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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逆徒-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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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习剑就不同了,白聆尘连个剑谱都没给他们,只长袖一卷把他们三个小崽子带到云浮山巅的平台之上,自己拎着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一柄长剑,每月舞一式,一式只舞一次。比划完收了剑,然后扔给三个徒弟一人一根秃头小木棍,一拂袖,再次跑得没了踪影。
    每日日出把他们扔上山巅,对着万里流云耍木棍,日落再上来把滚成一团的三只崽子拎下去。
    至于他们三个舞成了个什么样子,他是不问的。
    只有余贤每每在人间流窜够了,回云浮宫遛徒孙玩儿的时候,能指点他们个一招半式的,帮他们消化消化。
    不过,邬南喜静不喜动,余贤遛起来没什么意思,于是指点的都是些符咒方面的东西;而沈涵根骨奇差,刻符耍剑都不通偏偏对炼药中了邪似的痴迷,余贤给她带稀奇药草的次数倒是指点她的次数多得多。
    唯独君宵,从小好动,在板凳上根本坐不住,十分乐得被余贤遛。而且遛出了风格,遛出了水平,三天两头借着遛的机会打一两个小赌,搅得玉生门上上下下叫苦不迭,天翻地覆。
    不过余贤也是个作孽的,有道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有一回他不知去哪儿鬼混,喝了不少酒回来,被玩儿多了早就琢磨着要反抗的三个崽子趁他犯迷糊的时候暗搓搓地动了手。君宵揪着根从白聆尘屋里翻出来的捆仙绳仗着身法招式一通乱窜,硬是把晕乎乎的余贤弄得没有还手之力,绑了个结实;守着个迷你炼丹炉三天三夜的沈涵从一个玉质小瓶里倒出一粒药塞进了余贤嘴里;而邬南两手一抬,九符齐出,落了个禁制,把余贤罩了个严严实实。
    那天傍晚,白聆尘回云浮宫的时候,就见自家整天没正型的师父周围金光流动,被关在了一圈禁制里,不知怎地恢复成了他原本那副公子哥儿的形象,被五花大绑成了个蝉蛹,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唯一能动的手指捏成了个兰花,桃花眼斜挑着瞅着白聆尘,捏着嗓子道:“还不快给为师松绑?”
    白聆尘:“……”
    直到那时候,后知后觉的混账师父白聆尘才发现,自己那三个亲传弟子早已造孽地长歪了,而且看这架势,估计是甭想正回来了。
    君宵至今想起当初白聆尘和获救后余贤的表情,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浮生片段,却在过去的千年时光里,从不敢想起。
    而如今,他终于可以再次坦然地,面带笑容地回忆了。
    只因为那浮生的一部分,在千年之后,又被他找到,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何其有幸。

☆、第31章 窃听

白柯这十八年来过得都并不轻松;所以呆在君宵秘境里的这几天对他来说简直有些太过闲散了,每天修习修习基础,练练气劲和身法,读读古籍;不用考虑生活中那些格外琐碎的事情;碰到些问题也不用太过烦忧,因为这里有着两个修道界的大能,帮个忙不过是顺手的事情;日子简直过得像世外桃源一般。
    不过身处在世外桃源中也不代表白柯真的一点儿糟心的事情都没有。
    比如每日定时回林桀院子里;等着缺心眼儿的掌门弟子秦河来送灵丹。
    这件事连君宵和余贤也不敢贸然插手;毕竟恒天门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那所谓的七星丹炼制出来究竟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他们暂时还是没有完全弄清楚。倒不是真的没法把七星丹从白柯身体里取出来;只是取出来之后对白柯的伤害有多大,会不会祸及性命,又能不能有准确的方法弥补,他们都还没有底。
    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千年以前,以霍君宵或是余贤任何一个的性格,都要干脆爽利得多,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解决眼前的痛苦,把那糟心的玩意儿弄出来再说,至于造成的后果,再想办法便是。
    那时候的他们大约是在这浮世间叱咤得久了,有股子敢与天搏命的傲气,毕竟那时候的他们,离飞升成仙不过一步之遥。
    可是经历了当年那一系列的祸事,目睹了无数道友殒身其中再无踪影,看着多少门派在那次劫难中风雨飘摇,玉生门更是几乎覆灭于一夕之中,而搅合出那祸事的源头的,不过是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一群乌合之众。
