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清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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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在大脑里炸开了。

高大的男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保持平衡，他的手掌抓扶着参天的古木，巨大的足踝因为奔跑速度过快散发着渺渺的蒸汽。满是红纹斑驳的眼睑里是冰冷的蓝色眼珠。他的身体宛如被坚硬的铠甲包裹。
他在冷冷地、睥睨着他们。
就像神灵睥睨无知的世人。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有时候连人性都要舍弃啊。”

CHAPTER。16　选择和代价

散漫的阳光从厚实的云层缝隙里漏下，照耀着远处无尽的原野。
爱尔敏站在巨大的古树上，他的身边站着高挑的男孩。让皱着眉看树底下匍匐着的十几只巨人：“怎么会怎么久？”到现在指令班都没有命令下来。
爱尔敏瞥了一眼那些冲他张开手、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丑陋天敌，回答道：“女巨人也不笨，就算是自投罗网也要想清楚了再来吧？”
“这样下去拖得时间就太长了啊……而且我总觉得这次领导层的计划不太周密。”让皱眉道，“你能看出什么来么？”
“想法是有一点，但是，怎么说……”爱尔敏坐了下来，他在思考，“领导层是建立在女巨人会来抢夺钥匙的基础上来设计这一次围捕计划的，但是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女巨人一定会来。”
“但是女巨人的确出现了。”让一边说着一边咬牙，“虽然不比上次，这次做好了准备，可是伤亡人数仍然不少。”
并不是知道敌人的强大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能万无一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海战术没有任何用处。
这就是实力的悬殊所带给人的绝望，和他们百年的屈辱。
“女巨人究竟在想什么呢……？”爱尔敏喃喃道，“她是有智慧的巨人这一点无疑，但就算这一次壁外调查是个陷阱女巨人也还是出现了，我本以为这一次壁外调查不会有结果的。”
“领导层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啊！”让啧了一声，一拳打在粗壮的树干上，引发树底下巨人们的骚动。
爱尔敏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升起的硝烟。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让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什么？”
爱尔敏抬头看向他，目光灼灼：“你还记得，艾伦当初在审判之庭上的发言吗？”
“审判之庭？艾伦在庭上好像没说什么话。”让回忆了一下，“你是说关于调查兵团里有奸细的那番话？”
爱尔敏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很奇怪……艾伦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当初利威尔兵长和埃尔文团长去审判之庭的地下室探望他的时候，他们交谈了些什么？”
总觉得……他遗漏了一点东西。
“其实我总觉得自从第56次墙外调查以后，艾伦就有点不对劲。”爱尔敏低声说，“不是说他巨人化的能力，而是他的情绪好像不大稳定。”
让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题跳转得这么快，他皱了皱眉：“所以呢？”
“艾伦也没有和我们讲过他能力的来源。至于调查兵团里的奸细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有没有告诉别人，这些……我们全部不了解。如果不是他的性格没有大致改变，我都要怀疑我以前认识的艾伦·耶格尔其实只是我的幻觉，或者大家一起做的一场梦了。”
让越听越烦躁：“除了艾伦不信任我们这点以外我听不出来其他的任何东西，拜托我的课堂成绩第一大人能不能直说重点？”
爱尔敏叹了口气：“不是说艾伦不信任我们……当你想要保护一样东西的时候，往往是把它藏起来不被危险和敌人发觉不是么？说不定……这趟浑水太深了，”他轻声说，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悲哀。
“艾伦已经出不来了，所以不想让我们也一起掉进去。”

