喝一声:“住手!”年轻饥民经不住吓,突然一阵晕眩,石头落地,人也倒地不醒。石剑与雪儿飞奔而至,见他们面色卡白,石剑忙取出葫芦,分别给两位饥民喂水。    
  不一刻,两人悠悠转醒,询问得知都是本地村民,年轻的叫牧源,中年的叫车陇,如今岁歉民穷,都几天没进食了。雪儿从包袱里取出一些炸好的糍粑和腌鹿脯给他们吃,他们双手接过,打恭称谢,有了食物充饥,之间的仇恨也为之雪化冰消。牧源见雪儿清新可人,纵是樊素、绛仙,也无此风韵,不自禁道:“姑娘这么漂亮,莫不是仙女托生的吧!”雪儿嫣然一笑,道:“吃东西吧。”牧源恐被雪儿褒贬,羞惭地垂下眼皮,咬着糇粮。    
  车陇一边吃一边叹:“我们这里都世说新语了。”“世说新语?”雪儿不明白。车陇道:“就是通讲蒙古话,上月这里被蒙古夺下了,我们都作了亡国奴。”他说得面无表情,不知是淡然还是哀愁。雪儿问道:“那,你们的日子有没有原来好过?”车陇摇摇头道:“官,都是吃人的老虎,蒙古人作官和汉人作官又有什么区别。”牧源接口道:“我家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那些贼官还要扒我们的皮!”说得眼角模糊,以袖拭泪。    
  车陇望着几亩荒丘,满目疮痍道:“他刚才把我砸死了也好,总胜过活着当奴隶。唉,只是我那女儿拖住了我的腿,不让我走。”牧源听得印眨碜油蝗灰徊氲揭患膳碌氖露ξ恃┒骸肮媚锎蛲獾乩窗桑俊毖┒α艘簧猎吹溃骸肮媚锶裘皇裁粗匾虑椋肟炜炖肟说兀 奔裆耪牛┒实溃骸拔裁矗俊蹦猎吹溃骸拔颐谴灞揪陀懈龌⒀凰担叭沼掷戳艘桓鍪妊衲В门氯搜剑 背德ひ仓贝蚨哙拢涌诘溃骸疤担馐妊衲沓ぞ懦摺⒀笫В松榫驼ジ伤难孟窠┦话悖×脑喽家缘簦 毖┒桓倚拧D猎吹溃骸拔颐遣换崞燮媚锏模疤焱砩衔移鹄唇馐郑鹿庀掠幸桓龊谟白由炼业勺叛劬矗呛谟白铀坪醴⑾至宋遥咽殖宜α艘幌拢恍┭赫戳粼谖业氖稚希志捅涑烧庋耍 彼淇冢滞笊嫌邪偈怕煲洗笮〉暮焐悖溃骸肮媚锘故强煨├肟桑 薄   
  雪儿看得心憷,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走呢?”车陇惨然一笑,答道:“象我这种没希望的,走到哪里都是死,还走个什么。”石剑的右手在剑柄上频磨,道:“妖怪吸人血还是明目做出,不像那些狗官,一边嘴里念佛,一边嘴里吸血,才最是卑鄙无耻!”满眼的仇恨几乎能将天空烧出一个大窟窿。    
  雪儿摇首道:“我想,人吸进的是冷气,吐出的是热气,官纵然做恶,本性也是善良的吧!”石剑冷笑一声,道:“人吸进的是新鲜空气,吐出的都是废气;人吃进肚的是粮食,拉出的却是屎!”话出口时才明白失言,见雪儿面色难看,暗自谴责自己。    
  日已昃西,本就昏暗的天空更显昏暗。车陇回家伴女儿去了,石剑与雪儿被牧源接去住宿,走在秃裸的村道上,草屑贴着地面飘扬,村民们请鲍老跳神驱魔,只见一人戴着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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