    那就像是一记狠狠的巴掌,抽在久居高位的众名门大派的脸上。
    自那以后,他们便再不会贸贸然地去做一些事情了,因为有些后果让他们无法承受。
    面对好不容易寻到的白柯,他们两个,尤其是霍君宵,简直有些小心翼翼了,毕竟他们现在的修为都有所折损,比不上当年最为巅峰的时候。
    不过让白柯稍微好受些的是,吞完灵丹之后,君宵会立刻帮他缓和体内钻心嗜血的痛意,除了最初的那一瞬间,之后的痛感就会变得闷钝很多,慢慢轻缓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然后眨眼便过去了,远远不如第一回那么难熬。
    只是想到那七星丹正在自己的体内吸着血汲取着它所需要的东西,而后以一种未知的状态慢慢变化着,白柯就有点恶心。鬼知道那糟心玩意儿长成了会是个什么东西。
    好在每晚子时那份罪白柯倒是真的不用再受了。
    他也不知道余贤用了什么法子,只知道每到子时,那老爷子便捋着胡子拎着酒壶优哉游哉地出去了,说是去林桀的小院子里等着秦河。然后不足片刻的功夫便又晃荡回来了。
    如此过了将近一周,恒天门那边似乎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估计是糊弄过去了。
    而另一件让他有些忧心的事情便是白子旭——
    来君宵这秘境的那天他不知怎么睡了过去,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把白柯吓得不轻。
    他实在想不通白子旭这是什么情况,以往哪怕是疯病犯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最多不过睡了一天一夜,之后便慢慢清醒,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了。
    不过好在君宵和余贤并没有骗他,白子旭睡完三天之后,终于在第四天早上醒了过来,迷迷瞪瞪地四处转悠找吃的,除了睡久了腿有些软,走路有些晃荡,看起来似乎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白柯当时有些担心地拽着他,皱着眉一脸肃然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子旭只摇摇头说:“除了做得梦太多,睡得还算痛快。”
    “睡得……还算痛快?”白柯有些懵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之后,愣了半晌,然后黑着脸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大概两天不想再跟这不靠谱的货说话了。
    他扭头就要走的时候,白子旭又“哎哎呀呀”地追上来,黏在他屁股后面,硬生生逼着白柯听他讲完了三天里梦到的所有东西。
    梦嘛,自然没什么逻辑性。
    而蛇精病人白子旭的梦,那更是天马行空诡谲难测,只要是脑子没问题的,那多半是听不懂的。
    于是白柯把他絮絮叨叨的东西当成是狗屁不通的经文,左耳进,右耳出。整整一个上午听下来,除了什么“从脑子里爬出去一个黑影,然后嗖地一声又钻进了旁边另一个人的脑子”、还有什么“手啊脚啊咣当掉一地”这种有些凶残的句子,其他愣是一句没听懂。
    睡醒之后的白子旭如同唐僧一样在白柯耳边“嗡嗡嗡”了大半天,让他忍不住产生了“说累了指不定能再去睡个三天三夜”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终究没成真。
    白子旭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又突然变得安静了不少。君宵另一间屋子里立着个书柜,净是些白柯连字走不认识的书,也不知白子旭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整日整日地扎进去就不出来了,还掩着门不让人打扰。
    有一回白柯忍不住站在窗外朝里看,看到白子旭手里的书的封皮就是一阵无语:书都拿倒了,看个屁啊……
    不过对于白子旭,白柯一向是惯着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几乎是百依百顺的。
    他既然就喜欢倒着看书,还看得津津有味,那就让他看去吧。白柯这么想着,也就没再去干扒窗口的事了。
    倒是余贤,不知怎么的,突然对白子旭起了很大的兴趣,拉着白柯问了几句白子旭的事情,而后时不时会去那屋子里跟白子旭说几句,美其名曰:探讨书意。
    鬼知道他能跟一个倒着看书的人探讨出什么书意来。
    白柯试探着问了余贤几次,都被老爷子绕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放在以往,有人这么目的不明地走近白子旭,白柯必然要长上一百二十个心眼,防得严严实实。可是换成余贤或者霍君宵,白柯就莫名地没了防范的心思。或许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荒唐却又有迹可循的前世今生,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白柯对这两个人完全不设防。