阴影唰地铺展开，所有人呆滞震愕，直到艾鲁多一声暴吼：“是铠之巨人！掩护艾伦！！”
所有人如梦初醒，佩托拉猛地一个寒战，旋身冲艾伦喊道：“艾伦！你快离开！”她的背后奥卢欧啐了一口，跃到树上俯身而下！衮塔和艾鲁多同样用立体机动装置腾空而起，艾鲁多转头下达命令：“佩托拉说得对！艾伦，我们解决掉他，你马上撤离！”
艾伦什么也没说，连头也没点，转身离开，身影隐在了葱茏丛林里。
本来想着要和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作一番口舌之争的奥卢欧愣了一下，虽然对他这么有自知之明挺满意，倒还心生几分失落。
衮塔冲着天发射了浓黑色的信号弹，这是有重大变故时用的信号弹。
只是现在不是犹豫这些无所谓事情的时候，奥卢欧凝神，一手发射出了音爆弹。他双刀旋转，和远处的艾鲁多一个对视，同时劈向一脸淡漠的巨人的弱点处。
这里是密集的丛林，利于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利威尔班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要对付淡漠生杀的铠之巨人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几个人采取迂回战术，瓦斯气体在空中飘扯出长长的白色轨道。而被包围的铠之巨人仍然没什么反应，面色冷淡如常，举手投足间杀气弥漫。他并没有像女巨人一样拥有古老精纯的格斗术，然而他有女巨人没有的优势——
那包裹全身的坚硬铠甲，让他能轻易藐视敌人的一切攻击！
铠之巨人不为所动，面对对手凌厉的攻势，他只是轻轻一扬手——
坚硬的刀刃砍在更加坚硬的皮肤上，崩出了几个钝口。
该死！果真如传言中一样难惹！
巨大的男性神色冰冷木然，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他灵活地躲过攻击，却叫一旁的奥卢欧抓到了间隙，一刀砍向他的后颈。
然而他没能成功，铠之巨人倏然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眼珠弥漫着一片冰冷的杀气。
奥卢欧下意识的要调整装置跃开，却惊愕地发现装置在这时被卡住了，徒留咔咔的无力声响。
“奥卢欧！”佩托拉惊叫道，其余人要再帮忙已经是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铺天盖地的阴影倾泻而下。
拳风袭来，势不可挡！

有人轻声说：“以命运之名，向你致敬。”

风飒飒地在巨木之森里漂流而过。
刀刃爆出明媚的冷光。

男孩眼睛里燃烧着赤金色的烈焰，犹如爆裂开的明亮烛火。
巨大的臂腕轰隆坠地，男性巨人仰头发出痛苦的咆哮，宛如被困在囚笼里的悲伤魔鬼。利威尔班的成员们才堪堪反应了过来。
……刚刚那一下……？
刚才艾伦从丛林里冲了出来腾飞在半空中挡在奥卢欧面前，在常人看来这个举动无异于找死，可是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铠之巨人的——他只是双刀旋动，刀尖犹如跳跃在死亡边界上的精灵。
刀尖刮擦过坚硬的皮肤，闪出烁烁的明灭火星。
他就那么似乎轻而易举地削断了铠之巨人的左臂。而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来自遥远时空的权与力的威压在那一刻笼罩了这个狭隘的空间。

佩托拉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少年披着墨绿色的披风寂然落地，铠之巨人的伤口还在泊泊地流血，滴滴答答的蔓延了一地巨大的血斑。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奥卢欧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刻责问，“不是让你赶紧撤离吗？！”这话说得色厉内荏，虽然不想承认，但刚才似乎的确是因为这个他虽然一向声色俱厉但的确有在默默关怀的后辈才得救，难免心虚。
……而且，刚才那残暴的一幕，让人难免寒战。

