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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且笑红尘 by 苏陌(绛袖) 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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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红莲行者,菩萨降大法力於我身,要我除妖灭魔,解众生困厄。我无须犹豫啊! 
我到底罪在何处? 
那人苦恼著,无限的彷徨著,他面什麽壁?全是自欺! 
然後,突然有一天,有人在摇撼他。 
睁开干涩的眼睛,似乎看见了人。 
稀罕,怎会有人? 
“莲心──。” 
那苍老的声音道,洞中幽暗,几乎看不见东西,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老僧。 
“你──。”他低哑道,许久没说话,舌头都僵硬了。 
“莲心,你可知道,你在这里棉壁领罚,已有三年了。” 
才三年?这麽短?又这麽长! 
他抬头,不知道为什麽能见到方丈。他本不该受打扰。 
“红莲行者,你知道为何要扰你面壁?”老僧面现忧色,,只是年事已高,修为有成,不全然行於色而已。 
莲心懵懂道:“为──身──麽?” 
老僧只是摇头,微微挑起白眉,沈痛地说:“只因你之後,再没出过红莲行者!” 
一时间,莲心还是弄不懂是怎麽一回事。他只是半睁著眼看著方丈。 
眼神呆滞,面色蜡黄,不复当初模样。 
这枯槁形容实在惨不可睹,方丈只是摇头。 
旁边的参事似乎十分著急了,在旁忙道:“方丈,今日来,还是要说呀!” 
老僧无奈,长叹一口气:“先接红莲行者出牢。去了刑枷,好生看顾著。” 
莲心略微瑟缩著:“不!──不────不出──!” 
方丈突然一摔大袖,肃然道:“你若还是佛门弟子,就休要抗命!” 
小沙弥过来扶了他,一个陌生僧人给他去枷,年深日久,去枷也十分的痛苦艰难,莲心微微挣扎一下,还是人如木石,任由了摆布。 
42 
'情何物'贰 
“这几日天气实在是不好!”老板望望店门外那阴沈天色,摇摇头,继续抹他的桌子。 
柜台边的少年今天要了些清酒,一个人默默喝著,脸上的神色配合天气。 
下午两点,店里没一个客人,除了林绛袖。 
今天周三,学期将近结束,却还没结束,正是高三年级最紧张的时候,可是这个高才生竟跑进小店里喝酒。(此人在本书开头还劝告别人高中生不能喝酒) 
清酒是米做的,喝在嘴里有些呛人的土味和水的腥味,怎麽能比得上那个呢? 
恩,就是那颜色绿绿的,叫“奉桃”的酒。听说是用桃花来酿的。 
可惜,那酒的主人却是个讨厌的家夥。 
“真的决定了?” 
“是的。”林绛袖重重地放下杯子。 
“只为了一个同学,值得吗?”老板温和地说。 
“每天都想著办法治疗我‘前世失忆症’的同学?自称我以前情人还要和我再续前缘的那个同学?真滑稽呐!”林绛袖满脸不屑。 
基本上,他不轻易对一个人产生看法,但自从风林出现,他整个平静的生活就全乱了。 
那人疯狂又无聊,一开始对他还有点好奇,之後就只剩下害怕。 
那个下午,林绛袖走得干脆。但挣脱风林的手是非常困难的,那小子下了死力气。 
结果他回家的时候,手还疼著,不停的痉挛。 
为了面子,他当时没表现出来,从头酷到脚。 
回了家,撩开衬衫一看,才发现都肿起来了,火炙一样的疼。 
爷爷见了说是外伤,拿跌打酒擦了半天,痛得他鬼哭神号。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是经不起折腾的,一会就搓得流血,(皮薄的人就是这样)伤不重,样子实在吓人,最终还是小题大作去了医院。 
林绛袖求医生开病假单,窝在家中静养,懒得再见那人。林妈妈就是这麽知道了整件事。 
那位女强人是何等人物?立刻要求学校负责,把那混小子处理掉,以免再影响自己的宝贝儿子。 
学校推脱,她就自己托人。谁知道对方也不是好对付的。两面说情都惊动了市里。事情闹到後来,居然是市长亲自打电话和校长通气,教导主任私下里告诉林绛袖──想把那姓风的小子弄走是没有门的了,他上面有人。 
既然撵不走那人,林绛袖只好壮士断腕。 
他长叹一声:“妈,我说算了,换学校吧!” 
林妈妈闻言大惊。 
转学校对林妈妈来说技术上是没问题的。 
但是在高三第一学期换学校,而且还要从市里顶尖的名校里换走,对林绛袖的高考很不利。 
林妈妈充分考虑了严重性,劝道:“有那麽严重吗?转班怎样?” 