    极偶尔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两个怀疑的念头闪过,他的潜意识里就会浮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地罪恶感,似乎对这两个人有任何的猜忌,都会让他自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郁结来,觉得像是亵渎了什么似的。
    转眼一周就这么晃晃荡荡地过去了,余贤的彻底恢复了正常,此人大约天生难安定,不是逗白柯就是逗林桀,要么就是去逗白子旭和花生米,总之就是手贱停不下来。
    这好不容易元神恢复,余贤就闲不住地去招惹了一把君宵,死缠烂打地拽着君宵陪他打一架,说是一周没动了,松松筋骨。
    君宵无视骚扰,硬是老神在在地教完白柯一篇鬼画符,又手把手地带着他写了一遍,确认他记住了再不会弄错,这才一拂袖闪到了屋外。
    林桀和跟出门的白柯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两个人影已经上了天,虚虚实实地打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看的下面两个除了目瞪口呆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反应了。
    两个不相上下的大能过起招来,那不是他们这些小菜鸟能看得懂的,两人仰脸傻了半晌,还是默默低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腮帮子,放弃观摩了。
    “诶——小白!”林桀读古籍读累了,正四处转着顺便活动活动脖子肩背,结果却在洗墨池那边站定了,招呼白柯过去:“掌门好像又召见了几个长老在商议什么。”
    “怎么这个时候召见?”白柯正想进屋问白子旭饿不饿,听到林桀的话便顿住步子,折返到洗墨池边。
    这是屋南边的一个椭圆形石池,不大,里面终年有一汪清水,平日里他们都在这里洗笔,可墨汁滴进这清水里却总是化散开来,然后便再无踪影,洗多少次也不见这水变浑过,始终是这番清凌凌的样子。
    这洗墨池前几天被君宵刻了符咒,能看见恒天殿内的情景,以便看看那恒天掌门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不过那掌门也不是个嘴碎的,他也就每天见一见那几个长老,偶尔召见一下秦河他们几个弟子,所说的话也都是些很平常的东西,除了提过几次白柯,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信息,更没有提更多关于七星丹的事情。
    不过今天,掌门和长老们说的东西似乎那么简单了。
    白柯走过去的时候就见掌门正背着手,眉头皱得死紧,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他沉默了片刻之后,一甩袖,转身冲坐在两边的几个长老道:“今早才发现?”
    “对。”其中一个面白微胖的长老点了点头,同样忧心忡忡的样子:“明明还有将近两百三十二天,怎么会突然……哎。”
    白柯和林桀听着就想抽他,这些人从来都这样,话只说一半,每回都听得他们一头雾水。
    “谷里的东西养好了没?”掌门问那白胖长老。
    他摇了摇头:“十年一成,还差三个月。”
    “那怎么办?”另一个长老有些坐不住了,“要是没东西送进去压一压的话……”
    几个长老连带掌门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似的,脸都快绿透了。
    掌门沉吟半晌,道:“去外头找些过来吧。”
    “青云门的不能动,少阳最近风头劲胜也不能动,长陵玄微不剩几个了……”那白胖长老几乎要掰着指头数了,结果还没数完就被林桀的师父打断了。
    “你这饭桶,这种时候能去动别的门派吗?!简直是把辫子送进别人手里。”
    “那找散修?”一个长老插道,“修出一番成果来的那几个太显眼,动起来也不方便。找些旁道上的吧……他们跟咱们来往不多,动几个影响不大。”
    “宜市市内的一些我倒是有点数。”林桀的师父道:“有几个大概在桃花苑那一带,不妨带人去找找,带三两个回来先扔进去压一压,缓过这段时间,那七星丹也该差不多了。”
    林桀一听到桃花苑三个字,眉头便是一皱。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又在具体谋划着什么,但一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而桃花苑……
    桃花苑是胖姨他们住的那个片区。
    作者有话要说:——————————————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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