佩托拉一边观察铠之巨人的状态一边分心思考现在的状况，领导层的判断失误了，虽然不知道铠之巨人怎么会越过了埋伏出现在这里，但恐怕他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达成的目标不再是持有钥匙的利威尔，而是会真正造成威胁的能巨人化的艾伦。
艾伦的巨人化能力可以说是调查兵团目前最有利的利器，基于整个人类而言他也是不可缺少的希望，无论怎样，利威尔班接到的命令都是“誓死保证艾伦·耶格尔的生存”。
所以，利威尔班做出的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最理智也最冷静的决断。不管怎样，就算对抗铠之巨人实力悬殊，最后牺牲的也不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更何况，利威尔班里的人都是调查兵团的精英，独立讨伐和辅助讨伐的巨人匹数都能看出来他们绝非平庸之辈。
所以，让艾伦·耶格尔撤离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完美的决定。
只是，这个似乎是最完美的决定，却遭到了对象的反弹。
艾伦·耶格尔抬起头来，金绿色的目光亮如白昼！
他声嘶力竭地喊了回去，只有一个字，却能听出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不！”
佩托拉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奥卢欧大怒：“你说什么鬼话！快滚！”
“不！！”艾伦更加用力地喊。
　“就算是叛逆期也要有个限度！艾伦！”就连佩托拉都忍不住心生恼怒了，艾伦从分配到利威尔班以后一直表现得都很乖巧，她也很喜欢这个听话懂事有礼貌的孩子的，可是今天在这么重要的关头艾伦表现得太异常了。少年人意气用事也是经常的，可是他这样完全会害得一整个兵团陷入不堪的境地！“马上撤离！相信我们——”
如果艾伦在调查兵团的管辖范围内死在了墙外调查，那么当初在法庭上居高临下杀意凛然地压了宪兵团一头的调查兵团境遇会可想而知。
不管发生了什么，艾伦·耶格尔在目前的阶段，都绝对不能死！
那只巨大的臂腕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化为干枯的焦骨……高大的男性伤口处散发出灼灼的蒸汽和白骨。铠之巨人冷眼看了突然窜出来的男孩一眼，提起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向男孩砸去！
“艾伦！快躲开！”佩托拉喊劈了嗓子，“快点撤离！躲开！！”
可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瓦斯气体骤然喷发，艾伦目光如电，他根本没有听从佩托拉的命令，反而身形犹如离弦之箭，在空中划越出凌厉的弧度，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长刀旋转刀光倾泻！
风簌簌地滑过墨绿的林叶。
佩托拉的动作已经呆滞了，她怔愣地仰望着半空，铠之巨人颤抖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嘶嚎。他的双目淋漓着淌满了血，艾伦正把刀刃抽出旋身飞下，身形利落干净。
佩托拉听见身边的奥卢欧喃喃：“那是什么刀……？”
佩托拉看着艾伦翩然落地，雪寒双刃上一颗浑圆的血珠缓缓跌落，而他面无表情淡定如常。他的刀刃上散发着淋漓的血腥气，仿佛亘古杀机凝结。
刚才艾伦直接旋身双刀交错，割伤了铠之巨人的双眼！那一刀的暴虐和残忍几乎让人不敢直视，鲜血在风中犹如荻花一样被吹散，带着凄艳妖绝的美。
而当佩托拉看清楚艾伦的表情的时候她忽然打了个寒战，男孩平日总带着温文笑意的清秀面孔此刻面无表情，那种面无表情不同于利威尔的冷淡桀骜，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对，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蔑视。
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蔑视。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有时候连人性都要舍弃啊。”
记忆里金发的少年叹息一般地说道，远处圆拱顶的房屋上落下血色的残阳。


“别说是赶出利威尔班……就算是把我驱逐出调查兵团，我也绝对不会离开！”

CHAPTER。17　端倪

“不让我们蹚浑水？这话说得好笑，我们都已经加入调查兵团了，还有什么浑水是我们不能淌的？”让啼笑皆非。“本质还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吧？”虽然是这样，但他的语气仍然放软了很多。
爱尔敏摇了摇头，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和让争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艾伦以前和我提到过，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很混乱。”他思考了一下以后，采用了这样的形容词。
“失忆？不会吧，他看起来很正常啊？”让吃惊。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艾伦既然告诉我，我就选择相信。”爱尔敏说，“艾伦没有声张，是因为他觉得这不会对其他事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你还真是信任他啊，明明……”剩下的话，让没有说完。
爱尔敏没有回答，他微微苦笑起来。
金发的男孩在这时忽然就又想起了那一个依稀的梦境。破损的民舍、毁坏的城墙，四处飞溅的鲜血妖艳如红莲，他战栗着看着同伴被一个接一个的吞噬，却连动弹的勇气都没有，像个十足的懦夫。接着轮到他自己了，爱尔敏至今还记得梦中滚烫滑腻的口腔给他带来的恶心感觉，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本能地挥舞起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然后他真的抓住了什么。
男孩光是保持平衡都已经困难，他的足踝已经被咬掉了，血液泊泊地顺着食道滑下巨人的口腔。他清秀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和硝烟尘土，咬牙坚持的模样甚至让这位童年玩伴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是他就是没有松手，死也没有。
他把他从死亡里拉了上来，他记得那双燃烧如烈焰的金绿色双眸，里面充斥了无数的希望绝望和耀眼的金色光芒，刺眼得让他几乎不敢直视。那双斑驳的……染满了时光的眸子啊……
狰狞得让人心疼，疼得连心都暖了。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