“拜托,已经分班了好不好?何况还不是同在一个地方?我决定了,妈,就这麽办!” 
林妈妈一直对孩子很纵容,这次也一样,她没多说什麽就行动。况且她知道儿子聪明,三流高中都困不住。 
母子两人下决定的时候,林绛袖已经不去上学了,每天在家自己温习功课。事实上从那次办公室门口的冲突之後,林绛袖就没有正式上过学。 
老板微笑著:“没想到你这次很果断。” 
“酷吧!”偶尔酷一次,林绛袖沾沾自喜。 
“可是问题还是没解决。”店主冷静的说,“他没来找过你吗?” 
“哈哈,学校的登记表地址,是我爸的房子呀!──他查不到的!“这次少年简直得意了,奸诈道:“狡兔三窟,我家一共有六处房子,他要真有心,就慢慢找吧。” 
继续喝他的酒,店主苦笑著摇头,似乎想说什麽,最後还是没说。 
少年看看窗外的天气,不知觉的,又在下雨了。秋天的雨,下一次冷一分,格外的刺骨。 
虽然在店里感觉不到,却被感染著,觉得有点忧郁。 
“快冬天了。”少年说。 
“恩,是啊。” 
“这雨要下到什麽时候?” 
“它想停自然就停了。” 
“已经这麽冷了,为什麽还要下雨呢?” 
“因为这里是江南。” 
“又湿又冷,真不是人呆的,北方就好些了吧?” 
“那里有沙尘暴。” 
“……” 
“所以,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劫难就是劫难,缘分就是缘分。要躲是躲不过,但是──到了春天,你就会觉得江南才是人呆的地方。”老板微笑著,把抹布收好。 
这时候他才翻过营业的牌子,不一会儿,人就多了起来。 
林绛袖培养忧郁气质培养完了,饭也对付了,也向老板问候过了,然後就结帐告辞。 
说起来,因为离家近,最近打算连功课也搬到这里来作。 
老板自然是欢迎他的,坐在靠窗位置的美少年,也算是种流动橱窗。 
林绛袖刚走,门外就进来一个陌生的客人。 
那客人年纪很轻,人却高大,仪表不俗,只是脸色阴沈,也许是天气的关系吧。 
那人径直走到店主面前,问:“打扰,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熟客人,叫林绛袖的,他是个高中学生。” 
店主闻言,仔细端详著来人,半晌,反问:“您是林绛袖的什麽人?” 
他这句话一出口,对方立刻喜形於色。 
“你认识他!──那麽他真的经常来这里!” 
店主突然想起前一天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有人来问这里是什麽地方。这个人还真有效率啊。 
“你打听这个客人干什麽?”店主还是很平淡地问。 
见店主并不十分防备,陌生男孩忙道:“请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我只是个小吃店老板,怎知道客人家住哪里?” 
那男孩看了店老板一眼,态度还是很平静,稍微点了点头:“那麽,他多久前来过?” 
店老板又是一阵沈默,斟酌说:“不久前。” 
“还会再来吗?”男孩问。 
“不清楚。”老板坦然道。 
“谢谢。”陌生客人礼貌地告别,很干脆就出门走了。 
老板看他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又继续做他的事情。 
他口里喃喃著:“这里痴人甚多,──都是──都是痴人。” 

43 
'情何物'三 
天色阴沈,连日都下著瓢泼大雨,雨下得那麽大,仿佛天地末日一样,这雨不祥,凶如猛兽,似上天降下了惩罚。 
“你看这天,没有水龙布雨的云,却是这麽昏黑一片,不吉利啊!是大凶之兆!”老僧手中数著念珠儿,那手有些抖颤。 
“今年的大河,被这雨一泻,已经泛滥成灾了,如果不能止雨,还有多少百姓受难啊────”另一老僧摇头叹息,忽然山门外一阵异样骚动,只听得哭号惊惧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一个小沙弥惊慌失措地冲进殿来:“方丈!方丈!大事不好!!” 
一个踉跄,小沙弥跌在地上,竟然是骇得哭了,不能站起,就趴在蒲团上嘶声道:“方丈啊!出了妖事啊!!!那大河────大河──────。” 
老僧抬头,看见一群知客和尚正与百姓推搡,那蜂拥的人群闯进寺中,在大雄宝殿前跪成一片,哀声四起。 
“──什麽事?到底是什麽事?!”即便是出家人,也不能不为面前的剧变所动。 
只听小沙弥大声道:“大河中有龙,是蛟龙!──沿河的人都看见了!” 
“怎麽?──那龙?”老僧望见四周惊骇的面孔,就知道情势不对。 
“龙死拉!──一条青色大蛟,足有一里长!满头都是角!” 
一个船工模样的中年汉子满脸的鼻涕眼泪,不住磕头,一边磕一边嚷道:“大河出凶事拉!龙死拉!────方丈,方丈,这叫咱家怎麽办!!?老天要降祸给咱们呀!方丈,您普渡众生,大慈大悲!救救咱们上下沿河的百姓呀!” 
又一人大声到:“就是从那蛟龙所在的地方开始决堤,怎麽拦都拦不住!那个楼一样高的尸身一路被水冲了下去,都是血,都是血!!”说到後来,声音都颤抖变调了。 
百姓从未真正看见过什麽异兽,这次众多人看见甚至还是遭屠戮的血腥场面,不惊慌恐惧是不可能的。 
一个老人突然趴到了台阶上,手里湿漉漉一团物件。 
老方丈定神一看,眉头急皱,口中低喝,往後退了一步。只见那是件破烂衣物,全被血染红了,但若说是血──这血的颜色也太妖异了!被雨水和河水猛烈冲刷下,血迹丝毫不淡,红得发黑,在衣服上喷洒飞溅的痕迹都一一可见,仿佛刚溅上,就凝结固定了似的。 
没有被血掩盖的地方则也是一片绛红,说明这衣服原本就是红色。残破的衣袖宽宽的,不像如今的服饰。 
“──这是?”方丈口中诵著佛号。 
那老者只管磕头,嘴里说:“没敢惊动了神灵尸身,先是那蛟龙的龙首搁浅在礁子上了,人见那物的头角上有块布,斗胆挑了下来────河水凶,还欠下条人命哪!”说罢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把那团事物奉到了方丈面前。 
血液虽然干涸多时,放出的却是大雨也盖不住的奇异腥臭,殿上每人都闻著了,几乎让人无法忍受。方丈又念了句佛。 
“恐怕,也是只孽畜────。” 
众百姓闻言大骇。 
“龙亦有善恶,死去的那一只,可是满头生角,中额一个巨大的肉瘤泛青色?” 
“正是!” 
方丈只是一颤:“虽恶,亦是龙啊!──它何处受了损伤,竟尔殒命?” 
“看不真切,不知道──只见那尸身随波逐流,一会就不见了,只是血染了河水,满河都是鲜红的──骇人哪!!怎能有这许多血?一直一直的流!” 
这一年夏,正是莲心面壁第三年,河套以东连日不雨,已近成旱。突而一日,天中云雷翻滚,天地变色,落雨倾盆,就再也没有停过,连续十日,河水暴涨,泛滥成灾。 
大河水患由来已久,本是连年为祸,并不罕见,偏是这一年,深峡忽现一蛟龙,百姓所见,已是尸身,大河决堤,中游至下游,百里中河水被那血水染得鲜红,千里还可闻见腥臭,试想一条泛滥的血河,如何惨烈!简直是地狱风景。百姓惶恐,几乎不敢饮水。 
大雨狂暴,只二日工夫,那血水流过诸多水网,到洛阳开封一带,就消失无痕。不知是一路归了海,还是自行消退了。龙身则早沈入河中万年淤泥,不知所踪。 
然民心已乱,谣言四起。都说这是百年一遇的凶事,今年的泛滥尤其严重,也是应验了此兆。 
可怜大河沿岸,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朝廷昏庸腐败,无力赈济。注定今季是修罗劫难,这丧乱世道中也不知道要滋生多少惨绝人寰!有这和阎罗地狱一无差别,人鬼不分,公理不昭,酷烈昏乱的一样的人间,才有这麽多鬼狐精怪肆虐的异闻。 
这神鬼道,原多是人心中有魔作祟,便做妖邪之行。 
佛渡不了这样的尘世。 
且笑红尘(44) 
莲心在禅房中打坐,额上汗水淋漓。 
虽然身上的刑枷早去,他却仍然佝偻著身子,著实不像当初那个意气刚健,立志普渡众生的红莲行者。 
方丈进来时,正有三位老僧坐与阵法要位,口中诵著咒。 
红光从佝偻赤裸的脊背上发出,在朱砂色的文身间隐约闪烁。眉心的痣,无端流下一行血迹。 
莲心压抑著痛苦,只是嘶哑地低吟,他双手攥著身前蒲团,终於禁不住匍匐於地,痛楚挣扎著。 
老僧们仍然急促地念动法咒,仿佛在催逼。 
红光愈盛,眉心的血滴滴洒在杏黄的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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